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意的从来都只是周斐琦而已,他们俩人的感情经历了这么久那么多次的转折考验,如今两人依旧只属于彼此,难道还不足以说明这份爱足够纯粹、坚定、强大吗?
只要周斐琦不会被人伤害、欺骗、背叛,高悦可以无视一切,永远坚定地站在周斐琦身边,与他并肩面对一切!如今他们两个有了共同的奋斗目标,为了这共同的理想早日实现,高悦很忙,哪儿有那个米国时间去在意不相干的人怎么想?除非,那些人争宠要来害他,否则他的理智就会提醒他,那些都可以一概无视。
二公主猜不透高悦的心思,只是觉得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
极阳殿,当胡、张两位公公看到高毕焰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的那一刻,互相之间飞快看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见了了然的笑意——就说嘛,这宫里哪儿有真把皇上往外推的妃子?看,这才过了几个时辰,撑不住了吧?
咦,不对啊,高毕焰来找皇上,怎么还带着咸钩容媛啊?他难道不是来找陛下重温旧好的?还是说,今晚又出了什么大事?
思及此,胡公公连忙上前询问,高悦道:“劳烦公公通禀,就说我带着咸钩容媛来求见陛下了。”
什么鬼?还真是带咸钩容媛来见陛下的?胡公公内心一串问号,却也不好问,连忙进了大殿。
高悦在门口也就站了几息,便听见一个声音自殿里传来,那人喊了一声‘悦悦’同时大门被人拉开,皇帝陛下竟然亲自出来了!
估计是皇帝出来的太突然,高悦明显听见他身后的咸钩卷卷又开始打嗝了……
唉,关键时刻这链子掉得——跟赫连野可以组一对反义词了。
众人参拜皇帝,周斐琦一句免礼话音才落,就把高悦拉进了怀里,“外面露重,快进来吧。”
二公主此刻看着皇帝拥着高毕焰的背影,忽然有些明白高毕焰为何会对嫔妃们争宠这个话题无动于衷了。
高悦迈进大殿,就见门口两侧分别立着李景和梁霄,有些惊讶地问周斐琦:“我是不是打扰陛下了?”
“没有,你来得正好。”周斐琦面不改色地道,仿佛到了这时才看到高山国的两位女子,说:“是为高山国的三皇子吗?”
“嗯,”高悦心想看来李景和梁霄多半也是为此事而来,便道:“咸钩容媛及其皇姐救兄心切,望陛下能够通融。”
周斐琦看向那两位女子,道:“三皇子,无恙。你二人大可以安心,只是若要相见还需再等些时日,今日,夜已深了,你们先回去吧。”
咸钩卷卷还想说什么,被二公主拉住了,两人连忙向周斐琦行礼,退了出去,前后没超过五分钟。
这种情景,胡、张、梁早就见怪不怪,李景却是第一次见,心中震撼之余,忽然想起上次他妹妹那句话‘后宫生活并不辛苦,只不过蹉跎年华罢了’。
确实是蹉跎年华,因为皇帝陛下明显对除高悦之外的人毫无兴趣,好似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最是无情帝王家,可这个看起来冷血无情的帝王此刻望着那个人的眼眸中却明明爱意满满,好似随着都能溢出眼眶——
这也并非就是好事呀!
李景垂下眼眸,忍不住又操起了闲心。
梁霄见皇帝独留下了高悦,已猜到了用意,但想到今日景阳宫的情形,不免提醒道:“陛下,今日乔良人薨逝,礼部尚书乔大人昏倒,据说至今还卧病在榻,尚书之位不可或缺,还望陛下早做打算,且良人后事也需有人主持才行。”
“嗯,”周斐琦停下脚步,冲外喊了句,“胡公公你来。”
胡公公就在门外,闻言,立刻跑了进去,就听皇帝道:“替朕拟一道诏书,乔大人病假期间,礼部尚书一职暂由钦天监监正葛旺代掌,着礼部其余人等倾力相辅,务必保证大朝贡期间不出差错,另外乔良人的后事,就由你和张公公一同协助礼部操办了吧。”
胡公公连忙领旨谢恩,张公公站在门外也连忙跟着跪了下去,他可是听得真切,刚才陛下也点了他的名呢。给嫔妃操办后事,这里面学问很大,可肥可瘦,张公公心里明白皇上还是很信任他和老胡的。
之后两人嘱咐了小乙子等人好生伺候陛下,便忙着传旨的去传旨,主持后事的去主持后事。大殿里的几人也再度回到书房。高悦进门没走两步踩到了一颗‘小石头’,硌硌得,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枚棋子——
高悦:?
