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鹤看着他那股子劲儿,惋惜地摇摇头:“哎,没救了。”
“什么人敢在衙门吵吵嚷嚷,当这里菜市场?!”阴阳怪气的一声,比起宫里那些太监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个大腹便便长着两搓八字胡,看起来就不像好人的中年男子捻着小胡子从后面走了出来。
“我听说,安瀛王来了?这可真是稀奇,怎么着,皇上有没有亲自大驾光临?”那县令继续不知死活地调笑道。
说罢,他往案台前一坐,端起桌上的茶水呷了一口。
“来不及了。”殷池雪忽然这样说了一句。
“什么?”余鹤又探出脑袋问了句。
“趴下。”殷池雪又道。
“什么?是在和我说么?”
殷池雪终于没了耐心,一把将余鹤按倒在地,接着以脚尖点其头,直接冲出衙役包围圈,几步冲到了那县令面前。
“妈的,殷池雪,你这个……混蛋。”余鹤勉强从地上爬起来,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
“是么,今天就皇上来了,也保不了你。”说着,殷池雪直接拔出“随便砍”,刀身一横就架在县令脖子上。
“反了!反了你了!赶紧过来拿下!”那县令吓得脸都绿了,声嘶力竭地喊着他的小喽啰。
“别动,刀剑不长眼。”殷池雪冷声道。
那些个衙役一见这架势瞬间又怂了,互相对视不知所措。
“后退,后退!”县令没了办法,只好摆着手让那些衙役退后。
“我问你,灵修寺的事就是你一直在放任其行的对吧。”
认识殷池雪这么久了,余鹤还是第一次见到殷池雪如此男人的一面。
“什、什么灵修寺。”这县令开始装傻。
殷池雪冷笑一声,晃了晃剑身,吓得那县令浑身一哆嗦。
“知道这是什么剑么。”
“尚方宝剑!上斩昏君下斩佞臣,像你这样的随便砍!”余鹤又探出半个脑袋叫嚣道。
县令一听,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手都跟着抖成羊癫疯。
余鹤看县令吓得都快升天的样子,禁不住无奈地摇摇头。
早就提醒过了,不信,自讨苦吃。
“现在马上调集衙门所有的人跟我一同前往灵修寺。”虽然在极力压抑,但所有人都听出了殷池雪语气中的怒意。
“快去!还愣着作甚!这帮废物!赶紧召集所有人手,现在就去灵修寺!”那县令喊得嗓子都破了音,生怕殷池雪一个不满意自己就要人头落地。
他一直听说那个安瀛王是出了名的闲散王爷,一甩手什么也不管的那种,这次他怎么来了,难道说灵修寺那帮秃子已经把太子给带走了?!
真是不要命了,为了那个什么肉莲佛座连太子都敢抓,这事要是被朝廷知道了自己都得被株连九族好么?
但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那帮秃子一个比一个魔性,自己衙门这帮废物加起来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自己哪敢说什么,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呗。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灵修寺附近,还没等上前,便嗅到了顺着风吹来的浓重血腥味。
“是这吧。”余鹤抬头,望着门匾上的三个烫金大字,悄悄咽了口唾沫。
殷池雪点点头,扯过一边的衙役头子,小声道:“你带人绕后,一会儿听到口哨声就进来,我已经通知了我的两个暗卫进宫调派人手增援,一会儿你记得同他们接应。”
那衙役点点头,接着毕恭毕敬冲殷池雪双手抱拳:“小人明白。”
“王爷,您看我们这次……能不能向圣上替我们说说好话,我们也实在是没了法子,打又打不过……”
“现下不是讲废话的时候。”殷池雪瞥了他一眼,“之后自会请圣上定夺,我说了也不算。”
那县令绝望地叹口气。
接着殷池雪用眼神示意他上前敲门接着委身躲到一边的墙后,那县令点点头,愁眉苦脸地上前去。
敲了两下,寺庙大门很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的小和尚,见到来人,装腔作势地说了句“阿弥陀佛,不知施主上门所为何事。”
“我这次来是找你们住持的,不知道他现在方便与否?”
