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阮星阑衣袖中的郎竹撕心裂肺地咆哮:“打起来,打起来!主人快杀了那个臭娘们!”
188、师尊来迟了
千钧一发之际, 自身后猛然涌来一股灵力,阮星阑的丹田一热,鬼使神差地往前进了几步, 竟一掌将逍遥真人击退。
林知意收了灵力, 体力不支往后倒去, 腰上立马横过来一只温热的大手, 他猛然一抬眸, 眼里就再也看不见其他人了。
声线发颤地唤了一声:“师……师尊!”
“不怕,师尊来了。”
慕千秋一手揽住林知意,一手接住小凤凰, 落了声“退后”,飞身一掌打至阮星阑身后。
阮星阑的身体里更热, 雄浑的灵力驱使他乘胜追击, 接连一掌将逍遥真人打至吐血倒飞。
体内的灵力一散,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 立马被一双手扶住, 迎面便是一股淡淡的降真冷香。
慕千秋飞扬的发丝落在他的面颊颈间, 耳边嗡嗡的, 眼前也模模糊糊, 温热的液体从七窍流了出来。
阮星阑问:“是你吗?师尊?”
“是师尊,师尊来迟了,让星阑受委屈了。”
将人往怀里揽紧, 慕千秋的脸色冷了下来, 双眸中翻涌着怒火,还有不易察觉的心疼,一挥衣袖,长剑应声而出, 在头顶半空中旋转一圈,而后冲着逍遥真人杀了过去。
玄霜见状,厉声道:“快!摆下剑阵,保护掌门!”
上百人的剑阵顷刻之间形成。那长剑势如破竹,层层将剑阵破开,合欢宗的弟子不敌,纷纷倒飞出去倒地吐血。玄霜连阮星阑都打不过,更别说是堂堂天衍剑宗的宗主带着怒气的一剑。
直接单膝跪地,捂胸吐血。逍遥真人大惊失色,抬剑便挡,铮的一声,手腕崩裂,法器脱手。
距离喉咙只有不到半寸,长剑停下。覆在面上的白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了灰烬。
逍遥真人的瞳孔骤缩,心脏狂跳不止。全场死一般的寂静,谁也不敢率先发出声音。
慕千秋并不回头,当着众人的面抬手擦掉阮星阑唇角的血迹,低声道:“为何不捏碎玉简?你是害怕师尊不愿为你得罪合欢宗么?”
“不是的,师尊,弟子……弟子是个男人!”阮星阑眼前一片血红,摸索着攥紧慕千秋的手,一字一顿道,“弟子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师尊知道。”“不止是在床上!弟子虽然年幼,但弟子要证明给师尊看,弟子有能力保护自己和师弟们,有能力给师尊未来!”
慕千秋沉默了片刻才道:“不用证明,师尊知道你的心意。”
缓缓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望着不远处的逍遥真人。慕千秋冷冷道:“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动本座的徒弟?”
“慕……慕千秋!你……你教的好徒弟!”逍遥真人看着两人,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划过一抹讥讽的笑意来,“本座虽不常出山门,但也听说过令徒的大名。修真界皆传,阮星阑是个风流多情种子,只要生得足够美,便可男女不忌。可要说谁能以容貌问鼎仙门,怕是只有慕仙尊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小凤凰和林知意听罢,脸色同时一变。七星阁的四位长老也跟了出来。
玉衡便道:“逍遥真人,慕仙尊,还请住手,再打下去,我这七星阁就要毁个彻底了!”
“赔你!”小凤凰伸手一翻,远远丢过去一个乾坤袋,“一百万灵石!”
玉衡:“……”
众人:“我了个艹!他啷个这么有钱!”
林知意也忍不住倒抽口冷气:“师弟,你好生财大气粗。就是把七星阁挖个底朝天,也不见得能有一百万灵石啊。”
小凤凰冷冰冰道:“这是我全部家当,今日不求别的,只求借七星阁的宝地,让合欢宗的罪行大白于天下,我要让她……”
伸手一指逍遥真人,一字一顿道:“身败名裂!”
阮星阑刚才脑子嗡嗡的。一听说小凤凰把全部家当都拿出来了,浑身一个激灵。一百万灵石啊,一百万!这败家玩意儿!
这些灵石在修真界都能直接买块上好的地皮,然后建立一个门派了。
以前他就知道凤凰很富有,但不知道他居然这么富有。一百万灵石要是给自己,那多好啊。
呜呜呜,虽然不是自己的灵石,但总有一种同自己擦肩而过的感觉。阮星阑的心头都在滴血。
玉衡捧着手里的乾坤袋,手抖得厉害,生怕小凤凰反悔似的,连忙正色道:“既是天衍剑宗慕仙尊征用此地,七星阁蓬荜生辉,各位请便!”
