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小圣峰……愿意回就回,不愿意回就留在这里,左右你师兄也不会走。”
“只不过住不能白住,我这人不喜欢别人替我做主,所以家里家外我都要说的算,你得听我的。”
郭齐佑听到这里先是呆呆地“哦”了一声,走了两步又恼羞成怒:“谁要跟你一起住!”
陈生退让:“好好好,那你不用跟我一起住。”
郭齐佑又委屈:“你又不让我跟你一起住了!”
“……”陈生怎么说都不对,干脆闭上嘴不说了。
等他们来到右侧的房间,陈生推开紧关的房门,慢步带着郭齐佑走了进去。
一入门,郭齐佑便看到一个供桌,上面摆了三个香碗,碗中有不少香灰,但桌上没有供奉任何天尊像,只放了一个盖着红布的牌子;房间左侧有一个束柜,一共有三十六个抽屉,右侧放着两个大桶,与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虽然陈生房中宅中的东西不像是正道该有,但看着却没有一丝阴邪之气,想来是会的与旁人不同,但并非是邪道。
郭齐佑上下打量几眼,陈生进入房间先是对着贡牌拜了三个礼,之后拿起一炷香只给左边点上。等着左边香起,陈生拿过一根红绳,在水桶里沾了一下,然后让郭齐佑仔细瞧,开始静坐在一旁编起绳子,每次编到第九下,他就会点一下水桶里的水,编绳的手法与常人不同。等着编完红绳,陈生拿起一旁的竹木劈了几下,动作利落地做好简易的竹笼。之后他去点香的那个香碗,拿起一点香灰洒在竹木上。
等一切准备完毕,陈生拿出一根白烛放在房屋西北角,然后从一个柜子里取出一个纸人放在笼子里,又放了一把土压在纸上。
等到风起,他拉着郭齐佑退开,两人耐心等了一会儿,忽见地上有几个小小的老鼠脚印,一路往竹笼靠去。
只见白烛微动,烛火时暗时明,接着响起“啪嗒”一声,烛火突然熄灭,此刻笼中纸人猛地向上抱去,紧接着房中传来老鼠的叫声。
郭齐佑:“这又是什么?”
陈生回:“替物。”
开山卷第五章 的替物,是将前来偷物的地鼠精锁住,用写着锁物的纸人困住地鼠精,再用与借物相同的土困住纸人与地鼠精,引导地鼠精去抓其他人入笼顶替自己。
道理就如同水鬼拉人入水找替死鬼一样,地鼠会拉其他人或是异物顶替自己入笼。等地鼠精拉住旁人完成替物,陈生会用红绳封住竹笼。之后除非陈生撕掉纸人,否则被关住的人是出不去的。
不过替物的手法与借物相似,虽不是借物,但也算是借物的一种,用了之后陈生会倒霉一月……
仔细想想,还真是不幸。手握开山卷,可能用的都是等价交换……没有灵根的坏处就是拿着天主的功法书,却不能全部都用。
好恨!
陈生黑着脸关上房门,随后让郭齐佑御剑,两人飞向千衫寺。
端肖雪追着莫严与薛离,几人你来我往,空中天雷一直追着端肖雪打。等看到千衫寺塔顶,薛离心里一松,在即将撞到塔顶时,连忙用尽全力将手中的摇铃扔向塔顶,然后带着莫严离开泥狮。
泥狮追着铜铃走,在即将要撞击到塔顶的霎那间,寺内一直不动的蟒铃忽然疯响。
玩着泥巴的茶因回头去看,毫无防备的被强风掀翻,人一屁股坐到泥地里,欲哭无泪。在泥狮撞上塔顶的前一刻,四周无数光片出现,光片凝聚成一条巨蟒。
金色半透明的蟒蛇张大嘴巴冲向泥狮,几下将泥狮咬碎,随后看见冲来的九头蛟,又一口咬了上去。
一蟒一蛟缠斗在一起,互斗的动作十分精彩。
端肖雪看了一会儿,表情不变的他从容不迫的靠在九头蛟身旁,偶尔伸出手臂让天雷的余波伤到自己,耐心去看伤口愈合的速度。
瞧见薛离带着莫严跳下去,像是逗猫一样,他抬起手,下一秒,正在逃跑的两人回到了他的身旁。
端肖雪一边忍受天雷击打的苦楚,一边冷声说:“你说的那人在哪里?莫不成是在指这千衫佛原来的坐骑?”