那小和尚鞠了一躬,双手合十:“现在住持不方便见客,抱歉,施主明日再来吧。”
县令回头看了眼殷池雪,就见殷池雪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能走。
县令一个头两个大,都说了不见人,这可如何是好。
“你就去告诉你们住持,说是那件事上边已经知道了,本县令这次前来是找他共同商讨对策,这件事绝对耽误不得。”
那开门的小和尚看了他一眼,依然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明白了,现在就去通知住持。”
那小和尚说罢,把门关了上。
县令忙走到殷池雪身边,恭敬问道:“王爷,接下来我们该如何是好。”
殷池雪环顾一圈,随手拉过两个衙役:“衣服换一下。”
余鹤算是服了,这短短一小时不到的功夫已经换了三身衣裳,当这是什么,cosplay秀?
换好了衙役的衣服,那和尚也再次打开了门:
“施主,我们住持请您进去。”
三个人跟着这小和尚进了寺庙,随着那小和尚慢慢往前走着。
这个时候住持还能抽空接见客人,说明太子他们暂时应该还没事。
只是这寺庙诡异的很,一点也没有正常寺庙该有的香火气,那些个小和尚来来往往的看起来都萎靡不振,一点精神也没有,眼圈黑的像国宝一样,确切说,像丢了魂一样,这么看起来,就像是电影里的行尸走肉一样。
余鹤仿佛出现了幻听,甚至能听到电影中才有的恐怖音效。
恐惧感层层袭来,他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抱紧了身子。
而且更加诡异的是,在寺庙后院的正中间位置,有一棵直径一米多粗的树,和村子里那棵树似乎是同一个品种,都长这那种血红色脉络的叶子,而树旁是一口井,周围爬满了藤蔓,将井口紧紧包裹起来。
而且就是这处地方,血腥气非常浓,几乎是有些刺鼻了,余鹤光是闻着这味儿都有点犯恶心。
三人来到一处禅房前,从里面传来令人昏昏欲睡的熏香味道。
“住持在里面候您多时了,请进。”那小和尚淡淡说道。
其实余鹤最受不了这种人,平静到仿佛不会受到任何事影响一般,像自己这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跳脚的人真是一辈子都学不来。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种事的时候,太子到底被那几个秃驴藏到哪里去了,有没有受伤,吃饭了没有,这孩子现在铁定被吓坏了,而且这么冷的天气里只穿亵衣,说不定这会儿都冻跪了。
小和尚敲敲门,得到应允后才推开禅房的门,殷池雪和余鹤二人刚要跟着县令一道进去,却被那小和尚硬生生拦住:
“住持只接见杨大人一人,二位在门口等候便可。”
县令回头,摆摆手:“不碍事,让他们进来吧,都是自己人。”
那小和尚用那种审视的目光打量他们半天,这才缓缓放下手,请他们一道进去。
阒寂的禅房内,只有木鱼极富节奏的声音时时响起,熏香的气味儿弥漫在整个房间,这房间内没有窗户,昏暗异常,只有几盏残烛随着气流微微拂动。
那个身披袈裟的老住持就背对着他们盘腿坐于软塌上,面前是一个大大的烫金“佛”字。
余鹤就觉得现在真不能看到这个字,都是这群痴心妄想的老秃驴,害得佛家文化风评被害。
“住持,现在事情捅到了朝廷中,我们该如何是好。”不等那老秃驴先开口,这县令倒是先戏精附身,马上演了起来。
那老住持久久未动,大概过了一个世纪,就在大家怀疑这老和尚是不是无意间die掉了时候,终于听到苍老的一声:
“善哉——善哉——”
接着,老和尚慢慢起身,稍作整理,缓缓回过了头。
随着老秃驴转身的动作,余鹤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老秃驴,不就是昨天紧跟着他们投栈的那一帮和尚的头头么?!
感情是一路跟着他们过去的?
