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那个人似乎被明亮的灯火给刺痛了眼睛,拉起衣袖遮著眼。
「仙棠...。」
喑哑的声音著实吓了我一跳,等他习惯了光线放下衣袖的时候,我更是惊愣住。
这就是棠一心一意小心呵护的人,他看起来虚弱又憔悴,却又不掩脸上的清丽动人,纯黑的星眸,清亮又温柔,他的眉宇间居然和我有三分相似。
他的脸朝我的方向看过来,被这麽美的人一看,我也不禁脸一红,哪里还会有气,都快忘了我是来做什麽的了。
他定定的『看』著我,眼神却没有集中,下面说的话,更是让我震惊!
「...不是仙棠吗?」他把头一偏,用耳朵听著。
他看不见?他看不见!他看不见!!
这时夜尘终於破门而入,他很生气的朝我冲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啊~~!」我痛得大叫,全身每处都在痛,好像刀在割在肌肉上、骨头上,我痛到双脚发软跪到地上,全身卷缩成一团,冒著冷汗,一辈子从没这麽痛过。
夜尘被我吓了一跳松开了手,床上那个人也吓了一跳。
「怎麽了?」床上那个人问著。
「不知道,突然就这样了,我没那麽用力。」夜尘不知所措的看著我,不知道要先把我赶出去,还是要先扶我起来。
夜尘打算先扶起我,棠在门外就听到我的喊叫声,飞快的冲进来。
「不要碰他!」
棠的声音里充满了著急,我知道棠来了勉强睁开眼睛看著他,他难得情绪这麽有变化,蹙起眉头,还是很好看。
棠抱起我一飞一纵回到我的院落,他左手擦著我脸上冒出的冷汗,顺便拨开黏著我脸颊的头发,右手贴在我的胸前,灌入寒冷的气,没多久我就渐渐不疼了,但身上却冷的很,我打著哆嗦身体一直抖,好不容易不痛了,我看著棠,我以为他会生气我闯到他的房里,他却一脸的担忧,用怜惜的眼神看著我。
「对...不起,我...跑到你的房里。」我打算先道歉,声音颤颤抖抖。
「冷吗?」棠不理我给他道歉,很心疼我刚刚痛的死去活来,这会儿又心疼我的冷,他拉过被子给我盖我,手在我胸前上下抚动著。
我很快就热了起来,因为他的手的关系,很久没和棠亲近,他的动作让我动起念来。
我的脸开始发红,伸出双手握紧他的手,想到他要我走,心里又是一沉。
「笑笑,我说过,不要让别的男人碰到你...,我是唯一可以碰你的人,因为术法并不会反噬施术者,一定要记住,这种苦只有寒气可解。」
棠的眼里有著无奈,他其实不想让我走,否则他不必这麽做,他越这样,我越想知道那个人的来历。
「我只想知道他是谁!」我的语气平淡无情,棠听了则是微微一愣。
棠低著头想了一下,开始说起他以前的事情。
「他是我之前最爱的人...。来到静城之前,我一直是跟他在一起的,从认识开始就没有离开过对方,那时我才只是个少年,我们两个太恃才傲物,自认天下无敌手,打遍武林,也结下许多梁子,後来中了圈套,遭到围杀,他被擒住受了酷刑,被毒哑了嗓子,也毒瞎了双眼...,他在我面前被推下悬崖,我悲痛欲绝,发狂的杀了所有伤害他的人,後来我找遍整个悬崖连尸首都找不到,在崖下住了两年才断了念头到静城打算隐居度过馀生。」
「後来遇到我...。」原来棠有这样悲伤欲绝的过往,我流下眼泪跟著感叹...命运这回事。
「是捡到你...。」棠摸著我的头,当我还是小孩。
我终於知道棠的为难,都是他极爱的人,他无法取舍,因为那个人的无依无助,因为棠终於找到他,所以我必须走...。
「你找到他?」
「其实...我从没有停止找他。」棠淡淡的说出实话。
原来棠手底下训练出一批人,不仅仅是保护静城,还有寻找那个人的任务。
「我...我知道了,明天我会走。」我明白了棠的心意,我没办法怪棠对他的用情,棠平淡的表面下,有著深重浓厚的感情,他也是用这样的心情爱我,我又怎麽能阻止他的重情重义,我开始怪起上天,为什麽我不是他第一个爱上的人。
红尘一梦 第八回
劫数
应月笑确确实实感受到围绕在棠身体周围的危险气息,虽然棠此刻抚在自己身上的手温柔的在後背移动著,可不安的情绪却浮动著。
