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你明知道自己是美丽的呀!否则,你怎么能站上舞台,又怎么能获得国王青睐呢?”杰米心软地忙安慰了几句,。
但末了,他却还是要重申一句:“可全天下美丽的女人那么多,我总不见得见一个爱一个,都要去喜欢吧?所以,这不是你不好,亲爱的,只是我不能随便骗你……”
“可我宁愿你骗我呀,你为什么不骗我呢?”库娜哭着嚷。
杰米因此没了话说,叹了一口气,默默陪伴地站在一旁。
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库娜见他始终没有回心转意的意思,心里难受地几乎要晕过去。
然后,她实在不晓得该怎样是好了,只能哭哭啼啼地转身离开,及至离开的最后一刻,她还忍不住地回头,想要看看他的脸上可有流露出哪怕一丁点点儿的情意。
但很遗憾,杰米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
直到库娜重新坐上马车,马车又驶得快要看不见了,他才松了一口气,眼睛中流露出一种近乎懊悔的神色,喃喃自语着:“若是早知道她这么傻,我说什么也不会挑她出来做演员的!该死,这宫廷,这圈子,都是要吃人的。”
另一头,库娜哭了一路,等回到家中后,还趴在床上继续哭,整个人伤心得如同被抛弃了一般。
她实在弄不明白杰米为什么拒绝自己,明明身边小姐妹们的情路都是很顺利的,大家都只是稍稍透出一点儿意思出去,那些贵族公子哥便忙不迭地凑上来了,是赶都赶不走的。
可如今,她当面告白,都要被人拒绝……
实在是太过令人难堪了。
她为此哭得要死要活,心里甚至浮起一个傻念头:“让我哭死好啦!哭死好啦!等到他看到我死了,肯定要追悔莫及。”
因着想得太过投入的缘故……
她竟忘记今天还约了一个人。
于是,等朱迪安走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这副情景。
他最近还是很重视这位国王的新宠,忙惊讶地凑过去:“这是怎么啦,亲爱的,谁惹你难过了?”
库娜抬起头,眼睛都是红肿的。
因朱迪安一直帮她“照顾”家人,她就觉得这是一个好人,听他问起了,便含着泪,哽咽地讲了自己被拒绝的事情。
朱迪安不禁笑了起来,望着她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很玩味,竟像是觉得这事很好玩一样。
不过,他还是先安慰了她,随口说:“大概姓德莱塞尔的人都不怎么正常吧,他父亲那样不近人情的性子,小德莱塞尔也这样,其实并不稀奇了。”
“可他待那个叫海伦娜的女人就很好,并不是这样无情的。”
库娜说到这里,眼睛就又落下泪来:“他只是看不上我,可我那么喜欢他……”
“你这么美,有的是人喜欢,又何必在乎一个不解风情的笨蛋呢?”
朱迪安这么说着,就极顺手地伸了一只胳膊去搂她的腰,又将头凑过去,要亲一下她的唇。
谁知,库娜吃了一惊,一把将他推开,猛地坐起,又抬手就向他脸上打了一记清脆的耳光:“你做什么?”
她愤怒地质问又谴责着:“我拿你当好朋友,还将心事都告诉你,可你明明知道我喜欢路易斯大人,却这样……这样不尊重地待我?”
朱迪安懵逼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及至发现她并不是装模做样,竟是在说真的,顿时忍不住地大笑起来:“我的天,你真是个宝贝!可你既然口口声声说什么喜欢路易斯,还要替他守身,怎么又同国王睡觉呢?”
库娜一怔,下意识地辩解:“陛下自然是不同的,除了陛下,我并不是那么随便的,是要和喜欢的人才……”
朱迪安又想笑了:“行吧,我懂了。除了国王陛下外,你只喜欢路易斯,所以,只想同他睡。”
库娜呆呆地看着他,总觉得这话听起来不怎么悦耳,但内容似乎又没什么错。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傻傻地坐着,想起自己刚刚居然打了对方,又有些后怕起来,不禁小心翼翼地问:“朱迪安大人,你生气了吗?”
