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退婚后全皇宫追悔莫及——晏闲

作者:晏闲  录入:05-23

  春堇等人听说了大司马要急返驻地,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清寂下来。
  侍女们皆看着小娘子,不知该如何劝慰。
  反是簪缨神色如常,卸下发钗,任一头瀑般的长发披散而下,映烛照着镜。“我见过皇宫的新岁宴礼,夜燎晃舒光,华灯若火树,再也没那般繁丽热闹的,可那种浮华,还不如在蒙城的这段日子踏实。”
  “来日还长。”
  客室中,卫觎久久望着天边残月,目光深重轻渺。
  将要就寝时,簪缨的屋门忽被用力地敲了几下。
  原是龙莽得知消息,他原本就定了要与卫觎一道回兖州,故才从城外赶回来,和簪缨告个别。
  他行事不拘小节,却也不入女子闺阁。簪缨只好现裹了大毛斗篷从屋中出来,到廊下,借着灯笼的光才看见,义兄手里还提着一个酒囊。
  兄妹俩坐在廊子的栏杆上,望月分酒。
  那不知什么皮做的酒囊有股不讲究的膻味,簪缨只抿了小小一口,龙莽略不在意,仰头灌进一大口,闷坐片刻,忽然道:“我原也有个妹子,十六岁,死在胡子手里。”
  簪缨心尖猛跳,转头看他,“未听兄长提起过。”
  “我妹子啊,塌鼻阔口,长得像我,”龙莽咧嘴一笑,“那可不就成灾难了么,她从前总愤愤不平地念叨,都是爹生娘养的,世上咋就长得出像花儿一样好看的美人,她下一回投胎,一定要投成天下第一大
  美人。嘿。”
  这个八尺高的壮汉,扭头端详簪缨那张小脸,眼里见泪光,“老子第一次看见你,就想起我妹子了,可惜啊,岁数对不上。那年……我还没加入乞活,出门找活儿糊口的功夫,一村子的乡亲都被胡子劫了。男的,直接杀了,女的,都祸害了。就我妹子——”
  他闷声抹了把脸,簪缨动容将手放到龙莽手背上。
  龙莽恨声道:“就我妹子,因长相受胡贼讥笑,他们心血来潮把她绑在树上,用烧红的刀面往她脸上烙,又把她绑在马尾巴上,活活拖行至死!”
  言及此处,龙莽一身肌肉都虬结贲张,没人能想象到当他回村后找到妹妹的尸体,他眼之所见,心中是何等悲愤欲死。
  那种恨!是他后来募兵图强,杀了再多胡人也无法消解的心头之恨!他发誓,余生若不能尽屠胡虏,便不配为人。
  “我恨北胡,可南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龙莽转头瞪眼,“偏安江左,说白了,不过是君臣上下贪生怕死,豁不出去罢了!在那些文人心里,保存华夏衣冠要紧,贪逸享乐要紧,我们这些贱民的水深火热,倒是毫不要紧的。那日我收到樊氏钱财,听说他们要对付于你的时候,只觉可笑,这些庞大世家杀敌不行,内斗却真有两下子。”
  簪缨听得心绪波动,她生于繁华,长于深宫,行路至今,也渐渐觉知如此。
  她按住义兄的手,定定道:“不会永远如此的。”
  “阿缨,你是好样的。”龙莽平复了一会心绪,对簪缨道,“你做的事就是多少男儿也不如,我心里服气。接下来你打算哪去?你若有意,哥还相识些青州的堡坞宗主,青州如今成了三不管的乱地,北朝常去袭扰,南朝也去征兵,当地的大姓宗族便结堡自卫,有些像乞活军,但更加排外。乱是乱,但人数势群不容小觑,像你自己说的,你有钱,又有利民之心,何妨去那儿结交几位大堡主,给自己多通条路子。”
  簪缨微微一愣,在脑中快速思忖一番,还真觉得是个好提议。
  龙莽又喝了口酒,带着几分醉意哼哼道:“这狗日的世道,放着蒙眼吃屁的主儿当家,老子早他妈想反了……现今,大司马兵强马壮,你钱袋充足,珠联璧合,还怕个卵!阿缨,记着,老哥永远做你的后盾,你什么不用怕。”
  簪缨目光深锐一动。
  她骨子里并非什么忠臣良臣,前世她被困冷宫之时,听到外起兵乱,尚且希望反军能攻进建康,夺了那对冷血狠毒的李氏父子的江山。
  她对那个腐朽的朝廷,已经没有半点感情。
  但是,她朝卫觎的屋舍方向看了一眼,不知他有没有休息,微微压低声音:“而今北朝犹占洛阳,据淮北,灭我家国之心不死,暗自磨刀秣马,意图一雪前耻。当此时刻,正是汉家根底存亡之际,小舅舅肩负重任,他的眼睛只能死死盯着北边,分不得心,也生不起乱。义兄可千万别在这时候撺掇小舅舅。”
  龙莽放声大笑,一点不怕自己的悖逆万死之言被谁听去,那痛抒愤懑的狂笑直冲霄汉,上达天听。
  他神炯的双目凝视簪缨,“傻妹子,你怎么没明白,我保的是你!!”
