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想好我要什么,你若是反抗,就永远别想要解药了。”
晏离舟停下动作,放弃挣扎。
无漾没有借着这由头对晏离舟做出更过分的事情,而是抓过他的脚踝,伸舌轻轻舔舐那处的伤口。
“刚才太急了,咬痛你了吧,对不起。”
晏离舟没有说话,他扭过头,避开视线,越是不想在意,越能清晰感觉到那股触感。
无漾的唇沿着他的踝骨往下,覆到他的脚背,一个不带情/欲味道的虔诚亲吻,无声表达着自己的忠诚与爱意。
无漾拿过湿帕替晏离舟擦干净双脚,晏离舟正想松口气,他的脚心就碰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他匆匆扫了一眼,双颊瞬间涨红。
他怒瞪着无漾,斥责就在喉口,只要一发声,连着那异样的低吟也会泄漏出来。
这个死变态,他从前怎么不知无漾还有这种癖好?
良久后,无漾粗喘着气,将晏离舟的双脚放入被子里。
又等了会,无漾总算平静下来,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金镶玉的小方盒递到晏离舟的怀中。
晏离舟:“什么东西?”
无漾:“送你的聘礼。”
晏离舟只觉得怀中的东西十分烫手,无漾笑着打趣道:“想让我给你打开吗?阿离竟然懒到这种程度了……”
“不过我喜欢,你越懒,我便越能亲近你,以后你想做什么尽管跟我说,我帮你做。”
无漾说着,将那个方盒打开,里面躺着一对红色的耳坠。
无漾强硬中带着几分温柔地掰过晏离舟的脑袋,迫使他去看盒子里的东西。
那对耳坠用细小的红绳连接着一颗红色珠子,表面光滑,通体赤红,看不出来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光滑的珠壁倒映不出影子,其上附着淡淡的雪松清香,和晏离舟的味道如出一辙。
“我花费了许多心思做的,你应该会喜欢。”无漾掏出一只,他捏了捏晏离舟的耳垂,笑道,“我忘了,你没有耳洞,你最怕疼了,那就先收着吧,等你想戴的时候再戴吧。”
说完,无漾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根红绳,他将珠子穿过红绳,将那东西戴在了晏离舟的脖子上。
无漾的指腹擦过晏离舟的脖子,晏离舟抿紧唇,眉头渐渐蹙起,无漾观察到他这细微的动作,笑容淡了几分。
他没有因为晏离舟的委曲求全而放弃对晏离舟的触碰,他的指尖落在晏离舟的额上,抚过那道艳丽的红痕,顺着眉心直直滑到他的鼻梁,鼻尖,在嘴唇处停顿。
晏离舟紧闭双唇,不容无漾有入侵的可能。
无漾的指腹在他的唇上转了一圈才收回手。
无漾:“我想好了,阿离送我一袋糖吧,上次你送我的那袋我快吃完了。”
晏离舟微微一怔,他没想到无漾会是这个答案。
无漾:“我想要留芳斋的桃花酥。”
这对话很熟悉,无漾曾抱着他,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晏离舟一时间有点恍惚,顺着无漾的话答道:“好,我给你买。”
无漾:“还有西街的琼浆酿。”
晏离舟:“好,都给你买。”
无漾双唇微张,眸底渐渐有水色漫出,后面一句话并着苦涩一起吞入喉中。
——如果我想要晏离舟,也可以买到吗?
