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见越河县主来了,柏亲王一下就猜到了她的心思,也有意在今日与她好好说说。
“你说的那件事不是不行,”柏亲王接过侍从手中的信,一边一行行读下去,一边分心去与越河县主说:“为父也知道你的心思。”
他读完第一行,漫不经心地说:“只不过这陈家……”
越河县主的心立刻提了起来,她看柏亲王拿着信的手一抖,以为柏亲王是在做给自己看。她也知陈生是不错,但陈生不过是庶民出身,与她之间的差距很大。她害怕柏亲王看不起陈生,觉得陈生高攀不起她家这等高门,连忙绞尽脑汁去想,想要替陈生说几句好话。
而长公主说过,好话之所以是好话一来需要表明对方的价值,二来是要挑旁人喜欢的说。
而柏亲王喜欢什么?
陈生有什么出彩之处可以让柏亲王很喜欢?
越河县主想了半天,十分为难地说:“父君。”
柏亲王还在看信,倒是侍从扭过头来。
接着,侍从看到县主小心翼翼地说:“陈生腚大,我和他一定能生出儿郎的。”
“???”
侍从瞳孔震动,只觉得这话毛病太多一时不知该说那点。
他惊恐地看着脑子向来不太好使的县主,又看了下面无表情的柏亲王,心情十分复杂。
“县主,”侍从见柏亲王没听见这句,好心提醒越河县主,委婉地说:“如此不雅。”
越河县主愣了一下,然后点了一下头,改口道:“父君,陈生腚肥,必然好生养。”
侍从:“……”
那个腚才是不雅的关键!
你把什么舍弃掉了!
男人腚肥不肥跟你生不生儿郎没有关系好吗!!!
侍从气得心都疼了。他见柏亲王沉着脸放下信纸,心说县主多半要挨打。
“父君,”越河县主还不知这话有什么问题,她见柏亲王看向她,当即满脸喜色,以为她已经打动了柏亲王,连忙说:“虽然我家这等高门……”看不上陈生这等寒门……
然而这话还没说完,柏亲王到先摆了摆手,面无表情一脸严肃地说:“虽然我们家这等门户攀附不起陈家这等高门,但为父还是会努力,会让你得偿所愿嫁入陈家的。”
越河县主:“????”
第38章 师弟
陈生一夜没睡。
一个月内欠了两笔债,第二次的借物又不知道要还什么,能睡得着就怪了。
端肖雪也一夜没睡。
一代魔主变成狗,谁变谁都受不了。
他们一人一狗床头床尾各占一方,狗龇牙,人瞪狗,如此僵持了一夜,陈生终于忍无可忍,他将端肖雪绑住,动作粗暴地扔到袖中。
而这端肖雪也够倒霉,与女主相爱相杀的那条线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从此女主身旁少了一个貌似潘安的后宫,陈生身边多了一只眉清目秀的公狗……洗脸的动作一停,回想这狗吵闹的样子,陈生真实感情的希望端肖雪是泥人,萧疏是狗。
他很想他们两人互换一下。
可惜大地有大地自己的想法,每次给的东西都跟闹着玩儿似的,要的还礼倒是经由精挑细选,通常要剥陈生一层皮。
陈生坐在房中,掰着手指算了算。
郭齐佑、端肖雪、莫严、萧疏、曲清池。除了白烨京彦外,上辈子的熟人如今都来到了陈家小院。他虽是嘴上说不与他们再有牵扯,可如今却轻易让他们住了进来,怎么看都是一副牵扯不清的样子。
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
陈生黑着脸推开房门,一打开门便瞧见站在门口等他的薛离,心说,烦人精还多了一个。
昨夜曲清池是改了薛离的记忆,但他能改写的都是与他有关的记忆。现在的薛离是不记得九头蛟一事,可除此之外的事他是一件没忘。
特别是有关陈生的记忆。
在脑海里像是镶了金一样,根本不想忘。
等听见身后门扉响动,薛离慢慢地转过头,眼中含情,嘴角带笑,用最甜腻的声音,深情的唤着——
“阿——兄。”
“滚!”
