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苏安正要低骂,和尚就道:“解开袍子。”
苏安一怔:“解开袍子做什么?”
“看看胸,看看屁股,”和尚已然生气,说话粗鲁起来,“看看你这两样东西,是喜欢对着男人发骚,还是喜欢对着女人多情。”
苏安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看啊,有本事你看啊?
他也跟着冷了脸,白生生的脸蛋彻底成了寒冰,“仇玄一,你既然不把我当朋友,那——”
和尚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东西上。
我的妈。
苏安手抖了一下,差点被烫得脱手。和尚以为他是生疏又害怕,低声笑了一下,在他耳边舔舐了一口,“半个时辰,你要是让它舒服了,我就相信你喜欢女人。”
余苏安刚想松手的脸上出现了犹豫的神色。
和尚游刃有余,漆黑的眼眸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丝情绪,“开始吧。”
苏安红着脸替他撸了一炮。
足足一个多小时,和尚的眼神炙热,差点烧得苏安冒汗。
最后,苏安害羞地问:“舒服了吧。”
和尚皱着眉,实话实说,“下手不知轻重,有点疼。”
苏安:“……”
啊呸。
但其实和尚说了谎。
即便余苏安手法生疏,但他甫一碰上来时,仇玄一已经忍耐得满头大汗。
他只是不想要承认舒爽,再去承认余苏安喜欢女人。
和尚哑声,像是夏日里没落下的闷雷,在余苏安耳边响起:“再给我亲一下。”
余苏安被这声给弄得浑身如爬了小虫,“淫僧,不行!”
仇玄一喃喃道:“岂能是你说不行就不行。”
他指尖快如闪电,顷刻间点了余苏安的穴道。余苏安动弹不得地站着,眼睁睁看着和尚再度靠了上来。
“仇玄一,”余苏安含不住嘴,发音也不清不楚,“你要是好这一口,那就去找别人,你今日做的过分了些,我属实有些生气。”
仇玄一呼吸沉了一些。
他给苏安擦过口水,突然背起了余苏安,缓慢地走出尸堆。
余苏安问:“你要干什么?”
仇玄一道:“和尚无欲念。”
余苏安气得都要笑了,“那你刚刚是在干什么?”
和尚道:“我只对施主你有欲念。”
余苏安突然脸上一红,连呸了好几声,却觉得心神有些不定。
和尚道:“施主,你喜欢的那些女子,各个都有人爱慕,她们不需要你渡。”
和尚道:“然而我四海为家,孑然一身,我想要你……渡我一渡。”
余苏安突然哑声了。
他看着和尚的侧脸,和尚身上的伤口依然还没好,但还是步步稳当,没让苏安觉得一点踉跄。
但鬓角的汗意,豆子那么大的汗水还是一个接一个滚落。
余苏安想要说些什么,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闷闷地闭了嘴,小声嘟囔道:“认识你,小爷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他微微抬起双手,就要去环住和尚的脖子。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气磅礴地吼声:“——妖僧,放开我弟弟!”
一道人影倏地冲来,抱住余苏安回身迅速拍了仇玄一一掌,拔腿就逃。
这人边跑边焦急道:“小弟,你怎么会跟那妖僧在一起!还好我护送商队时瞧见有一批黑衣人从密林逃出,在他们身上瞧见了你用的飞刀,否则你岂非要被那妖僧给欺负了?还好还好,我赶来的算是及时,只是那妖僧功力太强,我打不过他,咱们先逃为上!”
事发突然,苏安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抬头一看,来人正是原身的哥哥,天地镖局的大少爷余呈轲。
苏安来不及回答余大哥的问话,仓促往后方看去,仇玄一的影子已经离得越来越远。
“大哥,我要回去。”他打个一个寒颤道。
余大哥怕妖僧怕到了极致,此时胆战心惊地带着余苏安逃命,并未听清楚余苏安说了什么,“别怕,别怕,大哥马上带你逃命!”
“……”苏安。
大哥,你要是真带我回去了,那才是要命。
余苏安被点住了穴道,只能大声喊着,“余呈轲,我让你停下!”
“把我送回去!”
急得嗓子发哑,“你快带我回去!”
