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鹤都被他这股傻气逗乐了,也跟着呵呵傻笑。
笑完,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仰起头,举起手,看着无名指上那枚戒指在灯光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不长不短的一年零九个月,从认识真正的殷池雪到现在,几乎每天都是在面对着他的脸,希望与他不断的靠近。
但昨晚见到他时听到那句“给你三天时间完成任务”,余鹤一瞬间恍然大悟。
自己爱的是这个无情无心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的殷池雪,但是爱自己的,却是他一个个制造的幻想。
都是笑话罢了。
“小轶。”殷池雪拉过他湿漉漉的手,认真地看着他。
“其实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算长,算是闪婚,还是因为你怀孕才结的婚,听起来多少有点荒唐,所以或许你对我的感情一直也是有那么点怀疑,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你完全相信我。”
“我很迟钝,猜不透你的心思,经常惹你生气,但是给我一点时间,让我一点一点去了解你,在此之前,给我一点耐心,好么?”
余鹤的手蜷缩起来,手心是那枚特制戒指的触感。
不要再说了,真的。
“虽然听起来有点烂俗,可能还有些油腻腻的,但是我还是想说。”
不要再说了,住口吧。
“我爱你,老婆。”
第73章 攻略那个顶级Alpha【完结】
大雪洋洋洒洒而下, 北方冬天的代表,似乎就是银装素裹的街道, 没过脚踝的积雪。
这是小酸奶第一次看到雪。
一觉醒来, 外面的世界都被染成一片慕白, 一打开家门,稻哥兴奋地跑了出去,在院子里留下一串串它的小脚印。
这也是稻哥第一次看到雪。
小酸奶被麻麻抱在怀中,隔着落地玻璃窗望着外面素白的世界, 兴奋的小脸都红扑扑的,小手一个劲儿在玻璃窗上摸来摸去。
殷池雪从外面捏了极少一点雪花进来,放到小酸奶手心。
望着白色的小雪球在自己掌心慢慢融化的样子,小酸奶只觉得太新奇了, 激动的“嘤嘤嘤”喊个不停。
“我们出去堆雪人吧。”余鹤提议道。
虽然提议的是余鹤,但干活的只有殷池雪。
他滚了几个大雪球, 用水果做成鼻子嘴巴眼睛贴上,两大一小, 三只可爱的小雪人静静地伫立于院子中。
余鹤抱着小酸奶,指指那三只小雪人,耐心教道:
“这是爸爸。这是妈妈,这是我们小酸奶~”
雪花落在小酸奶稚嫩的小脸上,逗得小酸奶咯咯笑个不停。
“哎呀, 我们家酸奶和雪花小精灵交朋友了么?”殷池雪用自己温暖的手捂着小酸奶的脸颊,生怕他冻着。
余鹤看着他俩,笑笑, 将小酸奶抱到殷池雪怀中:
“你先抱一会儿,我上楼帮小酸奶拿他的奶瓶。”
殷池雪抱着小酸奶,举起他一只小手冲余鹤摆了摆:
“来,说麻麻快点下来哦~”
小酸奶咯咯直笑,甚至还兴奋地在殷池雪怀中弹了弹身子。
余鹤慢慢上了楼,却在楼梯拐角猛地停住脚步。
他悄悄探出半个身子,望着站在落地窗后正抱着小酸奶欣赏雪人一家的殷池雪,心底裂开了一道缝隙,疼痛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小酸奶忽然回过了头,隔着玻璃窗望向楼梯拐角处。
余鹤赶紧躲到一边,生怕被看见。
怕什么呢,不知道。
本来还想多看一会儿他俩的。
步伐多少有些沉重,想到就连这条曾经铺满喜糖盒子,见证爱意的原木楼梯,也终究成为离别之路,不可抑制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回到房间的时候,殷池雪已经等在那边了,就坐在飘窗上,静静地望着这个推门而进的人。
“好好道过别了么?”他晃着双腿,像个天真的小孩子,语调轻松。
那一瞬间,酸涩的泪水渐渐在眼眶中凝聚,视线很快变得模糊不清。
突兀的,楼下传来小酸奶撕心裂肺的哭声。
余鹤一惊,拔腿就要往楼下跑。
但却被殷池雪一把拉住,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过去了。
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昨夜,趁着殷池雪睡下之后,余鹤悄悄起来写了很长一封信,放在书房的抽屉里。
从相识说起,到无法亲口说“再见”的离别结束。