  簪缨做梦似的看着他,呆愣好半晌。
  “——娘子,娘子可歇息了吗?”
  二门外忽然想起一道急切的呼声,让她如梦初醒。
  杜掌柜催促任氏进院回话:“小娘子,刚刚收到寿春那边发来的信,说今日有一人到府台,答上了那三道问题,关于金鳞薜荔是何物,说得有根有底。还说如若不信,他手中正有一块,可作验证。”
  “当真?!”簪缨一瞬将龙莽方才的震烁肺腑之言搁在脑后,猛然站起。
  她起得太急,险些跌了,还是龙莽扶住,咕哝一句
  :“什么玩意儿啊?”
  簪缨一刻都等不及地去告知卫觎。
  卫觎听后,也极少见地沉默了一时,也难得怔怔问了句废话:“当真?”
  等他回神,才发觉女孩眸亮近乎妖冶,靥若桃红李绽,艳色灼人,激动之情远超自己。
  他吐息,勾手捏一捏她的指骨,缓声安抚:“阿奴莫急莫激,明朝天亮,咱们一同去府台探个清楚。”
 
 
第110章 
  次日天才微亮, 簪缨梳洗已毕,卫觎延迟了行程, 二人乘车同至寿春府衙。
  时值卯时三刻, 谢止尚未上职,闻听家人来报,颇觉惊奇, 整衣冠而出。
  他到时, 但见二人并肩立在堂中。
  卫觎身姿高拔,未氅未裘,劲装外随意系了一领坠至靴面的玄缎披风,簪缨身上则是件毳毛海棠红斗篷, 额覆貂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她薄粉色的双颊似被风吹所致, 清冷的眼中有些道不明的神色。
  谢止不知出了何等大事, 惹得这二位一道过来, 问向簪缨。
  “无他, ”簪缨回以一个看不出根底的微笑,“只是昨日见信,听说有人答出了三道试题, 我闲来无事, 便过来访贤。”
  这一大清早便从蒙城赶来,岂是闲来无事。谢止心里有疑, 不着痕迹地看了大司马一眼,不好追根究底, 笑了句, “阿缨可谓求贤若渴了。”
  便即吩咐下去, 将那人请来。
  原来昨日的答题者自称, 他不想做官儿,来就是为了那一铤金子来的。这笔钱最初说好由簪缨出,那人未见赏金,自然不去,在府衙后头的驿舍宿了一夜。
  差人去唤人的功夫,谢止取过那张答卷,给二人过目。
  簪缨最先接过,只见是一张价贱的草纸,再看上头字迹,不说字大如斗,也是歪七扭八的墨团疙瘩,先看得簪缨头大如斗,这才明白为何方才谢止的笑容古怪。
  她这一夜加一路的希冀之心,无端沉下几分。
  簪缨忽略上头两道策论,先去辨别金鳞薜荔的述源,只见其上应答:此物乃扶余国弱水南畔金苔古树也。
  她眼神亮了亮,将纸张递与卫觎。
  卫觎倒是从上到下观览一遍,目光定在最后那行字上,眸色明晦不定。
  “府君,人到了。”
  一个旧袄短打的黑瘦脸男人被领到堂中,却是个庄稼汉模样。
  簪缨一愣,卫觎抖了抖草纸,平淡地问向这人:“这些是谁教你的?”
