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惊愕:“夫人”
她竟然默认了这盆泼过来的脏水?
老爷顿了顿,随即勃然大怒!
“阮阮,你竟然真的!”
“我竟然如何?”
陶阮阮突然笑着退后两步,连连摇头,“说到底,我还要感谢这人,若不是他,恐怕老爷这整整一年都不会踏进东院了。”
苏鸿:???
他似乎卷入了一个非常复杂的家庭???
老爷眉头紧皱:“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明明”
话到嘴边,他才突然想起,他似乎真的已有一年没来过阮阮的院子。
陶阮阮绝望地看着他,又看了看他身后面面相觑的二娘子三娘子,声音颤抖着说道:
“今日,多谢了二娘子三娘子,才让老爷想起来,东院里还有我这么个形单影只的大夫人!”
她宛如崩溃般地大哭大笑,无人敢上前来扶她。
三娘子大惊:“老爷,这与我和二娘子可无关,我们只是想着月色正好,来越大夫人一起赏月的,谁知她院中竟然有一个野男人!”
二娘子也赶紧添话:“是呀是呀,老爷,你可别被大夫人这么激动的几句话给蒙骗了,弄得好似是我们故意让她事迹败露一般!”
苏鸿无语至极。
他的确不是这两个女人弄过来的,但他也不是大娘子的姘头呀。
作为男子汉,苏鸿挺起腰背,走到陶阮阮身前:“我说这位老爷,您可否看清楚,您的大夫人愁容不展不施粉黛,是像深夜幽会情郎的样子吗?”
老爷瞪大眼:“你说什么?”
尘谒也微微眯眼,若有所思地看着苏鸿据理力争的模样。
“在下说,您的这位大夫人,看上去贤良淑德却被受冷落,那两位花枝招展信口开河,却得您的宠爱,此种行为,绝非君子所为!”
苏鸿振振有词,坦诚耿直,却叫这位老爷听得火冒三丈!
“哪里来的白面小子!我唐家的家事,岂容得下你这等荒野小民置喙!”
说着,老爷竟从身旁奴役的手中接过木棍,狠狠朝着苏鸿的头顶锤下!
尘谒眼神一厉,下意识要挥动降魔杵,却电光火石间顿住——
这一切或许本就是苏鸿设下的幻影,自己缘何入戏?
而就在他犹豫的一瞬间,冥冥之中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
“唐醇,他是荒野小民,那你呢?”
周围的场景好似熔炉中的彩釉一般,缓缓掉色,退落丫鬟奴役、亭台楼阁纷纷化作无物,只剩下陶阮阮还有他的夫君一家几人。
老爷惊恐地看着四周围,而苏鸿或许因为经历过一次这样的场景了,显得非常镇定:
“你看,遭天谴了吧。”
第648章 是妖僧,才不是圣僧!(21)(shukeba)
“你看,遭天谴了吧。”
苏鸿镇定地说道。
尘谒手中的降魔杵嗡嗡鸣响——他看向陶阮阮,那个一直低眉顺眼温婉哀愁的女子,缓缓双脚落地
“啊啊啊啊啊!!!”
“大夫人!大夫人是鬼啊!!!”
“救命啊!!!”
三人发出鬼哭狼嚎的哀嚎,明明想跑,但腿脚却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苏鸿僵硬地往后挪了挪,一副非常有经验的样子退出了地狱范围——冤有头债有主,他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可怜。
只见漂浮上空的陶阮阮面色惨白,露着绝望的笑意看向瑟缩的三人:
“唐醇,你可还记得我冒着被父亲拒之门外的阻力与你成亲,红袖添香,夜夜陪读?”
唐醇面色僵硬。
陶阮阮又继续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你可又记得,你上京赶考,身无分文,是我纺布缝衣,为你赚够了那一银一币?”
唐醇的眼眶已经红了。
他嘴唇颤抖,似乎想说句话,却被陶阮阮仰头的哭啸声打断——
“唐醇老爷!你可记得!苦守寒窑数载,却只等来一道后门的小轿子的蔑视啊!
你是榜眼,你是才子,而我,却是一个不配向别人介绍的正室!”
尘谒听着这撕心裂肺的哭喊,眉头微皱。
从这里看来,这并不是一件具有极大刺激的事故,却为何这女鬼心中的怨念如此深厚?
