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意便道:“师兄也可以这般想,无论师兄的运气多差,身边总有贵人出手相助。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小可爱不愧是小可爱,说话就是讨人喜欢,跟解语花一般,随便两句话,阮星阑的心里就舒坦了。
云景道:“既已算出大吉之卦,那要如何开启禁地,还望魔君示下。”
实话实说,阮星阑也是第一次,没经验的。鬼才知道咋开启这玩意儿。
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
遂上前几步,示意众人躲开些,灵力为刃,割开手心,将染血的手往半空中一抬。
凭空触到了结界,宛如活物一般,竟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劲风将他的衣衫吹得猎猎生响。虎口竟崩裂出血,整个手掌都似电流窜过,酥酥麻麻起来。
小凤凰一眼瞥见,眉头蹙得极深了。开口道:“你该不会不知道如何开启无间鬼境,自己在此瞎琢磨罢。”
阮星阑不动声色地甩了甩手掌,闻言便道:“那你行你上?”
“我若是行,定不让你丢人现眼。”
林知意听了,心道,师弟此话的意思应该是,若他能行,定当不让大师兄以身犯险,可每每说到此种话,又偏生夹|枪带棒的。说的每一个字眼,都让人心生反感,每句话都与大师兄争锋相对。
倒也是个人才。保不齐便是越爱越恨,越恨越爱。嘴上对其百般嫌弃,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为其着想。
许是连师弟自己都没发现,方才师兄才被结界的劲气打了一下,师弟竟抢了师尊一步挡在了师兄的身前。
嘴上说什么以身犯险是为保护师尊的安危,恐怕那一颗从未显露在外的衷肠,尽数给了平生最怨恨的大师兄。
这般一想,林知意的神色颇微妙起来,转头望了一眼师尊,见其神色如常,可眼睛却不偏不倚地落在阮星阑的身上,那眸色绝非望着徒弟,而是绝世珍宝,心肝宝贝一般,不容他人指摘,眸中的温柔几乎快要溢出来了。
不由心神一晃,暗想师尊的确眼神不好,收的三个徒弟没一个好东西。初时皆觊觎师尊不说,眼下同门师兄弟之间,也暗生情愫。
若有朝一日,修真界的规则重订,四人又可否同阮星阑说的那般,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云景见其师徒四人之间关系微妙,忍不住转着那管破玉萧,从旁轻声笑道:“本座方一出山,便听人言天衍剑宗三绝的名号,如今一见,才知传言非虚。”
阮星阑一听,转头看他纳闷道:“云宗主,你真的理解剑宗三绝的意思?”
云景点头:“是。”
是个屁。
剑宗三绝的名号,无一不是带了点不可言说的东西。
腰绝乃床上功夫了得。
眼绝乃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
手绝便是那开疆扩土的本事天下闻名。
当然,这些也只是修真界的传闻而已。三人平日里洁身自好,倒不似旁的修士阅人无数,举止轻浮。
果不其然,小凤凰最听不得别人一本正经的胡扯,当即冷笑道:“你知道什么,不过便是道听途说了几句。不要觉得自己与阮星阑此前认识,便很了解他。我与他认识这么多年,直至今日还看不透他的为人,更何况是你。”
223、他已经是师尊的人了
阮星阑眼观鼻鼻观心, 暗道小凤凰儿这张嘴,一向不饶人的,眼中不辨男女, 该怼就怼, 毫不客气。
但云景好说歹说, 也是个活了好几百年的老婆娘, 而且还是堂堂玄女宗的宗主,就这么被凤凰儿三言两语怼了, 恐怕慕千秋要觉得徒弟不懂规矩的。
下意识便瞥向慕千秋,果听慕千秋语气淡淡地警告道:“路见欢, 不得对长辈无礼。”
小凤凰从不与慕千秋顶嘴, 无论对错,闻言拱手道:“是,师尊。”
云景无可奈何,既不好与晚辈一般见识, 又不好去寻慕千秋的茬儿— —总感觉慕千秋对他有莫名其妙的敌意。听罢,一时半会儿倒也未说什么。
只是故意凑近阮星阑, 笑得人畜无害, 温柔似水。