而后特别识相地把乾坤袋收了起来,与其他三位护法长老作壁上观。
阮星阑禁不住感慨,有钱能使鬼,古人诚不欺我。
又觉得小凤凰为了自己,赌上了全部家当,骤息之间就从土豪变成了挖煤的。
说不感动都是假的。徒弟都这么有钱,那当师尊的岂不是……
阮星阑的手心一麻,面红气粗起来。
原来鱼与熊掌可以兼得。只要他与慕千秋在一起了,不仅能美人在怀,还能当修真界首富的内人。
这这这……比当世界首富的儿子气派多了!
就算世界首富再有钱,也不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吧?可在修真界就可以!
钱肯定买不来永生吧,但在修真界也可以!
慕千秋蹙眉,明显感觉到徒弟的身体发烫,眼睛还直勾勾,火辣辣的,忍不住道:“星阑,你又在琢磨什么?”
“师尊,弟子……弟子想给师尊生五胞胎!”
慕千秋:“……”
慕千秋:“……”
慕千秋:“……”
手心一紧,慕千秋的声线哑了不少,低不可闻道:“你说的,本座记住了,一百颗孕灵丹已经全部炼制好了。”
抬手一招,长剑入手。慕千秋将阮星阑扶了起来,目视着逍遥真人,沉声道:“本座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自行承认罪行,除你之外,合欢宗门中年幼无辜弟子皆可活,你且想清楚!”
逍遥真人缓缓起身,哈哈大笑起来,等笑够了才道:“好一个慕仙尊,好一个慕千秋!事到如今,天衍剑宗是要与合欢宗彻底撕破脸皮了?”
慕千秋:“本就从未交好过,何来撕破脸皮一说。”
“你!好好好,那你且拿出证据来,证明给仙门百家看,是合欢宗与常家霍乱修真界,若是你拿不出证据,便是你们天衍剑宗仗势欺人,是你慕千秋纵容座下弟子,屠戮了常家,杀本座爱徒,还有本座的同门师妹!”
阮星阑暗骂老鬼婆奸诈,必定是从玄霜口中得知家主和常陵已死。根本没有能一杆干翻合欢宗的证据,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的。
就连开阳和摇光也离开七星阁了,上哪儿来的证据。即便二人不走,才发生了那样的事,光娼|妓之子四个大字压在他们身上,就不会有几个人再信他们的话了。
这就有些骑虎难下。
林知意道:“常家作恶多端,当地的百姓皆是人证!他们曾经圈养还残忍杀害人神之子,肆意玩弄炉鼎。甚至将合欢宗送来的女子关押在地牢中,宛如畜牲一般圈养。生剖她们的孩子,废她们的灵力!一桩桩,一件件,皆是罪行!”
逍遥真人道:“只凭你一人之言,不足以让人信服!证据何在?人证物证总得拿出来让仙门百家看看!”
话锋一转,她又极刻薄地冷笑:“至于你说的人神之子,实在可笑至极!人神之子在修真界本来就是一块肥肉,人人可欺,人人可食,即便常家真的曾经圈养残杀了人神之子,那又如何?在场众多门派,有几家没圈养过人神之子?”
林知意气得面色铁青,紧紧攥着拳头。小凤凰见状,将其拉了回来,大声道:“那常陵与他师尊不知廉耻地苟|合,还让昔日魔君麾下的魔兵郎竹亲眼所见!常陵为了让郎竹守口如瓶,暗地里放纵郎竹在清河胡作非为!”
逍遥真人道:“那郎竹何在?”
阮星阑不得不暂且将郎竹放了出来,同他道:“把你之前交代的事,如实说出来,若有半字假话,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
自打察觉出来阮星阑是魔君的转世之后,郎竹便暗暗下定决心,要对他言听计从。还要辅佐他重新问鼎修真界。
当即便道:“是我所为!我认罪!”
之后,便如实将之前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字字句句,铿锵有力,清晰无比。
小凤凰忍不住低声道:“说的这般面不改色,理直气壮,仿佛罪大恶极之人不是他自己一般!”
郎竹说完,还讨好似的望着阮星阑:“该说的我都说了,阮公子,你对我可还满意?”
阮星阑愣了愣,觉得郎竹今日莫名其妙的懂事啊,清了清嗓子,他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你能知错就改,改过向善,自是好事,但仍旧不能洗刷你此前犯下的罪行!”
郎竹点头如小鸡啄米,乖乖巧巧地道:“知道,知道,我从未想过要逃脱罪行,只要是阮公子亲手动手,即便要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惜!”
