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的男式旧衣服套在瘦小的身体上,让她看起来瘦弱得像棵刚刚从土壤里冒出来的小幼苗,随意一碰就会死去。
右臂上的伤疤有些狰狞,如同一只正在狞笑的恶魔。
烛月就站在她旁边,默默的看着她,眉头微微蹙着,眼底里是浓烈的深爱和疼惜。
可他什么也没有做,他甚至不让她发现自己的存在。
现在的痛苦是她必须要经历的——只有这样,她才会变成一个坏孩子。
她变坏了,才有可能……喜欢他。
他抬头望了望枝叶繁茂的大橡树,微微一想,便有了好主意。
食指一动,藏在树中鸣叫的麻雀便掉落下来,刚好落在她脚边。
小红愣了一下,缩了缩脚,弯腰轻轻捧起小鸟,看到了它流血的翅膀。
她皱了皱眉,轻轻说:“受伤了啊……怎么办呢?”
几秒之后,她捧着小鸟跑回屋中,将它轻轻放在桌上,搬着凳子艰难地站在高大的储物柜前,去拿放在高处的医药箱。
烛月站在她身后悄悄看着,目光有些复杂。
他知道,她骨子里还是善良的,哪怕在那些任务中杀人的时候毫无心理障碍。
凳子有些不稳,瘦小的女孩身体晃了一下,他也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去扶她,还好及时反应过来,换成了用自己的能力去轻轻托了托。
小红稳住身体,有些疑惑地转头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看见。
她抱着药箱跳下凳子,面对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犯了难,皱着眉看了好一会儿,挑了几样,笨拙地为小鸟处理伤口。
烛月站在旁边看了会儿,感觉心里像被塞了一团棉花糖,又软又甜,让他恨不得现在就出现。
虽然做得不怎么样,但小鸟的翅膀暂时是被包好了,裹得像粽子似的。
她又去找了一只空纸盒,把它放了进去,凑在盒子上自言自语:“你现在肯定飞不走啦,我没有朋友,你做我的好朋友可以吗?”
麻雀刚好叫了几声,她便开心起来,笑着说:“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我叫小红,你就叫小灰好不好?”
明知道这只是一只听不懂人话的玩意儿,她却如获至宝,一直捧着盒子不断自言自语着,还去厨房偷偷拿了一些米喂它吃。
时间很快就到了傍晚,眼看天色要黑了,小红开始焦虑起来,在自己的小卧室里到处藏,试图将鸟藏起来。
可她房间里几乎什么摆设都没有,找来找去,最后也只能放在床下。
楼下传来了开门的声音,还有一家三口说笑着走进来的动静。
小红不得不关上卧室门跑下楼去迎接他们,站在楼梯上小声的喊:“爸爸,妈妈,哥哥。”
三个人,谁都没有搭理她。
小红出生的那一年哥哥骆峰就已经十一岁了,是个懂一点事但又不完全懂事的年纪,而他的父母从那时候起就一直告诉他,他妹妹是个带着诅咒出生的灾星,让他一定要离她远远的。
至今已经过去五年,骆峰长大成了十六岁的少年,却对这个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妹妹没有半点好感。
他直接走到沙发上躺下来,双脚随意一蹬脱掉沾满泥土的鞋,客厅里顿时散开一阵臭味。
他摸出遥控器,打开电视看了起来。
妈妈说:“快累死了,你们先去洗个澡,我去做饭。”
爸爸应了一声,直接走向卫生间。
在这栋房子里,好像根本不存在第四个人。
小红已经习惯了,抿抿唇,转身回了房间。
她把门反锁起来,趴到床边拿出小盒子,对里面的麻雀说:“小灰,还好有你陪我,我一点都不难过。”
大约一小时后,饭菜做好了,妈妈开始大声喊大家去吃饭。
虽然他们不喜欢小红,但至少饭还是给的。
烛月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一动,便彻底隔绝了外界的声音。小红抱着纸盒坐在床边,自顾自说着话,一点儿也没听见楼下的喊声。
父亲和哥哥都已经到了,母亲也终于愤怒了,踏着沉重的步子快速上了楼,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的说着难听的话。
她用力拧了拧门把手,发现房门被反锁之后更加生气,开始重重地拍打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烛月解除了声音的屏蔽。
小红本来还在笑着和麻雀说话,忽然就听见门口传来大力拍门的声音和母亲的辱骂。
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一边大声回应,一边急匆匆地将小鸟放回床下,飞奔过去打开了门。
门开的下一刻,母亲的巴掌便毫不留情地落在了她脸上,“啪”一声,响亮得吓人。
小红却用力咬着嘴唇,一声未吭。
烛月攥了攥拳头,忍下想撕碎对方的冲动,再次暗中使了坏。
那原本安安静静藏在纸盒里的麻雀,就忽然大声鸣叫起来。
小红猛然瞪大了眼,恐惧和慌乱的情绪立刻清晰的浮现在脸上,下一秒眼睛里就蕴起了泪水。
她试图用自己的身体阻拦妈妈,可那弱小的身躯能有什么用?