他弯腰捡起,疑惑地看向周斐琦,就见皇帝陛下面不改色地将那枚棋子从他的指尖摘走,转脸就扔给了梁霄,道:“收拾一下。”
高悦视线追着梁霄,这才发现,窗畔的棋盘上有一下到一半的棋局,只不过,此时局已乱,棋子散满地面,看样子好似是有什么人输不起‘悔棋’了,实际上那只不过是帝王刚才听说他来了,情急之下,一时失察,走得太快,袍袖扫到了棋局……
周斐琦揽住高悦肩头,带着他往前走,道:“不用管这些,你来得正是时候,我们正在商量大朝贡期间的布局之事,你也来听听吧。”
书房里,周斐琦落在主位,高悦坐他身侧,李景、梁霄坐在了书案对面。案上摆着一套笔墨纸砚,周斐琦却并未动笔,而是说道:“眼下的情形有些复杂,今日镇东将军于御马场抓虫师及相关人员,里面有一人是高山国的三皇子,这人自己声称他有替身混进了皇宫,目前已审出那替身来自东属番国,这次来贡的番国东边有三,分别是高丽、千岛和罗什。这位三皇子恐怕也是受人胁迫,口吐真言立即毙命!还有——”
周斐琦见高悦听到这里整个人都震了一下,猜到他应是想到了什么,立刻话锋一转询问道:“怎么,你是有头绪了?”
高悦道:“你们还记得原档籍所掌事陈公公吗?”
梁霄和周斐琦立即恍然,道:“你是说,他中了蛊虫?”
高悦点头,一脸忧肃,道:“七、八成。蛊虫案,自沽城到后宫深受其害的人中,大多都不能说实话,说了就是当场毙命的下场,这个三皇子也很可能被人下了蛊,受其所控。”说到这儿,高悦想,乔环难道也被什么人下了蛊吗?否则,以他的脾气总有更圆滑的手段可以处理这个问题——
“我有个疑问,”高悦视线扫过面前的三人,道:“如果,有虫师被人下了蛊,他还能操控虫兵吗?”
这个问题,眼前的三人都无法为他解答,周斐琦便着人去请子弦道长来。等人的期间,他问高悦:“为什么问这个?”
高悦摇了摇头,道:“只是突然想到了这样一个细节。”
李景在一旁听他们说了半天,这会儿突然开口,道:“不然。因下官今日正好抓到了一个虫师,当时他正在御马场的梁上画虫阵,朱砂砚里装得就是鲜血,只不过,后来赤云观的道长们验过了,那些鲜血不是他本人的——”
“你说什么?!!”
闻言,高悦突然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一副马上要扑过来薅李景衣领的架势,这模样惊呆了旁边的三位帅哥!
然而,高悦马上又调整了情绪,深吸一口气坐了回去,尽量平和地道:“请镇东将军详述。”这期间,他没有看周斐琦,但他知道,周斐琦一直盯着他,目不转睛。
李景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梁霄,见这两人都望着高悦皱眉担忧,只好将今日抓那虫师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期间还讲了一下,他和卞易是如何推断出虫师藏在御马场的,这便又涉及到了那个三角形的区域,以及区域内和区域外因守备营空、忙而可能引发的一系列隐患……
高悦听着李景娓娓道来,眼眶已疼得有些发热——
那些血,是乔环的!!!
那是乔环的血!!!
事情的真相进一步清晰,高悦的心也比之前更加沉重!!!
乔环练习了操控赤蛛,这一点毋庸置疑。高悦甚至亲眼所见,乔环院子里那两盆红茉莉上全部都布满了赤蛛,那个数量足够布满那面皇家祠堂的匾额,他既然可以操控那些数量,那么以他的性格和对高悦脾气的了解,甚至出于他自身的既得利益他都不会真心去阻止晋封大典的进行——在高悦挥赶匾上赤蛛时,乔环一定会像那次在小院子里一样让那些赤蛛逃跑,避让,不会真傻到与赤云道长的罡气对抗。
可当时,高悦拍上匾额时,那些赤蛛却没有动,为什么?
因此,操控它们的虫师正在被迫接收更多虫兵的‘接触’——有另一位虫师,正在用乔环的血为媒介,以乔环这个人为饵,诱惑不计其数的赤蛛前来,他将乔环当成一具傀儡,隔着他操控着那些大队大队的虫兵弑咬百姓。虫兵一瞬间数量得激增,才是致使乔环吐血的真正原因!!!
而将那个虫阵画在御马场,其真正的用意恐怕——
等等!
