“乖啦,这边有个病人,”盛翼眼珠子上下窜了一窜,叶云寒的步子明显迈得慢了,才走几步呀,竟和那日负伤时的速度一毛一样了,盛翼心里咯噔一下:“……瞧见没,这个样子,谁知道等会就倒在哪儿了……我得去救他,改日再去拜访二殿下,帮忙帮忙。”
“谁?病得厉害么?还有得救么?”飞星气喘吁吁地跑来,真是哪壶不开硬要提哪壶。
叶云寒身子晃了晃。
“……”顾西楼真心觉得自己再说下去就有伤天理了。
盛翼已经嗖嗖地窜了米把远了。
顾西楼:“……盛二小姐练过?”
飞星:“……她们姐妹都是练家子,……快走吧,等会爆起你就知道厉害了,我天天就这么过的,呜呜呜,再见。”
盛翼瞥见顾西楼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松了口气,前头叶云寒那挺拔的背影越发可爱了,这简直是来救自己的嘛,昨日那阵木工做的,不要太酸爽,谁他妈愿意去。
喂喂喂,慢点,能走出个病人的自觉不。
叶云寒一步不停地进了护国寺的后院子。
盛翼硬着头皮跟了进去,到了院内,想到叶云寒说过的廖花洲回来了,就朝那边一望,门窗紧闭,鬼影子都没一个。
话说叶云寒为什么起得这么早呢,身体不好不是该歇息歇息么。
“砰”地一声,不轻不重,盛翼转头一看,叶云寒的门在晨曦中颤抖着。
关了,关了。
一大清早赶去和别人说不舒服,把别人引过来竟然把门关了。
叶大公子,你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么不靠谱的。
盛翼尽力稳住窜起来的火苗子,告诉自己不要介意,两步迈到门前,笃笃地敲门,门一下子就开了。
但是,门一开,他就知道,这不是他敲开的,是他吵开的。
叶云寒冷着脸看了他一眼,然后给他一个冷冷的背影。
盛翼:“……”
这人,情绪十分不稳呀,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又发脾气了。
小哥,这么快我适应不了呀呀呀!
盛翼绞尽脑汁前因后果想了一下,自已一没杀人二没放火……这几天哄着他还来不及呢,哪敢得罪他呀,难不成,因为自己穿女装,去二殿下那里的事?
自己和二殿下没什么呀呀呀,不过,就算有什么,那又有什么关系,不过话说回来,像他这种连花酒都听不得的人,心里隔应点是有的,但没这么严重吧。
算了,不想了,目前,检查伤口要紧。
叶云寒坐在床沿,两眼朝他打量着,没有了淡漠,但看起来还是很有距离感的。
正常些了。
“来,我看看,”盛翼伸出手去触碰他的伤口。
叶云寒往侧面一挪,不愿意。
盛翼皱了皱眉头,不由分说,一手抓住他的胳膊,一手抓住他的衣服就往旁边一扯:“听话。”
这句话里的宠溺感有点过。
叶云寒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挪了挪,没挪动。
“放轻松,”盛翼松开他的胳膊,用爪子拍了两下:“也没什么嘛,有一点红,吃药了没?”
叶云寒唔了一声,像是被碰痛了似的。
盛翼手一缩,很疑惑,那日缝伤口都没见他吱一声儿,怎么现在这么脆弱了。
“……昨日碰到桌子,我担心又崩了!”叶云寒的耳朵都红了。
盛翼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把惊诧的表情用力压了下去:“……碰着桌子……唔,是挺危险的……没事没事,也是,崩过一回,再崩一回就麻烦。”
这叫什么,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叶大公子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压住压住,要不然叶云寒要爆。
“注意些,再伤着就麻烦了,唔……养一养便没事了,不要太过焦急。”
叶云寒:“……你要走了么?”
“嗯,”盛翼后退了一小步,低头拍了拍裙子,方才想起自己今天穿女装不但进了叶云寒的屋子,还看了他的伤口,稀奇。
叶云寒似乎看不见盛翼复杂的表情,问道:“你会做木工?你喜欢做木工?”
盛翼:“嗯,我这个人,什么都喜欢,但,更喜欢的是睡觉逛街喝,酒……”
叶云寒脸色一变。
盛翼下意识:“不是喝花酒。”
叶云寒脸色越发不好看了:“你昨日在二殿下那里……你的,裙子……”
喂喂喂,怎么老提这事。
盛翼低头一看,金丝连枝花,没什么不妥的呀。
“昨日公子遇刺了,人家老用剑挑他裙子,”飞星紧赶慢赶,这时候才赶到,就靠着门框懒洋洋回了句话。
每次这种事都是飞星上赶着解释,哎,养兵这么多年,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不容易呀。
飞星似乎说上瘾了:“哎,我家公子就是这么招人稀罕,谁都打他主意,这可怎么办?”