寒曲最後被夜尘手下架走时脸上的神色极其不对,情事缠绵之後,就算再难受、再无力也不该这样脸色发白,脸颊和嘴唇都失去红润,就算百花酿的酒力仍在,也不至於像这样意识混沌,应月笑注意到他被架走的时候两脚虚浮,自己走动的少,被拖著走的居多。
想起寒曲的模样,应月笑心里著急,寒曲身体若有不适,现下在夜尘手中恐怕更是凶多吉少。
虽然现在绝对不是向棠求保寒曲的最佳时机,但若不一试,寒曲恐怕劫数难逃。
应月笑不管棠抚在自己身上的手,扑通一声就跪在棠的面前,棠俊秀的脸上长眉微蹙。
「有什麽事,你就说吧!什麽时候你也学会在我面前下跪?」
棠拉起跪在自己面前的应月笑,眼神里仍是宠溺。
「放了他吧!今天是我强迫他...与他无关。」应月笑恼红了脸,对强抱寒曲这件事在棠面前使得自己更加羞恼,棠虽不悦,但也不能确定不会把气出在寒曲身上,而自己,倒是已经不清楚是愧对棠、或是愧对寒曲了。
「他的事情我已经交给夜尘处理,今晚我与你还有其他事要讨论,还是...你的心已经在他身上?」棠的目光灼灼的盯视著应月笑,就算他有满腹的怨,此时也无法回看著棠的双眼。
「不是...。」应月笑转过头,眼里有著倔强。
「笑笑...,你真想离开我了吗?」棠的目光转柔,看著从小陪伴自己身旁的笑笑。
「是...你让我离开的。」应月笑咬牙,道出心中的不快。
这样的回答还是让棠难过了好一阵子。
「你应该明白我强留你在我身边的原因,我还是痴望著你,想到放开你便让我的心痛得难受。我知道你也很难放开,这时候你容易伤著自己,我希望我能亲自保护你,却不得不出此下策。笑笑,我真希望能像从前一般,每天看见你的笑容。」
「你不要为我担心,我已经长大了,闯荡江湖本来就是我想做的事情,这次飞雪山庄的事情我自会处理,不需要你来。」棠越是对应月笑说著安抚的话语,应月笑就越是满心的哀怨,非得用这样倔强的方式来回应。
「惜若已告知我飞雪山庄的事,笑笑,停止这样闹吧!你知道我的无奈,却还要这样惹事伤害自己,你用这种方式著实惩罚到我了。就算不在你身旁,我也为你担忧著,时刻不为你伤神,笑笑...,我不怕你惹遍天下各大门派,有我在就没人伤的了你,但你总是以涉险为乐,你看看你身上的伤痕...。」
棠拉开应月笑的前襟,顺势往下拉,应月笑苍白的上身乍现,上面果然有新旧的伤痕不一,单薄的身体,使得那些伤痕看起来更怵目惊心。
棠修长的手指划过一个一个伤痕,最新的是刚愈合的箭伤,伤痕呈现粉嫩的红色。
不管受了多麽严重的伤,棠是再也不肯接近自己的了,他心中的那个人才是最重要的,棠为了他,连亲近自己都不肯,无论闹出多大的事情,棠的关心总是充满距离,心中满溢的爱转变成令人无法承受的痛。
心中的激盪牵引出心肺间的不适,应月笑拉起被棠扯落的外袍闷闷的咳了起来。
应月笑咳得弯下了腰,棠迅速的点了应月笑的睡穴:「今夜你该好好休息。」
棠横抱起应月笑往他的寝房而去,水水早就将应月笑那一片凌乱不堪的寝床收拾乾净,将应月笑安放床上,棠将右掌贴在应月笑胸前渡出修习多年的功力。
「我不会解开在你身上的咒术的...时候不到,我不能让你用伤害自己身体的方式来惩罚我,笑笑,就当我自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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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抓下地牢的寒曲意识已经失去清明,偶尔勉强抬眼看著,旋即又昏昏睡去,对於周遭的吵杂他不明白发生什麽事情。
夜尘知道师父一定会过来一会这个寒曲,故仅仅就在一旁看著,连动手都没有。
杜仙棠一进地牢看著双手被铐在墙上的寒曲,几乎衣不蔽体,前襟敞开,修长的腿在敞开的外袍下裸露著,从腿的内侧淌下鲜红的血液。
棠蹙起眉头行至寒曲的面前仔细看著他。
会禁锢寒曲主要是不明其身分,加上应月笑惹上的仇家实在太多,对於接近应月笑的人应该多点防心。
这人是货真价实的男子,他又是如何避开自己在笑笑身上下的术法得以如此亲近笑笑?