听见床下动静的女人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三两步走过去,弯腰从床下拽出一只纸盒。
看到里面不停鸣叫的麻雀后,女人回过头,冷冰冰地看了女儿一眼,端着盒子直接朝楼下走去。
出门时她还说了一句:“今晚别吃饭了。”
“妈妈……”小红想追过去,可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她被推倒的时候崴了脚,一起来就痛得又跌了下去。
烛月顺手扬起一阵微风,合上了房门。
“怎么回事?”楼下餐桌上,父亲一边喝着酒一边淡淡的询问。
母亲晃了晃手里的纸盒:“藏了一只受伤的鸟在房间里。”
父亲“哦”了一声,没什么情绪地说:“扔了吧,这种东西很脏的。”
“我知道。”她端着纸盒走出去,连盒子一起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内。
小红坐在房间里,连灯也没有开,痛苦地抱着双膝,泪水一滴滴滚落下来,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次日早晨,夫妻二人和儿子照旧出了门,去农场做事。
小红终于等到了机会,一瘸一拐地下了楼去找她的朋友。
当她打开玄关门的那一刻,一眼就看见了前方草地里熟悉的纸盒。
她努力加快速度赶过去,口中喊着“小灰”,却在看清里面的东西时浑身一震,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盒子里,是血肉模糊的一团麻雀尸体。
它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就像被石头狠狠砸碎了又揉捏成一团一样。如果不是碎肉中夹杂着那么多羽毛,还有她昨天缠上去的纱布,谁也不会知道这是一只鸟。
这样的画面对于一个五岁的女孩来说,冲击性实在是太大了。
她愣在那里,过了好久才突然爆发,扑过去抱着纸盒嚎啕大哭。
很久之后,她找来工具,在树下挖了一个小坑,将麻雀埋葬。
当天晚上,一家三口归来时发现,小红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
她面无表情的坐在楼梯上,目光冷冰冰的看着他们,不再像之前的每一天那样打招呼。
夫妻二人都认为是他们扔掉了麻雀,她在耍性子——反正也没人在意她,爱怎样就怎样好了。
可这一晚深夜,熟睡中的母亲忽然被一阵寒冷的风吹醒。
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猛地坐起来打开了床头灯,只见窗户竟然是敞开的,白色窗帘被风吹得飘来飘去的,像极了恐怖片里的女鬼。
她甩了甩头,抛开这种莫名其妙出现的诡异念头,起身打着呵欠过去关窗户。
一低头,却发现窗台上有一团黑漆漆的东西。
她侧过身体,让床头灯暗淡的光线照射过来,微微眯着眼睛凑近去看,几秒之后,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叫。
床上的男人被她的惊叫声吓醒,猛然坐起身喊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女人已经退开了好几步,恐惧地盯着窗台,声音颤抖道:“麻雀……是那只麻雀……”
男人打开了房中的吊灯,明亮的光线瞬间溢满整个房间将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
他快步走过去,看到那团血肉模糊的鸟儿尸体,眉头狠狠一皱。
“我明明是把它扔在垃圾桶里的,它当时还活得好好的……”女人一把拽住丈夫的胳膊,眼睛里满是惊慌:“一定是她……那个带着诅咒出生的恶魔!她恨我抢走了她的鸟,就故意把它弄死放在我们的房间里吓唬我!”
