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兄说的是。”于少宁点头,“但如意坊的租金一月要五十两。”
齐文遥表情淡定,“哦。”
也不是淡定,就是没有概念。
他不像刚穿越来那样斤斤计较,想着怎么省钱逃离王府了,对钱财的概念已经被荣华富贵给模糊了。代表权势的齐文遥一幅画能炒到万两,一群达官贵人想买还找不到,山桓差点也有千两,画得慢点也能过得富裕。
“那个铺子只能摆点书画和桌子,连后边休息的地方也没有。”
于少宁比划了一下,想说明五十两是怎样的天价。
齐文遥听到这儿,问了个关键,“你现在的铺子要多少钱?”
于少宁叹气,“二两,老板还让我住二楼。”
齐文遥一对比深刻体会到了如意坊的寸土寸金,“真的很贵。”
“山兄是不是不怎么管钱?”于少宁轻声问,“成家了吗?”
齐文遥不由摸了摸后颈那个掩盖不彻底的咬痕,“算是成了。”
算是这个说法古怪。于少宁疑惑,看到他尴尬的神色又拿出了体贴的样子,没有细问,“家里是不是夫人管钱啊?”
“是。”齐文遥一听“夫人”两个字就精神了,想到可以叫符弈辰夫人就觉得刺激。他开始脑补了,嘴角一扬,现出个不大合适宜的笑。
于少宁一看就明白了,“山兄与夫人真恩爱。”
“还好。我做什么,他都会支持的。“
“还是问一问,免得夫人不高兴了。”
绕来绕去又回了原处的问题:你怕不怕亏钱啊?还是多想想吧。
齐文遥一狠心,来了个装逼的说法,“真的不用,我们家有的是钱,赔得起。”
于少宁懵了,目光不自觉地打量他的穿着。
山桓是普通中年人的装扮,身边没有一个随从,看起来就不像是达官贵人。不把五十两放在眼里,说着自家有钱赔得起似乎不大可信。
齐文遥明白了,但他不能马上掏出一个钱箱把于少宁砸晕。
“我家那位也赚钱。”齐文遥思来想去,决定从别的方面增加底气,“赚的比我多得多。”
于少宁一下子坐直了,“夫人这么厉害?是做大生意的吗?”
“不是,他是男人,朝廷里做事的。”
齐文遥来之前想好了,一起做生意肯定要跟官府打交道。遇着麻烦,他肯定会动用真实身份的资源去摆平,到时再跟于少宁解释太麻烦了,不如直接说开。
朝廷做事的范围可大,他不多说,于少宁也不会多问。
就算问了,于少宁也不会想到“在朝廷做事”的“山桓夫人”是皇帝。
于少宁果然没有追问,“好吧。我们去看看如意坊的铺子。”
他们一块出发去了如意坊。如意坊在皇都里是最热闹的地方,一铺难求,帮忙找铺子的牙商不可能单独招待他们,听说他们要看,跟其他感兴趣的老板一块组成了“看铺团”。
于少宁还惦记着上次看过的,“东四巷打头那间呢?”
“没了,”牙商笑了,“那么好的位置,第二天就卖出去了。”
于少宁惊了,“卖?不是说出租的吗?”
“看中的老爷有钱,觉得拿在手里才安心。”
于少宁面色一下沉重起来,转头小声说,“山兄,那么抢手恐怕更贵了……”
“看看再说。”齐文遥随意说着,目光定在“看铺团”的一个壮汉身上。
壮汉是魏泉假扮的。魏泉当将军惯了,怎么走路都有一股威风凛凛的精神劲,索性扮成个长得壮实的生意人。假扮的方式很是拙劣,挑最花哨的衣服,戴最鲜艳的金饰,口头禅是“我买得起”。
齐文遥多看几眼,不是怕魏泉演技拙劣被认出来。
他怕的是这副暴发户的气息过于吸引人。
“看铺团”有六个人,牙商肯定有所偏重。但齐文遥打扮得低调,于少宁因为没钱显得弱弱的,合在一起的存在感都没有乔装魏泉的零头强。
牙商看得出魏泉非富即贵,忍不住过去转悠,“老爷喜欢这间吗?觉得怎么样?不满意啊还有别的啊!”
