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身后有人唤他名字。猛一回眸望去,慕千秋的脸就狠狠撞了进来,脑海中走马光花,突然冒出来很多画面。
天灵城,断魂。海棠共情,送命。两个人在瑶光殿的种种。
原来,原来他从来都没有在上面过,从未!
一直都在下面!
一直都是师尊在上,他在下!
他还跟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慕千秋神色一乱,抬手欲点阮星阑的眉心,哪知被其周身的灵力一撞,手掌崩裂,血流不止。顺着素白的衣袖滴落在地。
“星阑……”
“你骗我,连你也骗我!”
阮星阑被体内的神火逼得无处遁形,脑子里能想到的,全是慕千秋冰冷冷的脸,还有在房事上的狠。
他误以为慕千秋从来都没有爱过自己。否则怎么会一次一次地欺骗他,还封印他的记忆。
把他当个傻子一样玩弄于鼓掌之间!
“好玩吧?我就像个傻子一样!我一心一意地保护你,爱惜你,想救赎你,可你一直以来都在骗我!”
记忆海里狂风大作,根本不属于他的记忆,一股脑地钻了进来。全是原文里的画面。
阮星阑亲眼看见慕千秋一剑捅进了自己的胸膛,还把他推下了无底深渊!
郎竹越发兴奋,火上浇油道:“魔君!你还等什么?魔族还在等着魔君问鼎仙门!杀了慕千秋,你就是天上地下六界至尊了!杀了他,杀了他!”
在某种力量的驱使下,阮星阑缓缓提起了手里的长剑。
剑指着慕千秋,不准他再靠近。
“星阑,你听师尊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你骗我,你一直以来都在骗我!”
疼啊,师尊当初占有他的时候,太疼太羞耻,也太难堪了!
师尊一直都在骗他!
189、同师尊回去
想当初他与慕千秋在天灵城, 第二天就得了慕千秋一碗清汤寡水的糯米粥。还强撑着跑了半座天灵城,去给师尊买吃的!
师尊他娘的吃饱喝足,神清气爽了, 自己还琢磨着去给他买猪头肉!
太羞耻了!
他被慕千秋这样那样, 颠过来倒过去的双修了!还跟个傻子一样, 问慕千秋舒不舒服!
太太太难以启齿了!!!!!
这么久了, 他居然没有一次是在上面的!
被师尊按在床上, 桌子上,各种地方啪啪啪地打屁股,被人吃干抹净之后, 还傻乎乎地问师尊,以后能不能一日三餐。
阮星阑现在就想给自己一锤子, 还活着干嘛, 不够丢人现眼的!
他觉得自己好委屈,好想哭啊!
真心居然就这么轻易地错付了?
慕千秋把他当个什么似的, 双修的时候, 究竟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这个局面!
“你不要喊我名字!你不是我师尊, 我也不是你徒弟!”阮星阑气急败坏, 更多的是生自己的气。
怎么就跟个傻逼一样。都被人吃成那样了, 还傻乎乎地说要生五胞胎!
怪不得慕千秋之前对他忽冷忽热,肯定是觉得他太贱了!
阮星阑气到控制不住体内的神火,气到煞气几乎把灵力全数覆盖住了。
就听旁边的逍遥真人冷笑道:“原来是魔君的转世!本座原本还奇怪,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到底哪里来这么大的本事!听闻三百余年,魔君对慕仙尊一见倾心,事后死缠烂打,不惜投怀送抱!不知慕仙尊教养阮星阑的这些年中, 可否知晓阮星阑是魔君的转世?又可否日久生情,与其有了什么不正经的情分?”
此话一出,郎竹立马道:“贱人!闭上你的臭嘴!我们魔君才看不上慕千秋!不过就是看他皮相好,起了玩弄的心思!眼下魔君逐渐恢复魔力,定然要将整个修真界搅个天翻地覆!问鼎仙门,指日可待!待魔君踏平你们合欢宗!杀光合欢宗的女修!”
郎竹说着,吐出自己的妖丹来,自愿分割一半,妖丹在半空中旋转,煞气盘旋左右。
“魔族的子民们!我们的魔君重渊大人终于回来了!吾在此命令你们,以妖丹为引,助魔君脱胎换骨,早日回归魔界,率领魔族一举问鼎仙门!”
此话一出,从天裂开的地方,密密麻麻飞出了无数妖丹来,在众人的面前汇聚成型。
小凤凰既怕阮星阑彻底魔化,又怕魔君回来后,阮星阑再也回不来了。当即低吼道:“不准,不准!阮星阑,你给我回来!”
