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主而战!为主而亡!”
“为主而战!为主而亡!”
空旷的场地上回荡着百十人灌注内力的呼喊声,隐藏在夜色中的男子见状满意的笑了,这就是传言中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的亡命之师,他们如今为我所用了。男子不禁得意忘形,他信步踱到方阵中间,仔细观察着那一个个年轻肃杀的面孔,想着大业将成,心中汹涌几乎要溢满出来,不行,还不是时候,只差最后一步。等我、等我把他们炼成傀儡,天下归一,奉我为王!!!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我们的生命,终将跳脱于天道之外,死人可以再生,生人必将不灭。当世的统治者,都是我们这一伟大梦想的绊脚石,他们正在阴暗的角落等着将我们抽筋剥骨!我们势必要推翻这样的统治,成立一个属于我们的新的世界!“
“推翻!”
“推翻!”
“推翻!”
“我们的世界?你一个人的世界吧。”黑暗中隐出一个青年男子,男子微微侧头,看似在对身后的人说话,又仿佛自言自语,脸上的表情是懵懂而纯真的,他甚至还眨了眨眼睛。
“凌落!你!你!你!”
“我?”
就在此时,场内异变陡生,方阵中间的男子马上被制住了。
“你、你们!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很奇怪面具为什么会失效是不是?也许是个伪劣品也未可知?”青年走到双手被制的男子跟前,眼底流露出真诚,他伸手揭开男子脸上的面具,玩乐似的覆在自己脸上。
“咳咳,主上。。。”
“张膺!我、们、说、好、的!”男子咬牙切齿。
“嗯?”青年身后的劲装男子掏掏耳朵,“抱歉哦,飞弋营是只有印信和手书就能启动没错,可我们并非是你那些傀儡啊。
“你!“
“哦,对了,在下张德隆,并非张膺。”
“凌落,我很好奇,你何苦要趟这滩浑水,把自己摘出来,平安喜乐,一世无忧,多好。”
“平安喜乐,一世无忧。。。你有什么资格跟我爹说一样的话!我的家人都是你害死的。。。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凌落将袖一抖,抽出平日里用来防身的玄铁匕首。
“主上,冷静!冷静!”张德隆与另一名护卫,一左一右擒住他的两个胳膊。
“呵呵,还是个孩子啊。你不合适的,凌落。”
凌落这时也平静下来了,经此方才一闹,他觉得胸口有些闷痛。可别现在来凑热闹啊,他想。
他慎了慎,勉强开口道:“我们来谈个交易吧?”
“交易?哼,那老夫就将小王爷的原话奉还,如今是你为刀俎,我为鱼肉,要杀请自便,若要图谋什么,去地府找我要吧。”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小七!”
“哦,是在下的不是,没有筹码,也学人谈判。来人!”
“言儿!”押上来一个身着白衣,形容狼狈的男子。
“不知薛相,这个筹码够大吗?”
“我该叫你什么?薛则言?还是承钦哥?”凌落转向被押解的男子。男子眼中露出迷茫,似乎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你放了我儿!我跟你谈。”
“看来果然只有这一个才是你的儿子。”
“废话颇多,你想要什么?”
“告诉我,你的秘密。”
“老夫的秘密,你要有命听才行。”
“那如何才是有命呢?”
“哼,老夫不知什么有命没命,老夫确知今日过后,你要给老夫陪葬!”
“不。。”却是那薛相发死力挣脱桎梏他的人,直直撞向凌落手中的匕首。呲啦一声,锋没入体,正中胸口。
“爹!”却不是一声呼唤。
“薛泽瑞。。。”
☆、觉醒
薛相死了。
这个曾经一人之下的男人,临死前,用他的浑浊充血的眼珠环顾了四周,似乎要捕捉什么,他的嘴唇不断抖动,最后却只能发出赫赫的声音。他不甘,却不得不倒下。
他用生命,设了一个局。
凌落此时的面色比死人好不了多少,他的双眼死死盯着三十步开外走来的那个人。因为腿伤未愈,他走得有些迟缓,一步一步,落地有声,仿佛踩踏在凌落心上。
“子圭。。。”
薛则瑞走到薛相的尸体面前跪了下来,不言不语,连泪水都未曾流下一滴。所谓的男儿泪,在七岁那年就流尽了,父亲指着一群俘虏对他说,吾儿,杀之。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也是第一次发现,父亲的眼神,蕴藏着太多他看不懂的情愫。
他慢慢伸手,覆上那双永远无法闭上的眼睛,良久。
“子。。。圭。。。我。。。”
“。。。这把匕首是我送给你的。”
“。。。你给我,防身。”凌落喃喃道。
“防身?防身。。。你的意思是,我父亲攻击你。”
“不是。。。”
“呵呵呵。”
“你笑,什么?”
