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着再打一次的念头,他把人砍残,然后再把人治好,治好之后再次提刀。
陈生就没见过像他这么残忍的人。
陈生:“……你也不嫌费力。”
曲清池一脚将两人踹开,说:“没想下这么重的手,”他回头瞥了一眼陈生:“也没想到你看戏都能看出点问题,因此有点烦躁下了死手,不治好实在拿不出手。”
曲清池说完这句眉眼微动,抬手握住盏目。
没了被他砍伤又治愈的记忆,宁修带着山河镜向他袭来,他抬手毫不留情地刺出一刀,接着在宁修反应不过来的时候,抬手在四周划了几下。只见空中镜子破碎,与此同时,曲清池反手一掌,黑色的闪电从掌心飞出,一下子越过宁修击中山河镜。山河镜尖叫一声,镜子里传来一股推力,将镜子中的人全部扔了出去。
镜子门的碎片与曲清池和陈生一起飞出山河镜。
陈生的魂体飞出镜子,上下颠倒,一睁眼便在石镜上躺着,回到了自己的肉体。
等他们飞出石镜,那装模作样的人对陈生眨了一下眼,一掌将自己的左臂打碎,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
陈生:“……”真不要脸!
他明明一直在划水!打赤鸿尊也没有废太多的力气!打完还因为效果不好重新治好又打了一遍!明明手段残忍,态度散漫,此刻却装得像是有多尽心一般!
看不过去,陈生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等一下其他修士看到他这副样子,又会脑补出一场大戏,感谢首座的搭救之情。
第65章 吃醋
镜门破碎,里面被关修士与陈生一同离开镜内,只不过因先前被关,他们出去的速度比陈生慢,因此没有看到曲清池的划水过程,只看到曲清池与山河镜刀剑相向这一幕。
“首座!”
“是首座!”
“太好了!是首座!”
醒过来的修士看到曲清池先是一喜,接着又有些担心,担心曲清池斗不过山河镜,众人还是要被困在这里。
而正如他们担心的那般,剑尖与石壁碰撞,火星四溅,却只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曲清池拿着长剑转身,迎上山河镜从上方出现的幻影,虽是没有让她再次合镜,可动作却有些吃力。
“……”无话可说的陈生眯起眼,他看着曲清池严肃的表情,瞧着他拿着长剑,无论怎么努力就是无法在山河镜上留下一道伤痕,十分怀疑刚才那个一剑一伤口的人是不是他的幻想。
曲清池太过分了!
就没见过这么能演的人!
偏生身旁的修士不知曲清池心有多脏,见他与山河镜缠斗在一起,担心的不得了,全然不知他们今日的遭遇都是曲清池一手促成的。
正在曲清池与山河镜缠斗之时,宁修追了上来。出镜后宁修周身煞气更强,怨气化成红色的丝线缠绕在身上,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火。
宁修站在山河镜头顶,居高临下地看着镜上众人,在其他修士扭头看来的瞬间,宁修向上方伸手,一把似乎流动着水光的剑从空中出现,劈开了上方的黑夜,化作一道光线飞入他手中。
他伸出手,剑指曲清池,两把剑碰撞在一起,强大的气流将所有人掀翻在地,往后滚了两圈。
陈生向后扑去,后背贴向地面才感受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在。他摸向后背,发现他正背着山河镜给他的那个长盒子。
那个长盒子他竟然带了出来!
陈生先是吃惊地愣了一下,然后又发现他的手下压着什么软乎乎的小东西。他想到压到的东西是什么,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颤抖地拿出端肖雪看了一眼,好在幻想中血腥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而那奶狗的表情则是从暴躁变成了前所未有的平和。
似乎在脑门上贴了一个大大的佛字,就算方才被陈生压在掌下,端肖雪也不气不恼,没有对着陈生狂咬。
陈生:“……”从未看到过端肖雪如此和善的一面。
陈生很害怕。
他往后退了退,正巧碰到了一旁醒过来的京彦。
京彦眉头紧锁,醒来后先是被空中的动静吸引,等看清空中那人是曲清池,他不屑一笑,望向将狗扔进袖中,一动不动的陈生,用脚尖踢了一下陈生的小腿。
“趴在地上吃屎呢?”
陈生:“……”谢谢,没那爱好。
没有急着出手,京彦一边盯着曲清池,一边与陈生说:“那端肖雪是怎么回事?”