脚下一轻,整个人就飘浮起来。
阮星阑浑浑噩噩,觉得自己快死掉了。
头顶的妖丹逐渐成型,煞气将他身上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慕千秋站在人群中,一身白衣,手持长剑。与其他人一般仰头看他。
阮星阑晃了晃脑袋,头痛欲裂,挣扎着道:“师尊!不管我变成了什么样子,师尊都不要忘了我!”
逍遥真人道:“慕仙尊,你还等什么?阮星阑既是魔君转世,定不可再继续留着,慕仙尊还不清理门户,难道要等他彻底魔化,回来报复整个修真界?”
慕千秋不语,仰头看着妖丹在郎竹的操纵下,缓缓进入了阮星阑的身体。眸子一沉,整个人翩然飞起,试图阻止。
郎竹哈哈大笑:“慕千秋,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若阻止,不仅是魔君,就连阮星阑也必死无疑!”
小凤凰吼道:“师尊,不要伤他,师尊,不要伤害阮星阑!”
慕千秋手里的长剑嗡嗡作响,竟一时半会儿无法出手。底下仙门百家各个面色凝重,七嘴八舌催促着他赶紧阻止。
不过瞬息之间,妖丹入体。阮星阑只觉得身体胀得很厉害,急切需要发泄。
缓缓睁开眸子,原本黑白分明的双眸竟隐隐血色萦绕。身上的长袍寸寸化作灰烬,取而代之是一身玄色长袍。血红色的衣袖翻涌,烈烈如焚。
高束的马尾也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冠冕,束着他的长发。法器在其身侧萦绕,发出呜呜呜的可怜声音。
稍一抬手,一条漆黑无比的小蛇就缠绕在他的腕上。面向众人吐着信子。
“慕千秋,你竟然敢骗我!”
他抬眸审视着慕千秋,语气冰冷冷的。
慕千秋攥紧长剑,沉声道:“星阑,收手,同本座回去!”
“我不回去,你现在已经没资格管束我了!”
说完这句,阮星阑抬手就要杀慕千秋。可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咆哮,那是师尊啊,是师尊,怎么可以伤害师尊呢。
眉心的朱砂印红得烈烈如焚,记忆海中,一条漆黑的蛟龙被粗重的锁链束缚着,发出暴怒的声音。随即又被狠狠拖拽回去。嘶吼着想要控制这具身体。
可又因为某种力量,始终无法脱困。
阮星阑难得还有几分清明,怕自己魔气太重,会被操纵,遂努力用灵力压制。不让自己完全失去神志。
见小凤凰面如死灰,林知意簌簌掉眼泪,心尖一颤。神火往蛟龙身上狠狠一撞,轰隆一声,重重将蛟龙拍回了记忆海。
神志便又清明几分,可眼珠子仍旧很红。这身衣服,这种妆容,完完全全就不应该属于他的。
阮星阑不喜欢这种玄色长袍,也不喜欢冰冷冷的冠冕,甚至不想站在慕千秋的对立面。
暗想必须得跟天衍剑宗划清界线才行,否则以后师尊等人就没法在天衍剑宗立足了。
遂在考虑,究竟怎么做才显得自己绝情。
都这种时候了,他第一反应不是自己会不会消失,也不是今日是否能活着离开此地,而是考虑会不会牵连身边的人。
却听逍遥真人道:“慕千秋,你究竟在做什么?难不成你真的爱上了阮星阑,竟不舍得杀他了?”
阮星阑一听,觉得这婆娘在找死。眸色一厉。
一抬右手,便将逍遥真人隔空抓在手里,狠狠提在了半空中。冷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在本君的面前放肆!”
郎竹欣喜若狂,大声道:“魔君!弄死她,弄死她!魔君威武!魔君万岁!魔君终于回来了,魔君要重新问鼎仙门了!”
阮星阑觉得竹子精聒噪,随手将其打飞。
郎竹倒飞吐血在地,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痛哭流涕道:“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就是这种!魔君又打我了!魔君又打我了!三百余年了,魔君终于又打我了!”
阮星阑:“……”
慕千秋:“……”
众人:“啊,这……”
玄霜厉声呵斥道:“阮星阑!快放开掌门!”