正在感慨的盛翼:“……”
“……什么刺客?”叶云寒神色复杂地盯了飞星一眼,眉头往中间一收,收成了个“川”字。
呵呵,大冰锥子在关心自己,还是这种显而易见的关心,盛翼很受用。
“我不……”盛翼正想说不知道,突地眼嘴拢成了三个圈圈,直愣愣地看着门口地上,(一个投射在地上的黑影,)惊呼:“有刺客。”
飞星没提防,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进来,瘫软在地上。
然后,一张娇俏的脸出现在门口,正准备张嘴说话,突地嘴巴一闭,满脸裂纹。
屋内,白衫红裙的明艳女子紧紧抓着冷冽俊朗的青年,而青年竟一手揽着他,一手紧握拳头,满面杀气,两眼剑芒……腰带松散……
“……”廖花洲一个急速旋转,瞬间满脸沧桑。
他背朝里,嘴里喃喃:“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廖花洲,”盛翼从叶云寒臂弯里奔出来,一把揪住要逃跑的人:“你丫的出现前能不能说句话儿,走路能不能有点声儿,这也太惊悚了。”
那道影子,很熟悉,很像那个刺客,但是,影子能说明什么,叶云寒的影子说不定也很像,总结一下,自己也和刚才的叶云寒一样,不过是杯弓蛇影草木皆兵罢了。
廖花洲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不由得热泪盈眶,激动地说:“我还以为……”
以为个屁。
盛翼觉得很有必要解释一下。
但素,他还没开口,廖花洲就善解人意地:“我明白的,明白的。”
还带着娇羞的回音。
盛翼:“……”
“盛兄,”廖花洲娇羞过后,瞬间热情无比:“来来来,到我那儿坐坐。”
盛翼看了看他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没动:“话说你娘怎样?”
“呀,别说盛兄医术真神,她现在这个时辰八成是上山捉野猪去了。”
盛翼:“……”
“纯正的山货,请客请客我请客,”廖花洲将另一只手搭在他的后背,笑嘻嘻地揽着他往他房间走去。
“砰!”
怎么回事,叶云寒的门总是带着一股杀气。
盛翼:“话说你带的什么山货?”
廖花洲自动忽略了他的女装,热情高涨:“野猪,野兔,红辣椒爆炒,我娘专门给盛兄你做的,味道香得呀,那一个……”
“怎么,没给我带!”一个凉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似乎,含着些隐隐的不快。
这是叶云寒!
盛翼与廖花洲唰地回头,就看到叶云寒依着门,眼神懒散地朝他们两人望着,尤其是,尤其是廖花洲搭在盛翼肩头上的那只手。
盛翼:“……”
神出鬼没,不是一般的惊悚。
廖花洲的手吓得忽然一收,收到后面,一脸娇羞腼腆瞬间涌上脸颊,话也说得结结巴巴起来:“……有,有的,怕叶兄不,不肯!”
叶云寒脸色一沉,下一刻,盛翼能猜到,他必定将门一关,留下一地瑟瑟发抖的人。
但是,这一回,很不一样,叶云寒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那双大眼睛正直愣愣地朝这边盯着,呃,连话都不说了,好像盯在自己的……
有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么。
盛翼低头一看,侧面露出半个爪子来,原来,廖花洲被叶云寒弄得很紧张,手一抓,刚好,抓着了他的腰带。
飞星挨挨蹭蹭地过来了,朝叶云寒眨巴了两下,又朝盛翼眨巴了两下:““公子,你又要解释了。”
盛翼:“……”
“盛兄,你可得帮我,”廖花洲悄悄附在他耳边:“我哪知道叶大公子也稀罕这个……这个山货,还,还鬼鬼祟祟的。”
鬼鬼祟祟,哈哈哈哈。
叶云寒径直朝他走来,盯着他:“好笑么?”
盛翼咕咚咽了一下,叶云寒冲着堵在面前的廖花洲:“我来了,不让进去么?”