“山兄别生气。”于少宁误解了齐文遥的皱眉,“我们拿下主意,再跟牙商说也不迟。”
齐文遥点头,“没人打扰,还看得更清楚些。”
“这间铺子照不到太阳啊,回潮容易伤到字画。”于少宁没钱但有经验,看得仔细。
齐文遥跟着看,到了下一间就留心了,“这间好,阳光充足。”
“那么大,挺贵的吧。”于少宁跑去问问牙商,回来时愁眉苦脸,“太贵了……”
“于兄,合适就买下来。”
“买?”于少宁傻眼了,“山兄别听牙商胡说,租着不麻烦。”
齐文遥再扫视一圈还是改不了念头,“可是这间真的太合适了。跟你的店差不多大,地方显眼,看门窗房梁就知道不潮。后门可以直接通到文林街。那边宅子多,我可以买一座相近的方便照看。”
于少宁更懵了,“山兄还想买房子啊?”
“嗯,我和夫人想换个地方住。”
听到他把符弈辰说成夫人的魏泉开始咳嗽,“咳咳咳!”
齐文遥瞪去一眼,“老弟,着凉了吗?要不要送你去看大夫?”
莫名其妙成了老弟的魏泉:“……”
“哎哟,是小的不好,看了那么久也没给各位老爷上茶。”牙商又黏过去拍马屁了。
魏泉脱不了身,只来得及问齐文遥一句,“你家那位真是夫人吗?”
“是啊,他就是我夫人。”齐文遥一吹牛逼就上瘾,“只听我的话。我一生气,他都不敢正眼瞧我的。”
魏泉皱眉,于少宁听得云里雾里。
齐文遥把话题扯回来,“小于,你别怕,家里的钱是我做主,他平常就是帮我保管着,说话不算数的。”
于少宁懵懵懂懂地点了头,“山兄好福气。”
牙商讨好魏泉片刻,就被看好铺子的其他老板给围住了。这个铺子是真的好,另外三人都觉得机不可失,纷纷表示马上可以交定金。
齐文遥赶紧过去表示,“我想买下来。”
牙商诧异,两只手比出了七的数字,“老爷想好了吗?这里可要……这个数啊。”
“山兄,你还要买宅子呢。”于少宁小声提醒,“肯定是千,别想错。”
齐文遥皱眉,“我知道,我肯定会留出钱来买宅子的。”
“先回家跟夫人商量一下。”于少宁再次提醒。
齐文遥叹气,“小于,你信我吧,我家夫人真的很听话……”
于少宁把声音压得更低了,“所以咬了你一口?”
齐文遥懵了,下意识抬手摸脖子,“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早发现了。”于少宁尴尬低头,“不好说。”
齐文遥也解释不了,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就、就因为这样,他才要补偿我。”
于少宁没了招数,拿出了一锭银子给牙商说好话,“我们真的想买,但是需要考虑两天。你行个方便,替我们留一下?”
牙商想想两天不长,而且铺子的主人确实倾向于卖出去。这个地方太好意味着租金贵,之前的租客稍有点周转不灵就觉得负担不起,无形中给屋主带来了不少麻烦。
“好的老爷。”牙商笑了,给另外三人赔不是。
其他三人明白财大气粗比不过,坦然接受:大不了过两天再过来问咯。
他们接下来再去看别的。齐文遥看过最好的,对稍稍次之就是各种不满了。他看过一圈更是拿定主意要买,要分别时给于少宁说:“刚才谢了,我来付定金吧。”
“山兄真的谢我,就听我一声劝。”
“你说。”齐文遥看出于少宁的认真,也摆出了严肃神色。
“你的家人在朝廷做事,应当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吧?新皇刚刚登基,恩科又要开始了,要是有个万一……还是留点钱财傍身,不要花光来得好。”
齐文遥明白于少宁是好心,拍拍肩膀,“我懂,所以想把钱放在生意上,找个出路。”
“是个办法,但不能急。山兄先回去和家人商量吧。”
“好,我这两天考虑清楚,下次带夫人来看。”
于少宁好奇,“山兄家那位是什么样的人?”
不知怎的,齐文遥看到于少宁那个小心的样子就有了玩心,“很凶。”
于少宁瞪大了眼睛,嘴唇翕动一时没说出话。
“哈。”齐文遥收起开玩笑的心思,“别怕,我说笑的。”
于少宁笑了,“我不怕。山兄能镇得住他。”
齐文遥很满意,“那是!我可厉害了!”
