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千秋道:“家法总行了吧,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
一向能言善辩,巧舌如簧,能将一根稻草说成金条的阮某人,居然有一天词穷了。
好半晌儿,他才颤声道:“家法是什么东西?你真的舍得对我用那种东西?”
慕千秋露出一抹很莫测高深的笑容来,目光极其敏锐地钉在少年的脸上。
那里微微有些发红,好像还有一点点肿。
“这里怎么了?”伸手抚摸着少年的脸,“又打自己了么?”
这个又字,让阮星阑忍不住叹了口气。
因为不能分辨出真实和幻境,他就不得不扇自己几下,目的便是从幻境里出去。
当然,这么愚蠢的行为,他是决计不会承认的。遂理直气壮道:“我有一颗牙齿太尖了!把我的脸皮磨痛了!”
“哦,是么,哪颗牙齿尖了,让夫君看看。”慕千秋温声细语地低垂着眸望他,满眼的宠溺,看了一下那颗虎牙,笑道,“是有点尖了,夫君帮你磨一磨。”
阮星阑点头道:“嗯,好。”
忽又想起什么,忙按着慕千秋的手,大声道:“用手,用手!用手磨就行了!”
慕千秋的神色莫测高深起来,许久才低声道:“好。”
一手捧起少年的脸,拇指缓缓塞入他的口中,摸索到那颗虎牙,不紧不慢地磨了起来,虎口刚好卡在唇齿间,以至于阮星阑不得不微微昂起脸,防止涎液会流下来。
唇角很快就被拇指摩挲得火辣辣的,涎液不由自主分泌出来,在拇指和唇齿间,拉成了银丝。
热气很快又升腾起来,双靥通红无比,方才那点委屈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眼里心里全是此刻的无限旖旎。
眼前的师尊对他好得不像话,也温柔到了极致,这般细致体贴地用手指给他磨牙齿,是此前从未有过的。
人是贪得无厌的动物,一旦尝到了甜头,往后就吃不得任何苦了。
少年痴痴地抬眸望着慕千秋,来不及吞咽下去的口水,顺着下巴流入颈窝,沾湿了一口便可含住的喉结。
因为怀了孕,身子越发丰腴起来,虽不是妇人那般,但也比此前胖了不少。
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才清洗过,毛发舒张,香气四溢。受了一晚上罪的地方,眼下也得到了些许的放松。
慕千秋的手指越来越热,到了最后,又塞了根手指进去,两指摩挲着少年的牙齿,毫无任何烟火气地在其口中搅弄。
“呜……”
被弄得有些痒痒,阮星阑扶着肚子,试图往后躲躲,可钳着他下巴的手越发用力。手腕和脚腕处的绳索红得烈烈如焚。
“不……不要了。”
少年的双眸蒙着一层淡淡的水雾,仿佛仲春时江南的烟雨,眼眶也红艳艳的,让人容易联想到才盛开的海棠花。就连那唇角也勾人的紧。
下巴湿漉漉的,嘴唇柔软水光泠泠。因为吃痛,还微微颤着。
慕千秋低声问他:“听话,告诉夫君,方才你求夫君给你磨牙时,想到何处了?”
阮星阑的脸色越来越红,万万不肯将心里话说出来的。遂神色惊慌地摇了摇头。
“不说么?不说的话,那就打这里。”
伸手拍了拍长着尾巴的小圆丘,声线又低又沉,还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狠狠打,绝不留情。”
仅仅磨个牙就快被逼哭的阮某人,此刻暗暗后悔,方才为何要多嘴。
倘若慕千秋没有那种想法,可听他这么一说,忽然就有了呢。
“说话,别闷葫芦。”将手指收了回来,慕千秋单手捏正少年的下巴,深邃的眸子宛如深山老林里的泉水,让人不敢与之对视,低着声道,“我数三声,你如果不回答,那我便当你是皮痒了,想试一试家法。”
“一。”
“二。”
“不是的!”阮星阑赶紧抱住慕千秋的手臂,红着脸道,“我没有想到别处去!我……我当时以为,你要用磨刀石给我磨牙,我……我怕疼!所以才说用手的!”
慕千秋道:“我信了,你信么?”
“……”
“好好想想再说,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阮星阑真的快要哭了,觉得眼前这个师尊也太厉害了,手段如此层出不穷,哪里还是当初那个动辄吐血三盆的病美人?
说好的高岭之花,清冷师尊呢?