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承载着莫大的痛苦。
余鹤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泪,从桌上拿起小酸奶百日抓阄仪式那天的全家福,默默看着,看着……
他把相框揣进怀中,故作轻松道:“这个可以带走吧。”
殷池雪耸耸肩,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随你。”
小酸奶的哭声不止,而且越来越大,却并没有听见殷池雪哄他的声音。
“我想下去看看,就看一眼,可以么。”
听着小酸奶的哭声,余鹤只觉得心都被揪紧了。
殷池雪回望着他,良久,叹了口气:
“去吧,只给三分钟,门马上要开了哦。”
余鹤三步两并做跑下楼,一下楼,却赫然发现只有小酸奶一个人趴在沙发上,哭得都抽搐了,见到余鹤,伸出两只小手,咿咿呀呀的像是在埋怨。
心里真的好疼啊,像是被揉碎了,试图拼接完整,但无论怎么努力都是无济于事。
“小酸奶……”余鹤将小酸奶从沙发上抱起来,紧紧搂在怀中,想要把孩子揉进身体一般。
小酸奶委屈巴巴地抓着麻麻的衣服,勉强止住了哭声。
“小酸奶,妈妈对不起你,妈妈真的要走了,你会永远记得我的,对吧。”余鹤抚摸着小酸奶的小脑袋,声音温柔。
小酸奶不懂妈妈说了什么,只是觉得妈妈的怀抱很温暖很安全,哭了大半天的他这会儿是真的累了,眼睛一眨一眨,最终慢慢睡了过去——
余鹤轻轻地将小酸奶放在沙发上,给他盖好毯子,摸着他白嫩嫩的小脸,轻轻亲了下他的嘴角:
“再见,小酸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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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所有的开局都是惊心动魄的,但并不是所有的结局都是荡气回肠的。
有的很简单。
看似轻松地说一句“再见”,然后一别即是永远。
眼前是蔓延着昏黄之意的灯光,周遭是散发着香气的红烛。
余鹤呆呆地,望着玻璃展柜里那只蓝色丝绒盒子,以及里面静静躺着的两枚戒指。
接着以肉眼可见的变化,一点点透明化,然后消失不见——
又回来了。
回到了这个真正属于自己的世界。
殷池雪就站在旁边,背着手像个老干部一样看着他。
“任务结束了,等顾客讲尾款打过来,我就帮你结清……”
“啪——!”
还不等话说完,殷池雪的脸上便结结实实挨了一耳光。
这一耳光,余鹤是卯足了劲儿打的,以至于自己的手都开始微微发麻。
殷池雪似乎是被这一耳光打蒙了,他摸着火辣辣的脸颊,不可置信地望着余鹤。
“打我做什么?”他觉得自己很冤,莫名其妙挨了一耳光。
“没有特殊理由,我想打。”余鹤从地上捡起自己的书包,拍了拍灰,“如果帮你赚钱的代价就是牺牲我的感情,让我一次次陷入痛苦的囫囵,那我劝你以后爱找谁找谁。”
说罢,余鹤扭头就跑。
耳际是呼啸而过的风,夹杂着汽车的鸣笛声。
中心广场的巨大IED屏上显示的日期是自己离开这个世界前往ABO世界的那天。
原来自己在那边倾注了所有感情的一年时间,在这里只是度过了短短的一分钟。
就好像,自己是个笑话,在那边把心都掏出来了,结果有人笑着说:
“别太当真,只是玩玩嘛。”
余鹤越跑越快,直到经过一条狭窄的小巷,他身子一转便挤了进去。
然后像个白痴一样站在垃圾桶前嚎啕大哭。
以为是场梦,但是看着那张全家福,又确定,自己确确实实生下了小酸奶,陪着他度过了六个月的美好时光。
其他的什么都可以潇洒说一声“老子拿得起放得下”。
但唯独小酸奶的事,自己做不到。
也不知在这臭气熏天的垃圾桶前站了多久,寒风萧瑟,余鹤的手都冻僵了,泪水扒在脸上被风一吹,又疼又痒。
余鹤吸吸鼻子,使劲擦了擦脸,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再找殷池雪把儿子要回来。
只是一回头,就见一颀长身影伫立于巷子口。
寒风卷起他的长发,于空中飘扬。
殷池雪的表情很复杂,说实话,余鹤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种表情。
“好狗不挡道,别站着碍事,我要回家了。”余鹤绕开他,“你不给我儿子,我自己去找,一定能找到的,既然是平行世界,这个世界也一定有我儿子的存在。”
“我有话要和你说。”殷池雪却并没有顺着他这个话题继续。
余鹤觉得好笑:“咱俩没什么可说的了吧,我白给你打了这么久的工,一分钱没要你的,用工资抵一个耳光不过分吧,怎么着,难不成你还要告我?”