朱迪安很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极难得的宽宏大量了一次:“请不必多想,亲爱的,这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
他漫不经心地说:“但容我多一句嘴吧,譬如男女间的情事,并没你想得那么重要。我适才想同你睡,不过是出于安慰你的想法。可若是惹你不高兴啦,我向你道歉也可以。只是将来,等你意识到同谁睡,和喜欢谁,这二者其实并没什么必然联系的时候,务必记得来找我谈一谈感受,我对此很期待呢。”
库娜目瞪口呆地听着,过往的经验和道德观念被统统打翻。
直到这时候,她才隐隐意识到,被国王宠幸似乎并不算是一件好事;而被带进另一个所谓上流阶层的社交圈子,好像也没有那么美好。
只因这个圈子里的人,所属阶层确实是这个国家当中最高的,在金钱和权势的堆砌下,自然个个光鲜亮丽。
可于品性上,许是缺乏约束的缘故,反而寡廉鲜耻到了一个令人想象不到的地步。
好比现在……
事情发展至此,本该告一个段落。
可更为无耻的地方在于,朱迪安转天就把这事讲笑话一般地告诉了理查德国王。
只是在讲述的过程,他刻意没提自己当时是想同库娜睡觉的,只说想拥抱对方,给予一点儿安慰的时候,就被误会了,又很无辜挨了一耳光。
一方面,他认为这事很好笑,尤其是库娜那个守身的态度;
另一方面,他暗地里其实有些嫉妒国王对杰米的宠爱,所以,故意挖了个坑。
因为,理查德国王并不在乎什么贞操,但偶尔有些自恋,很在乎女人的心思是不是在自己身上。
所以,听到‘库娜喜欢路易斯’的时候,他确实有一点点儿微妙的不悦,但想到路易斯的那张脸,却又莫名地有些理解了,一时间,心情很复杂。
最终,想来想去。
国王陛下的思路就转向了另一个角度:“那位海伦娜夫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呢?我记得,路易斯同我提过一次,当时隐约记得,她的年纪并不小了?如此竟然还能迷倒路易斯,莫非生得非常美吗?究竟有多美呢?比库娜还美吗?”
第75章
又过了些天,便到了街头演出的那一天。
早早准备好的戏班子敲锣打鼓地上了街。
库娜和其他的女演员们穿上那身强盗装扮的戏服,站在几辆花车上,伴随着震天的乐声和漫天飞舞的彩纸、鲜花,一路招摇过市。
街上挤满了来看热闹的人群,原本望着那些女戏子们的目光是极为惊骇且不赞同的,全都认为那套服饰实在有些伤风败俗。
但许是女孩子们大大方方的表现,加上一众纨绔公子哥吹着口哨地捧场、喝彩,气氛还是渐渐变得热烈起来。
“这只是一个表演”,“正经人家的女孩子并不是这样的”“那些女演员们确实很美”“表演和现实本就不同”“戏子做什么都是可以的”诸如此类的想法,慢慢浮上了心头。
毕竟,当站在领导地位的上层人士们对一桩不合理的事情表示认可的时候,假如这桩事情并不涉及人们的切身利益,那么,极为擅长忍耐和自我说服的民众们,通常都是会选择默默地接受。
于是,只那么一会儿,他们便忘记了什么伤风害俗,重新沉浸在这种极为难得的免费娱乐活动之中,为花车上的表演欢呼、尖叫起来。
理查德国王带着朱迪安和杰米,又一次乔装打扮地出现在了街道上。
而为了保护国王的安全,王室护卫队的所有成员不得不也跟随着国王,先乔装改扮,再费劲儿地化整为零,隐藏于四周,同时,还要在拥挤的人群中,全神戒备地观察有没有危险的事物。
这工作无疑比以往都要麻烦得多。
为此,王室护卫队的队长看向杰米的目光都暗藏着愤怒,大抵快要将他也归类为朱迪安那一类“只知讨好国王,肆意胡为,从不考虑大局”的奸佞小人行列中了。
杰米十分冤枉。
他心里惦记着反抗军今天要带着伊恩那些人出城的事情,其实,并不想陪着国王这么四处乱逛。
可朱迪安撺掇国王出来玩,而国王却又热情喊上了他。
如此一来,自然是没办法拒绝了。
这时,理查德国王又突然发言:“德莱塞尔总同我说,王城中有好些穷人。可现在看来,大家的日子过得还是很不错嘛,并没有什么遍地乞丐一类的景象呀。”
其实不过是因为那些乞丐和穷人通常躲在阴暗处,并不会在这种时候出来招人烦。
而且,细心点儿去看的话,还是能发现一些端倪的,比如,由于花车上的女演员们,时不时会撒一些糖果出去,所以,好些孩子们都在一路追着车跑,而这些孩子们几乎都是赤着脚的,且一个个衣衫褴褛、又瘦又小。
不过,类似国王和朱迪安这样的人……
通常不会低头去看,对此也就视而不见了。
所以,朱迪安立刻从旁搭腔,很有理有据地说了一番话:“德莱塞尔大人一贯是最喜欢夸张的。”
“他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将一个普普通通的问题严重化十倍、百倍,然后,吓得大家匆匆忙忙地赶去解决。可及至去了,却往往发现,那不过是一桩轻而易举就可以解决的小问题。虽则一片好心,但有时候也实在烦人呀。”
“但小问题若是不解决,你又怎么能知道它未来不会发展成大问题呢?”