“笑我当初没有相信父亲的话。”
“他说。。。什么。。。他说了什么!”凌落突然挣脱搀扶着他的人,扑向薛则瑞,由于冲力,二人一起跌到地上,凌落用手死死攥住薛则瑞的衣领,神情疯狂而绝望。
“凌落,你真难看。”
“难看?呵,自我认识你,哪天不难看?”凌落手一松,颓然坐倒于地。
“。。。。。。”
“子圭,子圭。。。你听我说。。。他是骗你的。。。他根本不把你当儿子!他。。。”
“他已经死了!”
“他死了。。。他死了。。。那是不是我死了你才会相信我!”
“那你就去死吧!”薛则瑞双目赤红,转身掐上凌落细弱的脖颈。
“你做什么!”在一边的张德隆立刻扑上去,就去掰开薛则瑞的双手,不料,竟丝毫未动,“薛则瑞,主上没对不起你,你怎么不先搞搞清楚你那混蛋爹做过什么?”
凌落面色发紫,两眼翻白,眼看就要厥过去了。
“你真的要他死吗?”
薛则瑞松了手,他发力扯下一段衣袖,“割袍断义,死生,不复相见。”转身,抱起薛相的尸体,蹒跚离去。
“主上。。。主上!”
后山灵泉。
烟山雾罩,环绕其中。婢子们来来往往,静谧无声。这是凌家的一处庄园,当初之所以买下这里,便是看中这一处灵泉。此灵泉集四方精气于此,精力不足之人若长期浸于其中,或用其水擦拭全身,可换回一点阳气。凌落此时,便是全身□□,被安置于灵泉边缘的竹椅之中。事实上,他已经在此待了两日,今日是第三日,如无意外,他便是该醒了。灵泉浸泡,一次性不能超过三天。然而,究竟能不能醒来,在场的众位医师竟无一人能给出准数,因为他实在是太虚弱了,三天前的那个夜晚,给他的重创实在是太大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但形势,却由不得他不醒。
“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这一个时辰内再不醒,那便试试最后的办法吧。”一位医师说。
“万万不可!此法副作用极大。。。”
“安静,且先等一个时辰吧。”
凌落整个人陷在竹椅里,两脚安放在比竹椅高一些的木凳上,他的头歪向一侧,嘴巴微张正艰难地呼吸着,经过两日的热熏,他的脸色竟没好上多少,依旧是灰败得惊心。他的额上搭了一条帕子,两名医师正一左一右给他按摩手上和肩部的穴位。左边的这个医师姓顾,顾医师将凌落的手从上到下捏了个遍,命令道:“把他的上半身扶起来。”
于是上来两人,分别拉住他的两只手臂,将他的上半身抬起来让他坐直。凌落的头软软地向一旁耷拉下去,依旧是双目紧闭,整个人毫无生气地任凭摆布。顾医师将手放在他的左侧颈后,摸索一下,用力按了下去。
“嗯。。。”
“醒了!”
“醒了!”
