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鞠躬
☆、东宫太子要上位7
眼见苏河洲就要跟着大太监和御前侍卫走了,而他们这些东宫的小虾米要跪在原地待命,季路言急中生智——情报大小也是个情报,他必须要把昨晚的事情先给苏河洲吹个“枕边风”,而且他怎么可能跪在大太阳底下?把他晒黑了怎么办?
就在苏河洲起身领旨的时候,季路言突然大喊一声:“天上那是什么!”
他这一闹动静着实不小,众人纷纷仰头看天。
“太子小心!护驾!护驾!”季路言喊得惊恐万分,惊天动地,他本就离苏河洲较近,在御前侍卫纷纷列阵紧张观望四周的时候,季路言已经一个猛子蹿了上前,拦腰把苏河洲抱了起来。
“你做……”苏河洲惊慌地瞪着眼睛,他贵为太子乃是真龙之躯,居然有人敢把他悬空抱起,还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礼义廉耻何在?太子威仪何在!
可季路言迅速低下头抵着他的耳朵道:“昨晚我的房里遭了贼,那人偷了你的常服和……”
季路言趁着众人惊魂未定制造了混乱,但这样的混乱到底是子虚乌有,很快御前侍卫便调转了人头看向人群中央,只见亵渎太子的太监春风胜意,而太子颜色剧变,仿佛遭了殃的染房。
“大胆奴才!”大太监干瘪的兰花指一掐,枯木似的腰肢一拧,愤然的皱纹形同折扇,恨不得夹出“礼义廉耻忠孝信”几个大字。
然而太子却在此时开了口:“刺客余党未清,刚刚分明有可疑人影往东去!”
苏河洲一推季路言,挣脱了他的怀抱,落地依旧是身形板正高大威严的太子殿下,他负手看向大太监,冷声道:“本王同你们去宗人府,还望张公公留下一些御前侍卫,同本王的禁军一道护卫东宫安全,另,季公公救驾有功,念他近日抱恙,昨日又受惊加重了病情,还望张公公通融一二,令其回屋休养,有人‘保护’左右,张公公大可放心。不知本王一言,可还能得到张总管您的‘首肯’?”
苏河洲眉目清冷狠厉,其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大太监张旺喜本就是奉旨办事,但他奉的是哪家的旨,在场有不少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太子横竖还是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大统继任者,张旺喜还不至于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毕竟是墙头草一根,太子只是暂时陷于困顿,往后谁的浪高,谁的风大都还未有定论。
他不会在这个时候不给自己留后路。
太子发话,张旺喜自然要应,不仅要应还要把太子对他的敌对降到最低,既然皇后派来的季公公和太子关系颇为亲密,那么那淌浑水,就还是别沾染到他身上吧。
张旺喜连连赔笑,溜须拍马,好一番阿谀奉承太子,还不忘顺带上了季公公。
苏河洲随着御前侍卫走了,季路言被温和地请回了配房,可他怎么也无法安心下来。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回体会到为一个人揪着心,一颗心都飞走了的滋味,他只恨自己没有千里眼顺风耳,他甚至想跟着苏河洲一起去宗人府。
他心里十分不安,仿佛心跳都不属于自己了。
***
苏河洲脊背挺直,站在宗人府的厅堂正中,他心里不断琢磨着那个行事乖张的太监之言,他自认为不应该相信季路言的说辞,但冥冥之中他又有一种感觉——那个人的眼神很认真,收起了放浪的姿态,那双眼睛里有担忧,有紧张,有……熟悉感。
他不认为自己会和皇后的人“熟悉”,但那种熟悉偏偏就驱使着他去信那人的话。
“皇上驾到——”
在众人恭迎圣上的跪拜中,灵武帝在张旺喜的搀扶下和侍卫的簇拥里,慢慢走到了太子的面前,他停下了脚步,良久都没有让人起身。
“你可知罪!”灵武帝的病情的确不轻,简单的四个字说得他连连喘气。可即便这样孱弱的声音,所有人尤其是苏河洲,依旧能听出那四个字背后的龙颜大怒。
“敢问父皇,儿臣,何罪之有?”苏河洲抬头迎向灵武帝的怒视。
“张旺喜,你来同这个逆子讲讲,他,‘何罪之有’!”灵武帝一挥手,径自走向太监们抬上来的座椅,云锦软垫铺了一层又一层,临时找来的木椅依旧不忘铺上一张绣龙纹的明黄湘云缎。
苏河洲不禁想起前线的三十万大军,众将士连今年的冬衣还没有着落,永无止境的战争弄得民不聊生,国土远地竟生出了易子而食的传闻,可宫中却……
东宫一家开源节流无异于杯水车薪,非但助不了将士,救不了苍生,他的举动在有些人眼中,还有拉拢有兵权的骁勇大将军的嫌疑,是有谋反之心的铁证。
可祖宗规矩森严——“君之嗣嫡,不可以帅师”。苏河洲身为太子需要常年跟在皇帝身边,他一无兵权,二是就算他想要上战场杀敌,他也去不得。他拉拢了大将军又能怎样?他总共就只有东宫里百十来号禁军可用,拿什么谋反?他最大的权力,就是趁灵武帝生病或是出巡的时候行使监国之职!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做这个太子,但如今他不做太子就要沦为阶下囚,他连自己的命都要看皇后的心意,谈何平乱卫国?