非人吗?!
杜仙棠伸手抚上寒曲的脸颊,温热的触感与人无异,身上的气息也无异於常人,那他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他向後退了一步向恭候在旁边的夜尘道:「此人的背景不明可也不必这样待他,将他先禁於牢中即可,不可怠慢。待查明身分之後若非寻衅之人,请其离开擎月楼。」
「是,师父。」夜尘对於师父的从轻发落感到不可置信,这个人与应月笑发生如此明显的暧昧关系,为什麽那麽轻易就放他走?师父就这样溺爱应月笑?就连应月笑这样背叛,师父也能不以为意?为此,夜尘心里的不满又更上一层,应月笑怎麽可以这样对待师父?对待师父这样洁白如雪,俗尘不染的仙人!
「他怎麽失去意识的?」
棠的问话迅速将夜尘的神思拉回,定了定神夜尘恭敬的回覆师父:「回师父,在二爷的房里他就是这样子了,是不是二爷向他下了药?」
棠转头怒视著夜尘,彷佛夜尘的话语间接污辱了应月笑。
「你不该这麽说他!笑笑不是这样的人。」
「徒儿失言,请师父恕罪。」夜尘把怒气小心的隐藏起来,早知道师父会这样护著他,应月笑在师父心中皎如明月,师父再如何也会把应月笑小心的呵护在心上,深怕他摔疼了、摔伤了。
「不知为何他的内息紊乱,却也没有内伤。尘儿,明儿就去请大夫来,为他诊治。」棠面无表情的说著。
「是,徒儿会照办。」
寒曲身上纵情过後的痕迹却像针一般刺在自己心上,棠无法在这里多待一刻便欲提步离开。
离去前交代夜尘,今晚须赶回静城,两日後再来,此间须照顾好应月笑,调查寒曲身分,夜尘点头领命,单膝点地恭送杜仙棠离去。
夜尘转身发现两名静城侍卫已经开始解开寒曲的手铐。
「住手,你们做什麽?」夜尘怒问。
「城主刚刚说过,此人身分未明之前关入大牢即可,不需要这样铐著他。」两人之中一个人这样回覆。
「师父仁人慈心,难道我们就不用小心一点?若他真是来害二爷的人会在脸上告诉你他就是坏人吗?若不小心让这厮逃走,二爷那边有了任何差池,你们又有几条命担待得起?」
想起城主宠爱二爷至极,若二爷有个不对,那是几颗脑袋都不够赔的。
「是、是。尘爷教训的是,那尘爷打算如何?」
「将刑具备上,这厮准备装死,我就让他有苦头吃。」
不一会儿功夫,鞭子、烙具已准备妥当,夜尘执起鞭子看著寒曲微笑。
「这麽好看的模样,难怪应月笑那小子也会为你动心,你既然是那小子喜欢的人,那麽让你痛苦,也能让他痛苦,他痛苦也就是我的快乐,呵呵!我真等不及让他看到你落难的模样。怪那小子吧!谁要他占了我师父全副心思,从小到大,师父的温柔只给他...。」
夜尘发起狠抡起鞭子使起十足的力便往寒曲身上打去,第一下落在寒曲身上,寒曲蹙了眉头,微睁开眼,没有吭声,落在身上的疼痛撕扯著终还是敌不过体内气息紊乱造成的嗜睡状态,意识又飘远。
一刻锺的发泄,寒曲几乎体无完肤,从露出外袍的双腿可以看到皮绽肉开,血淋淋的惨状。
夜尘馀怒未消,但就算打寒曲打死也没有半点报复後的快感。
寒曲一直是静静的任他打,连一声都没吭过,夜尘甚至怀疑人是不是让自己给打死了。
靠近探了寒曲的气息,发现他的气息几无,脉象微弱,似乎就撑不过今晚。
夜尘露出阴狠的笑容,叫出自己在静城里训练出来的一批人,这批人只听从自己的命令,连杜仙棠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夜灵,把这小子丢到山谷下喂狗。」
夜尘对著空无一人的地牢里说著,黑暗中却出现一人,黑衣蒙面,身材瘦小。夜灵专门跟在夜尘身边负责传递命令与保护夜尘的人。
「遵命,少主。」蒙著脸的夜灵挥动手中削铁如泥的匕首切断缚著寒曲的铁鍊,任由铁圈仍挂在寒曲手腕上,往他双肩一托便往自己肩上一带,动作迅速离开阴沉的地牢。
夜尘满意的看著地上沿路滴下的血,明天那个肉中刺就会沿著血迹从此消失世上,哈哈!
