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起来!你这个畜生!你对我做了什么啊!”余鹤只觉急火攻心, 眼珠子都快烧起来了,他一把拉过殷池雪, 扯着他的长发把他从被窝里提溜出来。
“宝贝别拽我头发,疼。”殷池雪还在那边恬不知耻地调笑道。
“我的清白呜呜呜!就被你这个禽兽给毁了!腰好痛呜呜呜,屁屁也痛呜呜呜。”余鹤像个丢了清白的黄花大闺女一样哀哀哭诉着,只恨不能把这个王八蛋扒皮拆骨头丢出去喂狗。
“你这又是玩什么剧本呢。”殷池雪抚摸着自己被拽疼的长发,睥睨着余鹤鄙夷说道。
“玩你个大白菜!给我滚, 滚出我家!”余鹤一把掀了他的被子,手脚并用地推搡着殷池雪,最终将他硬生生推到了床底。
“醒醒, 醒醒。”
“我的清白呜呜呜,殷池雪,王八蛋,色.魔呜呜呜。”
“说什么呢你,赶紧起来。”随着一声不耐烦的呵斥,脸上也紧跟着挨了一巴掌,顿时这半张脸都火辣辣的疼。
余鹤猛然睁开眼睛,正对上偌大一张脸,就近在咫尺。
他一个激灵从一边爬起来,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昨晚把自己这样那样了的色.魔。
而对面的色.魔殷池雪,也正用那种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腹部传来剧烈的疼痛,蔓延至身体内的每一颗细胞,都在叫嚣着不满。
余鹤疼得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抬手捂住了腹部。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的布景,发现那位姑娘正站在一边焦急地望着他,包括那肥头大耳看起来不像好人的县令,以及殷池雪的两个暗卫,还有那个话贼多的小太监。
周在还是简陋的土墙,掉的坑坑洼洼,以及那些破木桌烂木柜。
余鹤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在那位姑娘家中,而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看到旁边目光略带不屑的殷池雪,又想起刚才那个梦,余鹤的脸“刷”一下红的像煮熟的螃蟹,像个羞怯的姑娘一般低下了头。
倏然间,他又抬头焦急问了声:“太子呢?!”
周围的人都是满脸肃穆,嘴唇紧抿,似乎是很难启齿一般。
余鹤一看他们这样子,犹如当头给他一棒。
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家都一副太子不幸死掉的衰相,该不会真的因为救驾不及时,已经……
完了完了,如果太子不小心被自己弄死了,那自己岂不是就要一辈子留在这个鬼地方还要做一辈子太监?
不不不,可能都没有一辈子,说不定皇帝知道这事后第一个砍的就是自己。
余鹤仿佛听到了大难临头时的那种特效音,随着他本人浑身一滞的动作,相得益彰。
“太子殿下他……”小太监满脸沉痛地低下头,仔细看过去,好像还有泪花点点在眼眶中打转转。
“殿下他该不会……”余鹤嚅嚅道,眼睛一点点失去神采。
余鹤顿时浑身犹如失了力一般软绵绵的,甚至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他已经感觉不出现在这种侵袭而来的疼痛感到底是替殷池雪强行挡那一刀造成的,还是因为太子不幸遇害造成的……
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不知道是因为太子遇害自己也难逃一劫的大难临头感,还是说与他相处这么久多少也有感情却猛然别离的不舍。
他暗暗攥紧了手,施施然抬头:“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先……噗嗤……先带太子回……”
余鹤瞥了一眼那个不知道因为什么开心事笑个不停的小太监:“你是变态么,这种时候还能笑出来?”
但扭头一看,不光这个小太监,就连那个姑娘也在掩嘴极力掩饰偷笑。
“不是,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余鹤的声音陡然提高八度,“什么事啊这么好笑?嗯?”
“其实殿下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点惊吓,现在还在医馆没回来,我小妹在那边陪着他。”姑娘终于忍不住,实话实说。
余鹤一听,脸部表情顿时惊成熊猫头表情包,他不可置信地望着这帮人,手都快抖成筛糠:
“所以……你们扔下娇贵的太子殿下,都在这般等着我就是为了吓唬我?”
殷池雪以折扇掩嘴,轻笑一声:“你也不算是一无是处嘛。”
余鹤感觉自己差一点就急火攻心当场去世,刀口也在不依不饶的剧痛,他做了个深呼吸,努力稳住情绪:
“那灵修寺的那些和尚怎么样了。”
“放心吧,也没什么大碍。”殷池雪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回答道。
余鹤:“嗯?”