“你这女人当真不知好歹!听闻合欢宗内斗得厉害,本君今日若杀了逍遥真人,你不就能顺利继承合欢宗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
竟该死的有那么几分道理,以至于玄霜一时半会儿无法反驳。
逍遥真人恼羞成怒,从未被人这般当众侮辱过,更何况阮星阑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辈,虽说他是魔君的转世,但如今的确只有十七岁。
又听此话,便觉得阮星阑在挑拨离间,越发恼怒道:“孽障猖狂!竟然敢当着本座的面,挑唆合欢宗的弟子!慕千秋能教出你这种徒弟来,他就不配……”
话音戛然而止。阮星阑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手里加重力道,捏鸭子似的,直接把逍遥真人的后半句话掐了回去。冷冰冰道:“谁也不准说慕千秋的半字不是,他是属于本君的,只有本君可以!”
玄霜道:“阮星阑!你快放开掌门!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
“你也配与本君这般说话?何来的资格?”阮星阑表面上冷酷无情,暗地里急得不行,一直拼命用灵力压制魔气。
头顶的天裂开一条大口子,数以万计的妖魔鬼怪争先恐后地往外爬,发出桀桀桀的诡异笑声。
慕千秋二话不说,飞身而起,欲将这些妖魔鬼怪驱逐回魔界,便与阮星阑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星阑,你让开!”
“慕千秋,你居然敢骗我!”反反复复就这么一句话,阮星阑微微眯着眼睛。
脑子暂且还算清明,并没有大杀四方的念头。他知道就凭自己一个人的灵力,很难完全控制住自己。
但因为慕千秋此前的所作所为,遂不想寻求他的帮助。心田滚烫,阮星阑又道:“你也要杀我?”
“星阑,师尊会同你解释清楚,你且退开,不能让这些邪祟闯入人间!”
“还同他讲什么道理?慕千秋,快,杀了他!这是你犯下的罪行,要不是你收养了阮星阑,还传授其功法剑术,他如何有今日?!还不快杀了他!”逍遥真人叫嚣着,声嘶力竭地破口大骂,“阮星阑!你不得好死!”
“真人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不得好死的人,是你,而不是本君。”阮星阑笑了起来,冷不丁问她,“真人,你还记得元真么?”
此话一出,逍遥真人神色大变,眸色一厉,连声音都尖细起来:“你怎么知道元真?你到底想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啊,主要还是星阑和师尊的故事,所以基本上都是星阑的主场,魔君就是过来打酱油的。也不算黑化吧,就是星阑换了套衣服。
190、世间安得两全法
阮星阑的神色略显嘲弄, 只是方才脑子那么一抽抽,咔嚓蹦哒出来原文里的一段情节。
之前便说,逍遥真人还是少女时, 曾经在人间游历, 对一个和尚一见倾心了。那和尚的法号便是元真。
想当初, 元真所在的寺庙名唤长青寺, 他奉师傅之命, 下山除魔卫道。在林间小道上,偶遇一骑骡少女,与且与之发生了一段感情。
后来阴差阳错, 两个人彻底决裂。那元真其实并非是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其中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原委。
刚好的是, 阮星阑方才恰恰想起来了。遂才这般问的。
果不其然, 逍遥真人时隔多年,一提到昔日爱人的名字, 仍旧神色大变。
阮星阑道:“真人记得就好, 想当年长青寺在广陵当地小有名气, 寺里有个元真大师心怀慈悲, 济世救人。后来不知为何, 长青寺一夜间就被人血洗,无人生还。在场各位,难道就不想探究事情的真相?”
众人原本对逍遥真人和元真的事, 并不清楚。有好些个人甚至都没听过什么长青寺。
玉衡想了想, 叹气道:“我倒是听说过一些传闻,可一直以来不知真假。当初长青寺被人屠戮,修真界只当是仇家作案,后来未能追查到真凶, 又无人生还,久而久之就无人问津了。”
反正修真界只要有哪个门派,家族,或者哪个人突然罹难,又追查不到线索,修真界统一对外称之为,邪祟作案。
当年长青寺被屠戮便被划作是邪祟作案。眼下阮星阑这么一提,在场好些修士又重新想起了这件惨案。并且对之起了很大兴趣。
阮星阑缓缓道:“真人记不起也没关系,本君可以提醒一下真人。当初元真答应要还俗娶你,回寺之后,迟迟未能回转。真人恼羞成怒,骑着骡子打上了寺庙。哪知元真突然翻脸无情,不肯承认与真人之间的感情。真人恼羞成怒,遂发誓要灭尽天底下所有男人,还建立了合欢宗。真人,本君说的可对?”
逍遥真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咬牙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没什么,本君不过是想告诉你,当初,元真根本就没有抛弃你,他只不过是被逼无奈!”为了逼逍遥真人精神崩溃,阮星阑不怀好意道,“真人想不想知道,元真当初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还对真人冷酷无情?就从未想过他也会有难言之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