这么想着余鹤都觉得毛骨悚然,真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一路跟踪而不自知。
但是他们又是从哪里得知太子出宫的消息呢,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太子行踪暴露一事儿铁定和宫里那些三八脱不了干系。
“不然咱们还是就此收手吧,将太子安然无恙地送回去,说不定圣上还会饶我们一命。”县令开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试图唤回这老秃驴早就不在的良知。
那和尚笑得极其不屑,花白的胡子都随着一颤一颤:“等老衲炼成了肉莲佛座,什么称王称帝,全都不放在眼里,你若是稀罕,便给你皇帝做做。”
是了,这老和尚明显已经疯了,一心想着靠在肉莲佛座上修炼升入极乐世界成佛成仙,但事实上,余鹤虽然不确定这世界上是否真的有仙佛存在,但即使是存在,也不会接纳这样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出家人,这种人送到十八层地狱里裹上面包糠油炸至两面金黄都不为过。
毕竟将阴.户割下来再取人心尖血这种事,一般变态都做不出来,一定得是变态杀人狂才行。
这老秃驴光看面相就不是个善茬,目光狠厉,浑身透露着一股邪气,一点出家人该有慈悲心怀都没。
“其实大人有所不知。”那老秃驴手捻佛珠,望着那个“佛”字,似乎是陷入了沉思,“这肉莲佛座除了要百只阴.户以及幼龙血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样。”
那个县令都有点听不下去了,嫌恶地转过头。
“是什么。”终于还是余鹤沉不住气,匆忙开口询问道。
那老和尚转过身,浑浊的眼珠上下打量着他。
“就是……”老和尚笑得阴恻恻的。
倏然间,一柄匕首从老和尚宽大的衣袖中落下,猛地刺向还站在一边的殷池雪。
“你的命!”
但最终刀子捅进的,却是余鹤的腹部——
“殷池雪,你这个王、八、蛋……”这是余鹤在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
“滴答——滴答——”
像是水滴落下的声音,仔细听听,又有点像闹钟的跑秒声。
余鹤慢慢睁开眼睛,一点点适应着刺眼的光线。
等他完全睁开眼之时,才赫然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家大床上,墙上是他和小姨以及表妹的合影,而一旁的钟表,时针指向了七。
头疼的厉害,像是之前有人用棒槌狠K了自己一顿。
感觉……不太对啊。
余鹤揉揉惺忪睡眼,伸手下意识去摸索手机,却意外摸到了一具热乎乎软绵绵的肉.体。
他猛地回头,入眼便是一头冷棕色的长发,被子被踢到一边,露出半截圆润的肩头。
“谁,谁啊。”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句。
完了,该不会是昨晚和同事一起去喝酒,喝醉了把人家妹子带回家了吧。
那长直发哼唧两声,扯过被子,接着慢慢回过了头。
当余鹤看到那张脸的时候是真的有一种生吞了一斤黄土的感觉——噎得慌。
“殷池雪?你为什么在我床上?你对我做了什么!还是我对你……做了什么。”
殷池雪揉揉眼睛,接着从被子里伸出他白皙的小臂,慢慢摩挲着摸到了余鹤的手,然后一把握住:“怎么了,宝贝。”
宝你妹啊!好好说话!
头愈发的疼,仿佛快要裂开一般。
余鹤抱着脑袋,仔细再仔细地回想之前发生的事。
明明是自己随若廷回到了前朝,然后送若廷出宫途中遭遇绑架,灵修寺的大秃驴说是要炼成什么肉莲佛座,自己随殷池雪上门讨伐,结果好像被这秃子识破身份,秃子打算先下手为强于是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刺向了殷池雪,然后殷池雪这渣男就把自己拖到前面挡刀——
接着自己就疼晕过去了。
妈的,怎么想这个殷池雪都不是什么好鸟,怎么能拖别人出来挡刀呢?
但问题是!
为什么一睁眼,自己回到了现代,而且旁边还睡着妖艳贱货?
余鹤抱着脑袋,只觉脑子里一片混乱,他甚至有些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殷池雪从被窝里爬起来,像只壁虎一样紧紧贴上来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日万第二天,身体依旧被掏空——感谢在2020-02-01 23:18:16~2020-02-02 23:37: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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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废位太子(8)
虽然但是, 一个大男人大清早赤身果体地扑过来还是很恐怖啊。
余鹤下意识伸手推开他,只是刚伸出胳膊, 却赫然发现, 手臂上布满了粉红色的小草莓, 一直延伸至肩头,再低头悄悄看了眼,包括上身,腹部, 就连大腿根……
而且稍微一扭腰,浑身就像散了架一样,疼痛感清晰传来。
呆滞半晌,他这才反应过来, 自己竟然被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给……
“你怎么起这么早,才七点钟啊。”而一旁的殷池雪则一副坦然娴熟地模样随手捞过被子又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