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楚鹤任务失败了,他们早晚都要离开,离开之前崩一下人设,如果有什么天道,什么世界意识,什么功德……看在玉琼的面子上,没准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说了,他不知者无罪,也没有什么规矩限制他啊。
一旁的贺长淮将他搂紧怀里,发觉苏安全身冰冷,担忧地道:“冷么?我给你暖一暖。”
“……”苏安瞬间戏精附身,他紧紧咬着牙,“贺长淮,我不是兔儿爷。”
被用完就扔的贺长淮强压着火气,“谁说你是兔儿爷了?”
他的嗓子被怒火烤得沙哑,“叶苏安,你有没有心,我对你怎么样你还不明白么?你难道真不知道你在我心里是什么地位?!”
叶苏安偏过了脸,贺长淮心里一片拔凉。
他翻身攥住叶苏安的手,抬起抓到头顶。
“看我。”男人冷酷命令。
苏安干脆闭上了眼睛。
贺长淮摸了他一把,准备再来一次。苏安惊叫了一声,倏地睁开了眼。
男人捧着他的脸,鼻尖对着鼻尖,漆黑眼中蒙着一层看不透的雾气,“我爱你吗?”
苏安咽了咽口水,轻声细语,“贺二爷,又来了么?”
他曾经就被贺长淮绑在床上,被质问着爱不爱他躺了许久。都说男人会被精虫冲晕了脑,是也不是,因为贺长淮就懂得在最紧要关头处停下,再折磨一般地问:“爱我吗?”
就像是现在。
苏安被磨得双目无神,眼尾发红,贺长淮问他:“我爱你吗?”
非要逼着苏安说出这句话。
唇上的肉被自己咬破了皮,贺长淮解救出唇肉,又问:“为什么勾引我。”
“滚!”叶老板断断续续,连不成一句话,“贺、贺长淮,你怎么不去死。”
贺长淮一片空虚,他笑了笑,“死了你就要当寡妇了。”
他问了第三次:“我爱你吗。”
苏安再也顶不住,他带着哭腔说,“你爱我,我知道了你爱我。”
“我爱你,”贺长淮喃喃,“你知道了。”
以往是逼着苏安对他说虚假的‘我爱你’,现在是逼着苏安承认他的爱。
贺长淮自嘲两声,认命。
*
准备离开之后,叶苏安对贺长淮的态度骤变。
谷雨日,苏安主动跟着贺长淮去贺家吃饭,贺老爷的惊异掩饰不住,瞪大了眼睛。
相比于外人,贺长淮才是真正的受宠若惊。他愣愣看着苏安给他夹到碗里的菜,看着看着,竟然窝囊地觉得眼中酸涩,掩饰地咳了一声,贺长淮低头吃掉了菜。
“好吃么?”苏安压着声儿问。
贺长淮,“……好吃。”
苏安松了一口气,又给贺长淮倒了半杯酒,擦干净手给他剥着大虾。
贺长淮心惊胆战地看着他的动作,苏安注意到他的目光,抬头一笑,又自然地俯身凑到贺长淮耳边道:“给我夹个花生豆。”
贺长淮去拿公筷,苏安笑了笑,“用你的筷子就好。”
“……好。”
贺长淮喂了他一粒花生豆。
饭后,苏安被老怀甚慰的贺老夫人叫去说话。贺长淮和贺老爷还没回过神地坐在沙发上,半晌,贺长淮抽出一根雪茄,剑眉不由死皱。
贺老爷拿着拐杖敲了他的腿一下,“你瞧瞧你贱不贱,叶苏安好不容易对你好了,你眉头怎么还皱起来了。”
贺长淮躺在沙发上,喃喃:“我总觉得不对劲。”
贺老爷道:“有什么不对劲?”
“爸,你前后娶过三任妻子,两个姨太太,”贺长淮吞云吐雾中神色阴鸷,“你觉得她们哪个最喜欢你?”
贺老爷高深莫测道:“你娘最喜欢我。”
贺长淮笑了,“把我娘排除在外。”
“那就是你梅姨,”贺老爷悄声道,“她最跋扈,也最爱花钱,就是个败家娘们。但你别说,她最把我放在心上,我的什么事儿她都上心,她花钱花得再多我也乐意。”
贺长淮不说话了。
他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世纪难题,怕是一生中想得最多、弯弯绕绕最多的一次给了叶苏安。
贺老爷又问:“你说的不对劲到底是什么?”
贺长淮掐灭烟,“他这样对我,像是断头前的最后一顿饭。”
作者有话要说:苏安(戏精发作):我不是兔儿爷!