甩开意图攀关系的薛离,陈生跌跌撞撞地出了门。
院内陈五留住对面孝子一家,等他醒来问他该如何处理。陈生和孝子算是熟人,而且他和孝子表弟的关系是好得不能再好,因此倒不会因孝子看了不该看的事而难为他,反而因为信得过孝子的人品给他找了份活计。
孝子知陈生不简单,自是不会乱说话。
陈生处理好孝子一家,又去瞧了瞧郭齐佑的伤势,走前在曲清池的门前停留片刻,探头探脑好似做贼。
陈六跟在他身后,不是很懂他为何如此,只说:“郎君,房中那位一早就出去了。”
“出去了?”
陈生立刻挺直腰板,问他:“有没有说去哪儿了?”
“没有,但他说了,他在前边等郎君。”
在前边?
还等他?
陈生一听顿时不想出门了。但走任的事情可以拖,查水鬼可不能拖着,因此,他就是万般不愿也还是要出门瞧上一瞧。
见他要出门,陈六给他开门,开门前说:“郎君,今日街上有些不同。”
“有什么不同?”
陈生抬眼,正好瞧见大门外的街道,目怔口呆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他在望京生活了二十多年,就没看见过望京的街道如此整洁干净,像是一开门换了个地方。
平日杂乱的街巷现在没了那些东倒西歪的杂物,道路两旁的野草已被拔除干净,地面石砖一尘不染,每个角落都在发着光,好似被人打了蜡。而往远处看去,到处张灯结彩,望京倒像是要过年节。
甚至比过年节还要热闹。
还有,街上的人穿着打扮偏向素雅,一个个宽袍加身,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看得陈生不明所以。
特别是街上的修士,不止穿戴变了,说话也开始之乎所以,正经的让陈生觉得像是换了一个人。
平日里,若是街上天降老太肯定没人搀扶。而如今,天降一个老太不够一群人分抢,来帮忙的人多到险些将就要自己站起来的老太踩死。
“干什么干什么!我先看到的!”
“先来后到懂不懂?”
“你看到算什么!人是我先扶起来的!”
“你扶起来算什么!是我先问候的!”
一群人你推我抢。
不小心背起老夫人的那个修士都要哭了。
“别打了别打了,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把人放下来!”
背上老夫人情绪更是激动。
“干什么干什么!我就想去买碗面食,你们为什么总要送我归家!”
陈生:“……”
总觉得今日这些人有些奇怪,怕被咬住,陈生小心绕过他们,结果不管是去城西还是城北都与城南没有分别。
陈生人到城北本想进去问候一下怀县令,可当他走到县衙附近,却见城北一片狼藉,县衙已被夷为平地,他一时找不到门在哪里。
可即便如此,都没能拦住县衙里的人一脸喜悦。衙役甚至还在问,几时放鞭炮比较合适。
县衙被炸是件喜事?
为什么还要放鞭炮庆祝???
陈生不知到底是他的脑子出了问题,还是其他人出了问题。
他嫌弃的退后一步,选择静观其变,偶尔能听到路过的人说什么尊者,但他也没听仔细,还以为他们说的是端肖雪。就这样,他在县衙旁站了一会儿,注视着对面倒塌的房屋和流泪的百姓,思来想去,最后一把掐住袖中的狗,扭着端肖雪的狗头让他看看他都干什么好事。
端肖雪毫无悔意,甚至还有心情朝着陈生龇牙。
陈生盯着他的小白牙,只想伸出手将他的狗牙全部掰掉。
“这狗真好看!”
就在陈生与狗即将厮打在一起时,一旁忽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陈生扭过头看向说话的姑娘,对方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襦裙,梳着可爱的双螺髻,长相秀美温婉,年纪大概在十五六岁,手里拿着一把短剑,身后跟着五六个修士。
她见陈生转头看向她,笑意盈盈地问:“可以借我抱一下吗?”
陈生盯着她,千言万语化作一个问号出现在头上。似乎很诧异对方会出现在这里。
他看着小姑娘伸过来的手,先是将端肖雪移到少女手心上方,等着端肖雪不屑的冷笑一声,陈生又将手移开,说:“有点难。”
闻言少女失落的笑了笑,可也没说其他,只道:“是我失礼了。”
听她这般说,她身后跟随的修士连忙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小师妹不要难过,等一下师兄去给你寻一个开了智的灵兽,正好让它陪你参加择生期。”
——果然。
陈生眨了眨眼睛,怪不得这些上辈子没来望京的人此刻会出现在望京,果然是因为曲清池的择生期才来了望京。
……而她来了,那个人也一定会来。
心里有了大概,陈生将狗放在怀中,盯着眼前的少女忽然有些紧张。
少女一行中面容清秀的修士说:“说来,刚才入城瞧见了不少修士,我还以为我们在临近的岳城,会是来的最早的人。”
少女说:“早晚不重要,重要的是择生期今年考的是什么。对了,小师弟呢?”
