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很软,就像她的腰也同样很软,怕是他稍稍用力,便能折断。
顾非池唇畔的笑意更深,眉眼生辉。
两人离得实在太近,萧燕飞一时被美色闪到了眼
怦!怦!怦!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骤然加快,失了控,心道:这么漂亮的一张脸每天用面具遮挡着,实在是暴殄天物啊。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干巴巴地问道,“糖还吃吗?”
她又把那包粽子糖拿了出来,递向他,“很甜很好吃的。”
顾非池抬手从她掌心的油纸包上拈起了一粒糖,可没有自己吃,反而是将那糖粒凑向了她的唇间。
萧燕飞下意识地张嘴,含住了糖粒,红润的樱唇不小心碰触到了他略显粗糙的指腹,身子一僵,连拿在手里的油纸包都忘了收回。
顾非池又从油纸包中拈了一粒糖,这一回,塞入了他自己口中,长翘的睫毛半垂,乌黑浓睫衬得他眼尾的肌肤雪白,像是那山林深处专以美色惑人的狐狸精。
“确实很甜。”顾非池微微一笑。
粽子糖香香甜甜,那股子甜丝丝的味道弥漫在口腔中,混合着一种浅淡的玫瑰花清香,一直甜到人心里去。
勾人得很。
萧燕飞差点又被晃了眼,感觉嘴唇忽然间就烫了起来,这股热意急速地蔓延直面颊和耳垂,脑子里乱哄哄的……
她想也不想地将她需要的那些药材一包,往篮子里一放,飞快地丢下一句:“我先走了。”
她一手拉着裙裾,一手提着小篮子一溜烟跑了,完全没给顾非池再说话的机会。
暖熏熏的春风吹拂着香樟树以及旁边开得正艳的海棠花,端的是一副春光明媚的好风景。
顾非池遥望着小姑娘匆匆而去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俊美的面孔浮起浅浅的笑意,犹如春季的暖阳一点点地染暖了他冷峻的眼角眉梢,整个人都绽放出璀璨的光彩。
萧燕飞一路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万草堂,连伙计跟她打招呼的声音也没听到。
走到街道上,对着迎面而来的微风,她才觉得自己的脸颊滚烫。
她抬手用冰凉的指尖摸了摸发热的面颊,又摸了摸耳根,心跳还在持续加快。
吹了一会儿风,口中的糖粒完全融化,她的心绪才平静了下来,品味着口中的余香。
宁舒郡主说这粽子糖好吃,果然又甜又香又脆。
唔,烨哥儿肯定也喜欢!
萧燕飞顺路去了一趟鼎食记,给小萧烨也买了一包粽子糖才回了侯府。
她亲自把粽子糖送去了正院后,就回了月出斋,慢条斯理地整理起今天刚买的那些药材,又拿出了新买的医典。
接下来的两天,她都窝在院子里,除了晨昏定省外,足不出户。
她每天忙着研读医典,尝试按照医典上的方子试着制作丸剂,一次次的失败,再一次次的重头来过,月出斋里一天几乎有一半时间都在熬药。
浓浓的药味挥之不去,侯府上下都在传,说是二姑娘又病了。不少下人生怕被过了病气,全都避而远之。
月出斋里分外清静。
直到这天中午,一个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跑进了月出斋,跑得是上气不接下气:“二姑娘……二姑娘!”
小丫鬟喊声高亢而激动,打破了庭院里原本的静谧。
海棠不由侧目,正要责怪一句,就听那小丫鬟喘着大气又道:“海棠姐姐,有圣旨到了!”
圣旨?海棠一惊。
“快去通传二姑娘,请二姑娘去外仪门接旨。”小丫鬟急急地催促道,“让二姑娘快些。”
侯府已经十几年没接过圣旨了,其他人都已经到了外仪门,太夫人这才想起没有让人通禀二姑娘,这会儿怕是要来不及了。
海棠火急火燎地去小书房,将这件事禀了萧燕飞,萧燕飞慢悠悠地放下手里的狼毫笔,将笔搁在笔架上。
她只略略地整了整衣裙,又让海棠给她戴了一支赤金点翠蝴蝶簪,就悠闲地出了门,随那来通报的小丫鬟一起去了外仪门。
远远地就看到,侯府各房的众人簇拥着太夫人与武安侯全都候在了那里。
王嬷嬷第一个看到了萧燕飞,对着太夫人低声说了一句,太夫人锐利的目光就朝萧燕飞射了过来,皱起了眉头,目露不满。
这丫头做事总是磨磨蹭蹭的,让她快点,还走得慢慢悠悠!