除了她还能有谁呢?他们都在农场做事,家里就她一个人。
“杀了她,得杀了她!否则她以后一定会害死我们!”
女人的指甲几乎掐进丈夫的皮肤里。
他低头想了想,沉声说:“得慢慢来,如果死了人镇长不会不管的,我们要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烛月站在两人后方,闻言微微一笑,悄悄去了小红的房间里。
她正在熟睡中,眉头却一直是皱起来的,神情忧郁得与这个年纪完全不符。
他轻轻伸手去碰了碰她的眉心,冰冷的触感让她低哼了一声。
他笑起来,温柔地说:“厌厌,我马上就来见你了。”
这小小的天堂镇上也有一座学校,居民们可以自己选择需不需要让孩子去上学。
当所有同龄的孩子都背上书包去学习的时候,年满八岁的小红已经开始去农场帮忙。
虽然开始做农活了,她却反而变得干净一些了,因为现在的她可以自己做好一切。
但即使这样,她依然没有朋友。
在别人眼里,她是个越来越阴郁的孩子,沉默寡言,神情冰冷,对谁都没有好脸色。
她似乎也没有交朋友的欲望,当一个小孩玩大冒险游戏输了,被迫来跟她做朋友的时候,她只冷淡的说出了四个字:“离我远点。”
天堂镇选址就在没有人烟的偏远地区,农场则在天堂镇北边相距两公里的地方。
那里有人工开垦出来的大片农田,还有鸡鸭牛羊等等家禽家畜养殖区,居民们可以通过在这里工作换取食物,也可以用钱来购买。
镇长还会每个月统一在外采购一次,为大家买来这里没有的东西。
前往农场路上需要经过一座没有被开发过的老山下,据说那山上有许多野兽出没,还有各种非常美味的野生山菌,但没人敢上山,最多在途经山脚的时候看看目之所及的地方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可只要存在,就必然会有出现意外的那一天。
在小红到农场工作的第二个月,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出现在了天堂镇与农场之间的必经之路上。
他被猛兽撕扯得面目全非,身上遍布抓痕,肚皮破开大口,内脏被叼出来散了一地。
一直以来享受着安逸生活的人们都吓坏了,包括小红的父母和哥哥。
在这座童话般的天堂镇上,这种血腥恐怖的事情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他们只凑近看了尸体一眼,就吓得脸色惨白,立刻退开老远。
小红却站在尸体旁边,盯着鲜血淋漓的尸体,虽然也有恐惧,但心里更大的感觉却是疑惑。
疑惑的是,明明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为什么她好像对此很熟悉,仿佛曾经经常见到呢?