“快,放下来。”
“轻点。”凌落被轻轻地放回到躺椅上,顾医师拿一片竹片在他的脖颈处轻轻刮擦,不一会儿,便见凌落的眼珠子在薄薄的眼皮下轻轻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众医师见凌落清醒,几乎要喜极而泣,他们可是被皇上下了死命令,治不好成亲王,提头来见的。嗯,凌落因诛逆贼有功,被皇上下旨晋亲王爵,封太尉,掌管天下兵马。
“殿下,您心下觉得怎样?可有不适之感?”一位年长者首先发问。
凌落因为刚醒,还有些糊涂,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话也不太能说得上来。
“殿下?殿下?”顾医师在凌落的虎口处捏了捏。
剧痛传来,凌落霎时清明了许多,他勉强安定了一下心神,微睁着眼睛,开始打量目前的情形,见自己身处水中,浑身□□,并身侧有十数名男子,他又羞又怒,一口气上不来,两眼上翻,眼看又要厥过去了。顾医师连忙扶住他的头,在他的人中处按压几下,见他缓过这口气来,便用布巾裹了,把他抱到岸上的躺椅上放下,并端来一杯水缓缓喂他喝了。见他好些了,便斟酌着开口,“殿下莫惊,臣等是宫内太医,奉皇命前来医治殿下。”
凌落阖眼,轻轻点头,过了许久,久到众人以为他又昏睡过去的时候,他开口道:“张。。。”
“哦,张副将他们都在外头候着呢,殿下您现下身子虚弱,不宜见客,要不下官让他们先回去?”凌落没说话,只是又点点头。
良久,见凌落又没了动静,顾医师试探着开口,“殿下?”看他确实又昏睡过去了,便告了一声罪,摒退众人,自己则细细擦净他的身子,伺候他换上了衣物。
“打听得,怎样?”经过两天的修养,凌落的声音依旧低弱,像是会随时提不上气似的,令人听得胆颤惊心。他的精神并不好,有些发热,整个人陷在软垫里,如同瘫了一般,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因为还要挣扎着起来说话,现在有些气喘。
张德隆看了针扎似的疼,但还是回答道:“已投了魏军,朝廷下令十州八郡缉捕,他只有这一条路走。”
“他一定、恨极了我。咳、咳咳。。。”凌落身子猛地向后一弓,一只手掐着自己的脖颈,一只手使劲捶打自己的左胸。
“主上,主上!放松!太医说您不能激动。放手,缓慢呼吸。。。顾太医你快来!”
这边顾太医听到动静跑了进来,见此情景,连忙解下凌落胸前的衣襟,在他的几处胸口大穴上各扎了一针,不多时,就见凌落唇上的淡紫色褪去,人也渐渐恢复平静。
他把头轻轻搭在床柱上,精疲力竭,“何苦、还要、救我。”
“医者救人是本能。殿下且宽心,此疾最忌自怨自艾,活与不活,全在殿下一念之间。”
“你、没懂。。。”
“我懂。殿下只知自身不幸,却不知路有饿殍,那长城之窟,又是用多少将士的骨肉堆砌而成的!”
“顾太医!老子叫你来不是为了让你刺激主上的!你给我。。。”
“你闭嘴!”
“你看看他,张副将,还有飞弋营百六十个人,你是他们的主上。人活一世,不能只囿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
☆、侵犯
正在凌落养病之时,宫中却是风云万状。圣人宠妃勾结外臣,意图谋反,被内廷侍中当场格杀,其宫婢内监一个不留,盛极一时的雪华宫,就此成为历史。也因此,宫里的另一位娘娘一时风头无两,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殷妃。这位殷妃娘娘,说起来是凌王爷早年收养的孤女,十四岁入宫为妃,就此与家里断了音讯。要说早几年还有几分亲情,经过岁月蹉跎,也只剩利用罢了。是以,她在凌家遭逢大变之际能怡怡然按耐不动,对弟弟在京中的所遇,也能冷漠以对。或许在少年时,她也曾扮演过长姊的角色,或许她也曾小儿女般承欢膝下,然而终究是过眼云烟罢了。
这日,这位传闻中的殷妃娘娘,却亲临成亲王府。是的,成亲王府,圣人御赐,多大的荣宠。
“自古以来,并没有文人做太尉的先例,那些武人挤破脑袋尚且当不上呢,他这是要让你成为众矢之的啊。可想而知,你若上朝,会受到多少人的攻歼。若你是个健康的倒也罢了,可偏偏是个病弱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