真真是庶女,再怎么养,这丫头也是一副小家子气的样子,上不了台面。要不是脸蛋长得好,简直一无是处。
太夫人自然不会当着外人的面训斥孙女,只看了萧燕飞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转头和颜悦色地对萧鸾飞叮嘱道:“鸾儿,待会儿接旨时,你跪到最前面去。”
太夫人刚才特意命王嬷嬷打点了一个随行的小内侍,从对方口中打听到今天这道圣旨是赐婚圣旨。
显而易见,这道圣旨必然是给她的大孙女萧鸾飞的!
她的大孙女马上就要成为尊贵的大皇子妃了。
想到这里,太夫人那浑浊的老眼绽放出灼灼的光芒,看着萧鸾飞的眼神也愈发慈爱了。
萧鸾飞眼波一转,面颊泛起胭脂般的红晕,听明白了太夫人的言下之意,也唯有接旨的那个人可以跪在最前方听旨。
这道圣旨是给她的!
武安侯萧衍扫视了众人一圈,见人来得差不多了,就对着来传旨的中年太监揖了揖手,道:“梁公公,人都到齐了。”
今天来侯府传旨的太监是梁铮。
梁铮望着前方渐行渐近的萧燕飞,笑吟吟地说道:“萧二姑娘到了,是可以宣读圣旨了。”
他特意对着萧燕飞露出一个分外亲切的笑容,暗示她别慌,是好事。
她知道。萧燕飞回了一个从容的浅笑。
梁铮从小内侍的手里接过了一道五彩云龙纹锦绫圣旨,喊道:
“请萧二姑娘接旨!”
什么?!侯府众人皆是瞪大了眼,连萧鸾飞也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眼神。
萧燕飞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越过了萧鸾飞,不疾不徐地走到了人群的最前方,率先跪了下去。
紧接着,其他人也似是回过神来,呼啦啦地跪在了青石砖地面上,全都矮了一截。
容不得他们深思,上方又传来了梁铮那尖细阴柔的声音,音调拖得长长:“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武安侯萧衍之女萧氏燕飞温良敦厚,人品贵重……”
就跪在萧燕飞右后方的太夫人听着听着有些不太对,这圣旨怎么听着像是要给萧燕飞……
太夫人皱起了花白的眉头,难道皇帝是要把萧燕飞这丫头给哪个贵人当妾?
可区区一个妾需要动用圣旨吗?
侯府已经十几年没有接过圣旨了,太夫人一时也有些混乱。
她正胡思乱想着,就听梁铮慢条斯理地接着念道:“今卫国公世子顾非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
原本垂首的太夫人猛地抬起了头,满面惊疑。
不对。
不是妾吗?
这是正而八经的赐婚?!
太夫人又转头去看跪在最前面的萧燕飞,死死地盯着阳光下少女那莹润如玉的侧脸。
皇帝竟真的给一个庶女赐了婚?!
而且,还是赐婚给了堂堂的卫国公世子!
不是妾,不是平妻,而是堂堂正正地以圣旨册封了她为世子夫人。
这可是莫大的荣耀。
通常情况下,都是在世子夫妇俩成婚后,再由世子为其妻请旨册封诰命的。
还从没有赐婚圣旨直接册封的先例!
第38章
当最后的“钦此”两个字铿锵有力地落下,萧燕飞高举双手,接过了梁铮递来的那道五彩云龙纹锦绫圣旨,圣旨的玉轴还颇有分量。
萧燕飞从容不迫地脆声道:“臣女接旨,谢皇上恩典,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就是没想到顾非池的动作这么快!
