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小安跟他独处的这段,凭小济其差无比的理解力,在短短的时间内,应该也哈拉不了几句。
不过他会慢慢的,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问出来,就算在很久以後也无所谓。
济风开始感觉可怕了,这小子,根本是存心拿出吃定他的调调。
不行,他今天一定要用要小安的方式──要了他,不然将来铁定会被这小子当成病猫。
还有那张光碟……,他一定要雪耻!只是不敢再把主意打在别人身上。
宁这小子一定有强烈的第六感,太可怕了。
两人一前一後的逆著车道行走,偶尔一问一答,却像初次见面的网友般尴尬。
宁修突然停下来,走进店里买东西。
「你买什麽?」
宁修递给他一包菸,和一瓶运动饮料。
「你买什麽?」
宁修又跑进一家车用精品店,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长块--大型车专用的前挡遮阳版,虽然包装成长条状,但看在济风眼中,还是十分钉茶(碍手碍脚)。
「遮阳版?你买这个干嘛?你又没有驾照。」
宁修狠狠瞪了他一眼:没驾照是谁害的?
「我送人。」
「送人?这是卡车用的耶。」
「我爱送给卡车司机,你也要管吗?」
济风就闭上嘴了。
「拿著。」两人的手上都有饮料,但宁修硬要把这个从半路买来的”长篇大物”碍在两人之间。
济风腾了右手拿著,可是竖著直摆超级碍事,根本无法好好走路,两人只好横著搁在手中,一人负责一头,拙笨的端著走路。
两人为了拿好遮阳版,终於并肩而行,缓步走在人潮拥挤的闹街。
「拿好。」宁修又强调一次。
济风感到莫名其妙,干嘛那麽挑剔,他明明好好拿了!
不情愿的向右睇了宁修一眼,才又往中间多抓一点。
「拿好。」
非常龟毛耶!
自己又哪里没拿稳了?又不是护送什麽国宝,宁一定得要鸡蛋里挑骨头吗?
济风表情已经从不耐到不爽,这罗唆的男人简直够了!
突然之间,济风的手被另一只手紧握了一下,他整个人电到呆掉。
从来没有男人牵过他的手,济风开嘴愕住,直到现在都还没回过神。
「干什麽你。」宁修的声音。
济风没有应答,手中的遮阳版慢慢滑落,他!他!他!根本骇到脑袋一片空白。
「有必要装纯洁吗?」
「你、你、你、你是男人欸!」傻了久久以後,才困难的吐出这句话。
「我是啊,你不是吗?」
「……。」济风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赶紧弯腰捡起遮阳版,颤著手心,继续拿好他那一端走著。
随著人行道的时宽时窄,两人非得变化相隔的间距,只要手没斟酌好,一不期然地,又会碰在一起。
宁修毫无预警的,就会突然笼盖对方的手,直到觉得被路人注视到不自在了,才又不著痕迹的把手挪回遮阳版的右端。
「我不拿了。」济风询问著宁修能否放他一马,让他摆脱这可怕的导电工具。
「刚刚不是有人连”做爱”都说的脸不红、气不喘?」
饶了我吧。济风心头哀求著,舌头却已经打结了。
「这一家不错,进去履行我们的duty(义务)吧。」
两人竟然就停在一家饭店前面。
「啊……?」济风简直想临阵脱逃,他怎麽没想到跟一个男人出双入对,会如此暧昧到浑身不自在。他妈的,他猜全世界已经没人不认识他了!
「这位老大,你想太多了吧,我无意跟你交往,也不想跟你见面,只是我从没被人耍过,所以凡是从我耳朵听到的,我一向会全部当真。」
这招咬的够紧,济风完全无法反驳,这是他一时冲动喊出来的没错。
「进去就进去,谁怕谁!」这种事……他竟然两三下就被人拨弄了……。
「走啊。」若无其事的清淡表情,好个狡猾不喜形於色的胜利者。
「别动!」
两人骇住。
身後两个陌生男人的西装外套下,用两支枪,分别抵住他们的腰际。
「上车。」
路边候著一辆暗色玻璃的黑头宾士。
遇到这阵仗,济风还能勉强镇定,可是旁边的宁修已经脚软了。
「上去吧,修。」济风沉著眉头,只能出声安慰。
济风是自己上车,宁修则是瘫痪在柏油路上,被身後的男人硬拖上车。
两人坐进後座,左右两边都是黑衣墨镜的平头男人,看不出年纪。
手被反绑在後,眼睛也被蒙了起来,济风感觉到身边的宁修一直在颤抖,心底叹口气,怎麽会这麽巧!
他相信这种事不是小渡干出来的,如果风陵渡有黑头车,早就发了,还得靠他一个人在外面搞钱回去吗?
难道是阿飞的手下?不可能,刚刚架著宁修的人真的差点开火,阿飞不会让他弟冒这种险。
剩下的答案只有一个,济风心知肚明,心底也凉了半截。
是乾爹派来的人,而他,那两次跟卖方接头的时候,他的确私吞了一点。
他打著主意,准备从第一次走货就开始下手,直到最後一次,就是要让每一次都毫无异状,这是济风自己揣摩出来的偷鸡守则,乾爹底下的人都这样干,为什麽就只有他一个人栽了?
