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的爷,您可悠着点啊。”
“无妨。起得急了些。走吧,别让二弟等久了。”
凌落到前厅的时候,众人正说着话。
当中有一个少年,眉目疏朗,朝气蓬勃。
“大哥!”
“哎哟,儿子,你大哥这身子骨可是瓷做的,你可别给碰坏了啊。”
“大好的日子,谁又碍着你眼了。不过,箫儿啊,你可以放开了,你大哥前阵子,正大病一场。”
“大哥你病了!信上怎么没说。现在身体怎么样?没事儿吧?”
“恩。”
“别说话了,箫儿,你不坐,总得让你大哥坐。”
“看我!”
“大哥你慢点。”
“箫儿,真以为大哥是水做的啊。”
“嘿嘿,嘿嘿。”
“大哥我跟你说,你真该去京城看看,那儿啊,可比这繁华多了,有七巧阁、奇异馆、还有听墨轩。。。”
“都是些吃喝嫖赌的地方吧。”
“大哥开玩笑呢,我是那种人吗?不过有的确实是赌,文赌。”
“文赌?”
“对啊,大哥你没听过吧,皇墙根下就是不一样,恁的会玩,就不说什么赌马啊、赌玉石,他们最出名的应当是赌人。”
“赌人?”
“对,赌人,每年的花魁,连开恩科的时候,他们也能拿来下注。大哥你知道吗?京城这样的店很多啊,最出名的应当是。。。”
“好了好了,喝口茶,开饭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说。”
“呵呵呵,快看咱家二少爷,见着了大哥,就不理我们了。”
“二娘看你说的,二娘,你怎么比我走的时候感觉又年轻了,二娘是得了什么好方子,也说给箫儿听听呗。”
“哎哟喂,这二少爷的嘴真跟吃了蜜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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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注
“其艳若何,霞映澄塘;其神若何,月射寒江。”
“原来薛将军也是个文化人,可惜用错了对象。”
“。。。呵呵。”
“身体不好还坐在这里吹风,别回头又病了,又连累所有人。”
“呵,薛将军说得是,凌某这就回去。”
“别介,不会这样就生气了吧。”薛则瑞三两步跳上台阶,一把揽住凌落的肩头。
“大少爷,我赔罪、赔罪,这样吧,未时三刻,请你吃酒,一笑泯恩仇,怎样?”
“。。。。。。”
“你不应?那就是答应咯。”
“记牢了,未时三刻,不醉不归。”
“这位薛将军真是一天一个样,前几日还横眉冷对,今儿个就嬉皮笑脸的,谁知道又搞什么名堂。少爷,别理他,要起大风了,咱们回去吧。”
“我说,凌大公子到底会不会来,他到底答应了没有?”
“答应了,答应了。”
“你不是说他一句话也没说吗?”
“将军,我看今天这一局你是输定了,一会记得给兄弟们钱啊。”
“谁输谁赢,你且看着吧。”
“哈哈。。。哥们就看不惯他那个清高样。。。凌公子?”
“你来啦?就等你了,快过来,坐,都坐,站起来干什么?”
“柱子,别碰,那是二把刀,矜贵的大少爷哪能喝这种劣质酒。尝尝,上好的桂花酿,今年新鲜的桂花。”
“我不能饮酒。”
“男人哪有不喝酒的,是爷们就干。”
“老薛,你说句话。”
“这酒性温,喝一点吧。”
凌落盯着眼前的酒杯,里面的酒是被人换过的,他知道,可是他愿意一饮而尽。近二十年小心翼翼的日子,让他已经忘了正常人应该怎样生活,他突然很想放纵一回,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
“好!这才对嘛。”
“咳咳咳。。。”
“都愣着干什么?继续啊。”
“柱子!”
“你没事吧。”
“。。。没。。。咳咳。。。”
“我送你回去。”
“别!”薛则瑞愣住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凌落把一海碗的二把刀一口饮尽。
“。。。你疯了。”
“好玩吗?”
“你。。。”
“好玩吗?”凌落身子往前一探,伸手揪住薛则瑞最上头的衣领。“你让我来,不就为了看我的笑话?薛则瑞,你就这么讨厌我。”
“你喝醉了。”此时的凌落双眼迷离,脸颊蒙上一层粉红,竟是从未有过的风情。
“呵呵,呵呵。。。”
“薛则瑞,你知道吗?我活不久了。”
“我带你回去。”
“别动!听我。。。说。。。其实,我是。。。感谢。。。你的。。。你让我知道了喝。。。喝酒。。。的。。。”
“别说了,能走吗?”薛则瑞抬起凌落的一只手,准备把它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凌落不动了,他定定地看着薛则瑞良久,然后甩开他的手,踉跄着朝门口走去。不料,一只脚刚跨过门槛,他整个人便如风中的树叶般渐渐委顿在地。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连忙奔跑过去。薛则瑞把他抱起来一看,却见方才的粉红已经悉数褪去,变成死人一般的苍白,嘴唇却是不正常的紫色。薛则瑞心里咯噔一下,只知道他身体不好,却没听说原来是心疾,这下事情大发了。。。
薛则瑞连忙拍拍他的脸颊,“凌落?凌落?醒醒。”凌落毫无反应,随着他的动作脸偏向一侧,脸色也迅速转为灰白。
“老大,这样不行,你摸摸他怀里有没有药。”薛则瑞听言把手伸进他的衣襟摸索一阵,还真找出一个小巧的药瓶,他哆嗦着手拔出瓶塞,将里头的药悉数倒出。
“几、几粒啊?”