高悦突然再次起身,这次却是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
御马场,草料房,虫阵,人血,火!笔尖顿了下,又将火划掉,该成了‘烟’!
他写完后,再次跌进了椅子里,而李景的声音也在看清这几个字时戛然而止!
梁霄甚至低呼了一声,盯着那张纸,怒目圆睁。
只有周斐琦从始至终只施舍给了那纸一眼,他的目光始终放在高悦身上。也正因此,他早已看出,高悦似乎正一个人肩负着某种沉重的压力。
其实,从今天高悦说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时,周斐琦就知道,高悦有些事情瞒着他,只不过,他那时以为那是高悦一个人的秘密,如今看来,并不是秘密那么简单,否则高悦不会像现在这样沉重得好似随时都会被压倒,到底是什么事情,他非要自己去扛?!
高悦的精神状态实在糟糕,周斐琦便抓住了他的手,紧紧地握进掌心。他什么也没有说,只将自己的温度通过高悦冰凉的指尖源源不断地传递过去,高悦深吸了一口气后,人就平静了下来。他终于,向周斐琦看了过来,这次眼底的波涛不再如刚刚那样汹涌。
周斐琦又紧了下抓着他手的力度,才道:“你想到了什么都可以跟朕说,不要一个人藏在心里。”
高悦又垂下了眼眸,轻轻‘嗯’了一声。
听了周斐琦这话,梁霄才发现高悦今日好似真得有些异样。
而李景则是又一次,陷入了震惊中。因为他再次清晰地意识到,眼前的高悦对他来说,真的太陌生了!
在他眼中,今天的高悦是高瞻远瞩、气势惊人的!他甚至还没有从这个新发现里回过神来,就被周斐琦的一句话再度推进了震动的漩涡!
他不禁更加好奇,高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干练、强势?!而在这样的蜕变过程中,他都经历了什么,每一步是如何迈出又是如何走完——这一切若非一直陪伴在他身旁,恐怕很难发现他细微之处的不同。
可是,此刻,同样坐在高悦身边,周斐琦却能一语道破高悦内心,而他只能惊诧于眼前所见——如果说感情是一场拔河,他可能连拿起绳子的资格都没有了,这才真是输得彻头彻尾!
李景兀自神伤,高悦却已就那几个关键词,开始了他的推断说明,只不过,他依然没有提乔环的名字——
“那个虫阵既然赤云观的道长们鉴定过,是以一人的血为媒介诱虫前来,供应驱使,我姑且叫它聚虫之阵,那么画这阵的人最终的目的或许就是要将虫兵聚集到这里来,而在此之前,那些虫兵所过之处百姓被咬,这些赤蛛喝了那些血,相当于每一只都可以看成是一滴行走的人血。”
他说到这里,看了几人一眼,见无人有疑,才继续道:“这些赤蛛只是承载人血的工具,在它们带着血液,受聚虫阵的召唤来到御马场后,自然是进入草料房。而画阵之人为何会选择草料房呢?我能想到的也无非就是草料易燃,起火可引起骚乱,再一点,赤蛛加人血燃烧后定然会产生浓烟,这烟是否有毒,有什么功效目前我们都不知道,却不妨碍我们假设一番——
第一,御马场若是起火,受到波及的会是哪里?”
梁霄早已在周斐琦的授意下,取来了京城地图,此刻已铺在了书案之上,御马场占地可不小,四外皆是成片的民宅,小巷曲折,交联相通。不过,距其西南方向三里就是水源——后海湖。若是这里着火,最终能烧成什么样子,造成多大的损失又不好说了。
几人看过地图后,周斐琦手指点在御马场北侧一处,大家顺着他的指尖看去,竟然是拈花、千佛两座寺庙,这两座寺庙因各有一座灯塔,又并称双塔双寺,和御马场北门仅隔着一条大道。
高悦正在琢磨这两处有多少米,就听周斐琦说道:“不足二十丈。”也就是说不到六百米,草料房就在御马场北墙里面,要是这样的距离,两座寺庙被大火波及不过就是一阵强风吹个火星子过去的事儿,而双寺着火再想救火,那水源就算离得不远可是隔着整座皇家马场要大量运水除非绕路,可是那些能绕的路,因晋封大典人满为患,再加上被虫咬了的百姓横摔街头,水车想过?!呵呵,可没那么容易咯!
高悦道:“我其实想不明白,引火烧寺的目的,那寺庙里不就是和尚吗?难道那天去寺庙的香客里有什么重要人物?”
他说着说着就发现面前那三人的脸色齐齐变了,难道真是香客里有——
周斐琦看出他的疑惑,道:“就是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