他又看了看那女鬼,却赫然发现,女鬼的脖子上渐渐显露出一道红痕
伴着她离地晃悠的模样
尘谒了然。
自杀而死的人是无法投胎的,加上心中有怨,自然而然便成了厉鬼。
不想下一刻,周围的场景再次变幻,尘谒脚踩的墙头也凭空消失——
“高僧,看了这么久,想必你也在好奇,我为何有这么重的怨气吧?”
迷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是阮阮的声音。
尘谒没有惊慌,可他发现自己下意识竟然抬眼在搜寻苏鸿——虽然没找到,但他的心情却微微沉了下去。
溪鸣鬼王
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他为何又消失了?
“圣僧在找什么?找那位年轻的公子么?”
尘谒转过身,只见翠衣的阮阮正站在他身后,虽然是站着的,但他却发现阮阮的嘴唇是紫黑色的。
电光火石之间,尘谒意识到,阮阮或许并不是自杀的!
“呵呵圣僧似乎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看来,阮阮在高僧心中的地位,比那位公子要高呢。”
阮阮轻轻一笑。
她和桥姬很不一样,哪怕是轻蔑的笑意,也是包裹在温婉和克制中的。
只见阮阮伸手,在空中托出一根麻绳——
“高僧,你看,这根绳子它又粗,又结实,被它缠住,哪怕是一个大汉都挣不开呢,更何况是阮阮”
尘谒紧盯着阮阮一步一步走过来,纵使她的嘴角一直含着大家闺秀般的稳妥,可降魔杵却不信。
“不知,如果圣僧这样的出世高人,能否挣得开呢”
阮阮的动作如残影般迅速,却在将绳子刚刚举到尘谒头顶的时候,听到尘谒冰冷至极的声音——
“如果贫僧是你,就绝不会做出这种魂飞魄散之事。”
第649章 是妖僧,才不是圣僧!(22)(shukeba)
“如果贫僧是你,就绝不会做出这种魂飞魄散之事。”
佛音回荡,一时间黑暗的空间中,宛若被溅起滔天巨浪!
阮阮双瞳骤然缩紧,尖叫着从尘谒的身旁奔开。
尘谒一手握着降魔杵,一手盘捏菩提,缓缓念道:“阮阮姑娘,你本是名门之后,若能放下执念,必定能投个好胎,何苦游离六道,冥顽不灵。”
他每说一句话,佛音便涤荡阮阮一次,几欲将阮阮净化到形神俱灭。
可阮阮除却一开始的尖叫,随后就咬紧了牙关,没再发出一声,只是狞笑着看向尘谒,等他说完。
她脖子上的红痕越发显眼,刺目的与她白皙的皮肤不符。
“圣僧,你可知,我为何不愿投胎,只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待在此处?”
阮阮定定地看着尘谒。
尘谒面不改色:“不知。”
阮阮扬起唇角:“因为,我要将那些狼心狗肺的男人们的心都挖出来,好好看看,他们的心里,到底装着他生命中的哪个女人。”
尘谒漠然。
很显然,这是个疯子。
陶阮阮从地上爬起来,躯体扭曲地朝尘谒走来,语气癫狂却又悲苦:
“圣僧觉得我是个疯子,唐醇也觉得我是个疯子,你们都觉得我明明养尊处优,毫无忧愁,却为何将自己过得人不人鬼不鬼,为何让所有人都不得安宁呢?
可高僧你知不知道,你是个好人。”
此话一出,连降魔杵都好似惊得停止了颤动。
尘谒抬眸,冰冷的面容露出一抹算不上温和的笑容:“怎讲?”
从他入佛门至今,从无一人敢说他是一个好人。
若非如此,他当年也不会被十方寺和各方高手齐齐镇压封印与十方寺的后山。
只见陶阮阮笑了笑,突然伸出舌头——
舌苔一片碧绿,是剧毒之症!
“阮阮一届女流,怎敢真的对夫君说出先前的那番质问呢?”
陶阮阮收回舌头,怆然一笑,“不过是借着高僧前来,趁临死之际,抒发心中愤懑,也好过连魂飞魄散了,都没机会说出那番话。”
尘谒眼瞳微烁:“你不是自杀?”