听少女提到小师弟,几个修士的表情变得不大自然,显然是不想提起那位小师弟。
听到这里,陈生变得格外专注,不自觉的开始用力压住端肖雪的狗头,将端肖雪的头压到变形。
没见过这样摸狗的。
少女欲言又止,犹豫了许久,最后本着对旁人的事不能插手的矜持,她只能移开视线,心不在焉道:“你们不要总是如此对待小师弟,出身又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你们作为师兄,怎么可以合起伙欺负他!”
听少女如此说其他几人的表情变得很不自然,其中一人小声说:“我们也不想这样,可是小师妹你也晓得,小师弟他……”这人说到这里不好再说下去,只是委婉道:“实在是令人有点为难。”
心里不满,陈生猛地掐住端肖雪的狗头,只想问问这人,那人怎么就让人为难了!
他人正想着这事,余光却瞥见一旁走过一个高挑单薄的身影。
对方低着头,有着一双蓝灰色的眼睛,一头漂亮的白发。睫毛眉毛与发色一样,都是白色,而且皮肤白的有几分不正常,半张脸上全是红色的咒文,看上去有几分妖异,绝不是人族该有的长相。
这人的年纪不大,却是个暮气沉沉的少年。平日里总是板着一张脸,气质阴郁,冷若冰霜的看上去很不好说话,瞧着可真不像是好人。
像是没听到对他的非议,他慢步向那几人靠了过去,等人到了他们的面前,低声喊了一句师兄师姐,之后便闭口不言。
修士中早有人不满他的做派,也不喜欢他冷若冰霜看不起人的样子,因此说话有些难听:“要是不知内情的人看到小师弟这个样子,多半会觉得我们才是你的师弟。今日大家一起出来,你却一声不吭地走了,看来是眼里根本没有我们这些人,去哪儿都懒得与我们说上一声。如此没有规矩,不知是不是与双亲没能教养有关。”
听他这么说,少年低下了头,也不反驳,也不解释。倒是少女生起气来,与身旁的修士说:“你怎么这般说他!小师弟,别与他一般计较,不要往心里去。”
“嗯。”
一直不说话的人只有在听到少女说话时才会应声,他很认真地说:“我知道了,师姐。”
得到了他的回答,少女笑了笑,随后说了几句,带着他们往城南走去。
陈生一言不发,注视着他们一行出现又离去,只觉得人群中少年的背影在此刻与上一世重叠,瞧着总是那么的可怜。
谢归。
江河谢家的儿郎。
女主的宿敌。
他上一世的……
想到这里陈生愣了一下,他思量片刻,忽然发现没有办法去定他和谢归的关系。说朋友,他们没见过几次。说不是朋友,他们又一直暗中联系。
而且为了让他活的久一点,陈生更是费尽心力。
虽然如此说有些怪异,可与女主一比,谢归这个宿敌简直可怜到没法看。
在原著中,谢归的母亲是江河谢家的养女,而江河谢家则是有名的世家望族。谢归的母亲本也是官家小姐,后来因为家中出了意外,因此被生母托付给谢夫人。谢夫人好意将谢归的母亲带走,并将她许给了家中最为优秀的长子。谁知命运弄人,谢归的母亲在成亲前被异兽掳走,受辱生下谢归后便自尽了。
谢家闹出这等丑闻,自是想要全力遮掩。他们本是想要杀了谢归,但因谢夫人不许,最终退了一步将他扔在后山,是生是死皆看造化。
此后谢归一人在野外生活,等到九岁那年,江河一修真门派的门主意外遇见谢归,察觉到谢归根骨绝佳,天资出众,想着如今门内人才凋零,最终铤而走险收了谢归入门。
门主本意是藏好谢归的身世,但未料到前两年谢家大公子偶然遇到谢归。还以为谢归死了的他当时不能接受,恨不得当场杀了谢归,以此洗刷谢归母亲受的屈辱。
谢家大公子在街上闹了一场,最后还是谢夫人来了给了他一巴掌,这才勉强收场。
可此后知道了身世的谢归一蹶不振,加上这事在门内传开,他的日子自然是不好过。而他又沉默寡言,遇事从不喜欢多说,使得那些欺负他的人更加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