师尊如今这般重情重|欲,连一向自诩一夜七次的阮某人都有点招架不住了。
慕千秋低眸审视着他,步步紧逼:“一。”
“二。”
“我说!别数了,我说还不行吗?我就是以为你要对我这样那样!”阮星阑闭着眼睛大喊大叫,“我就是思想不正经,就是不要脸,就是有病还不行吗?”
说完之后,他觉得没脸面活了,索性死猪不怕开水烫,更大声道:“要做就做,不做就不做!你跟我废什么话?反正我又打不过你!”
慕千秋笑道:“这样那样是什么意思?”
阮星阑:“你别跟我装!你知道!”
“我不知道。”
“不知道拉倒!”少年气鼓鼓的,两只耳朵都竖了起来,露出粉嫩的绒毛,“反正我都说了,你数数也没用!就你算术好,我也会数数,一二三五六七八|九十!”
慕千秋听罢,指正他:“少个四。”
“要你提醒?我不知道?”
其实不是他不会数数,而是不想数那个四。
四同死,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兆。
慕千秋不在算术方面对他多做要求,仍就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低声道:“说清楚,这样那样究竟是哪样,说不清楚就揪掉你的尾巴。”
阮星阑把心一横,觉得说就说,有什么大不了的,还能少块肉是咋滴。
又不是没被师尊这样那样的磨过脸皮,这种事情有什么可羞涩的。
于是乎,他挺了挺胸膛,理直气壮道:“这样那样,你知道的!你就是故意装不知道,好让我觉得羞耻!我才不会觉得羞耻!哼!”
慕千秋忍俊不禁,倏忽笑了起来,抬手揉了揉少年毛茸茸的耳朵。
“不觉得羞耻便好,你我在一处,本就不用在意旁人的目光。”
阮星阑歪头问:“那倘若旁人指责我呢?怎么办?”
慕千秋的眸色一寒,笑容未减:“那就杀!”
201、除却巫山不是云
阮星阑心尖一甜, 表面却极傲娇地哼了哼:“小心眼。”
“小?”慕千秋蹙眉,很不高兴似的,“什么小?”
“行, 大大大还不行吗?”他觉得慕千秋多少有点斤斤计较了,什么都不能小。
可是小不过就是虚指而已。
比方说, 一去二三里, 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 八|九十枝花。但为了让慕千秋高兴,阮星阑不得不改口道:“大夫君,大大夫君, 大大大夫君, 比天还高, 比海还深,这还不行吗?”
慕千秋道:“勉强可以。”
阮星阑见他神色不对劲儿,猜想他下一句话势必要加个“但是”。
果不其然, 就听慕千秋道:“但是,大夫君又是什么?”
阮星阑都恨不得将那个东西,提溜出来砸他脸上,可又怕阿江不让。
暗暗叹了口气, 伸手勾住慕千秋的腰带,柔软的小手缓缓往下移动, 压低声儿道:“非得让我说个明白?夜夜折腾我的东西,你不知道是什么?”
“不知道。”慕千秋往他身侧贴去, 攥着少年的手,低头咬着他通红的耳垂,“试试?”
“试试就试试。”
就知道会是这样, 反正小兔崽子都揣上了,还能和离咋滴,勉强凑合着过。
“松开,手腕疼。”阮星阑抬眸,耳朵都可怜巴巴的垂了下来,耷拉在两边,“先松绑,然后再试。”
慕千秋言之凿凿道:“你在同为夫讨价还价?自己做错了事,也不肯乖乖认罚么?”
“……”
“你之前不是说你错了么,忘了?”
阮星阑平生自诩巧舌如簧,满修真界的说书先生加一块儿,也未必有他的嘴皮子厉害。
此前跟别人吵架,从未吃过半分亏,偏偏在慕千秋这里屡战屡败。
偶尔顶几句嘴,还要被抓过去狠狠顶嘴,也是没谁了。
既无任何话可以反驳,阮星阑索性躺平任操,反正要钱没有,烂命一条。
故意挺着圆溜溜的肚子,目光挑衅的望着慕千秋,编贝般的牙齿轻轻咬着下唇,宛如一把勾魂摄魄的爪子,挠得人心荡漾。
慕千秋道:“你这是什么眼神?不服气么?”