虽然和便宜父亲的关系不怎么好,可面对这么直接的攻击,杰米还是会忍不住地反击一下:“不管德莱塞尔大人是不是喜欢夸张,问题就是问题,不论是大是小,总归都是要解决的。难道因为问题还小,就可以置之不理了?”
“哎呀,快瞧!”
理查德国王不想在玩的时候,还谈论政事。
所以,不等朱迪安和杰米两人争出个输赢来……
他就十分自然地岔开话题,兴致勃勃地指着正前行的花车,笑着点评起来:“说实在的,库娜拿着盾牌和剑的时候,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尤其她的腿那么修长……”
“陛下,您看左边的那个女孩,她的腿也很长呢……”朱迪安立刻顺着国王的话,跟着一起点评起了那些女演员们。
杰米一向是不参与这种讨论的,只是想起库娜之前的那番天真表白,一时有些走神。
因着走神……
他没能看到理查德国王同朱迪安悄悄地交换了一个微笑,又交头接耳了几句:“你猜路易斯正在想谁?”“我猜是那位海伦娜夫人,年纪大往往也有年纪大的妙处!”
另一头,反抗军的几名成员,带着要出城的那几个人,以及卷毛青年伊恩一起,全都打扮得像普通百姓一般,也混入了人群中。
他们随着大流地跟着花车往前走,仿佛也被那些表演给迷住了,所以,要这么一路地追着看。
而他们之所以这么做的缘故……
又是因为花车的行进路线本就是要经过城门口的,而且,据说到了城门处,还会再有一轮表演。
这么一来,人们的目光是必然会被那时候的表演给吸引过去的。
他们刚好可以悄悄出城,真可谓是天赐良机!
可实际上,哪有什么天赐良机呢?
不过是因为这演出本就是杰米提前安排的。
于是,演员们在花车上载歌载舞,天空中满是纷飞的彩纸和花朵。
拥挤的人群像是一条流动的河,伴随着欢呼和音乐,徐徐地向前流动……
一切都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及至队伍快要到达城门的时候……
一个赤着脚的流浪儿却突然从旁边的一个胡同里跑出来。许是跑得太急了,一个不小心就摔倒在了一名反抗军成员的跟前,然后大哭起来。
那名反抗军成员本能地弯腰扶起他,又哄着说:“哎呀,不哭,不哭,摔疼了没?”
赤着脚的流浪儿哽咽地喊了一声疼。
周围路过的人随便地看过去一眼,都以为这是大人哄小孩,便不注意了。
可趁着其他人都不再注意的时候,那流浪儿却低声提醒了一句:“快离开,有骑警过来了。”
反抗军的那名成员大惊失色,忙站直身体,就要去通知大家。
那流浪儿也不添乱。
他见消息已经通知到了,就也不哭了,抹了一把脸,十分机灵地一溜烟跑了。
此时,大家距离到城门口只剩几百米。
可回首望过去,那一位“带着警察一口气抓捕了两百多人,又间接害得那两百多人惨死的”德莱塞尔大人竟已经带着一队骑警从后头赶了过来。
他们都是骑着马的。
没回头去看的时候,因着人多没能注意;可正儿八经回头看的时候,却是极显眼的,一眼就能看到。
不过,由于人太多了。
德莱塞尔又不是那种会闹市纵马的人,所以,他们的前行速度还相对较慢。
但假如没有那名流浪儿的及时通知。
再缓慢的速度,也终究是能追上来的。
反抗军一众人见此,也不愿坐以待毙,况且希望就在眼前,当即不再随着花车那略微缓慢的速度前行,转而纷纷用力拨开人群,奋力向着城门的方向挤了过去。
德莱塞尔大人和一众骑警们骑着马,本就居高临下,不停向前张望着,试图从人群中找到那些逃犯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