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是个法修。
叶雨辰得见方向, 赶紧扶住门框一阵猛咳,稍稍缓过来后又看陆宁初, 道:“小师弟……”
他忽地顿住, 视线凝在了陆宁初扛着的糖葫芦上。
陆宁初没忍住笑了一声,上前拔了支糖葫芦给他,再看白霓云和秦歌:“白师姐、秦师兄,你们吃不吃糖葫芦?”
话是这么问着,但手已经再拔两支糖葫芦, 递向了白霓云和秦歌。
二人相视一笑,分别接过后,白霓云道:“怎么买了这么多糖葫芦?”
“卖糖葫芦的是个老伯,我看他不容易就全买了。”陆宁初不甚在意地解释,随后又问,“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白霓云指指桌上,道:“雨辰给我们做战前准备呢。”
桌上放满了软甲、袖箭、护具等物,此外还有不少瓶瓶罐罐和奇形怪状的东西。
叶雨辰吧咂糖葫芦吧咂得开心,陆宁初问他:“叶师兄,你这软甲、袖箭之类的东西我倒是看得明白,不过这些瓶子里装的,还有这些奇形怪状的都是什么?”
叶雨辰咬了半个糖葫芦囫囵吞下,才颇为兴质勃勃地介绍道:“这是烟雾.弹,刚刚那烟就是这东西喷出来的,打不过敌人的时候,可以用这个逃跑。还有这个,这个是喷火筒,咱们都是剑修,法修施法也要念咒,把喷火筒藏在袖子里,完全可以打敌人个措手不及。再是这个,跟喷火筒差不过,不过是用来喷药水药粉的,迷药、毒.药都可以……”
陆宁初听得挑眉,道:“叶师兄这些东西不错啊。”
白霓云笑着摇头:“对凡人来说确实不错,但对修士来说,一来效果不大,比方说那喷火筒,顶多只能吓吓人,二来这些东西带上后,实在有点行动不便。”
使剑讲究灵活,但那什么护具啊、喷火筒啊、袖箭啊戴上后,必然会使灵活度下降。
叶雨辰委屈地扁嘴:“毕竟是上战场嘛,多一种手段多一分安全。”
陆宁初试了试袖箭,道:“确实有些不方便,不过……”
他又拿起烟雾.弹:“这东西挺有用,虽然伤不了人,但能用来占先机。叶师兄你再说说,剩下的东西又有什么用?”
瓶瓶罐罐里装的都是各种药,迷药、毒.药应有尽有,此外还有什么解毒丸、大力丸、铁布衫丸之类乱七八糟的药。
“还有这个锦囊里装了晨昼花粉,只要佩戴就能抵御一切迷药,可以提防敌人趁我们睡着的时候偷袭。”
“雨辰……”白霓云很是无奈,“金城是边陲要塞,不仅设有防御大阵,更有元婴修士坐阵,若真有魔修潜入,那金城恐怕也离沦陷不远了。”
陆宁初听得叶雨辰所言,却是怔然出神。
前世他和白霓云、秦歌亦住在肃王王府,王府有卫兵守夜巡逻,但白、秦二人身死的那晚,却无人听到打斗的动静。且白、秦二人,皆是因贯入心口的剑伤一击毙命,没有反抗的迹象,仵作验不出二人有中药的迹象,便判断定是熟人作案,才令二人未有防备。
“熟人作案”四字一出,嫌疑自然落在他这个“戴罪之人”头上,肃王将他关押,又请来为袁林验尸的仵作,由此认定凶手是他。
但他知道自己不是凶手,白、秦二人未有反抗,许是先中了不留痕迹的迷药。
晨昼花是迷药克星,并且十分罕见,就连龙渊一时半会都弄不到,却是没想到,叶雨辰居然有。
这可真是来了瞌睡送枕头!
“叶师兄……”陆宁初低低出声,又骤然激动,“你能一起来真是太好了!”
“小师弟?”白霓云有些错愕,没想到他居然跟叶雨辰站一边了。
“师姐,魔修大多卑鄙无耻,且精通众多旁门左道,说不定就有能悄悄越过大阵,瞒过元婴前辈潜入城中的呢?多一分小心总不会有错。”陆宁初看向叶雨辰,“叶师兄,你有几个这样的锦囊?”
他本没抱多大期望,毕竟晨昼花极其罕见,能有一个这样的锦囊就已十分幸运,然而叶雨辰却答。
“我给你们都准备了。”除去手上那个,他竟然又拿出了两个。
就是陆宁初都不由诧异:“叶师兄,你这晨昼花粉应当不是出发前准备的,怎么有这么多人的份?还有你自己呢?”
从各“天”选好弟子,再到飞舟启程,可不过两天的功夫。
“我怕一个不够用,就多买了些。”叶雨辰憨憨一笑,拍拍胸口道,“我自己的已经挂上了!”