上次下山前,你明明答应我会给我买的,我等了好久,等到现在,你都忘记了。
晏离舟是个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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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说好了条件,无漾非常爽快就将解药给了晏离舟。
朝漉躲在湖畔竹屋的事情还是没有瞒过无漾,他答应了晏离舟不会伤害其他人,他也真的做到了。
无漾没有让荼弥去追杀朝漉,也没有惩罚那群叛变的小鬼们。
朝漉吃下解药,被荼弥送出了山外,一同出去的还有晏离舟。
晏离舟说有事要与朝漉商谈,顺便去江城给无漾买他许诺过的东西,他严令禁止不许无漾跟着,无漾沉默了许久,努力将怒气与满腹的委屈塞了回去,破天荒的答应了晏离舟的要求。
临行前,无漾特地跟在晏离舟身旁目送晏离舟远去。
尽管晏离舟有意避开无漾,两人的衣角在行走间还是会碰撞,山风吹散了晏离舟如雪般的长发。
无漾慢他一步,伸手,不知是白发勾住了他的指尖,还是他有意缠绕住白发,被触碰的人毫无所觉。
“我在这里等你,你要快些回来。”无漾不敢太过靠近晏离舟,只能轻声且不容抗拒的提醒。
晏离舟脚步毫不停顿,无漾没有等到他的回应,却知道晏离舟是听进去了。
无漾没有派手下的小鬼们去监视晏离舟,晏离舟身上有他的千丝线,况且,竹屋那群小鬼们待在魇山一天,无漾就有足够的底气威胁晏离舟。
如果是他的话,他想要自由,不被人束缚,根本就不会管那些小鬼们的死活。
晏离舟还是太心慈手软了,牵绊太多,连走路都会磕碰。
五十步笑百步,仔细一想,到最后,就是这样心软的晏离舟给了他这么大的重击。
无漾躺在晏离舟睡过的床榻上,被褥里还留有晏离舟的余温,他将脸埋进枕头间,唇角溢出一个苦涩的笑。
如今,他只能用这种变态又卑微的方法才能获得晏离舟的温度了么。
他翻了个身,仰躺看着头顶悬挂的硕大夜明珠,冰冷的光晕洒在他冷白的肌肤上,将他所有的狼狈照得无所遁形。
无漾从怀中掏出几颗琉璃珠,这些珠子和晏离舟手中的珠子存在赝品与正品的区别。
无漾捏碎一颗珠子,白色粉尘在帐中飘散,凝结成如云如雾般的缥缈景象,在层层雾霭中,他看到了晏离舟。
湖心亭浓雾笼罩,清风吹来阵阵清淡竹香,大片的红枫顺水而漂,汇聚到湖心亭,遮盖了水中旖旎不堪的倒影。
无漾坐在观景台边,他的双脚没入水中,凉意驱不散他燥热的心火,且随着身上那人的呼吸越发的熊熊燃烧。
晏离舟衣衫凌乱地坐在无漾的怀里,他的左脚浸入水中,脚上的银铃被水流冲刷,随着他起伏不断的呼吸发出沉闷的声响。
没有谁的命令,晏离舟自发用双手紧紧抱住无漾的脖子,无漾使了坏心眼,一旦他松手,他整个人就会栽进身后深不见底的湖水中,晏离舟本能就向无漾寻求庇护,无漾用大掌拖住他的脊背,身体却在不停轻晃。
晏离舟几欲晕厥,他仰着脖子,迷茫的琉璃瞳中遍布天光的黯淡倒影,他将全身心都交付给了无漾,他希望无漾不要松手,松手他就会坠入可怕的地狱之中,可无漾不松手,他同样也在名为情/欲的无边汪洋中沉浮,只等待呼吸的终止,便会顷刻溺毙。
“阿离,阿离……”耳边飘荡着无漾的呼唤,几次都将迷离在意识边缘的晏离舟给拽了回来。
晏离舟手指掐进无漾的皮肤中,无漾浑不在意,咬住他凸起的喉结,舔过那上面晶莹的汗珠,笑意带着沙哑,怂恿道:“觉得痛了就抓着我,对,再深一点,是不是觉得舒服点了?”
晏离舟哭泣涟涟,他觉得无漾在一语双关,他不知道无漾的话指代的是什么,好像两者都有,他昏迷前狠狠咬住无漾的下唇,一句轻轻的‘变态’渡进了无漾口中。
无漾低笑着,将晏离舟的抱怨尽数吞入腹中,他狠狠亲吻着不省人事的晏离舟,将他更紧地拥入怀中,一遍遍呢喃着。
“阿离。”
“阿离,你是我的……”
幻境消散,无漾唇边的笑也跟着一起消失。
他微垂眼帘,静默良久,床榻里突然响起他轻嘲的笑声。
曾经,连翘听从他的命令,给祁白茶制造了同样的幻境,祁白茶深陷名为‘晏离舟’的幻境之中,因为大意受了伤。
无漾曾嘲笑过祁白茶的心志不坚,被区区一个晏离舟迷了心智,他曾亲手替祁白茶编织出了一个有着圆满结局的幻境。
在幻境中,祁白茶与晏离舟成亲了,红烛软榻,鸳鸯交颈,他们交换了心意……
他嘲笑祁白茶当初的不敢承认,后来的痴心妄想。
如今,他也在嘲笑自己的作茧自缚,只能用这种方法再次感受到晏离舟的温度。