“魔君, 你如今的修为怕是不如往昔, 万事可得小心些才是, 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但说无妨。为了我那朋友,便是百死我也无怨无悔。”
阮星阑想了想, 觉得想要开启此地,怕是得来点厉害的。
原文的设定,本就是不可描述。此地又是魔界禁地, 定然是不可描述中的不可描述。
保不齐在此地双修,活活弄死个人,就能寻得开启禁地的线索也未可知呢。
可问题是,弄死谁比较好呢。
恰见慕千秋等人意味不明的目光望了过来,阮星阑浑身一颤,不动声色地离云景远些,笑道:“本君观此地凶险,怕是要以活人祭天方可开启,云宗主既如此甘愿牺牲,那本君……”
云景一听,竟要拿他祭天,当即沉下脸来,冷冷淡淡道:“我还需活着见朋友,恕不能以身祭天。”
这原本就是阮星阑随口说的,本也没指望云景答应。遂从善如流道:“你既不愿帮忙,我也不勉强,你且往后退远些,可别被此地煞气伤了您老的身子骨。”
此话一出,小凤凰冷哼一声,便知无论如何,只要是剑宗的弟子,对外一致抗敌,对内秋后算账。
别管平日里打打杀杀,你死我活的,一到此等时候,他们的脚,永远站在一起,心也永远紧贴。
就在此刻,忽听轰隆一声,整个空间颤抖起来。
几人哪里还顾得上打嘴仗,纷纷聚在一起,警惕地望着周围。
便见原本空无一物的半空,竟缓缓浮现出一道虚影,浑身遍布可怖的鳞片,连面容都被鳞片遮掩,并没有人所该有的双腿,而是一条长长的鱼尾。
手里攥着一把漆黑色的三角叉。竟是个鲛人。
那鲛人的目光冰冷冷的,从众人身上划过,最终落在阮星阑身上,冷冷道:“你是何人?”
“魔君大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说的理直气壮。
鲛人听罢,摇头冷笑:“你并不是魔君,遂开启不了此地,奉劝尔等,从哪里来,便回到哪里去。若执意再闯,必死无疑!”
众人一听,各怀心思。
玄霜狐疑道:“他怎么不是魔君了?连魔界都承认了他的身份,他乃魔君的转世之人,如今虽是肉|体凡胎,但的确是魔君。”
鲛人便道:“若他是魔君,哪怕化作齑粉,我也认得。不是便不是,休得多言!”
语罢,竟扬起三角叉,欲将众人斥退。
阮星阑二话不说,抬手一剑将之挡下,周身的灵力宛如沸腾的开水,吹得衣袍猎猎作响。
张口便道:“此地我今日非闯不可,原就不必经你同意!既如此,那我便拿你祭阵,强开禁地!”
竟也不与此人客气,飞身便与其过了几招。这鲛人不愧是禁地的开门狗,修为颇高。
那手中的三角叉似是个绝世神奇,一时半会儿也未落下风。慕千秋见状,便出手相助。
便在此地缠斗起来。凤凰仰头看了片刻,紧紧攥着拳头,喃喃自语道:“他果真不是魔君的转世,难道说……真的是夺舍?”
“我也看不透师兄了。”林知意从旁叹道。
凤凰转头看他,低声道:“倘若他真的夺舍了,你会如何做?杀了他为真正的师兄报仇,还是……”
“我不知道。”林知意摇头叹气,“你别问我了,我真的不知道。”
两者于林知意而言,前者曾经在幼年救过他的性命,而后者却用了短短数月的时间,救了他数次。
相较之下,他还是更喜欢现在的师兄。
况且……现在的师兄,已经是师尊的人了。他们就是想杀,也无能无力。
“好家伙!这玩意儿还挺能打啊!”阮星阑恶狠狠地甩了甩手中长剑,低眸瞥见衣袖上的斑斑血迹,转头见慕千秋安然无恙,便道,“师尊,别与他客气,只管杀了便是!”
贱人道:“想杀我,可没那么容易!看招!”
阮星阑暗骂了一声,大声道:“师尊!咱们都别藏着掖着了,时间紧迫!直接打废他!”
慕千秋点头道了个好字,低声默念了几句咒语,手中长剑嗖得一下,流光璀璨起来,周围登时亮如白昼。
就在此刻,腕上冷不丁地一痛,阮星阑低头一看,那条丑丑的小黑蛇不知何时醒了,正探着脑袋东张西望。
来不及多管,便要打废鲛人。
哪料鲛人突然噗通跪了下来,当着众人的面,大声道:“属下见过魔君!”
众人皆愣。
慕千秋那一剑愣着停在了半空中。
阮星阑道:“啥情况?”
“属下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魔君真面!还望魔君恕罪!”
阮星阑估摸着此人是怕了慕千秋方才那一剑,便低头装龟孙子了。听罢,便冷笑道:“现在才认出,是不是太晚了些?”
鲛人极恭敬道:“属下有错。”
“好了,废话不必多说,快些开启此地,本君要进去!”