所以,他只能霸着这个太子之位,紧紧攥在手里,等待登基的那一天,他只希望那个时候,这个国……还有救。
张旺喜领旨,心中却叫苦不迭。他刚刚才险些得罪了太子,这会儿是彻底要得罪太子了!但在圣上面前,他唯有听命行事。
苏河洲慢慢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据张旺喜所言,昨夜皇后在凤栖宫里遇刺,凤栖宫的侍卫中不乏高手,与刺客过招间隐约察觉对方的一招一式有大内侍卫的影子,刺客共三人,各个身手了得,加之对地形极其熟悉,遂而逃脱。
这时,恰好向来重孝道的七皇子前去给皇后送安神汤,于是他连忙去追刺客,几经搜查,最终发现刺客潜入了东宫。
半夜要入东宫追凶必然要得到太子的应允,但蹊跷的是门外的侍卫神色犹豫不愿通传,此事有关太子安危,更是直接伤了皇后,抓刺客迫在眉睫,所以七皇子不得不找来马步军都指挥使——五皇子。
五皇子是众皇子里唯一有军功的,也是唯一一个能调动三大中央军队之一的人。其余两支军队,一护皇帝宫内安危,一护皇帝御驾亲征,都是灵武帝亲自统辖。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苏河洲自然明白。
昨夜五皇子和七皇子前来,以东宫禁军人手不够为由,用马步军都司协同保卫为理,助他这太子搜查刺客。最终直至黎明时分,三名刺客在距离东宫不远的藏经阁被抓,五皇子和七皇子一番虚与委蛇的太极后便离去。
可二人从头至尾也没有提过一句皇后遇刺!而由马步军都司的人把守东宫,明面上是护卫东宫安全,可实则是切断了东宫和外界的所有联系!
苏河洲当时只道是向来低调的五皇子公然和七皇子一起“造访”东宫,为的是贼喊捉贼——刺客行刺太子失利,若是他苏河洲先一步抓到人审出个一二来,那皇后一党就有了把柄在手中,可没成想,醉翁之意不在酒。
然而,行刺皇后的刺客,一来不是在他东宫被抓的,二来非他东宫所出,于情于理和他有什么关系?
灵武帝高举一方砚台,猛然砸向了太子,拍案怒道:“逆子!你还不知罪?非要把你那点儿丑事全扒干净示众吗?好,好,好!张旺喜,去传皇后贴身大宫女来问话!”
不多时,皇后的贴身大宫女玉兰便跪在了苏河洲身后。
那玉兰哭哭啼啼悲痛欲绝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后的生辰变忌日,苏河洲心中冷嗤。
玉兰说,皇后娘娘为了皇帝的福泽安康早就开始寻遍民间高僧名医,最终在数月前寻得了一种红夔花。此花生在西域雪山之巅,受天地至阴至阳之精华滋养,入药可延年益寿,亦可通神灵祈福——是皇后娘娘特意花了重金,潜心诵经七七四十九日求得的,为的就是在今日的大宴上,择吉时献给灵武帝。
岂料遇到刺客,刺客奔着红夔花而去,皇后以命相护,如今生死未卜。
听到这里,苏河洲认为自己顶多听了一段皇后自编自演的一往情深,并不觉得此事与自己有何关系。
直到张旺喜接着道:“刺客行刺的时候打翻了红夔花的花盆,那红夔花非凡物,此花花粉铁红,颜色独一无二,并且一旦沾染在布料上就无法洗净,三名刺客身上均有沾染。刺客起初不愿招供,但严刑逼供下有一人松了口,说曾亲自向主子复命。由于任务失败无颜以对,此人当场咬舌自尽。如今三名刺客,一人是哑巴并自行断了经脉,二人已死。”
张旺喜看向太子,继续说道:“然而三人均不知晓自己身上早就沾染了红夔花粉,他们的主子是谁?谁身上有那花粉便不攻自破。”
这时,在灵武帝授意下,一名太监手捧着托盘而入,托盘上,赫然是太子的常服!苏河洲当下心中明了,心脏一顿的同时又瞬间平静了起来。
他有些想那个没个正形的季公公了。
眼见太子在罪证面前依旧面色不动,灵武帝将其常服扔在地上,怒声道:“太子,你可否同朕解释解释,你的衣物上为何会有红夔花粉!”