贺二爷:……求求你做个人吧
第45章 唱大戏完
但即便是断头前的最后一顿饭,贺长淮也要一粒米不剩地吃下去。
因为这是叶苏安给他的。
贺长淮心事沉重,晚上,等他洗完澡出来后,就瞧见苏安拿着干净的毛巾坐在床上朝他招了招手。
果然不对劲,贺长淮脚步沉重地走了过去。
苏安轻柔地擦干净贺长淮的头发,两人相握着手一起入睡,亲昵得像是一对真正恩爱的情侣。
等苏安睡着之后,贺长淮睁开眼睛描摹着苏安的睡颜,心里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呢。
次日傍午,贺长淮带着苏安来到了戒指店。
红丝绒上放着数枚戒指,贺长淮挑中了一款给苏安戴上,他握着苏安的手,像自言自语道:“我真想和你结婚。”
苏安沉默了一下,轻描淡写地带过,“中午吃中餐吧。”
贺长淮,“……好。”
之后的四天,他们全黏在了一起,做了许多平常夫妻会做的事。苏安夜夜缠着贺长淮,他变得主动极了,而主动后的叶老板,几乎跟团火似的能烧死贺长淮。
贺长淮哑声道:“早晚死在你身上。”
苏安扬着脖子笑了,勾着他哑声道:“那你怎么没死。”
贺长淮头皮一麻,咬着牙真要给了他半条命。
最后一天,贺长淮好像知道了什么,他难得换了身长衫,陪着苏安走了一遍安城。
苏安头一次瞧他穿成这般模样,看得稀奇,“二爷这幅模样瞧起来还有些不习惯。”
贺长淮戴上帽子,朝他勾唇一笑,“走吧,叶老板。”
安城比晋城要繁华许多,苏安跟着贺长淮几条街走下来,身上的华贵物都换了一遍。苏安心里美滋滋,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又去摸手腕上的翡翠手环,各个都是值钱玩意儿。
可惜都戴不走。
这座城的胡同巷子极多,两人刚刚拐到巷子里,前头就窜出了一群小乞丐朝他们冲来,苏安吓了一跳,下意识攥紧贺长淮的手臂,“二爷!”
乞丐最前头的正是曾经得了贺长淮两块大洋的花童,这会儿吱哇乱叫:“就是那位爷!他可有钱啦!”
贺长淮都被气笑了,转身抱起苏安就跑,“咱们快跑!”
苏安两腿缠在他腰上,风嗖嗖在耳朵边掠过。小乞儿在身后追了一片,叶苏安瞧着瞧着,不由闷声笑了起来。
贺长淮掐了一把他的腰肢,“好哇,敢笑你家二爷?”
“起开,”叶苏安拍落他的手,耳尖红了一瞬,故意冷着声道,“二爷还是跑快点吧,你这就要被追上了。”
“那我确实要快点了,”贺长淮抱紧苏安,朗声笑道,“要是被他们追上,叶老板身上刚换的这些值钱玩意儿可要一件不剩了。”
他一路挑着没人的巷子抱着苏安躲开了那群小乞儿,累得气喘吁吁。苏安被他抵在墙上休息,又没忍住笑了出来。
贺长淮抬头看他,从汗意中看到他扬起的红唇,也跟着心里一甜,扯唇笑了起来。
回家后就把苏安按在椅子上,柔情蜜意道:“叶老板,我们喝杯酒吧。”
叶苏安,“好。”
贺长淮笑了,只是那笑容怎么看却怎么苦涩。他拿来了一瓶葡萄酒和两个高脚杯,把苏安抱在怀里教他怎么品酒。
苏安转着几圈酒,看着殷红的酒水在玻璃壁上拉出长丝。
他看着酒,贺长淮看着他。
苏安正要低头尝一口,贺长淮拦住了他,“要喝交杯酒。”
叶苏安便和他手腕相缠,喝完了这一杯“交杯酒”。
交杯酒后是洞房,贺长淮却没有对苏安做什么。他们相拥着躺在大红床褥上,苏安似有所觉,侧头看着贺长淮的侧脸。
贺长淮轻声道:“睡吧。”
他牵起苏安素白的手,在戒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叶苏安眼捷跳了跳,闭上了眼。
凌晨,西洋钟静悄悄地响了三下,苏安从被子里面下了床,轻声穿戴整齐后提起行礼,站在床边静静看着贺长淮一会。
贺长淮眉头紧皱,瘦削的面容透着刀锋凌厉。
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房门声轻轻磕上,在他走后,贺长淮立刻睁开了眼,眼中血丝深深,没有一丝困意。他躺了许久,才疲惫地起身套上了衣服,跟在苏安身后出了门。
还是港口,这是叶苏安打算和江正荣离开安城的地方。
贺长淮早就知道叶苏安要跟着江正荣离开了,心中的苦涩一度让他陷入迷茫极端的地步,但最后却不再纠结。
叶苏安要自由,他给他自由。他不限制叶苏安想去哪想做什么,但他可以跟在叶苏安身后。
苏安登上了船,江正荣已经站在了甲板。
“江会长,”苏安冷硬地问,“什么时候启程?”
