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三番地拼死救他们。每次三人闯祸了,要挨师尊打了,不都是他跟小凤凰扛着。
林知意最近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好像被人调包了一般。
慕千秋道:“林知意,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
林知意牙齿打颤:“师……师尊……”
“你是不是觉得,就凭你的三言两语,本座就会与星阑离心了。”
“师尊,弟子绝无此意!”
“那你眼巴巴地过来请罚,言语间暗示本座,星阑又出去闯祸,而且还试图隐瞒。不就是想让本座狠狠罚他么。”慕千秋不冷不热道。
阮星阑心里卧槽了一下,暗想,师尊这么冰雪聪明,英明神武,师祖他老人家知道吗?
“师尊,弟子,弟子……”林知意仓皇无措起来,脸色煞白。
“你既请罚,那想必已经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了。本座成全你。”慕千秋抬手把鞭子接过,对折起来挣了挣,发出啪嗒一声响。
阮星阑没由来的一抖,觉得这玩意儿如果打在人身上,一定疼得撕心裂肺。
遂有些不忍了,觉得就小可爱这身板,受不住的。
慕千秋道:“星阑,躲远些。”
“师尊……”
“不准替他求情。”
林知意可能做梦都没想到,慕千秋居然真的会亲自责罚他。
180、小可爱的心魔
等鞭子都上身了, 才堪堪反应过来,疼得冷汗珠顺,小脸煞白。阮星阑都看傻了, 直到林知意被慕千秋一鞭子狠抽摔倒在地。
才想起来噗通跪下。
慕千秋停了一下,偏头看了阮星阑一眼:“有错当罚,他不委屈。你与见欢此前一样挨过。为师并没有针对过谁,也并没有厚此薄彼。你想替他求情?”
“我,我……”
阮星阑结结巴巴的。
求不求情,这是个很棘手的问题啊。
求情的话,那他不就是以德报怨,委屈自己成全别人了?哪个傻缺会干这种事儿?
可若是不求情,难道要亲眼看着慕千秋打死林知意?
此前林知意都是很听话很乖的。一旦闯祸, 那肯定是阮星阑和小凤凰拉着他干的。
所以慕千秋对林知意这个从犯,会从轻发落。罚跪都是重的, 一般就是抄写门规, 关个禁闭。
以至于阮星阑都误以为慕千秋不会动林知意。没成想这回就动了真格,而且打的比上回在戒律堂打凤凰还要重。
阮星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道:“剑宗三绝,一个都不能少。弟子对天起誓过, 我们三个与师尊永远不分离。”
慕千秋:“那你跪好, 你替他受。”
“……有错当罚,师弟不委屈,师尊请继续打他!”
林知意:“……”
慕千秋却没再继续动手,居高临下地盯着林知意, 淡淡道:“林知意,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聪明到可以挑战本座的威严了,是么?还没弱冠, 就觉得自己长大成人,有出息了,是么?”
“弟子不敢,师尊,弟子……弟子知错了,师尊!”林知意重新跪好,跟才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狼狈不堪,连头发都散开了,“师尊,弟子知错了,师尊!”
“林知意,本座传授你剑术,教你读书写字,是为了让他长大成才,以后能带领你们的族人走向光明,而不是让你耍小聪明,陷害你师兄,利用你师弟,以及……”
以及背叛师尊和师门。
慕千秋没继续说下去。
林知意浑身抖个不停,咬牙否认道:“弟子没有,师尊,弟子真的没有,师尊!”
“林知意,有些话,本座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本座知道你只是被仇恨暂时蒙蔽住了双眼,你本性不坏。师尊一直都知道你的委屈和痛苦。可是,难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最委屈最痛苦,别人就不委屈不痛苦了?你凭什么要求别人理解你的委屈和痛苦?”
林知意道:“师尊,弟子没有!”
“没有?你竟敢说自己没有。林知意,你可知欺骗本座是何种下场?”慕千秋冷眼看他,“是不是本座太久没管束过你,现如今你就胆大妄为到这种地步了?”
“师……师尊……”林知意冷汗淋淋,满脸惊恐。
慕千秋微微弯腰,单手捧住林知意的下巴,迫他与自己对视,轻声问,“知意,告诉师尊,你真的知错了么?”