无漾看着手中的几颗琉璃珠,他还有成百上千这样的珠子,里面记录着他与晏离舟相处的点点滴滴,原本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念头,却成了现下唯一的慰藉。
珠子被鬼气包裹,一颗颗悬浮在布满白雾的空中,像是遍布星子的广袤夜空,每一颗都在散发着不同的幽光。一颗白到近乎透明的珠子吸引了无漾的目光,那颗和晏离舟手中的琉璃珠十分相似,而珠壁内也正显出晏离舟那张冻到青紫的脸庞。
无漾瞳孔骤然紧缩,毫不犹豫就捏碎了那枚珠子。
……
巍峨雪山高耸入云,厚重的鹿皮靴被藏在雪下的坚冰撕裂,暖和的貂皮大氅冻成了坚硬的冰块,彻骨的寒风刮在脸上,饶是晏离舟身上覆着澜鬼给的护体结界,还是抵挡不住从脚底钻进来的严寒。
伪装成朝漉的澜鬼亦步亦趋跟在晏离舟身后,他双手虚扶着晏离舟,生怕晏离舟撑不住这严寒栽了下去。
身后跟着的恶鬼们倒不怕这种极寒天气,它们本就是从冰山地狱苦熬百年出来的,寒冷早就深入魂魄,习以为常了。
朝漉碍于那群恶鬼们的看管,不敢做出不符合澜鬼作风的事情,他只能尽心尽责护在晏离舟身后,不让晏离舟摔倒,风雪之中,他的疼惜全写在了眼睛里,却无人发觉。
恶鬼不敢靠近无漾的骸骨,只能晏离舟亲手去挖,他的手指毫无知觉,就连什么时候破皮流血的,他都没有察觉……
挖出第九十九根骨头的时候,晏离舟已然晕厥,他浑身僵硬,血液似乎都冻结成块,他被朝漉抱着躲在一处狭窄的山洞里,等他再次清醒,不顾朝漉的阻拦,想要继续出发去挖剩下的九根骸骨。
朝漉无视身后的恶鬼们,冲晏离舟发怒,他差点就脱口吼出——
不要管无漾了,你管哪种狼心狗肺的家伙干什么?你不知道他做了多少坏事,你会后悔的。
晏离舟大概还处在犯迷糊的边缘,如同梦呓般自言自语,却成功阻断了朝漉的话。
“我之前在苏澜生的体内时就在想,他是用什么样的毅力去替萧郁采药的呢?换做是我,我肯定干不出这样的蠢事,喜欢上无漾后我才知道,为喜欢的人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哪怕以命换命。”
“前面的我都做了,还剩下一点,我不能停留在这里,我快撑不下去了……”
“我的勇气只有那么丁点大,因为无漾我才能走到现在,我很怕死,可是我更怕我死了,无漾会继续受苦下去……所以,你让开吧,我要继续走下去。”
幻境消失已久,晏离舟那张接近死亡的脸庞依旧停留在无漾的脑海里。
他浅色的双眸布满迷茫与哀伤,他忽然抬手,将悬浮在空中的剩余几枚珠子一一捏碎,美好的幻境包裹住他,高大的男人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抱膝蜷缩在角落,眼泪从眼角无声滑落。
丢了,他把这样的晏离舟弄丢了。
还怎么找得回来呢?
*
江城,临江楼。
晏离舟一路搀扶着受伤的朝漉,朝漉比晏离舟足足高了一个头,他倒有闲情逸致,将头枕在晏离舟的肩膀上,竹筒倒豆子般将这一年来的事情叙述给晏离舟听。
晏离舟根本没有插话的机会,他不禁怀念起瀛朝雪来,大师兄除了对他管教严格外,可从没那么啰嗦过。
朝漉走得倒是轻松,可苦了晏离舟,一路上被人驻足围观,行人们冲他俩指指点点,连‘伤风败俗’都骂了出来。
晏离舟苦不堪言,又迫于这二师兄的淫威,朝漉可不像瀛朝雪那般好说话,这可是一只笑面虎,稍有不慎就能被吃了。尽管相处不多,晏离舟骨子里还是惧怕他的。
磕磕绊绊艰难地上了二楼,丛霖得知他们的消息飞快出门迎接。
“师叔,小师叔。”丛霖是瀛朝雪教出来的,脾性与瀛朝雪相似,他看到面色苍白的朝漉时难掩惊愕,却没有大呼小叫。
晏离舟冲丛霖点了个头,丛霖急忙问道:“小师叔,您、您修为恢复了吗?”
如果不是晏离舟恢复了,他是怎么从魇山出来的?
晏离舟轻描淡写道:“我只是出来办件事,过会还要回去的。”
丛霖面色变了又变,回来的路上朝漉就和晏离舟说了近日发生的事情和无尘宗弟子们的打算,现下看到丛霖的表情,晏离舟立刻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晏离舟:“青岩长老回无尘宗了吧?你派人去宗门传个消息,就说我没事,不要打扰师尊闭关了。”
无尘仙尊近些年总是病恹恹的,这件事他可以亲自处理,要是耽误了师尊的修行,让师尊走火入魔了,到时候谁都担待不起。
丛霖还在犹豫,一直没有说话的朝漉开了口,“听你小师叔的。”
丛霖微微诧异,二师叔虽然不像师父那般关心小师叔,可小师叔从前受伤了,他总是第一个去关心的,二师叔竟然放任小师叔再次入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