“不是,我是说,宫里的侍卫及时赶到,一场恶战,侍卫长擒了对方的大秃驴,救出了太子,现在秃子们已经暂时收监等候发落,但我估计,命是不会给留了。”
“那其他人呢,其他的少女呢。”余鹤忙问道。
殷池雪摇摇头:“除了容姑娘的小妹,其他人都……”
原来寺庙后院中央的那棵树旁边的井便是投尸的井,秃子们将被强掳来的少女们折磨的半死不活之后再割下其阴.户,以所谓的舍利子粉末封印加持,最后再取幼龙血便可炼就肉莲佛座。
那口井直通村子中央的那棵树,之所以树叶脉络为红色,则是因为大树常年以人血为水分养分,在它的根部埋了几十具少女的尸体,当尸体被人从地下挖出来抬出去下葬时,几乎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他们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人能做出来的事。
太子和容姑娘的小妹当时就被关在地下劳监里,也亏得殷池雪早去了那么一秒,真的就是一秒,灵修寺的恶魔住持刚要命人把太子和容小妹带出来上刑之时,殷池雪就带着那县令过去了——
“这次王爷和太子殿下都相安无事,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出野双手抱拳,一副劫后余生的释然相。
一旁的戏时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有什么百思不得其解之事。
是了,在大内侍卫同秃子们的恶战中明显可以看出,灵修寺的这帮秃子其实根本没有那么高的轻功,那么为什么当晚还是没有察觉到太子被人带走了呢——
太子回来了,脑袋上打着绷带回来了——
一见到余鹤,就像雏鸡见了鸡妈妈一样哭嚎着冲了过去,眼泪鼻涕糊了他一身。
“太子,我身上有伤呢,您轻点。”余鹤无奈地推开他,揉揉刀口周围来缓解疼痛。
也还好那刀子没有捅到要害,不然现在估计也已经和他们阴阳两隔了。
“小栗子,我好害怕,他们把我关在又冷又脏的地牢里,还不给我饭吃,周围都是尸体,可吓死我了。”太子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将脑袋倚在余鹤肩头。
余鹤无奈地帮若廷顺着毛安慰他:“现在没事了,你父皇一定会把那些个秃子全砍了,凌迟处死,一根头发丝儿都不给他们留。”
若廷委屈巴巴的点点头,接着小手轻轻试探着摸向余鹤腹部的伤口:
“还疼么。”
余鹤翻了个白眼:“捅你一刀你试试疼不疼。”
若廷一听,小嘴一撇,又要嚎。
“行了打住打住。”余鹤赶紧阻止他,“您赶紧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身上都馊了。”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不敢言语的县令忙狗腿上前,老腰弓成虾米,讨好地笑道:“殿下,不如您屈尊降贵下榻寒舍沐浴更衣?我已经让下人准备了热水以及好饭好菜替您和王爷接风洗尘。”
“少来,我跟你说,这件事你纵容那些秃子为非作歹,你身为百姓父母官却助纣为虐,与他们狼狈为奸,你也别想往外择。”余鹤瞪了他一眼,愤愤骂道。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县令擦着冷汗赔着笑,与一开始那股嚣张狂妄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
结果殷池雪和若廷根本就是个不上道儿的,竟然还不犹豫跟着人家就去了!