“师……师尊,”林知意簌簌往下掉眼泪,极害怕地抓着慕千秋的手,“师尊,弟子知道错了,弟子就是不甘心,很不甘心,凭什么常家那么屠戮我的族人,凭什么他们可以杀我们,而我却连还手的资格都没有。师尊,弟子……弟子很害怕,弟子害怕有朝一日,连师尊也不要弟子了,弟子不想沦为炉鼎,师尊,弟子……弟子……弟子太害怕了,师尊,不要,师尊……”
阮星阑听得一愣一愣的,也是这时候才恍惚明白,慕千秋虽然平时不太爱说话,但心里总是最清楚最明白的。
就是因为慕千秋清楚明白,才会容忍林知意偶尔的小动作。
“师尊,不要赶弟子出师门,师尊,求您了,师尊,弟子真的知道错了。”林知意抱着慕千秋的手臂,哭得像个孩子。极力求慕千秋不要赶他走。
慕千秋问他:“常家可是你屠戮的,说真话。”
“师尊,不是弟子,真的不是,弟子真的不知道,当时就晕过去了,醒来就在棺材里,弟子没有撒谎!”
“你可知,你欺骗本座是个什么后果?”慕千秋钳紧林知意的下巴,语气冰凉,“本座不要满口谎言的徒弟,没人护得了你,即便是你大师兄也护不住你。”
“师尊!”林知意慌了,眼泪流得更凶了,隐隐可见右眼红了起来,渐渐连眼白都看不见了。
阮星阑见状,忙道:“师尊!林知意他,他……”
慕千秋抬手将之打晕,设法加重林知意身上的禁制,把他身上人神之子的气息隐藏住。
等做完这一切,才伸手缓缓抚摸着林知意的头发,叹了口气。
“师尊,我觉得最近林知意都很不对劲儿,他到底是怎么了?”
“他身上的神族血脉要复苏了,”慕千秋的语气很沉,“他的修为越来越高,体内的神血也越来越强盛,早晚有一天要冲破禁制。”
“那如果冲破禁制会如何?他会死吗?”
“那么,属于人神之子的气息就彻底藏不住了,他会被整个修真界的人觊觎,会引起宗门纷争,引起他们的纷抢,若林知意不小心落入那些修士的手里,他就会沦为炉鼎,终身都无法解脱,除非他死。”
话到此处,慕千秋沉沉叹了口气,缓缓抚摸着林知意凌乱的长发,盯着他惨白的小脸道:“他是被心魔控制了,他本性善良,为师一直都知道。”
阮星阑心里一个咯噔,这是他所不愿意面对的局面:“那师尊,就没别的办法了?”
“林知意今年已经十七岁了,人神之子平均寿命只有二十五年,林知意在此之前,必定会冲破禁制。星阑,你知道仙与神的区别么?”
“是什么?”
“仙与神的区别就是,无论仙拥有何种翻江倒海,毁天灭地之能,也无法对抗来自神袛的压制。这也是修真界无数人为神血疯狂的原因。”
也就是说,这根本就是等级压制。无论慕千秋多么厉害,也抵抗不住林知意体内来自神袛血脉的力量。
“可神袛们早就身归混沌了,是他们自己抛弃了自己的后代,这些不是师尊的错,也不是林知意的错。天道何在?天理何在?”
“天道……”慕千秋缓缓地舒了口气,“人神之子所修的道,比天道更厉害,名曰神道。”
“师尊见过?”
“见过。”
“那神道要从何处寻找?”阮星阑满脸惊喜道,“如果神道问世了,那么林知意就能修练神道了,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人神之子了!”
慕千秋唇角一涩,未能说出神道下落。
小凤凰得知慕千秋责罚了林知意,并未显得如何吃惊,反而觉得早该如此。本来阮星阑还以为凤凰要蹦起来跟慕千秋争执。
结果凤凰却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被师尊罚的,又不是别人。关起门来的家事,有何丢人的。”
阮星阑觉得凤凰长大了,最近还挺懂事的。便同他一起帮林知意处理伤痕。
衣服一脱,凤凰就改了口风:“师尊下手也太狠了,这是要把二师兄活活打死不成?”
“你刚才还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凤凰道:“就是亲爹也不能这么打吧?”