苏河洲心中轻笑,却正色道:“父皇,儿臣未曾见到任何花粉。”他自知灵武帝这些年求医问药,为了一个长生不老几乎走火入魔,这其中不乏皇后的推波助澜,以至于任何冒犯他龙体的事情都是其大忌,若自己衣服上真有那花粉,他今天就是百口莫辩,莫须有的罪名也只能认下,废太子都是灵武帝仁慈,八成是要他性命相抵。
可眼下,怪只怪那群人太有自信!谁都没有想到此事会有变数……包括他自己,苏河洲心中有了数,愈发无畏。
灵武帝白须一抖,“张旺喜,当众检查衣物,让这个逆子亲眼瞧瞧他做的好事!”
“喳!”
张旺喜上前打开太子的常服,除了一丁点干涸的米粥印迹,就只有一只鸳鸯!哪来的红夔花粉?不仅如此,为何……为何检查到常服内里的时候,会掉下来一条亵裤!就是他这张饱经岁月的老脸也挂不住,稀里哗啦掉在地上,摔出了五音不全的实质。
苏河洲在这时开了口:“父皇,何来红夔花粉?但儿臣甚是不解,这是我脏污的衣服,按理说要么该送去浣衣局,要么就该有专人处置,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是谁盗取了儿臣的衣物?连贴身衣物都不放过,此人是何居心?”
灵武帝脸色大变,事情怎么会和呈报上来的不一样?难道真是他冤枉了太子?
就在这时,有一道颤抖走样却是苏河洲十分熟悉的声音响起:“启禀皇上,太子的常服上为何会有刺绣鸳鸯?那鸳鸯下头可有检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鞠躬
☆、东宫太子要上位8
苏河洲的前额被砚台砸的鲜血直流,可他不觉得痛,因为那个声音的出现让他的心更痛。
张旺喜赶紧命人挑线拆开了那只鸳鸯,然而下头依然没有红夔花粉,只有一片不知名的印记,有点褐色的渣滓以及一股酸味。
灵武帝皱眉,“这是什么?”
张旺喜一时也不知那是什么痕迹,倒是苏河洲缓缓开了口:“回父皇,此乃山楂汁所留印记。”他回头看向身后,恶狠狠地看着东宫的首领太监李富贵,一字一句道,“李公公,本王自幼便是由你贴身伺候,你为何盗取本王衣物?又为何要绣上鸳鸯?更是为何……连本王的贴身衣物也要一并私藏?!”
李富贵吓得连连叩首,大呼冤枉。
太子被“请”到宗人府,作为东宫官职最大也是资历最久的首领太监,李富贵自然是要随同前往。
那日他和小季子换班之前,便在太子常服上抹上了红夔花粉,为的就是替当晚将会出现的刺客坐实太子的“罪证”。他本想晚一些在下手的,但一来衣服一旦穿在了太子身上,他很难再找理由近身,二来他虽然趟了这淌浑水,可他也想独善其身。按理说他该在殿前伺候到正午,可那小季子有意与他换班,那他自然是早些脱身的好,否则自己身上的红夔花粉万一败露,引起太子的怀疑,他得不偿失。
……并且,昨日都是那小季子在伺候太子,若太子出了事,太子一党定然会把火烧到那个皇后指派来的太监身上,与他何干?就算太子没出事,他依旧能做他东宫的首领太监,不赔不赚,说不定有机会还能把那个季公公“拿”出去,从太子手里讨一些好处。
可李富贵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不过一个多时辰,那个季公公就被太子赶出了寝宫,且一整天都不许他再上前伺候。他更没有想到,这不中用的东西不仅被赶了出来,还把太子的衣物一并带了出来,包括他胆战心惊抹上“证据”的常服!
最让他防不胜防、焦头烂额的是……那个蠢货居然抱着太子的衣服去了他们住的南边前院配房!那不是把罪证往自己头上引吗?有这么办事的吗!
他李富贵头一回想要富贵险中求,还没见着富贵呢,一环环的惊险就给他吓了个半死。他一把年纪了,炎炎夏日就跟看门狗似的,在一个小太监屋外蹲着守着,可那该死的东西打一进屋就不出来!
他能进去抢吗?那小太监人高马大的,他一糟老头子哪里打得过?他进去偷?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做一回贼,可那个蠢货居然就抱着太子的衣服一直窝在床上绣花。他都要热中暑了,屋里头的人还一脸舒爽笑容,他差点没晕死在太阳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