“魔君……”鲛人犯难了,犹豫道,“魔君,三百余年前,您已经强行开启一次了,后遭了天谴,不日便被天衍剑宗的慕仙尊诛杀,连同魔界都被封印。若此次再开,怕是要再度遭受天谴。”
阮星阑心想,自己本来就是个冒牌货啊,怕个锤子天谴。再说了,无论如何,师尊绝对不会诛杀他的。
遂半点不怕,只道:“你听命便是!”
“那魔君此次,又要以何为代价开启?”
阮星阑想了想,问他:“本君如今尚且未完全恢复记忆,不知此前是以何代价开启,你且如实道来。”
鲛人听罢,恭恭敬敬道:“回魔君的话,上回魔君从修真界寻了一万个童男童女,以这一万人的性命为祭,开启了此地。”
几人一听,皆是大惊失色。竟用了一万个孩子祭天,这是何等残忍的手段!
怪不得在上一个时空,慕仙尊诛杀魔君时,毫不手软,此等贱人坏事做尽,恶事做绝,天理难容。
哪里是天谴,分明就是罪有应得。
“魔君,此次若想开启,怕是得十万童男童女。”
“一个都没有。”阮星阑摇头道,“本君不会杀任何无辜的孩子。”
鲛人听罢,目光转向了旁边的慕千秋,很快又转了回来:“那还有一法,魔君可杀人证道,在此地诛杀魔君心里最重要之人,便可开启。”
“那更不可能。”他才不会傻到诛杀师尊,作为开启此地的条件。
大不了调头就走。
小凤凰怒骂道:“你这鲛人,竟敢出此主意!堂堂天衍剑宗的仙尊,岂容你放肆!能诛杀我师尊之人,六界之中难寻一人,诛你之人,遍地皆是,受死!”
话音刚落,提剑就刺了过去。阮星阑知道这鲛人有几把刷子,恐小凤凰儿打不过他,便暗戳戳地出手,拦住鲛人的双手。
似是心有灵犀,慕千秋也不动声色地出手,拦住了鲛人的双腿。
林知意忙道:“师弟,小心!此人厉害……额……”
就听噗嗤一声。
一剑自鲛人的喉咙里穿过,小凤凰毫不留情地将人就地诛杀,那鲛人宛如一条咸鱼,直接被挑在剑上。
云景不得不为凤凰儿鼓掌了,叹道:“想不到慕仙尊座下最小的弟子,行事也如此生猛。”
“要以命祭阵是吧,那便拿你的生祭!”凤凰一剑将人甩至半空,就听砰的一声,结界被撞了一下。
原本坚不可摧的结界,竟出现了些许裂缝。
阮星阑见状,暗道凤凰儿果真比亲弟弟还要靠谱啊。
趁机用那染血的手掌,运气极力轰去。
那结界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分崩离析。周围一片漆黑,众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生生吸了进去。
待眼前再度能视物时,阮星阑便身处在一处秘境。周围荒无人迹,入目便是漆黑的火山,他正置身于火海中。
遭受烈焰焚烧。可不知为何,却并未觉得疼痛。甚至连衣衫都完好无损。
只是不见慕千秋等人。
四下皆静,独他一人。
“师尊,凤凰儿,林知意!云宗主!玄霜!你们在哪?”
试探性地吼了一嗓子。
竟无人应他。阮星阑琢磨着,其他几个人莫不是也在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
遂想先离开此地再说。才刚一要挪动双腿,便觉腿上有什么东西狠狠扒了他一下。阮星阑低头一瞥,便见一团火焰附着在他的双腿处,微风一吹,寸寸化作飞灰,竟成了一个少年。
224、枣子,花生,桂圆,白子
那少年身着烈焰红袍, 面似那阴间的童男,大片的腮红涂在脸侧,又偏上皮肤白生生的。
身行极是纤细瘦弱, 似弱柳扶风一般。此刻正跪在地上, 抬起的一双眸子水汪汪雾蒙蒙的, 极是楚楚可怜。
若是女子这般楚楚可怜, 阮星阑还想着怜香惜玉。
偏男子这般,便觉得有些过分柔弱了。当即想也不想, 抬腿就要将人挣开。
哪料少年的身子柔软得如同蛇一般,一圈圈地缠绕上来, 不一会儿双腿就圈住了阮星阑的腰, 两臂环住他的脖颈。白面红妆便显得越发诡异起来。
阮星阑厌恶与人这般接触,伸手一招长剑,警告道:“滚下去!”
少年不肯,开始缓摆腰肢, 以身勾引。
阮星阑怒不可遏,管他是什么东西, 先一剑捅死再说, 遂扬剑要将少年挑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