话音落下,端肖雪仰首,故意在两人面前帮助九头蛟占领上风。
眼看蟒铃落了下风,郭齐佑这时及时赶到。他手里掐着一物,等到了端肖雪的身旁,抬手向他身上撒了一把土。
端肖雪轻轻一挡,挥开那把土,却见散土重聚,迅速地凝成一个人形。
拿着笼子的陈生拉开封住笼子的红绳,看着面前黑发蓝眸的美艳男子,盯着对方在心中念了一句口诀。这时,看似简单的竹笼忽然多出一股怪力,怪力拉着端肖雪,将端肖雪抓进竹笼,接着陈生快速绑好红线,将竹笼扔了出去。
——这笼子锁不住端肖雪。
陈生知道这点,知道这笼子只能困住端肖雪片刻,但他要的就是这片刻的机会。
陈生深知,之前端肖雪一直攻击莫严,自然会有天雷来击杀他。端肖雪曾因他有九头蛟护体无所畏惧,可现在九头蛟被朱莽缠住,自然是无法护住端肖雪。而陈生要的,就是端肖雪被困那刻天雷袭来——
笼子停在半空中。
郭齐佑接住他与薛离等人,一脸忧虑:“这笼子能困住他吗?”
“自是不能。”陈生淡然的回。
闻言其他三人都看了过来,陈生不懂他们为何如此看他,只说:“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困他。”
薛离都要疯了:“不困他?——那你做这些事都是为了什么?!”
陈生见天雷要来,指着天空,说:“我要他死啊!”似乎不懂他们是怎么想的,陈生说:“虽然河鯥不老不死,但若天雷一直落下,他就是复生再快也比不得天雷的力量,终究会灰飞烟灭的。”
因此,陈生是真的不懂他们为什么执着困住端肖雪。
他说:“没有必要留下后患,我要杀不是困。”
……
…………
打扰了。
听他这般说,薛离和郭齐佑扭过头。
他们只想要困住端肖雪。
而陈生却想要端肖雪的命。
两方相比,谁高谁低一目了然。
偏生说这话的人还一副我没想如何,我只不过想他死而已的语气,令人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眼看天雷再次落下,笼子在空中疯狂晃动。陈生两指紧紧掐住纸人,如同将端肖雪掐在手中死不松开。
说来,女主只做过这一件好事,就是开山卷交给了他。
“走吧,”看了一会儿热闹,陈生说:“天雷落下,劈死人那一幕太血腥了,看不看没意思。九头蛟交给这朱莽,我们先走,免得溅上一身血。”
这话让薛离嘴角抽搐,郭齐佑默不作声的找了回家的路。在今天,见识到陈生新的一面,薛离不禁想起自己初见陈生时对陈生的轻狂嘴脸,一时如鲠在喉,心情异常复杂,也有点后怕。
莫严不知他们三人的故事,他扭过头,不放心的盯着身后,眼看天雷落下,在天雷即将接触到竹笼的一瞬间,竹笼四分五裂,瞬间化成了灰在空中飘散。
黑发如瀑,发丝凌乱的端肖雪脸上起了几分怒意,他阴狠地看向陈生,抬起手猛地甩袖,拿出的一把蛟龙鳞片做成的伞,勉强挡住天雷。
他一边撑伞,一边想也不想,抬手使了几个火球攻向陈生一行。
见状莫严连忙去挡,也多亏他一直盯着身后,其他三人才没死在这里。
但莫严修为不高,挡也无法全挡住。只见蓝色的火焰包围住郭齐佑的剑,将几人掀翻,画出一道火焰屏障拦住了这四人的去路。
郭齐佑的剑被人打翻,火球打在了其余三人身上。
眼见情势危急,陈生抬首看向空中,意外看看端肖雪打了一把蛟鳞做得伞。
上辈子端肖雪可没有这把伞,所以陈生压根就没想到他能从笼子里逃出来,还能用伞挡住天雷。
——失算了!
意外如今是越来越多。
现今就没有一件事能与上辈子对上!