“我天生就是这种眼神,没有不服气。”嘴上说自己服气,实际上根本不服。
他不是打不过慕千秋,不过就是太宠爱慕千秋了。
没办法,他这个人就是容易心软。
等月上柳梢头时,屋里的灯火噗嗤燃了起来。阮星阑累到动弹不得,感觉脸皮都被磨得薄如蝉翼,眼皮子都睁不开了。
直接躺在慕千秋的怀里睡了过去。手腕上的绳索已经解开,上面还残留着些许红痕。
慕千秋低头亲吻着阮星阑汗津津的额头,拇指指腹小心翼翼擦掉晶莹的涎液。
宛如对待珍宝,将人打横抱回了床上。圈着他睡下。
才睡到半夜,外头忽然电闪雷鸣。
阮星阑从梦中惊醒,大声喊了一句师尊。
屋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七八声师尊喊出去之后,眼泪就跟着掉了下来。
他在梦里看见了慕千秋。
还有林知意和小凤凰,甚至是开阳他们。
看着自己离开后,属于魔君的灵魂苏醒,开始在修真界大杀四方。
还强抢了慕千秋入魔界,欲重演原文里的情节。
梦里的情景太过真实,以至于梦醒后,阮星阑还心惊肉跳。
屋里嗖的一声亮了起来,耳畔传来关切的声音:“怎么了?打雷吓着你了?夫君抱着睡,好不好?”
“师尊!你放过我……不,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地方,好不好?师尊?”阮星阑抓着慕千秋的衣袖,急切道,“我们回到之前的那个时空里!现在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师尊,我们一起回去,在上一个时空,还有很多人等着我们回去!师尊!”
慕千秋的脸色在灯火下忽明忽暗,显得隐隐绰绰,外头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天空被劈开了一道大口子,狂风吹得房门乱响。
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许久,他才道:“是我对你不够好么?为何要离开此地?倘若离开了此地,便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阮星阑道:“这里很好,师尊对我也很好!我虽向往这种安逸的生活,但人不能总是活在梦境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没有回头路,那就不回头!永不回头,永不认错,一条路走到黑!”
“永不回头么,即便那个时空里不再有我,你也不回头么?”慕千秋抬手抚摸着阮星阑的脸,眸色黯然起来,“离开了这里,你就再也回不来了。”
阮星阑心乱如麻,既舍不得这里的师尊,又舍不得上一个时空的慕千秋。
连幻境都舍不得打破。一旦打破了幻境,眼前的场景,甚至是人,也将不复存在了。
低头看了看圆鼓鼓的肚子,他竟然可耻地犹豫了。
慕千秋趁机道:“留下来,这里不会再有任何人阻止我们在一起了。星阑,留下来,为了我们的孩子。”
阮星阑纠结死了,这个幻境真实得太可怕了,只要一想到离开这里,自己与师尊的小兔崽子们就没了。
心里难受至极。思来想去觉得,要不然先把崽儿生下来再说。
自从阮星阑表现出想要离开这里之后,慕千秋几乎快用链子把他锁在床上了。
虽说他现在是只小兔子,但也不能不吃饭啊,慕千秋隔三差五就需要去人间买点补品什么的。
就在竹屋外头,亲手搭了个锅灶,在上面生火做饭烧热水。
阮星阑好奇地扶着腰去看过一次,外表不敢恭维,勉强可以维持温饱。
在桃花坞内,其实慕千秋可以使用灵力,可不知道为什么。
更多时候,他还是选择凡事亲力亲为。
比方说给阮星阑洗衣服,明明随意捏个清洁术便可,慕千秋偏偏要大张旗鼓地用手搓。
还每次都把衣服搓烂。烂了之后又得拿针线补。执惯了长剑的手,补起衣服来也算有模有样的。
可伴随着日子越来越温馨,阮星阑的心也越来越慌,总觉得这里幸福得不真实。
这天慕千秋要出去一趟,到人间买点安胎药回来,又怕阮星阑在他离开的时候私自逃跑。
遂用红绳将人绑在了床上,本欲设下结界,又怕傻兔子被结界所伤。思来想去,慕千秋同兔子道:“乖乖在家等夫君回来,倘若夫君回来之后,发现你私自逃跑了,晚上便让你试试家法的厉害。”
而后,摸了摸毛茸茸的兔子耳朵,又温声细语道:“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夫君去给你买来?”
兔子星阑一听说逃跑要被打,怂到不敢吭声,两只耳朵病怏怏地耷拉着,看起来很没有精神。
因为肚大如箩,还不得不仰躺着,被绳索绑着,时间长了,又很辛苦。
慕千秋叹了口气,抬手又揉了揉他的头,越发温柔道:“夫君去去就回,你听话,不要乱跑,当心伤着孩子。”
“嗯。”闷闷地点了点头,阮星阑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夫君可要快点回来,我一个人会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