他顿了顿,又嘟囔道:“这些花粉可花了我不少灵石呢……”
白霓云敲他一记,道:“怪不得你的修为一直进境缓慢,原来是把用来修炼的灵石都花到这些东西上了?”
“师姐……”叶雨辰委屈捂头,小声道,“别这么凶,秦师兄还在呢……”
白霓云闻言却越发瞪他,陆宁初从叶雨辰手中接过三个锦囊,对白霓云和秦歌道:“白师姐,秦师兄,既然有那就带上吧,防范于未然总不会吃亏。”
看着白霓云和秦歌挂上锦囊,陆宁初暗暗松了口气,又看向叶雨辰,道:“叶师兄,你还有别的东西吗?”
他们似乎都有些小看叶雨辰了。诚然叶雨辰畏畏缩缩,极度怕死,但这份怕死并非全无用处。
虽然还是鸡肋的东西偏多,不过陆宁初、白霓云、秦歌三个到底都收了些小玩意,这让叶雨辰十分满足。
他一边收拾桌上的东西,一边认真谨慎地道:“你们可别把今天的事告诉别人啊,这是底牌,要是先被别人知道了,那就没用了。”
陆宁初和秦歌欣然答应,白霓云却还忍不住说他:“你啊,快点把修为提上来才是正途。”
叶雨辰“嗯嗯”点头,却是一副“下次还敢”的模样。
四人所在的是叶雨辰的客房,事情说完,自然要各自离开。四人齐出房门,陆宁初等三人是走,叶雨辰是送。
然,才出房门,就见一黑衣男子走进院门。
——又是有龙君。
此处是肃王王府的客院,想来有龙君也住在这里。
陆宁初当即又溜溜达达地迎上去:“真巧,原来有龙君也住在此处。”
有龙君淡淡看他,又扫一眼他扛着的糖葫芦草靶,而后漠然迈步,不作理会。
“唉,有龙君——”
陆宁初未及追逐,有龙君倒是先停脚步。
盖因白霓云行至前方,对他施礼道谢:“原来阁下便是有龙君,多谢阁下此前相助陆师弟。”
“不必多礼,不过是恰巧遇见。”他微微停顿,“换作任何人,我都会如此。”
白霓云浅笑,不于此事纠缠,此前只听得有龙君助凡人抵抗天灾,可从未听闻他上至哪处公堂,为人伸冤。他为陆宁初出面,或许当真是顺手而为,又或许是有什么原因,但无论如何,这份情离恨天都会记得。
再者。
“亦谢有龙君高义,愿来白庆助力此处战役。”
“白道友不必如此,在下所为皆是己之所愿,不足为人称颂。”
话至如此,即便是为感激,再多纠缠也是失礼。
白霓云让出路来,有龙君便继续前行。白霓云觉他似是不欲理会陆宁初,正想劝后者别过分纠缠,却见陆宁初已然紧紧跟随过去,凑近有龙君作耳语之状。
见有龙君似乎不曾排斥,她便与秦歌相携离开客院,叶雨辰也急急忙忙回至自己房间。
而陆宁初对有龙君之所言,乃是——
“有龙君,你怎么不理我,只理我师姐啊?还有你明明叫我‘陆小友’,却叫我师姐‘白道友’?我师姐可就比我大了十几岁,比你还是小多了。”
有龙君不说话,他就继续说:“有龙君我可提醒你啊,我师姐已经有未婚夫了,就是刚才她旁边那个,比你年轻比你帅,你可别打我师姐的主意。”
有龙君已行至自己房间门前,但他并未立刻开门,而是先问陆宁初:“我打不打你师姐的主意,跟你有什么关系?”
话罢,他便打开房门,进的屋内后飞快关门,将企图跟他进屋的陆宁初关在门外。
陆宁初离合上的门框极近,房门重重合上的“嘭”声,让他几乎错觉被门扇到了鼻子。
他揉揉鼻子,心中忧虑。
这有龙君真看上他师姐了?
而后又觉得此时此景,似乎有些熟悉。
他稍一回想,便想起曾经他也有过类似这般,被龙渊关在门外的时候。那时的龙渊是被他吓得落荒而逃,无比可爱。他嘴角不由扬起笑意,心中思念更多,期盼也更多。
不知道这小龙什么时候来。
陆宁初抬头瞅瞅糖葫芦,欣然回房。
——说来也巧,他的客房,竟然就在有龙君房间的左侧,紧紧相邻。
第36章 胡闹 隔墙有耳。
入夜。
陆宁初捏着最后一只纸鹤,纠结要不要问问龙渊到哪了的时候, 一条尺长小龙, 终于幽幽从大开的窗户飞进屋内。
“龙渊!”