京彦和乾渊尊本是为了解决端肖雪而来,可他们人到了望京,却意外得知端肖雪已被人解决。之后乾渊尊来到陈府,其中原因京彦不是看不懂,只是懒得说。
京彦想,入境之前他明明没有看到端肖雪,入镜之后端肖雪却出现在镜中,其中缘由怕是只有这个往生之人知道。
京彦料定,陈生怕是做了什么,而看端肖雪与陈生的相处,总让人觉得有几分奇怪。
至于那个什么前世道侣……
不想去计较陈生是不是重口味,京彦质问陈生:“他为什么又要杀你,又要护着你?”端肖雪之前杀心重,而按照端肖雪的性格,就算陈生是他的前世道侣,他怕也不会留情,毕竟这一世他们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因此京彦想,端肖雪的改变跟他脖子上出现的黑环怕是有关系,只是不知道都有什么关系。
京彦很想知道陈生到底耍了什么手段,能让一个十恶不赦,心狠手辣的河鯥一边骂他一边护他。
那端肖雪可不是看到谁遇难就会心软出手的异兽。
这事解释不清楚。
陈生总不能说是端肖雪误会他是他道侣,因此才下不了手。
因为纠结,陈生的五官皱在一起,“这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短说说不清楚。”
“你这是在搪塞我?”
“有这么明显?!”
陈生一边装作吃惊,一边一拳锤在一旁仍是倒地不起的薛离身上,也不知这个倒霉玩意儿什么时候会醒。
就在两人陷入僵局之时,空中有一道裂口出现,巨大的白鸟从缝隙中飞进来,上面坐着一个白发老翁。老翁手拿桃枝,端坐在白鸟身上,气定神闲地看着下方。
“曲小友近来可好?”
京彦立刻转身:“师父!”
修士中也有人认出乾渊尊,顿时磕磕巴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
乾渊尊来到幻境中,眯眼打量困住修士的人,当他看清对面人的面容,他的脸上露出了惊愕的表情,赶忙抬起手中的桃枝,将众人送出幻境。
陈生在走前没有看到土狗他们,修士们站在巨大的桃木之上,撕开了幻境的限制来到门外。
等着众人都离开幻境,乾渊尊与曲清池也不久留,立刻摆脱宁修和山河镜飞出幻境。而被留下的宁修脸色则是越来越难看。
接着,大地震动,飞出万来香的修士发现四周地面出现很多裂痕,两条巨大的手臂从地下伸出,轻易毁坏了周围的建筑。
地下的山河镜爬到地上,她露出上半截身子背着青楼。而宁修就站在万来香房上,手中提着剑,面色阴郁,目光凶狠,不过他没有离开万来香追来。
所幸小圣峰的人在曲清池入内前就将周围百姓带走,这才免了百姓无故受罪。而逃出来的修士不明白万来香的真实情况,只能将目光放在了乾渊尊与曲清池的身上,等他们解释这都发生了什么。
陈生站在人群中,四周有人对乾渊尊在此感到惊讶,也有人不知所措,有人心怀怨念,有人庆幸还能活着。
在议论声中,曲清池上前一步,三言两语将事情带过,说出的话无非是他没想到万来香里会有山河镜和赤鸿尊,他本以为这里只有一个本领不低的地缚,未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而赤鸿尊的名字一出现无异于是晴日惊雷,众人瞠目结舌,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不能接受赤鸿尊死在这里,在场说什么的人都有,但没有一人怀疑过曲清池的动机。
众人都在猜,猜宁修的死因,猜宁修是什么时候死的,心想是不是因宁修拿了山河镜,一代尊者因得罪了天主损落在这小小的青楼里。
也有人猜,宁修的死是不是因为……焚夜卷?
——至于为何没人去怨曲清池?
那自然是谁都知道,要是曲清池知道这里有赤鸿尊,他不可能将考场设在这里,如果在场的人有人能解决赤鸿尊和山河镜,谁也不会来当他曲清池的徒弟。而且不说山河镜,单说赤鸿尊在此,曲清池要是知道这个消息,就算他对赤鸿尊无念想,他也会考虑一下旁人知道这事的反应,会担忧人群里是否会有魔修念上赤鸿尊手中的——焚夜卷。
因此,得到赤鸿尊身死的人不会声张,而会自己先来探查,之后再做定夺。
所以任谁去想曲清池都不可能是知情人。
话到这里,该如何解决眼下赤鸿尊与山河镜?