吹牛逼是爽,但于少宁要回去顾店,没有功夫听他瞎掰那么久。齐文遥与于少宁作别,也走上了回去的路,拐到回皇宫的马车之后发现不大对。
“魏泉呢?”齐文遥疑惑,“不会被牙商缠着了吧。”
一个侍卫答了他,“魏大人先回去了,说有要事禀告。”
齐文遥懵了,感觉“要事”二字在耳边不断回响。
不会是瞎叫夫人的事吧?如果符弈辰知道了……
齐文遥抖了一抖,觉得今晚的自己凶多吉少了。
第93章 叫爹
最好的铺子太合意,齐文遥再看别的就有了一点偏见,挑这挑那的迅速淘汰没花多少时间。天没黑,他已经看完了,打算慢悠悠晃回去,路过好玩的小摊还要逗留一下。
他一听说魏泉提前回去禀报,悠闲不起来了。
“出发!快点!”齐文遥想要赶在魏泉之前,催促着车夫。
车夫算是靠谱,很快出发。但是马车这么大一个肯定会有颠簸,车夫让齐文遥“坐稳些扶着点”,齐文遥嘴上答应着,实际尝试着颠簸更衣卸妆的高难度。
换衣服还好,齐文遥撞到车顶也没吭气,撕掉胡子就是折磨了。
“嘶……”他一狠心刷地撕胡子,疼得泪汪汪的,“还是用热毛巾好。”
马车里传来那么惨的抽气声,车夫以为他伤着了,“公子忍着点,快到了。”
“什么?来不及洗脸了……”齐文遥打算从水壶里面倒水擦脸,听到这一句就知道完蛋了。
他摘掉胡子换了衣衫,脸上还留有黑乎乎的粉,不擦干净怎么变回原来的样子给符弈辰撒娇卖萌求原谅。
齐文遥加快速度,一着急又洒了水。他料想没法好好洗脸了,收好东西活动筋骨,等马车停在宫殿前匆忙下车,以轻功狂奔不回头。
齐文遥向来是回房间里再卸伪装,等随行侍卫把宫人打发走才下车。今天着急,突然以一个陌生的面貌出现,着实把宫人吓得不轻。
“有个人影刷地过去了。”宫人惊恐万分,“是不是刺客?”
侍卫忙说,“是齐公子,赶着见陛下呢。”
宫人恍然大悟,“怪不得陛下今天早些回来了。”
齐文遥没听到这一句关键的话,径自进屋找水洗脸。他一进门就找到了盛满水的盆子,才有欣喜,便见符弈辰不紧不慢从内屋走来。
符弈辰面目含笑,像是在看他的好戏,“回来了?”
“嗯。”齐文遥赶紧扬起笑,“今个儿这么早?”
“你也很早,急着见我吗?”
齐文遥平日得骂一句肉麻,今时笑得愈发灿烂,“好!”
他的目光不时望向旁边的水盆,想要赶紧洗了脸。山桓装扮不仅涂了黑脸,还画了几道伪装的皱纹,瞧起来别扭的很哪会让符弈辰有什么恻隐之心。
符弈辰看出了他的意思,“坐下,我给你擦。”
符弈辰知道他懒,特意端着脸盆过来。
齐文遥听话坐下,倾身昂头唇角的笑意没减掉半分。与其说是等擦脸,不如说是讨巧卖乖等亲亲。
符弈辰看笑了,耐心轻柔地擦完就在他鼻尖留下一记轻吻,“好了。”
挺高兴啊。齐文遥把握时机,小心问了自己最担心的事,“你见到魏泉了吗?”
符弈辰不答,放好水盆的功夫还捎带回来一个精巧的食盒,“打开看看。”
齐文遥打开来,见着里面是各式各样的点心。只是,点心是用玉石金银做的,瞧着璀璨夺目,与可口不沾边却有着华贵精致的美丽。
“哇!好看!”齐文遥喊了声,故意装出惊喜的语气。
他尽力了,却因为自身水平有限显得毫无灵魂宛如敷衍。没办法,他一路赶回来是真的饿了,看到食盒真以为是吃的,抱着能吃上饭的期待。
结果,里面没饭,是那么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符弈辰挺了解他,“不喜欢就直说。”
“喜欢。”齐文遥被看穿了也不慌,笑一笑讨别的礼物,“要是可以边吃饭边欣赏,我会更喜欢的。”
符弈辰轻笑,对着外头吩咐一声,“上菜。”
上菜的功夫,齐文遥又问了一次,“你见到魏泉了吗?”
“先喝完汤。”汤盅已经上来了,符弈辰帮着他张罗。
齐文遥这下明白是见到了,撇撇嘴,一边喝汤一边想魏泉说了什么。
读取记忆需要集中注意力,他想了个开头,就被符弈辰夹菜的动作给打断了。
“吃点鱼。”符弈辰给他挑了细嫩无刺的部分。
再鲜再嫩,也不跟一个重口味爱好者不对付。齐文遥相当不喜欢吃蒸鱼,抿抿唇看了符弈辰一眼,“怎么突然叫厨子做蒸鱼了……”
符弈辰语气平淡,似乎真的不大在意,“这条鲜,用别的做法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