红尘一梦 第九回
悔恨
微弱的烛影摇曳,红罗帐内两条人影交缠,其中女子娇喘连连,男人则以著迷的神情捧著那张精致美丽的脸细细的吻著,下身动作没停,却被这张与师父相同的脸惹得情动不已,倏地身体的动作粗暴激烈起来,高潮之际仍不忘抽身而出将浊白的液体洒在女人的身体之外。
男人撑著自己的身体,喘著气,因为不是很尽兴,刚刚销魂的感觉硬生生的截断,果然发泄在体内之後瘫软在对方身上的感觉比起现在是好多了。
女人,是麻烦的泄欲对象,对於其他女人或许不用管她们会不会怀上孩子,但这个女人不行...。
「尘...你怎麽突然来找我?城主呢?应月笑呢?我要赶紧起来,如果他们找我...。」
啧,女人就是女人,办完事才来想这些重要的问题,不过,夜尘并不会将这些想法说出口,面对拥有这张美丽脸庞的惜若,夜尘也是小心呵护著。
「嘘...不要急,师父回静城,应月笑就随他去吧!反正他也不会安慰你,倒是让你寂寞了。」
夜尘伸手揽回欲离开的惜若,今夜适合在芙蓉帐里度春宵,外面的夜黑风高适合命该绝的人。
说到应月笑,惜若脸上有掩不住的怒意:「上次惹了祸回来便罢,又多带个男人来搅和,结果仇家寻上门,我假装不敌想让应月笑被抓去偿命,没想到却被那个男人破坏了。」
「我说过应月笑我会处理...我会让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夜尘的手在惜若脸上划著圈圈,看似无尽温柔的脸,吐出的却是歹毒的话语。
「尘郎,只要能帮你,什麽事我都愿意做。你打算什麽时候解决应月笑?需要我的帮手吗?」
「不需要你出手,他的命已经不长了,我想师父下次再来应该见不到他了吧!」
「我哥哥什麽时候再来?」
「两天後!」
「你这麽快要杀了他?」
「对!他能早点死,我就早一天开心,还好他对女人没兴趣,否则,他会在很早之前就死了!」
夜尘意有所指的看向惜若,手也开始不规矩起来。
「等等,」惜若按住他在身上点火的手:「他死了,你怎麽跟杜仙棠交代?」
「你别担心,那应月笑与寒曲两人肯定是一起走了,至於到了哪里,是死是活,有谁知道?」
「原来如此...,呵。」
夜尘手脚并用纠缠住眼前的美丽女子,双手在匀称的胸脯揉捏著,惹得女子喘著气娇笑不停。
惜若两颊娇红,两人做这样苟合的事情已久,在表面的浓情密意之下,两人各自的心思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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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月笑醒来已是半夜,房里暗暗沉沉实在分不清是哪个时辰,就只能知道还没天亮。
一时之间脑子还迷糊著,连自己什麽时候躺到床上都不清楚,慢慢的,感觉心肺之间有股雄厚的气息暖暖的、团聚著,压抑著满腔的翻滚欲咳。
是...棠的气息,他...离开了。
屋里的静谧与黑暗,空虚和落寞的感觉分外清楚地袭击而来,他就这样走了?
应月笑期待他的怒意,希望看到他怒不可遏的模样,证明他心里还有自己,可是棠还是离开了,他已经不在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