小圣峰的择生期在赤鸿尊和山河镜面前逐渐变得没有分量,修士们心中有了其他的念头,有人紧盯这里不放,有人给自己的宗门传信,有人暗中盯上赤鸿尊。
如今不管焚夜卷到底在不在赤鸿尊手中,单说赤鸿尊身死望京,这便是一件不小的事情。
想来望京今日之后会更加热闹。
乾渊尊盯着赤鸿尊的脸看了许久,最后闭上了眼睛,心中十分难过。
“是我对不住你。”乾渊尊轻叹一声,隐约其辞。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这些修士怕是会留在这里商讨如何处理此事。
这事不是陈生该管的事,他来这里本就是为了找叶女。可如今叶女没找到,不相关的事情倒是看了许多。
但这些大事都与他这个小百姓没有关系,修士的事也用不着他上心。陈生无意去探究千年前都发生了什么,他只想知道叶女在哪里。
心烦意乱,陈生准备先回陈府,只不过他这一走,一旁盯着他的人也跟了上来。
场上的人很多,想法不同的人不在少数。
等陈生走了一段距离,他扭头去看,发现十多个修士正跟在他的身后,纳闷地说:“你们跟着我做什么?”
乾渊尊也好,赤鸿尊也好,都是离这群小修士很遥远的大人物。而曲清池地位高本事不小,追捧他的人不在少数,更因本人过于优秀,让旁人面对他压力不小。
可眼前这个人不同,这人带着面具,身份不明,轻而易举破了三个幻境,凭这个实力……
“仙友。”
不只是谁先开的口。
有人小声问:“你收徒吗?”
陈生:“???”
“端茶倒水洗衣做饭全行的那种?”“……不收。”
完全没有收徒弟的打算,陈生摆了摆手,转身时正好对上谢归焦急的表情,不禁好奇的停下脚步。
***
甩掉身后的尾巴,陈生在修士狂热的目光中留下了一个“不”。他七拐八拐费了好大劲才跑回陈府,心知那群修士八成要为赤鸿尊开会,研究如何处理接下来的事,因此他暂时能得到一个喘息的机会,可以放心休息片刻。
然而想象与现实不符。
他回到家中,推开房门,一入内就看到了曲清池手拿茶碗端坐在旁的画面。
曲清池表情平静,手旁放着陈生抄写的经书,听到开门的声响,他语气淡然:“你没事喜欢抄写经书?”
看到他陈生的眼泪差点落下来,“此刻你不是应该与乾渊尊商议如何处理赤鸿尊吗?”
“早有定论的事情有什么可商议的,赤鸿尊死在望京,不管他死因如何,为了一探焚夜卷也会有不少人赶来,结果已经很明显,根本不需要商议。”曲清池抬手给他拿了一杯茶,头也不太地说:“我叫你家下人给你备了吃食,先用饭再说。”
“看你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不知道那是我家下人。”陈生走了过去,上下打量他一眼:“本尊?”
“不是,”曲清池抬手指了一下门外,“我还没有那么嚣张,当着乾渊尊的面以假乱真这可不行。”
不过幻体也是他本人的一部分。
陈生洗了一把手,来到他面前,坐在桌子前吃了一口饭,等饭吃了小半碗,他问:“你要我入楼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曲清池瞥了他一眼,“看戏。我觉得这场戏你不该错过,我看过的戏,我也想让你看看。”
陈生叹了口气:“幻境里的土狗是你派来的?”
曲清池说:“不是。”
陈生嗯了一声:“我想也是。”
那土狗暴露后曾说“女君救我”,话里的女君并不是指山河镜,毕竟在这个世界,修士成君是实力的代表,但成君有两种叫法,如果是以地名、水域地区的名号命名,例如清河水君,阙山女君,这就是不止有实力,还是有领地的君主。
土狗叫那人女君,那人必然是一方君主,肯定不是在指山河镜,所以在场除了山河镜,那时跟着他们的还有一个女君,这个人八成就是心魔口中找过山河镜的那个女人。而曲清池性格孤傲,向来都是一个人行动,他不会找手下,也不喜欢有手下,所以这女人肯定不是他的手下。
但看曲清池的态度和表现,这事他绝对知情,只不过他没管。
他不止没管,他可能还利用了对方。
而且土狗和那女君的态度也有意思。
她们不是为了杀人来的。
那她们是为了什么而来?
“大概是为搅乱时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