陶阮阮点头:“唐醇嫌我郁郁寡欢,形似疯癫,扰了他仕途风顺,忍不了几年,便强灌了我一杯毒酒,再伪造出我自杀的假象。”
尘谒沉默不语。
怪不得陶阮阮的命格明明不带凶煞,却成了厉鬼,原来是这样的原因。
“五蕴六毒,皆是虚妄,贪嗔喜怒,也不过是佛前一朵莲花开败的瞬间。”
尘谒淡淡说道。
陶阮阮的眼角落下泪水:“你是圣僧,你能看淡生老病死爱恨离别,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我将我的一生,我最好的一切无条件地奉献给了一个人,他却将我的心践踏,将我的身体毒杀,我凭何不能报复啊!”
尘谒顿了顿,一双狭长的双目微微抬起,银白的睫羽也随之微微一颤——
“谁说,贫僧看淡了?”
这下轮到陶阮阮愣了。
只见尘谒举起洁白无尘的手,掌中金莲盛开。
陶阮阮定睛一看,这金莲与此前在佛堂里看到的都不同!
片片锐利,花瓣如同最喋血的刀锋
第650章 是妖僧,才不是圣僧!(23)(shukeba)
“烛荧,烛荧!”
密林之中,愤怒的叫声接踵而至,踩在茂密的草丛中,发出饱实的沙沙声。
尘谒一脚踩出,发现自己来到了第三个幻境。
他听到有不善的声音,下意识微微侧过了身子,站在一棵大树后面。
只见一个白衣的少女神情仓惶,跳跃着从这里经过。
“别追我了,求求你们别追我了!”
少女满脸泪痕,衣摆已经被划破了好几处,露出的脚踝也被草叶割得鲜血淋漓。
她摔了一跤,跌倒在树前。
她听到身后追她的吼叫声越来越近,可她却再也爬不起来。
泪水溢满眼眶,她满脸都是绝望。
这个时候,只要尘谒出手,少女就能获救。
但尘谒一动不动。
他的目光淡淡从少女的身上挪过,不知为何,他在少女的身上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尘谒从来不是什么大善人,他不杀放火闹个天翻地覆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只见一群村民围住了烛荧,为首的一个须发花白的中年人气愤填膺地走上前,指着倒地难起的烛荧,大声吼道:
“你这个不守贞洁的坏丫头!你还想逃到哪里去!”
烛荧连连摇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没有不守贞洁我没有!”
“还说没有!”
中年人走过去,一把拽住烛荧的手腕,将她的衣裙下摆掳起来——
“这些痕迹!是怎么来的!”
烛荧尖叫着挣脱,把自己的衣服拽下来,红着眼哭喊:“你怎么能掀我的衣服!”
“还没出嫁就和人上过床的破鞋,怎么不能掀你衣服了!”
村民们骂骂咧咧,言语间透露出烛荧是个还未出嫁的姑娘,但无意间却被同龄的女孩子们发现身上有可疑的痕迹,最后风言风语传开,村中的族长和长老们都知道了这件事。
这些男人仿佛被烛荧刺激起来了,七手八脚全凑了过来。
荒郊野外,没有一个人能帮助这个姑娘。
尘谒冷眼看下这一幕。
他依旧没有出手阻止。
因为他知道,这仍旧是鬼物营造出的幻境,或许这件事曾经发生过,但绝不是他现在出手就能改变的。
悲惨的哭喊声漫过山谷,尘谒眉头微皱。
这份奇异的感觉究竟来自于何处?
他四下回望,发现在这个幻境中并没有见到苏鸿。
正当烛荧在奋力推拒这些男人们的侵犯的时候,尘谒突然看到她的身体上有一道非常熟悉的痕迹——
是爪痕!
他终于发现少女身上令他熟悉的气息来自何处了!
“放开她!”
尘谒冷声低喝起来。
随即,降魔杵凭虚飞来,将那些粗鲁又恶劣的男人们一击打落到旁边的小河中。
烛荧怔忪地撑起身子,神色惊疑不定地看着从树后走出来的高大男子。
一袭银发,僧袍素淡,想不通为什么穿着僧袍的人可以留头发,但烛荧已经没空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