余大哥却脚步没停,转眼就出了密林。
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远,逐渐看不到踪影。
仇玄一身受重伤,又受了一掌。他以剑驻地,手臂青筋爆出,托着双腿一步步往前追去。
余苏安……
他抢走了余苏安。
鲜血滴落在地上,连成一道曲折的线。仇玄一的眼前发黑,呼吸断断续续。
若有人看到他此时模样,必然不认为他是个人。
仇玄一已经没了人形,处处像是个恶鬼。
玄铁剑的剑端沾染了污泥,污泥越来越多,身体越来越沉重。
仇玄一猛地咳出一道血。
天边一道玄雷轰然炸开,乌云罩顶,一场汹涌的雨势便要落下来。
天公不作美。
仇玄一心想,或许连天公都看不过去,不想让他追上余苏安。
二十五年的那日,他出生贺诞,穆府一门八十一人被屠戮至尽。
那日是否也下了这样一场大雨,来哭诉他这个命犯孤煞的人惹来了一场灭门?
仇玄一向来是一无所有。
他知晓自己要走的路是一条极难的路。道重当世,佛重轮回,轮回讲究是非因果,讲究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杀了太多太多的人,造了太多太多的杀孽,那日闯出宝罗寺,他重伤了天守大师,便知道再也没有回头路。
血海深仇的这一条路,荆棘遍布,油锅刀山,一步万难。
但仇玄一想走下去。
他已经一无所有,便不再需要好的名声,不需要旁人知晓他背负了什么。造的那些杀孽,如果真有因果,那便死了再还。他已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这样一条难走的路,他自己来走便好。
但他又起了贪心。
哪怕是蚂蚁,也想要蚍蜉撼树,哪怕是螳螂,也想要螳臂当车。
他想要和余苏安一起,好好活着。
前路难踏,他来清楚障孽,泥山枯河,他想要余苏安跟着他干干净净地走过。
仇玄一不想死,他还不甘心去死。
倾盆大雨哗啦落下,如石子般砸到仇玄一的身上。
血迹越冲越多,仇玄一从地上抽出玄铁剑,继续拄地往前。
然而地面水洼已成,玄铁剑剑端一滑,恶鬼似的和尚便猛然摔落在地。
犹如巍峨高山,轰然一下崩塌倒地。
眼睛被雨水打湿,脸庞边就是炸开的白色雨点,豆大的水珠和泥土掺和,点点溅在和尚失去血色的脸上。
泥水的味道并不好。
仇玄一歇了两口气,继续往前爬去。
他的手臂僵硬,这是力气枯竭的象征。抢走余苏安的那人一掌排入了仇玄一的肺腑,乃至他只要动一下,无一处不疼。
自然,不动也疼,因为千千万万的雨水砸下,便犹如千千万万的白蚁蚀骨。
呼吸低弱,五指被石块和尘土扎入,流出丝丝鲜血。
大雨更加滂沱地打在仇玄一身上,又是一道响雷炸起。
仇玄一眼前变得模糊。
他艰难地透过雨幕,去看向远方光景。
却什么也都没有。
没有光,也没有人,只有一片压顶的黑云。
终于,和尚再无力气,重重摔倒在了雨水之中。
第71章 江湖10
这场大雨足足下到了午夜时分。
密林中的一条污泥小道,一个和尚正躺着不动。
他泡在积水之中,伤口已经泛白。松鼠从他身上一跳而过,夜晚的森林之中,逐渐亮起一道幽绿饥饿的竖瞳。
一只野狼从一旁走出,虎视眈眈地朝和尚走去。它的利齿上正滴着涎水,猩红的舌头耷拉在外头。
护心蛊护住了和尚的心脉,虎狼野兽摄于它的气息,不敢啃食和尚的内脏。但这匹野狼已经饿得失去了恐惧,它谨慎地绕着和尚转了两圈,没有在腰腹和胸腔内下嘴,而是跑到了和尚的左侧小腿处,低头咬下了一块肉。
鲜血激发了恶狼的饥渴,它大口大口地吞食,血顺着小腿流落积水当中。
和尚缓缓张开了双眼。
他的眼神仍如一把出鞘的绝世宝剑,所有的迷雾都在他张开眼的瞬息消失不见。和尚支起剑,缓缓挺起身。
小腿处的野狼受到了惊吓,匆促夹着尾巴窜进了森林。
和尚没有管这匹野狼,而是勉强直起身,静静眺望远方。
母蛊焦躁地暴动着,扯着和尚的血肉往前,和尚知晓,那是余苏安在的方向。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这一身狼狈,小腿更是骇人,惨白的白骨隐约可见。
他淡漠地收回眼,拄着玄铁剑继续向前。
动作缓慢,慢到蚂蚁似乎都要比他快一点。如果是这样的速度,他何时能追到余苏安?