“。。。不知道啊。”
“都吃吧,死不了人。”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薛则瑞掰开凌落的嘴,把手心的药全都倒进他嘴里,然后扯过一个水壶,对嘴给他灌了进去。
“咳咳。。。”
见凌落终于有反应了,众人正要松口气,却见凌落猛地推开薛则瑞,转身趴在门槛上撕心裂肺地吐了起来。薛则瑞赶紧上前给他拍背,见凌落呕出的都是一些酒水,才知道他中午没有吃饭。凌落吐了很久,最后腹中实在没有东西了,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干呕。薛则瑞抱着他,以免他栽下去,发现他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浸湿了,身躯也在微微颤抖。又过了许久,见凌落消停了,薛则瑞把他翻转过来,凌落浑身无力,整个人像一条麻袋一样软在薛则瑞的臂弯里,他一只手无意识地勾住胸前的衣服,一只手散落在地。正当薛则瑞想把他抱起来的时候,他突然浑身剧烈颤抖一下,张嘴呕出一口鲜血,正喷了薛则瑞一头一脸。
薛则瑞愣了一下,也不管了,抱起凌落就发足狂奔。
“开门!开门!”
吱呀。。。
“哎哟,这是。。。大少爷!怎、怎么了这是?”
“大夫,大夫呢!”
“福伯,出什么事了?”
“大哥!你是谁!我大哥怎么了?”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快闪开!”
“箫儿,怎么回事?”
“落儿!”
“薛则瑞!又是你!”
“凌伯伯,一会再说,大夫呢?”
“速请鹿大夫!”
“落儿,落儿。。。”
薛则瑞快步走到凌落房间,把他放在榻上。
“落儿。。。”凌肃用手摩挲着凌落的手臂。“落儿?老二你过来看!落儿的身体怎么这么冷!”
“爹。。。大哥好像没气了。。。”
“不。。。不可能。。。”
“老爷,鹿大夫来了。”
“鹿、大夫,救、快救。。。”
“让开!”
一下,两下。。。鹿大夫用拳头砸向那单薄的胸膛。没有起伏。再来,还是没有起伏。薛则瑞已经完全傻了,凌肃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儿子,活过来,活过来。。。”
“我杀了你!”一旁的凌箫冲过来,一把揪住薛则瑞的衣领,举拳就揍。二人很快扭打作一团。“混蛋,你还敢还手。我哥哥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三番两次害他至此!如果他死了,如果他死了。。。”
“如果他死了,我以死谢罪。”
“这可是你说的。”
“绝无虚言,他活了,要我做什么,我薛则瑞也会赴汤蹈火。”
“你最好记住你今天的话。”
“有起伏了,有起伏了。。。”
“儿子,儿子。。。鹿大夫,我儿子没事了对不对?”
“唉。。。”
“。。。鹿大夫,你。。。为什么摇头?”
“原本公子之前大病就已经伤了根本,身体不复从前了,现如今又。。。王爷,恕老夫无能为力,依公子目前的衰竭程度来看,只怕熬不过一月。王爷您还是。。。”
“不!不会的!鹿大夫你一定有办法救他的,你一定要救他!之前、之前你不是也说他熬不过一晚,最后不也救过来了。再按之前的方法。。。”
“不管用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蕊儿,你在天有灵,保佑我们的儿子吧。。。”
☆、婚礼
红烛昏沉,一室静谧。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井然有序各司其职,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凌落全身□□,静静地躺在床上,他的肤色苍白透明,衬着胸口那一大片青紫格外触目惊心,此时的他,身上行满了针,连头上、脚上也不例外。
“鹿大夫,怎么样?”
“身体太虚弱,受不得虎狼之针,我只是给他行了保守针法,勉强护住他的心脉,能撑一日是一日。”
“老爷,我有一个办法。”
“你?。。。算了吧。”
“二姨娘有什么法子,不妨说说看。”“咱们给大少爷娶一门亲,民间这叫。。。冲喜。对,冲喜!”
“老爷,这倒是个好法子,说不得大少爷被这喜气一激,就好了呢。”
“胡闹!这种没有根据的事,也敢拿来浑说。”
“老爷,奴婢老家倒真有这奇事,说有一户人家的娘子病重多时,眼看时日无多,家里人给她说了一门亲,之后竟奇迹般地好转过来,至今已育有二子。”
“有这等事?”
“王爷,少不得可试上一试,不过不是娶,是嫁。”
“嫁?这。。。”
“女子属阴,男子属阳,唯有男子的阳刚之气方能震慑住魑魅魍魉,并且要公子本人亲自拜堂。”
“可。。。落儿如今昏迷不醒,就算是醒着,也恐怕连坐起来的气力都没有,如何拜得了堂?”
“这王爷不必担忧,只有一点,公子需得坚持到礼成方能起作用。”
“那。。。拜堂的人选。”
“薛公子,你可愿?”
“我?这不可能!”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薛公子势必不是如此狠心之人。”
“薛则瑞,你忘了你之前说过什么吗?”
“薛将军,你想要的都在我这,只要你能就落儿一命,你就拿着这两样东西回京复命吧。”
“只是一场婚礼吗?好吧,我同意。婚礼过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那是自然。”
“只怕有些人恬不知耻,纠缠不清。”
“薛则瑞,你也太拿自己当根菜了吧,真当我们凌家很看得上你,我告诉你,我们恨不得你滚得远远的。我大哥也是!”
婚礼在一日后举行,为了增添喜气,凌府上下全都挂了红绸。这日,众人一大早就忙开了。几个婢女给凌落擦拭了身体,换上了喜袍,就等吉时到了。
“鹿大夫,小儿这样子。。。”
“莫急,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