林知意昏迷时还在喊师尊,给他处理完伤之后,慕千秋也没来探望,阮星阑一探林知意的额头,惊觉他发热了,遂让凤凰打盆冷水来。
绞了湿帕子给林知意敷在额头上。
“师尊!”林知意居然伸手攥他手腕,闭着眼睛流眼泪,“师尊,弟子不是故意的,弟子就是太恨太气了,弟子控制不住自己,师尊,弟子知道错了,弟子没有害人,没有!”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你最听话了。”阮星阑轻声安抚道:“你最乖最听话,师尊也最喜欢你了,别乱动,会蹭到伤口的。”
“师尊,弟子也喜欢师尊,不是徒弟对师尊的那种喜欢,是男人对男人之间的喜欢,师尊,不是只有大师兄喜欢师尊,弟子也喜欢!”
阮星阑:“……”
一把甩开林知意的手,气鼓鼓道:“呸!瞎说什么的?师尊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气到走人。林知意从后面环住他的腰,神志不清了,也分辨不清楚对方是谁,急切道:“师尊,别走,师尊。弟子永远都不会伤害师尊,求师尊别走。”
“你放开!我不是师尊!”
“你就是师尊,师尊别走!”
也不知道林知意哪里来的劲儿,一把将阮星阑甩到床上了。
阮星阑卧槽了一下,觉得神血真他娘是个好东西啊,居然能让林知意拥有这般大的力气。
刚要下床。林知意就把他压住了,紧紧抱住他,不让他走。
“我真的不是师尊,如果是师尊,师尊早一脚把你踢死了,快放开,林知意,喂,你解我腰带干嘛?哎?你还绑我手?!我生气了,我打你了啊,我真的打你了!”
手还没落下,房门就被推开了,凤凰端个盆站在门外,看见此情此景,直接愣住了。
181、师尊,要抱抱
手里的盆哐当砸了下来, 小凤凰猛然冲进来,将二人分开,抬手打晕林知意。同阮星阑道:“怎么样?你没事吧?”
“没事, 唉,不对,你怎么关心起我来了?”就算有什么,也是林知意更吃亏啊。
“别废话了,赶紧把衣服穿好!”
凤凰没好气道,把林知意重新抬上了床,之后又给他换了一条湿帕子。
两个人坐床边陪着,气氛挺沉默的。
“你委屈么?”
“什么?”
“我问你,二师兄如此耍心机, 你委不委屈?”
“说实话,委屈。”
“如果是我, 我也觉得难过。”小凤凰帮林知意掖好被子, 低声道:“二师兄活得很艰难,他身上背负着太多太多东西了。”
阮星阑想起了慕千秋之前说的话,遂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活着简单。”
小凤凰并不反驳, 只是想起了前世。
当初林知意的修为尽毁, 双目被剜,不过一夜之间,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了他的身份。
他们挖空心思,要把林知意抢回宗门。引得宗门家主互相残杀争抢, 让原本就大乱的修真界,彻底成了修罗战场。
而那时,魔君并没有放过可怜的林知意, 而是把林知意带回魔界,抓来一群炉鼎,让炉鼎去碰人神之子。
他有时候都觉得前世就是一场噩梦,有时又觉得现在像在做梦。
众生皆苦,无可救赎。
许久之后,他才叹道:“我不求别的,只求问心无愧。”
这也是阮星阑一直以来的渴望,但太难了。他告诉他:“若是有朝一日,我们无法抉择自己的命运,那就跟天道斗到底。”
等回到师尊房里时,已经很晚了,师尊还没睡,似乎就等他回来。
一入门,慕千秋便问:“林知意如何了?”
“退烧了,也睡下了。师尊,要抱抱。”
慕千秋伸臂:“过来。”
阮星阑扑了过去,把脸埋在师尊怀里,吸着他身上好闻的气味,好半天才道:“师尊,那些事,真的是林知意做的么?”
“为师不知。”
“不知?”
“嗯,总归与他是有关的,也许冥冥之中,那些惨死的人神之子,在逼迫着林知意往前走,他自己也无法控制,更无从选择。这就铸成了他的心魔。”
“那怎么才能让心魔消失?”
“杀了林知意。”
“必须要这样?”
慕千秋道:“还有一种,抹掉他所有的记忆,让他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
“的确残忍。”
阮星阑觉得自己脑子昏昏的,不太够用了。
慕千秋伸手戳了下他的额头:“就如同女奴们给你印的朱砂,如果她们要求你做什么事,你也无法拒绝,不是么?”
这么一说,那阮星阑就明白了。林知意可能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做了什么事,被人神之子的亡魂驱使着。被所谓的心魔操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