廖花洲:“请,请进。”
叶云寒可是连正眼都不看自己的,现在,竟然要到自己房间来,自己是说高兴呢,还是不高兴。
廖花洲往里一退。
叶云寒就从盛翼身边擦过,一甩黑衣下摆,潇洒从容地坐下。
盛翼再看时,就觉得他眉眼柔和了许多。
盛翼有一种错觉,方才自已给他瞧了一瞧,他的病就好了,原来,自己这个瞧一瞧竟有这么神奇的功效,看来,自己真是做医生的料子。
“没想到一把竹椅也给叶公子坐出龙椅来,”一旁的飞星眼冒小星星。
龙椅,要死,这个词在这个时代可不能乱用的。
叶云寒板板正正,不笑的时候,满屋都是冰碴子,能不威风么,能不吓人么,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气势。
盛翼不满地看着飞星:“你是穿越的么!”
飞星:“……什么穿什么越?”
盛翼懒得理他,上前几步,往叶云寒身边挨着坐了下来。
叶云寒扫了他一眼,盛翼以为他要挪一挪,毕竟,自己坐的地方有点窄(离床太近,)但是,盛翼失望了,叶云寒没反应。
被挤得差点侧着身子的盛翼:“……”
“这是野猪肉,”廖花洲把一大盘子黑乎乎红彤彤的东西端上来,和他白里透红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么黑,盛翼眼珠子骨碌碌翻了翻,余光在叶云寒身上点了几下,这个人,受伤了都怕脏着床,可是很爱干净的,他倒想看他怎么下嘴。
叶云寒的注意力似乎没在这些黑乎乎的肉上,侧头看着盛翼:“刺客是什么样子?”
盛翼一懵,廖花洲的手慢了一慢,看了过来。
盛翼:“没看清,蒙着呢。”
飞星:“哎,叶公子,你也知道我们公子穿女装可漂亮了,谁见了谁眼睛不直,被人劫色也是情理之中。”
盛翼凌乱了一会。
“劫色!”叶云寒复读机似的。
廖花洲听得眼睛都直了。
盛翼更加凌乱了,艾玛,一个个都好八卦。
叶云寒:“以后要外出,叫人陪着。”
盛翼:“……上次不是有飞星……”他抬眼看了下正在肉碗里埋头苦干的人,不由得发了愁:“……是呀,叫谁好呢?”
叶云寒站起来,一言不发地朝门外而去。
廖花洲擦着碗,十分不解:“为什么走了呀?不是自己要过来的么?还没吃呢?”
盛翼看了看那黑乎乎的肉:“这肉……美味……他呃,可能累了。”
第31章 前朝旧事
盛翼翘着二郎脚靠在簇新的竹椅上(燕倾城做的),眼珠子骨碌碌转动着。
院中,燕倾城一袭淡朱色单衣,袖子捋得高高的,满头大汗地忙碌着,一缕头发滑到他狭长的眼角上,也没时间去搭理它。
“嗯,这样,就这样。”
严师范的盛翼指挥起人来很有一套。
燕倾城这里拢共来了两次,那个什么鬼鸟没做完,他又鼓捣起木牛,别说,这东西比起木鸟来要简单得多,盛翼在纸上画了个卡通型的:牛头,牛身,牛蹄子都弄成四方形(这也是没办法,燕倾城在鸟上的追求太艺术,实在达不到他的要求,所以想了个转移注意力的法子。)燕倾城大约是看着新鲜,马上就点头了。
盛翼就当了甩手掌柜,顺便想了一下来的这两趟有多么不容易,每一次,都碰巧叶云寒在散步,不是腿痛就是腰痛,痛了个遍,盛翼要不是知道他的脾气,就几乎认为他是故意的了。
二殿下一次拒绝可以,老拒绝,人家可是千尊万贵的皇子,弄得恼了,自己还不如直接穿越到骨灰盒里省事呢。
于是乎,他决定走前门。
艾玛,前门是鸦雀无声,后门是热闹非凡。
飞星说,成功把后门变成前门,前门变成后门,他家公子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到底是书童,有点墨水。
从前门成功脱逃的盛翼百无聊奈地盯着燕倾城那水蛇似的腰有些发懵,都说二皇子不近女色,原来是近木色。
“殿下,民女想问您一件事?”
“啊!”燕倾城转过半张妖魅般的脸:“是不是这个地方做得不妥?”
什么跟什么,谁知道这娇艳的身躯下藏着这么白痴的灵魂。
真是白瞎这张脸了,关键是还那么多的化妆品……
感叹归感叹,盛翼最关心的还是他自己的事:“假若,我说假若,有人不小心,不是故意的……”
燕倾城脸都转过来了,两只雾水般的眸子看得人发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