江正荣带他往房间走去,“时间还早,叶老板不妨先休息休息。”
苏安便在房里补了一个觉,不知道过了多久,船只开始晃荡,他被失重感惊醒。
走出房门一看,船只已经远离了岸边,江水黝黑翻滚,安城的面貌在雾气之中若隐若现。
他看着那座城,有些失神。
江正荣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叶老板,你不舍得离开他?”
叶苏安凤眸嘲笑,“您想多了。”
江正荣不再说这话,而是同苏安说起接下来准备前往哪里去做生意。
“有您在,我都不用担心,”细细听完之后,叶苏安勾起笑,红唇抿起成好看的弧度,“相比这些还没见影的事,我倒是更想和江会长聊聊其他的东西。”
江正荣悠闲道:“叶老板请说。”
“江会长,”苏安道,“您这次失败了,怎么还不离开呢。”
这话外人听了只觉得稀里糊涂,江正荣却知道他在说什么。他佯装奇怪地回道:“这不正是在离开的路上么?”
苏安假笑道:“您也知道我的性子,我也知道您的性子。您为了玉琼废了不少功夫,恰巧我也知道您想干什么。等您寻到下一个人的时候,还要再带着我,没准我笨手笨脚的还会再给你添麻烦。”
我已经明白你的任务目标了,不好意思,如果你还打算带着我穿越,我下个世界就会和你对着干。
江正荣久久没说话。
其实他没有想到苏安会这么快就知道了他想做什么,从这个世界甫一开始,他就把苏安定位在了有趣的玩物上。
放在身边养着,想要了就过来看看。轻视了玩物许久,只打算从任务入手。唯独没有想到玩物也在暗中盯上了他,还又遇上了那个人,那个人竟然真的会对苏安出手。
先前说过的话都成了大话,江正荣倒真有些进退两难,有苦难言。
他叹了口气,有些不甘愿,“贺二爷也是个了不得的人。安城那么大,没人敢找贺二爷的麻烦。叶老板离了安城之后怕是没了那些庇护,这是我对不住叶老板的一事。”
他看似夸贺长淮,其实也不过说明叶苏安是攀附贺长淮才能在安城落脚。叶苏安骨子里高傲,若是他自愿的就算了,被迫得到这样的庇护,江正荣的每一句话都是往叶苏安心口戳刀子,能让叶苏安越发厌恶贺长淮。
苏安原本还想配合他套情报,但现在却有些没心情了。
嗤笑,“至少要比你好。”
这样的话叶苏安可不会说。
苏安看着水面,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精神有些惫懒,对楚鹤爱答不理不说,还不想按人设和他演下去了。
突然感觉没意思。
好像一下子顿悟,不管楚鹤是谁,和他谈恋爱上床的身边人不是楚鹤就可以。那么多的大千世界,他没有仔细品味每个世界的妙处,全拿来绞尽脑汁地去追寻谁是楚鹤,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是否自己禁锢了自己的自由?
这些无意义的想法多半是冲动而错误的,苏安清楚的明白。但冲动之所以是冲动,本身就不受理智管辖。
“他是谁。”苏安突然问。
江正荣脸一僵,“什么?”
“贺长淮,”苏安垂下眼,“他是谁。”
两个世界了,楚鹤总是有些忌惮他。哪怕苏安跟在贺长淮身边他也不敢和贺长淮正面对上,苏安的这个孽缘到底是谁?
江正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的眼睛里面已经藏着警告。
苏安突然笑了,俏皮地眨眨眼,“你知道呀,他不就是何夕燃么。”
话音刚落,苏安就全身发软,眼皮沉重,他勉强撑着护栏,看着江正荣猛地吐出了一口血,转眼晕死在了地上。
江正荣的反应怎么看起来比他还严重……
生命力丧失,这熟悉的脱离世界的感觉。
原来不遵守人设会有这样的后果。
苏安看着江正荣这惨烈的模样竟然有些乐呵。他闷笑几声,逐渐抓不住栏杆,但心里面却没有什么害怕。
或许就像他说过的那样,他做了好事,所以对他网开了一面。他不会死,只会进入下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