虽然早就豁出一死的决心,可是怎会弄到宁修跟他一起陪葬?
绞痛手上的绳索,济风痛恨自己,却要想办法力求冷静。
宁修嘴里乾的很厉害,全身被绑的很不舒服,努力让自己别往旁边倒,克制一切恐惧都来不及了,脑袋哪还有其他想法,只能祷告会有人来救他们。
第廿九章 丢还之二
***请先看廿九章 之一
「下车。」
出了车子,宁修又跌了一次狗吃屎,济风回头望著,心里剧烈的疼痛,还好没人对宁动粗。
眼罩取下来,他们被逼著进入豪宅地下楼里的一间密室,济风知道这栋豪宅,他曾经来过,是乾爹的地盘之一。
两人在密室里被解开绳索,里面只有济风和宁修,彼此坐在桌子的两端,正狠狠对视著。
终於忍不住对话:
「这里是……我乾爹的地盘,我……没有想到。」
「刚刚他们在车上讲的话呢?解释呀!」押来的期间,车里的人不断提到吞货的叛徒。
济风知道宁修提的是那个问题,他低著头:
「我被陷害了。」
「你在运那种东西?」
「我不想解释。」
「你──真够有种。」咬牙切齿。
「我的事不需要问你。」
宁修弯著指头,指关节按住桌面,反扣了三下。
济风的头更低了,他听出那三声的含意是:回答我。
济风眉心紧扯著不放,很久之後才不甘愿的点头。
「很好,不亏是吴老大嘛。」讽诮的很尖酸。
「你一定要这种表情吗?我是不小心拖累到你,顶多今天拿命换你出去!你一定要大惊小怪的样子吗?你以为你亲戚就很乾净?」济风指的是阿飞。
「你知道差别很大吗?」阿飞顶多是赌场、酒店,可是毒品生意让宁修很不能接受。
「那你想怎样?还有力气管我?先控制一下别一直抖!」
宁修整个人突然敛住,情绪完全沉淀到最底层,整个神情都变了一个人似的,济风被他的变化愕了一下。
他已经够烦了,现在宁修竟然又不知在想什麽,他妈的,火上加油!
两人没有再对话,但一直带著情绪性的眼神对决著,济风觉得烦透了!
密室被人打开了,一脸猖狂的年轻男人得意洋洋走进来,用枪支指挥著他们走出去!
「阿风,偷鸡的事怎麽不干的小心点?你当我们乾爹是吃斋的吗?」
「暴龙,你最好别乱赖,我会杀了你。」
「哈哈哈,是你的手下自己招认的,连证据都交出来,哈哈。」暴龙拿出透明夹袋,随手在济风面前晃了一下,济风看到袋里的东西是白粉。
难不成他被小渡卖了?不可能!不可能!这麽危险的事情,风陵渡还没有这个胆量招惹道上的大尾,或是,暴龙刑求他的人?有可能,总之,他已经被卖了,这次非死不可!
「乾爹叫我让你招,你不想逼我撕破脸吧?」
「我没做。」
「还在撑?乾爹已经把你全交给我处理,不然我怎敢在大街上绑人?你别死撑,乾爹会不高兴的。」
一行人停在另一个地下室的阶梯口,济风死都不肯下去。
「下去啊,你还没进过刑房吧。」
「我不要!我要见乾爹!」声音已经沙哑。
「你手下的人全都招认了,你还死撑著?走下去就可以跟你好兄弟见面,你再好好问他们,为什麽一个个都挺不住,全把你供了出来?哈哈哈。」
他们?全在地下室吗?济风开始有些心灰意凉,这下真的全玩完了。
「下去。」
济风还是不干!剩下来的求刑、处决已经没什麽好玩的,不如找机会死个痛快!
「你很硬!」
「我没犯错!」
「看来不让你跟他们会面,你是不会松口。」阴冷的暴龙,眼中闪著灰森的残暴,直盯著济风
地下室突然传来凄厉的惨叫,济风皱眉,面如死灰,而宁修已经跪软在地上, 四肢不听使唤。
「还不招吗?」
济风已经没有回嘴。
「看你变成一团肉球,做兄弟的,我也会心痛,看在我们是乾兄乾弟的份上,你直接轰掉自己的脑袋。」
暴龙果真把枪交在济风眼前。
真的玩完了!真的玩完了!乾爹的眼线十分严密,所以暴龙敢有这种嚣张的举动,一定是有十分的把握,他已经被供出来了,横竖都要死,他宁可一枪死的痛快!