陈生心中烦躁。
一旁郭齐佑与莫严等人因被端肖雪击中而昏了过去。
端肖雪打着一把伞,凶恶地瞪着陈生,抬起手想结束陈生的生命,用比洗刷刚才的耻辱。
眼看危险来临,陈生就是万般不愿,终是还需要用到那一招……
他一边叹息,一边伸手拿出一块碎纸。
其实最开始,这招借物就是要用到端肖雪身上的。只不过后来出来乱子,用在了萧疏的身上……而如今他身上一物未还又借一物,弄不好不会成功,弄不好还会反噬到他,他会比端肖雪死的还快。
从没有试过借两次物。
陈生紧皱着眉头,在即将摔落在地之前,硬着头皮喊了一声端肖雪的生辰八字。
接着,等薛离醒来,看到的就是灰头土脸的陈生坐在地上。而他的脚边,正坐着一个巴掌大,肥的像个毛球的卷毛小白狗。
那狗、蓝眼睛、白毛、好看、贼凶。
第36章 现实
上方
朱莽和九头蛟斗得难解难分,一蟒一蛟在云层里上演一出惊天动地的大戏。
下方
陈生和狗斗得难解难分,狗咬陈生,陈生踢狗,一人一狗争斗许久,令人不好分出他们谁占上风。
薛离:“……”
一觉醒来,世道变了。
昏迷前惊心动魄,苏醒后狗叫人闹。
薛离捂住嘴,眼看那狗冲向陈生,心中虽是知道它不怀好意想咬陈生,但因它实在是小的可怜,腿又短的几乎看不到,所以比起冲过去咬人,薛离觉得它的样子更像是冲过去撒娇。然而它对面站着的男人自称无情一男,上拒首座,下避县主,面对美人都能心如止水,又岂会被小奶狗左右。
等着小奶狗靠近,陈生长腿一踢,将毛球一脚踹飞。
端肖雪滚了两圈,因为太肥,身体不受控制根本停不下来。眼看狗越走越远,忽然想起不能离物太远的陈生又拎着衣摆一路小跑跟了上去,场面用一个乱字根本形容不了。
薛离抿着嘴唇,实在无法理解在他昏迷后都发生了什么。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陈生虐狗,狗咬陈生,很想打扰一下对面这一人一狗,想要卑微的问一句如今是什么情况。
端肖雪呢?
狗哪来的?
薛离一头雾水。
要不是知道端肖雪是河鯥,要不是知道河鯥是异兽是怪鱼,其状如牛、蛇尾、有翼、其羽在胁下,外形跟狗挂不上钩,薛离都要认为这狗是端肖雪了!
大概是疯了!
今夜受惊过度的薛离两只手抱住头,扭过头四处看了一圈,一脸惊恐的发现另一件事。
之前端肖雪出了牢笼,一掌将他们打晕,想杀他们简直是易如反掌。可如今伤人的端肖雪没了踪影,这里只有受了轻伤的陈生与狗。在观天色,似乎他昏过去的时间不是很长。前因后果连在一起,薛离只能认为是陈生打败了身为尊者的端肖雪,而且赢的好像还挺轻松……
身上没有什么伤。
能轻松赶走端肖雪。
打了魔主之后还有心情打狗!
这样的他怎么可能只是个凡人!
凡人怎么可能打得过尊者!
凡人怎么可能对这样小的狗痛下杀手!
薛离表情复杂地看向陈生,在此刻彻底坚信了心中的猜想。
陈生不知他在想什么,他抓着端肖雪的狗头,抬头看向塔顶。九头蛟虽然强悍,但终究是个死物。而朱莽是千衫佛的坐骑,虽是修炼的时日不如九头蛟长,但它毕竟是个活物,又常年享受寺中香火供奉,打赢九头蛟尸首不是难事,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只不过它们斗得激烈,若长时间留在此处,多半要被殃及。
想到这里,陈生连忙去叫薛离,两人带着郭齐佑与莫严准备离去。
就在两人刚扶起伤情较重的郭齐佑与莫严时,空中巨蟒摆尾,猛地抽在了九头蛟头上。九头蛟被打中眼睛,一时控制不住身体往下落去。
而它落下的地方正巧站着陈生等人。
这庞然大物砸下来的后果让人不敢想象。
陈生瞧向头顶黑影,微微瞪大了眼睛,只觉得头顶上方忽然一暗,如有乌云在上遮天盖日。紧接着,重物带来的强风袭来,吹动着身旁树木猛摇细枝。
就在这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暗处一道金光闪过,锋利的剑锋直指黑色的鳞片。长剑与鳞片碰撞,剑身划过一米时鳞片上只出现了轻微的划痕,等再向下划去,剑锋火星四起,白刃一点点切入腹部,没入其中。
紧接着,宽袖被风吹起,露出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充满了爆发性的美感,白皙细腻的如同质地极好的美玉。
手臂开始用力,九头蛟的身体被人一剑劈开,一分为二。在身体分开的瞬间,尸首如同烟雾一般散去,连半片鳞片都没有留下,好似幻影。
这一幕发生的又快又突然,快到陈生还没来得及看清,危机就已经结束了。
他与薛离转过头,顺着闪着寒光的剑锋一直往下看去,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为他们驱走乌云那人手拿一把细细的长剑,掌中紧握着黑色的剑柄,剑柄上面画着金色的鱼鳞细纹,纹路中还缠着一只金色的眼睛。
白衣飘飘,黑发散乱,胸口被人横砍一刀,血顺着伤口流出,染红了白色的衣物,瞧着好似一幅雪中傲梅图。
发丝凌乱,表情冷漠的曲清池站在九头蛟消失的地方,额前黑发随风轻轻飘动,微微遮挡住发红的眼眶,却没能遮得住犀利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