  汉子向堂中贵人团团行礼,本也未想隐瞒,便老实交代道:“回府君的话,小人乃肃县人士,以耕种为生,这些高深的学问自然不是小人有本事想得出来的,是小人邻舍旁,住着一位了不得的半仙儿,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是个顶有学问的人!这不,他见小人生计艰难,便给小人指了明路,让小人来讨赏金,好养活家人。这些都是那位先生教小人写的。”
  不知是这个庄稼汉过于相信他口中的“半仙儿”,还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个字都写不利索的人,还真敢登上刺史府的大门。
  “可这上头说得不对啊。”
  卫觎的声色愈发寡淡,“金鳞薜荔,不是此物。”
  薜荔者,藤木之属,这世上虽无一种叫金鳞的树木,但他为祖将军寻药那些年,望文生义,也四处搜罗了不少树皮枝叶与金色鳞片相似的树木。
  幽州以北的寒地扶余国,确实有一种树干上生有金色草苔的无名古树,北府的人曾发现带回给葛神医看,然而经葛神医试过药性,却并无解毒之效。
  卫觎没有太多的失落。
  这种事这些年已反反复复发生过无数次,次数多了,人也就麻木了。
  他只怕簪缨难过。
  果然,簪缨从他短短一语,就想明了来龙去脉,脸色煞然一白。
  卫觎不动声色侧步站到簪缨身后,给她依靠着。
  “没事的,阿奴。”他轻轻耳语。
  “怎的不对了?”那庄稼汉却急了,躬身哈腰说,“当然不单单是那外邦产的木头,还得是被雷劈过的,半仙儿说叫什么……雷击木,小人还亲眼见过半仙儿用这东西,救过被毒蛇咬伤
  的乡亲呢。”
  簪缨遽然回头,同小舅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闪而过的光芒。
  “雷击木……”卫觎反应极快,“薜荔、霹雳……”
  “你说的那位‘半仙’也在肃县?”簪缨已问。
  庄稼汉连忙点头称是,簪缨便命侍从取了块马蹄金给他,命他带路,拉着卫觎的手急步出门。
  走到堂门口,她才想起谢止,回头向他道谢一声,又一阵香风似的飘远了。
  谢止由始至终都没开口,一直仔细地观察着这二人的神情。直至人去后,他立在空荡的堂中,默立良久,自个苦笑了一声。
  “是不是又中了那小女娘的套了……”
  什么试策,什么取贤,她的目的,分明就是要找那金鳞薜荔。
  可此物,又有何用?
  “阿奴,慢些。”
  另一厢,簪缨拉着卫觎快步回到车上,命轼人赶往肃县。
  二人坐不及稳,簪缨便敲壁催发。
  自出宫以来,她鲜少露出如此急躁的模样。
  卫觎见她的貂帽边缘被汗濡湿,忍不住帮她摘下来,探手在她额上轻抹,宽慰着:
  “不用这么急,人在那里,跑不了。不管是什么仙,他若当真不想冒尖出头,何必把策论写得文辞斐然,引人注目。”
  簪缨闻言,才知她忽略了策论中的暗藏玄机。
  对上小舅舅漆黑镇沉的眼睛,她慢慢地静下,的确,此时杞人忧天无益,等到见到便知道了。
  簪缨缓缓呼出一口气,过了会,还是忍不住问:“很有可能的,对不对?葛先生开具的药方中,有银环蛇胆和鸠鸟羽毛,我问过先生,两样都是剧毒之物。这味金鳞薜荔,若如其人所说能治蛇毒,那么正可以中和药方,解毒而不会复中新毒,是不是?”
  她眼中闪动着一汪繁烁星光,又聪敏,又如此惹人怜爱。
  卫觎眼色深沉,鼻音侬重了一霎,道:“是。阿奴是我的福星。”
  “路程还远得很,”他睫梢下瞥,拍了拍自己肩头,“你昨夜必定没休息好,趁此睡一会儿。”
  簪缨没想到他会如此,愣了。
  她眼梢瞟着那个宽实的肩膀,声音低低,“小舅舅不是不让我碰吗?”
  卫觎刻意避开的视线一定。
  “我何曾如此说过。”
  只是他克制着自己不去碰她而已,她为所欲为抓他手腕的时候,他哪一回避开过。
  然有些时候,情动于心,是忍也忍不住的。譬如此刻,他知道她心里正在为他的一味药而煎熬,急需一种实在的抚慰,又如何忍心不让她知道,他也担心着她。
  他想让她依靠自己。
  “我现下很清醒,不用担心。”微微晃动的马车上,两人一人把着一个车角坐,卫觎主动把手腕伸去,搅破了两人之间的泾渭分明。
  簪缨踏实靠在了小舅舅肩头上。
  她在昨夜临睡前得知消息,确实一夜也没怎么睡,此刻松懈下来,还真有些倦了。

  她在柔软的斗篷里,猫儿似的缩卷一下身子,迷迷糊糊耷下眼皮,又迷迷糊糊地念叨:“我和檀依说话脸红,那是因为他说的话总是……他看我的眼神就……哎,我说不上来。小舅舅在意这个,也要和我说脸红的话才行啊,我今后,只和你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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