济风接过枪,拉了滑套,已经瞄了自己,准备扣下扳机,敛息的刹那,济风突然把枪放下,丢回暴龙手里:
「我没犯错,你要用刑就来吧。」迳自往地下室走去。
「等等!」暴龙喝住济风。
「暴龙。」乾爹突然从後面现身,大家转头同时迎上去,後面的济风瘫在楼梯口,裤管都湿了,真是比宁修还丢脸,宁修看了他一眼,眼神很空洞,让济风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乾爹沉静的走向济风,低沉的语气让人全身充满恐惧:
「你还有话说吗?阿风。」
「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剧烈起伏的牛喘下,万分艰难的迸出了微弱的一句话。
「确定吗?」用冷漠的眼睛,透视著济风一切的眼神,济风知道他挨不过这招,他一在乾爹面前说谎,脸上就会泄漏秘密,可是他顾不了那麽多了,他定定的回答,脑袋里只想著一个人的身影:
「乾爹,你再动刑,我的答案也一样。」
凝视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接著缓缓开口:
「你又没犯错,谁敢动你?」威严到不敢直视的轮廓,终於缓出不那麽坚硬的线条。
济风脑袋一片空白,他根本不知道耳里听到了什麽。
「怎麽全趴在地上?像话吗?」乾爹暼过济风和宁修一眼,面无喜怒的往长廊的楼梯处走去,一排保镳也如影随形。
暴龙一脸不甘心的惋惜表情,回头向济风投来一眼”算你狗运”,接著急急往前跟上乾爹。
济风死里逃生的振作起身,扶著墙壁,直接从身後把宁修拉了起来,两人都一脸槁木死灰。
「走吧。」济风开口,宁修却连一眼都没张他。
可是济风有一股想要紧紧抱住宁修的冲动!
乾爹试探他的手段也太狠了吧,还好刚刚没真的以死畏罪,不然真白死了!
刚刚把枪丢回去,只为了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一死,宁修的处境根本就没人知道!他情愿被剐被烙,却也要留下性命来保护宁修的安危。
只是,他真的把宁给害惨了,下次别再随便跟宁修出入公共场合,一等乾爹放他走後,他发誓绝对要立刻把宁修丢回飞鹰帮给他哥保护。
真没种!竟然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济风很迷惘,他真的适合跟宁修交往吗?
应付乾爹审判眼光的那刻,他还是靠著保住宁修的意念,才足够一心一意把欺瞒与恐惧的情绪给硬压下去。
跟著一行人来到华丽的房间,乾爹叫暴龙留在外头,宁修被视为小弟,继续留在济风身边。
「坐。」乾爹指示著他们。
却没有准备宁修的椅子。
「你生日当天跟我改时间的理由?」问的突然。
济风没预料会被乾爹问到这个问题,一时之间说不了谎,只好本能的诚实回应:
「他,被刀割伤,我在想办法救他……。」指著站在身後的宁修。
「救个人要这麽久?」
「我……不确定,怕乾爹等。」
「他是……?」乾爹的利眸突然打量著宁修,不一样,很不一样的气质。
「他叫阿修。」
「底下的人?」
济风僵了一秒,正在迟疑该不该瞒的时候,宁修突然开口:
「我不是他的人。」迳自接下问题。
声音很亮,眼神很深。
的确不像。乾爹暗忖。
「没跟人?」
济风点头。
「你的名字?」乾爹竟然直接问起宁修。
完蛋了!怎麽办?希望宁修能随便掰个陈修、李修的,济风的心脏快暴毙了,可是此时最忌表现出种种的不安,只好硬装著若无其事。
「岳宁修。」耳边传来宁修沉定的声音,似乎藏著一种难懂的意味。
乾爹眼里闪过一丝难测的神色,接著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宁修身上,开始跟济风询问著例行的状况,济风忐忑难安的挨过了问答的时光,强制忍住自己的起伏,终於,乾爹开口了:
「一路辛苦了,我找人送你回去,往後留心点。」
「是。」终於把憋在胸口的那口气,缓缓松开了,肺部立刻狠狠吸入几口新鲜的氧气。
进了原来那辆黑头车,济风顿时浑身不舒服。
「等等,我带来的人呢?」
宁修竟然没有跟上?刚刚乾爹送他出来,一票保镳和手下,济风根本很难频频回顾著宁修。
「那一个啊?」暴龙又是那付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不知道,乾爹只交代我们送你一个人回去。」
济风冲动的推开车门,大胆的冲回戒备森严的豪宅,立刻被门口的人拦住。
「我要见乾爹!」他在门口大喊大叫,顾前不顾後的举动,不禁让人为他捏汗。
「阿风,干什麽!」乾爹终於现身,一脸的霜气。
「对不起,对不起,因为我带的人没跟来。」
「注意一下你的反应。」接著是不当一回事的淡漠:
「我会另外找车送他回去。」
「有什麽不对吗?乾爹。」每个字都在发抖。
乾爹清淡微笑:
「没什麽,只是问他问题,跟你无关。」乾爹的意思很明显,宁修既然不是他手下的人,当然可以”与他无关”。
「请乾爹把他送回风陵渡,拜托乾爹。」
乾爹神色不耐的转身走进去。
凛寒刺骨的巨浪让济风全身冰凉起来,岳宁修,岳宁修,岳宁修,他竟然没把他带出来,怎麽办?怎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