满溢的喜色将少年的墨瞳点缀成黑夜碎星,过于明艳的笑容使得堂堂魔尊都不由走神, 猝不及防之下, 竟是被对方挠上下巴。
这好似招猫逗狗的动作, 不管是对英勇神武的龙族,还是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魔尊而言,都有些过于冒犯。不过龙渊习惯了对陆宁初的纵容,即便无奈,也只打算变成人形,不做计较。
然而, 他不及变化,却是不由自主先从喉咙挤出一声“咕噜”,随后整条龙身都软软塌下,竟是卸去浑身气力, 难以自控。
陆宁初眉眼更弯,伸手托住塌下的龙躯捧于手心, 另一手仍然挠着龙渊的下巴。
瞧着龙渊两颗血点似的龙眸睁大, 并努力昂头试图摆脱下巴上的干扰,陆宁初轻笑出声,挠得更是认真:“你别急着变回来嘛,让我玩一会。”
他当然知道怎么让龙渊舒服,前世龙渊可没少被他挠趴下过。
但这一世龙渊, 大概还有点放不下魔尊包袱。黑色小龙闻言,当即一拍龙尾,一扭龙首咬了陆宁初的指尖一口,然后在骤然盛烈的血色光芒中变回黑衣人形,并将胆大包天的少年压在桌上,沉声问道:“玩?”
陆宁初的双手被扣至脑袋两侧,全然一副受制于人的危险模样,然他不觉丝毫惊慌,还笑嘻嘻地挣脱桎梏,双手缠上龙渊的脖颈,道:“魔尊大人要是想玩——我,也是可以的嘛。”
这话本就过火不说,陆宁初刻意拉长那个“玩”字,更是显得十分不知羞耻。
堂堂魔尊明明压制其上,闻言却是气势顿去,定定看了陆宁初许久,才挤出一句——
“胡闹。”
话罢,他便欲起身。
陆宁初却勾紧他,挑起眉头,微微鼓脸,嗔怪道:“你就什么都不想对我做啊?”
他眨眨眼睛,又用那种坏兮兮的调子:“魔尊大人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哦——”
龙渊:“……”
龙渊不为所动。
龙渊试图挣脱。
陆宁初赶紧使劲压住他,有些委屈地道:“你至少亲我一下啊。”
说着想要龙渊亲他,但把龙渊压下来,并且主动亲上去的动作,却也没有半分含糊。
陆宁初察觉龙渊像个木头,连嘴都不主动张开,不由往他唇上咬了一口。
然后,便心满意足地被龙渊又压回桌上。
龙渊把人亲得晕晕乎乎没法作妖,才终于停下。然而即便陆宁初不作妖,看见他头发微乱,眼中水光潋滟的模样,龙渊还是不由心头一跳。
他自认不是看重美色的人,但这般模样……
拇指轻按红艳的唇,不防陆宁初嘴唇微动,指尖竟是被含入些许。明明是才刚品尝过的地方,但指尖触及濡湿之后,龙渊还是有些失态地飞快收手。
陆宁初气还没怎么喘匀,人到是先欠起来,歪歪脑袋故意露出一截脖子,全然一派诱惑风流之态地道:“魔尊大人,你要不要……”
然,不待他吐出后面的虎狼之词,龙渊却是先一步将他拉起按在凳上,一边替他理好凌乱的发,一边沉声道:“不许胡闹。”
他顿了顿,又道:“隔墙有耳。”
陆宁初“噗嗤”笑了一声,倒是也想起了别的。他起身从插在一旁的草靶上拔下两支糖葫芦,一支留给自己,一支递至龙渊面前:“魔尊大人,请你吃糖葫芦。”
龙渊:“……”
他扫了一眼少了好几支糖葫芦的草靶,道:“不吃。”
陆宁初将要咬下的动作顿住,诧异又委屈地道:“你之前答应我了,说要再跟我一起吃糖葫芦。”
龙渊却是不为所动,只沉沉看他:“买这么多,你和多少人分过了?”
陆宁初一怔,顿时双眼亮晶晶地看他:“你吃醋啦?”
龙渊不答,却不妨碍陆宁初认定如此。
他连忙哄道:“不生气不生气,我以后不给别人吃就是了。”
“吃嘛。”他黏糊糊地蹭蹭龙渊,见他还不松口,讨好道,“那我喂你吃好不好?”
说着,他就咬下一颗,要用嘴喂给龙渊。
谁知龙渊却将这颗糖葫芦推入他的口中,仍是拒绝:“不吃。”
陆宁初囫囵吞下,半是撒娇半是威胁:“可是这么多,你不吃不就只能分给别人了。”
龙渊深深看他,一点他的额头,道:“这些糖葫芦放在我这,不许再分给别人。”
他有揭过之意,陆宁初自然欣然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