独留余鹤和容姑娘以及她妹妹在这简陋小屋中被冻成傻逼。
容小妹正值十六芳龄,花儿一样的年纪,出落的就亭亭玉立,但终究是贫苦人家出身的孩子,和宫里那些张扬且自诩高贵的三八不一样,特别怕人,而且很自卑,说话声音很小,一直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
余鹤每次看到这样的小朋友就觉得十分可惜,十六七岁,本应该是读高中的年纪,却因活在这个时代不得不早早扛起家庭重担,她们姐妹俩因为自幼丧亲没人说媒,所以还算嫁得晚的,一般这个时代的姑娘十四五岁小小年纪就嫁做人妇,在家相夫教子,日复一日这样过一辈子。
余鹤掏遍身上所有角落也没找出一个铜板,他刚进宫没多久,还没开始领俸禄,几乎是身无分文,也没啥值钱的东西,唯一值钱的就是自己从小一直戴着的那枚玉佩,是九几年时父母花了一百八十块钱给他买的。
不过放到现在这种成色也值不了几个钱。
虽然很想做次好人送给她们救救急,但毕竟是父母给的,留着也能当个念想。
容姑娘见余鹤拿着那块玉佩满脸犹豫的表情,对他的心思也猜了个七八分,苦哈哈地笑了下,小声道:
“我和小妹虽然穷,但也懂乞丐不吃嗟来之食,我们有手有脚,饿不死的,您不用担心我们。”
呦,还挺有骨气。
这时候,忽然电光一闪,余鹤猛然想起来,当时邵明旻随手带到这个世界的那袋子东西,因为自己怕被别人发现所以一直随身携带。
余鹤想着,捂着伤口弯下腰,找了一圈,最终在床底找到了自己的包裹。
他翻了半天,找出一袋花种子,又把那套SK-II拆开摸出一瓶递过去:
“这里是一些花种子,大概有六七种吧,背面有栽种方式,你们春天种下,到了秋天可以长出很多花儿,你们可以开个花店,卖给有需要的人,还有这个。”
容姑娘呆呆地看着余鹤手中那只红色的小瓶。
“你是个大姑娘了,平时要注意保养皮肤,这个送你,每晚洗完脸涂一点在脸上用手指晕开按摩。”
容姑娘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只小红瓶,摸了摸:“这个是什么啊。”
余鹤尴尬地挠挠头:“就是,怎么形容呢……大概是能让你的皮肤变得光滑有弹性的东西。”
容姑娘看了眼小红瓶,又看了看余鹤,然后握紧瓶子深深鞠了一躬:“谢谢,真的,你们救了我妹妹,大恩大德,实在无以为报。”
余鹤揉揉鼻子:“害,这有什么,小事一桩。”
太子和殷池雪二人在县令几吃饱喝足以后挺着个将军肚就回来了,见余鹤还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小栗子,不好意思,把你给忘了。”若廷忙跑过去,扑进他怀中又开始蹭蹭。
“行了殿下别蹭了。”余鹤满脸生无可恋。
“我们先动身前往客栈吧,总不能一直住在姑娘家。”殷池雪却忽然开口道。
余鹤一听就炸了。
卧槽这人到底有没有良心,自己到底是因为谁弄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就算是让他给自己当个人肉床垫又怎么了,叽叽歪歪刚醒就催着要走,万一半道把伤口折腾裂了怎么办。
太让人来气了,怎么会有这种人。
就这样还刷好感度呢,估计现在已经跌破负值了吧。
“不碍事的,我可以和小妹去山洞住。”容姑娘连连摆手,希望余鹤安心住在这里养伤,不要有什么压力。
此话一出,殷池雪更是用看人渣的目光看着余鹤,心寒地摇摇头,仿佛在说“让两个女孩子睡山洞你好意思么你”。
余鹤深吸一口气,极力遏制住想跳起来给他一拳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对容姑娘说道:“不麻烦二位姑娘了,我的伤不重,不要紧,我们即刻启程。”
收拾好东西,余鹤又被殷池雪撵出去牵马,那马儿不老实,余鹤费了老鼻子劲儿才把它从马厩里拉出来,扯得伤口都跟着阵阵刺痛。
还好那秃驴刺偏了,绕过脏器,只捅穿了皮肉,但这样也很痛的好吧。
余鹤一边吸着冷气一边佝偻着腰牵着马往外走。
“小栗子,不然你和我一起坐。”看余鹤这摇摇欲坠的模样,若廷有些担心。
“不了不了,殿下乃九五之尊,奴才实在不配于殿下同乘。”
若廷还想说什么,却忽见前面落了一道黑影,还不等反应过来,那满脸衰相极不情愿牵马的小太监便消失不见了。
回头一看,却发现他已经被九皇叔提溜着后衣领扔进了自己的马车里——
“王爷,您能不能稍微用您那和鹌鹑差不多的脑容量为别人考虑一下,我是个伤患,您怎么能像扔垃圾一样就这么把我扔这儿呢。”
余鹤揉着伤口不满地抱怨道。
这个人真的是,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那你去外面坐着吧。”殷池雪斜视着他,满不在乎地回答道。
余鹤赶紧老实坐好:“不用因为我是娇花而怜惜我,用力。”
殷池雪跟着坐进马车,随手拉好帘子,留下若廷还像个二傻子一样站在外面不知所措。
“我只是看你为我挡了刀罢了,你别多想,也别到处讲。”殷池雪还不忘以极其恶劣的言语刺激之。
余鹤白了他一眼:“我那是故意为您挡刀么?我怎么挨的这一刀您难道就没点AC数?”
殷池雪不再理他,从马车横梁上提过他养的长尾山雀,喂了几颗小米粒。
“王爷,不瞒您说,这鸟以后会成为三有保护鸟类,私养的话大概就是牢底坐穿。”余鹤望着鸟笼中那只肥啾啾,酸溜溜地讽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