殷池雪看起来似乎是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外面冷,来我博物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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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鹤不曾想过有一天会和殷池雪坐在他的博物馆里喝茶聊天,在他的印象中,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被他利用来赚钱的工具人罢了。
所以作为工具人,要有工具人的自觉。
其实以自己这种设定,应该啐一口唾沫,再说两句脏话,然后扭头就走。
但事实上,刚给了人家一耳光的自己,还是灰溜溜地跟着他来了博物馆。
殷池雪是个极富情调的人,就连接待客人的会客室,都装饰成了粉蓝粉红这种略微有些梦幻的粉色系颜色,看起来有点ins的梦幻城堡风。
这个人要是也能像这种粉色系梦幻风一样不那么冷血就好了。
殷池雪端过来两杯果汁,然后抬手点燃一旁的熏香。
他甩了甩手中的打火石,眼睛一瞟,就看到余鹤正坐在一边喝他精心挑选榨汁的果汁。
“好喝么。”殷池雪问道。
余鹤正因为饿了一天想着趁他不注意偷偷喝两口解解渴,结果刚好被他发现。
余鹤差点喷出来,他赶紧咽下去,将杯子火速放回去,好像放回去别人就不会发现他喝过一样。
余鹤擦擦嘴,语气不怎么好:
“有话快说,我很忙。”
殷池雪看着他,良久,从一旁抽屉里拿出一张卡,推到余鹤面前。
余鹤瞥了一眼:
“这是什么。”
“这是之前三笔的费用,一共是三十万。”
余鹤看着那张卡,笑了:
“所以你给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殷池雪耸耸肩:“你要求的,算是工资。”
余鹤拿过那张卡,看着,笑了笑:“三十万,你还挺大方,看来你也没少捞钱嘛。”
接着,余鹤将卡扔回去:“口口声声说什么是为了帮助怨灵了却生前心愿,实则拿别人作为敛财工具,甚至还要拖我这种无辜人下水,以为给钱就能打发了么。”
余鹤说着说着,又想起了他的小酸奶。
不知道小酸奶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人照顾他呢。
心里都快难受死了,还要和这个始作俑者坐在一起喝果汁。
真他妈想笑。
“除了金钱,我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来弥补你。”殷池雪说这话的时候倒是坦然。
余鹤看着他,那颗本就不安分的小心脏又开始想些有的没的。
他的脸还是红红的,被自己用力扇了一巴掌,已经肿了。
“如果你真的想弥补。”余鹤顿了顿,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我想要我的儿子,想要我的小酸奶。”
“对不起,小酸奶……我是说你儿子,他本身就是一个虚幻出来的人物,即使你确实经历过生育他时的苦痛,但不存在就是不存咋,我没有办法给你制造一个小……你儿子出来。”
一听到这句话,余鹤怔住了。
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在里面打着转转。
还有什么比“辛辛苦苦养育了半年的,倾注了所有爱意和心血的儿子其实只是一个幻想”更令人绝望呢。
他慢慢抬起手,捂着眼睛——
“其他的,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殷池雪看他这个样子,心中也是自责万分。
余鹤觉得这话说得十分可笑。
他抬起头,冷冷地看着殷池雪:
“那我要你,你也可以给我么。”
殷池雪愣住,红唇微张,瞳孔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剧烈收缩——
他喉头动了动,好像是因为紧张而咽了口唾沫。
看他这被吓傻的样子,余鹤嘲讽地笑笑,抓起自己的书包:
“说话之前考虑清楚再开口,能不能做到,别开空头支票,实现不了丢人现眼。”
说着,余鹤就要走。
他看了眼桌上的银行卡,又折回去,拿过卡,冲他扬了扬:
“多谢。”
“哦,不是多谢,是我应得的。”说着,余鹤将卡揣进口袋中。
既然无论如何也找不回自己的小酸奶,那就用这笔钱,去帮助那些还在苦苦寻找属于自己的“小酸奶”的父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