阮星阑:“……”
众人:“这……”
小凤凰:“他发什么病?”慕千秋侧眸瞥了阮星阑一眼,未曾说什么。
反而是逍遥真人冷笑道:“不过就是一根竹子精说的话,你们竟也信?看他这副模样,像是被人勾去了三魂七魄!即便他说的话属实,如今常陵和家主已死,常家被灭,哪怕是滔天的罪行,也该消了。可雪姬与本座师妹之死,你们又该作何解释?”
这事儿其实天衍剑宗多多少少有点理亏,阮星阑虽然没抓到证据,但隐隐知道是林知意被心魔控制时,通过什么方法犯下的错。
难不成要他们把林知意交出去?阮星阑下意识抬眸看着慕千秋,恰好与之对视一眼。
不过一眼,他便知道慕千秋要对林知意袒护到底了。
可问题随之就来了。
如果慕千秋选择袒护林知意,那么阮星阑就成了众矢之的。
如果慕千秋选择袒护阮星阑,那么林知意就要被顶到风口浪尖上。
倘若林知意的身份再被人揭露,那等着他的是什么,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阮星阑心里跟明镜似的。不愿意让慕千秋为难,更不愿意让慕千秋先作出选择。
如果慕千秋选择了林知意,那么自己肯定会很难过的。如果慕千秋选择了他,那么林知意要是因此生不如死,或者是断送了人神之子的希望。那么阮星阑此生都会活在愧疚中。
不过短短一瞬间,阮星阑就下定了决心。深呼口气,他道:“雪姬的确死在我的剑下,而飘渺散人此前的确被我所伤,法器被我所毁。”
“你这是认罪了?”
“并非,做过的事,我肯定会认,但没做过的事,休想我认!”阮星阑一字一顿地说完,目视全场道,“我知道,你们当中有很多人其实并非真心服我,也知道有很多人巴不得我身败名裂,立马去死。那我今日就给你们一个机会!”
慕千秋蹙眉,似察觉到什么,厉声道:“星阑,不准胡来!”
“师尊,对不起。”阮星阑暗暗叹了口气,逼不得已要走到这一步,恭恭敬敬地跪下,给慕千秋叩首,“师尊,请师尊逐弟子出师门吧!”
只要他不是天衍剑宗的弟子了,那么此事就跟天衍剑宗没有任何关系了。自己想怎么杀合欢宗的人,那也跟天衍剑宗没关系。
林知意忙道:“师兄!不要!”
小凤凰道:“大可不必!还没走到那一步!”
阮星阑不愿意让慕千秋为难,知道师尊定然舍不得逐自己出师门的。遂咬了咬牙,起身一斩长袍,衣角翩飞。
“从今往后,我与天衍剑宗再无任何瓜葛!有什么仇,什么怨,只管冲我一个人来!”
郎竹满脸兴奋道:“妙啊,太妙了!阮公子,恭喜你脱离苦海!魔界欢迎你!”
玉衡小声道:“七星阁也欢迎你。”
其余门派也在心里嘀嘀咕咕:“我们也欢迎你。”
“闭嘴!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不耐烦地回眸瞥了郎竹一眼,阮星阑作势要将他重新关入琉璃盏。
哪知郎竹竟躲了开来,脚踏虚空,煞气环绕左右,哈哈大笑起来:“太好了,太好了!魔君终于要重回人间了!魔族的子民们!还不出来恭迎魔君大驾!”
话音未落,郎竹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头顶湛蓝的天幕,蓦然裂开一条大口子,隐隐吐露着漆黑的浓雾。在浓雾的另一头,无数魔爪争先恐后地探了出来。
在场众人惊闻这一动静,纷纷抬眸望去。阮星阑心脏骤缩,心想,不会吧,不会吧,自己居然掉马了?
怎么捂住小马甲才能不弃明投暗啊?
小凤凰大惊失色,上前试图去抓阮星阑的手腕,结果被其左右萦绕的灵力逼退。凤凰大声道:“阮星阑!”
“我……我这是,灵力?不,这不是我的灵力!”
阮星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莹白色的灵力与从体内冒出来的黑色煞气缠绕在了一起。
身体里越来越烫,越来越烫,连呼吸都炙热了几分。
“他是魔君转世?真的假的?”
“不可能吧?魔君可是被慕仙尊亲手诛杀,按理说不可能再投胎转世了!”
“阮星阑可是慕千秋一手养大的徒弟,怎么可能是魔君转世?”
……
周围议论纷纷。体内的神火偏偏在此刻叫嚣,阮星阑痛不欲生,感觉脑子都快要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