这是不可能的,她上一次见到尸体,还是那只被父母残忍虐杀的可怜麻雀。
死者的家属很快得到消息赶来了,可就连他们也吓得不敢靠近,只能站在几米之外抱头痛哭。
有人提议先拿东西把尸体盖上,但东西有了,却没人敢过来盖。
于是他们的目光就落到了面无表情的小红身上。
她默默拿起被单,过去盖上了尸体。
这个八岁大,却因为营养不良而看起来只有六岁的小女孩,牵着被单一角,一点点将那具连成年人都不敢靠近的尸体完全盖了起来。
她甚至还小心地看着地面,完美避开那些散落的内脏。
这一幕处处透着不和谐的诡异场面,令所有人如鲠在喉。
他们不会觉得她好大胆好厉害,只会觉得这个孩子肯定有问题。
骆家夫妻两人尤其如此,他们对视了一眼,虽然一个字也没说,却能默契的看出彼此心里在想着什么。
不久之后,镇上的两名治安官和镇长一起赶到了,经过简单的检查后,他们下了定论:是山上的狼群袭击了他。
附近留下的狼脚印很清楚的证实了这一点,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镇长为了安抚死者家属,当场就给了一笔抚恤金,接着便是一番真挚的道歉和演讲,表示会立刻着手修建围栏,将山脚彻底围起来,让山上的野兽无法再下山袭击任何人。
在镇长说话的时候,父亲骆阳看了看附近,压低声音对妻子说:“这是个好机会。”
一个他们等了好几年的机会。
这的确是个好机会——小红也这样想。
第226章 你人真好
虽然出了人命, 但农场的工作却不能停,土地里的庄稼可以暂时不管, 那些动物却每天都需要人照料。人们只能先在镇上会合, 再大批结伴同行。
哥哥骆峰和小红的工作都是负责照料土地,现在便暂时歇了下来,待在家里休息。
镇长则开始招工修围栏,条件开得很不错, 不少居民都报了名。父亲骆阳也报了名, 从第二天便开始动工。
母亲的工作是饲养鸡群, 每天还是一样需要去干活, 家里便只有他们兄妹两人。
已经十九岁的哥哥从小被父母宠着, 根本不会做家务,待在家里无所事事, 除了吃饭就是看电视和睡觉。
当他又一次踩着小红的脚背走过沙发,在她痛苦的闷哼声中哼着歌上楼午睡的时候, 她也终于决定要做些什么了。
半个小时之后, 她悄悄打开了哥哥的房门, 将点燃的布团扔在了他的床上, 然后关门出去,用扫帚抵住门把。
这是她在电视剧里看来的。
她跑出房子, 将搭在墙壁边的小铁锹拿到了哥哥房间窗户正对着的地方,把尖头朝上放在了那里。
他们家加上阁楼也只有三层而已,哥哥随时可以从窗户跳出来,不会被火烧死。
所以……需要加一点东西。
这个计划在小红心里已经藏了半年,从看到电视剧里那个剧情开始, 她就一直想放火烧死他。
因为只要哥哥死了, 爸妈就只有她一个孩子了。这样的话, 他们就不会再讨厌她了,她也能像哥哥一样得到父母的宠爱。
后来她想到,他们家这么矮,哥哥肯定不会被烧死在房间里,会从窗户跳出来。
于是她慢慢的思考着,想到了将利器放在窗外的好办法。
她站在楼下抬着头,目光冷冰冰的看着逐渐泛起黄色火光的窗户,心里充满了期待。
在她身边,站着一个看不见的人。
烛月对此非常满意——不枉他费尽心思找了那么多部犯罪片。
这个会救一只小鸟的女孩子,终于变成了如此冷静地去杀人的坏孩子。
房间里很快传来了哥哥惊恐的大叫声。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去开门往外逃,可不论他怎么用力,那门把手都无法转动,就好像外面被什么东西顶住了似的。
他只能隔着门用力拍打着门板,同时大吼大叫着喊:“小红!小红!快过来帮我把门打开!你去哪儿了,小红!快点!快来救救哥哥!”
小红歪了歪头,平静地看着窗口,低声说道:“现在才知道你是我哥哥啊。”
这些年里,不论她受到怎样的欺负,他都从来不会帮她哪怕一次。
在家里她受着他们三人的冷漠相待,在外面又承受着所有人异样的目光和背地里的指指点点。小孩子们更加过分,他们会当着她的面肆意嘲讽辱骂。
身为哥哥的他明明看见过很多次,他做了什么呢?
他捡起三颗石头给一个小男孩,告诉对方如果能全部扔到她身上,就奖励他一颗糖。
这样的哥哥,现在终于知道他是“哥哥”了。
窗户里传来他的剧烈咳嗽声,但因为居民们都住着独栋,房屋之间有一段距离,这点声音其他人完全听不见。
屋内渐渐冒起了烟雾,连玻璃窗都被糊得看不清了。
小红终于动了,慢慢走进屋子,坐在客厅里静静地等待。
几分钟后,楼上的喊叫声消失,紧接着便是屋外的一声惨叫。
她起身跑上楼,拿开抵着门把的扫帚放回原处,自己躺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附近的邻居们终于通过从窗口飘出去的浓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纷纷赶了过来。
小红还在装睡,有人翻过院墙跑进来,一边拍门一边大喊大叫,她才“醒过来”,迷迷糊糊的打开了门。
对方慌慌张张的问:“你在睡觉吗?你哥哥在哪儿,你们家着火了知道吗!”