但似乎不必担心。
因为他只有走下去,早晚都会找到人。
“余苏安……”和尚的眼中有红光闪过,红到极点,便是漆黑无光。
“余苏安!”余大哥怒吼。
苏安反身掷出飞刀,就要翻出墙外,可天地镖局的镖客早就对小少爷的把戏熟悉了,转瞬就把想要逃走的苏安给困了回来。
余大哥双手背在身后,板起了脸,“小弟,你这一次又一次的到底想去哪?”
余苏安急得鼻尖冒汗,“余呈轲,我得去救人!”
余大哥头疼:“救那妖僧?”
余苏安皱着眉头:“他叫仇玄一,不叫妖僧。”
“我不管他叫什么,但你绝对不能出去,”余大哥肃然道,“若你要找的不是他,那大哥我绝对不会拦你。但妖僧仇玄一前几日杀死了魔教教主,还重伤了魔教一十二位长老,魔教教众已经疯魔,跟疯狗一般见谁就咬。更不用提仇玄一还重伤了他的师父天守大师……若是被旁人知道你和他交了朋友,小弟,你就危险了!”
余苏安道:“我交朋友不看他的名声如何。”
“那你总该看看他的人品如何!”余大哥咬牙切齿,“他连养育自己长大的师父都能痛下杀手,这样的人根本就称不上人,比魔头还要魔头!你知道他杀过多少人么?你知道江湖上有多少人想杀了他为江湖除了一害么?余苏安!他就是在泥潭中的人,谁碰谁脏。你说要去救他,若是我那一掌当真能杀了他,我要高兴地痛饮三杯酒,更别说放你去找他!”
余苏安袖中的双手紧握发抖,他眼圈泛红,“大哥,仇玄一有苦衷。”
“江湖上又有哪个人没有苦衷,”余大哥压下心疼,强硬地道,“把小少爷送回房间。”
余苏安低头不语,在身边人放松警惕的时候,忽地要转身飞走。余大哥连忙扔出了个石子点中了余苏安的睡穴,他看着终于安静下来的小弟,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道:“早知道那妖僧把这小子糊弄成了这样,当日拼死我也要杀了他……”
余苏安被押送回家的一路,被看管得很严实,饶是他有天大的本领,也没有逃出去过一次。
就这么回到了家,他恹恹地一进家门,就听到一道惊喜的女声响起,“苏安!”
苏安抬头,惊讶道:“柔儿姐?”
谭柔儿同百晓生一起走了过来。
这一对璧人面上带笑,女子温柔美丽,男子机敏英俊。百晓生笑着道:“师弟,你总算回来了。”
余苏安勉强笑了一下,“师兄。”
谭柔儿和百晓生对视了一眼,谭柔儿柔声道:“我们的钩花飞刀客,怎么这般憔悴?”
百晓生道:“瞧瞧这眼底青色,怕是又有哪个女子,让我师弟开始魂牵梦绕了吧。”
余苏安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打起精神问道:“柔儿姐,自你走后,谭伯父可有给你寄信?”
“寄了,”谭柔儿粉面微红,含情脉脉地看向百晓生,“他说江湖正乱,让我好好和你师兄待在这里。”
系统道:“宿主,世界归正值变为87%。”
苏安朝着百晓生笑道:“师兄,你可要好好谢谢我。”
百晓生豪爽地拍了拍胸膛,“师弟,大恩不言谢,你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和师兄说。”
苏安想了想,道:“我当真有一事。”
谭柔儿寻了个理由离开,让这师兄俩安静地谈论事情。
苏安把师兄拉到屋里坐下,他整个人瘫在椅子上,没有半分美感。
百晓生稀奇道:“你这是怎么了?”
苏安将之前替他送镖物却一路惨遭各种截杀的消息说了,“我遇见和尚那日,若非和尚出手,我早已死在了风雪夜刀客的手中。风雪夜刀客、潇湘双客、黄檀七怪……你说,谁能用得动他们来抢这一个小小镖物?”
百晓生凝重道:“不管他们背后的人是谁,都代表着一个天大的麻烦。”
苏安叹了口气,“潇湘双客与我说了‘龙兴城,万埠街’六个字,可我当时只记得将柔儿姐救出来,竟忘了去万埠街看一看。”
百晓生沉思起来。
若是论江湖中谁知晓的辛秘最大,那无疑是百晓生当属第一。
“万埠街,这名字倒是有些耳熟,”百晓生有趣地道,“只是没有想到,你竟然和妖僧做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