她摇摇头,慢慢说:“哥哥在房间里睡觉呢,哪里着火了?”
男人闻言迅速往楼上跑,刚上楼梯就被烟雾呛得返回来,又听见外面有人喊:“哎呀,骆峰在这里!快来人,他受伤了!流了好多血!”
小镇最大的好处就是够小,不论是就医还是救火都很迅速。
哥哥被送进唯一的诊所时,消防车已经赶到,很快就灭掉了二楼房间里的火。
火势没有蔓延多少,只是毁了那一间屋子而已。
在农场工作的母亲和正在修建围栏的父亲过了很久才得到消息赶回来。
小红被接到了对门邻居家里,当着邻居的面他们不好做什么,但一回到家里就变了脸色。
父亲什么也没问,一巴掌就扇在她脸上,骂她给他们家带来了邪恶的诅咒。
两人很快又赶去了诊所,当晚深夜才回来。
小红坐在客厅里,期待着能听到哥哥已经死掉的消息,可他们回来后却什么也没说。
没说就是没死。
她有些失望,却也没有更多的办法了。
接下来,父亲还是照常去工作,母亲没有再去农场,留在家里负责做饭和照料哥哥。
她除了一日三餐回来做饭之外其余时间几乎都不在家,总在诊所里守着自己的儿子。
小红被带去了一次,听人悄悄议论他的腿废了一条。
第四天,妈妈对她的态度好了不少,说话时的语气温柔得就像对哥哥那样。
她告诉小红:“你看,我最近都要去照顾哥哥,可镇长说了,修建围栏的工作很重要,需要尽快完工,你爸爸从今天起要开始加班了,所以晚饭也没办法回来吃,得让家里人送过去。小红,你已经长大了,以后就替妈妈去给爸爸送晚饭好吗?”
她说着,还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笑着说:“你哥哥的腿是没办法治的,以后他就是个废人了,只有你才是我们的宝贝。”
小红笑了起来:“妈妈,我会好好给爸爸送饭的。”
这一晚,她提着装有饭菜的小竹篮,带着一只小小的手电筒,成功将饭送到了父亲手中。
对她从没有好脸色的父亲也难得地向她笑了,夸她做得不错。
第二天晚上,一切照旧。
第三晚,妈妈饭做到一半,炉灶突然坏掉了,不得不停下来修理,等到修好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
她一脸焦急地将菜炒好,和米饭一起装进篮子里,对小红叮嘱道:“已经九点了,他们十点就该回来了,你快些去,再晚你爸爸会生气的。对了,小红,路上小心点,不要摔倒了哦。”
这样的关心最近总能听到,小红笑着应了声,接过篮子便立刻出发了。她走出大门,抬头看了看布满星星的夜空。
月亮只剩下很细的一弯,因为没什么月光,地面就黑得有些吓人。
她摸出篮子里的小手电照着前方,脚步走得极快。
虽然她胆子比一般人大,但也只是个八岁的小孩,一个人在这种环境下走向荒郊野外,怎么可能不怕呢?
还好这条夜路已经走了两天,倒也算是熟悉。
家中,母亲取下挂在客厅里的钟,将时间向前调了一个半小时。
现在的准确时间,是晚上十点半。
小红快走到施工处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前方一向是有灯光照明的,否则他们怎么好干活呢?
可现在那边却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而且也没有人们说话和工作的声音。
这地方好像根本没有其他人,只有她自己。
她心里有些紧张,忽然又想起曾经听大家说过父母想要丢掉自己的事情来。
虽然这些年没有再发生过那样的事……可现在会不会就是下一次呢?
小红攥紧了提篮,被竹片边缘割得掌心发疼,飞快转过身向镇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