谢恩后,萧燕飞捧着圣旨站了起来,笑着对梁铮道:“有劳梁公公了。”
她还按着惯例,亲自给梁铮递了个红封。
而后面的萧家其他人还呆呆地跪在地上,一时没反应过来。
“萧二姑娘何必与咱家这般客气。”梁铮笑容可掬地接过红封,飞快地用手指捏了一下,确定红封里放的那些颗粒的形状是药,放心了,暗道:这位萧二姑娘真是上道。
梁铮的笑容更深,双手对着萧燕飞揖了揖,又道:“咱家在此恭喜萧二姑娘了。”
他神情亲切,与萧燕飞交换着唯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眼神。
萧燕飞微微一笑。
梁铮甩了甩手里的银色拂尘,指了下旁边一个五十出头的老嬷嬷,笑眯眯地介绍道:“萧二姑娘,这位是祝嬷嬷。”
祝嬷嬷体型消瘦,大饼脸上五官平平无奇,穿着一件铁锈色暗纹褙子,一头花白的头发整整齐齐地梳了个圆髻,眉宇间透着一丝倨傲之色。
“萧二姑娘,”祝嬷嬷走上前两步,略略地对着萧燕飞福了福,态度很是随意,“奴婢是奉旨来教姑娘规矩的。”
她蓄意在“奉旨”这两个字上加重音量,颇有几分先声夺人的味道。
梁铮压低声音,用只有萧燕飞一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这祝嬷嬷是皇后娘娘给的。”
“姑娘先留她几日,姑娘放心,咱家会想办法把她弄走,不会扰了二姑娘的。”
萧燕飞盯着那祝嬷嬷看了一会儿,想起在清晖园时的确在柳皇后的身边见过她,得体地说道:“劳烦公公了。”
梁铮笑了笑:“咱家还要回宫复命,就先告辞了。”
后方的武安侯萧衍也站了起来,此刻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吩咐大管家道:“彭大,替本侯送送梁公公。”
“公公这边请。”侯府的大管家彭大便笑着去给梁铮引路,也给梁铮等宫人们塞了红封。
梁铮自然收下了,潇潇洒洒地走了。
那些陆续起身的萧家人全都出离震惊了,一道道惊疑不定的目光投在了手捧着圣旨的萧燕飞身上,交头接耳。
武安侯萧衍冷冰冰地斜睨了萧燕飞一眼,招呼着几个弟弟去了外书房说话。
太夫人雍容的面庞上面无表情,没有一丝喜气。
但目光瞥过旁边的祝嬷嬷时,按捺住了,笑着吩咐大丫鬟先带着祝嬷嬷下去安顿,又把其他几房的女眷也都打发了,只留下了殷氏。
众人一走,周围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也就消失了,分外的安静。
太夫人瞬间翻了脸,面色铁青地看着萧燕飞手里的那道圣旨。
锦绫中夹的那丝丝缕缕的金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简直要晃瞎人的眼。
“萧燕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夫人语声如冰地发出质问,“说,你那天在清晖园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她对于这旨赐婚并不满意。
萧燕飞既没瞎,也没聋,自然也能品出来,笑眯眯地歪了歪小脸,笑意不达眼底:“见不得人的勾当?”
“祖母是说,我在行宫与大姐姐、大皇子殿下、宁舒郡主一起打马球见不得人,还是与帝后同席见不得人?”
“……”太夫人被噎了一下,一时无言以对。
她的脸色更难看了,硬声道:“你别给我避重就轻,这无缘无故地,皇上怎么会给你和顾世子赐婚?!”
“祖母,您不是答应了卫国公夫人,让我去冲喜吗?”萧燕飞含笑反问道。
“……”太夫人的眼角抽了抽,保养得当的手指攥紧了伽楠佛珠手串。
是啊,她本来是想把萧燕飞许给顾非池为妾,好给卫国公冲喜的。
一个区区庶女,可以用来交好兵权在握的卫国公府,何乐不为呢?!
哪怕将来卫国公府的荣光不再,他们萧家也大可以把这么个庶女给舍了。
反正也只是一个妾,顾、萧两家算不上正经亲戚,哪怕有朝一日卫国公府被皇帝治罪,也牵连不到一个侍妾的娘家。
可世子夫人就不同了。
若是萧燕飞成了卫国公世子夫人,那么势必就会将他们武安侯府与卫国公府绑在一起。
太夫人宁愿把萧燕飞送去当妾,也不愿意这丫头去顾家当个有诰命的嫡妻元配。
太夫人越想越是不快,周身释放出一股阴沉的气息,冷声道:“晦气!”
这丫头真真是晦气!
晦气?萧燕飞心中冷笑,太夫人上一次说她“晦气”传得阖府皆知。
侯府的下人惯会逢高踩低,谁都恨不得往她身上踩一脚。
现在还来?
“哎!”萧燕飞幽幽叹了口气,平静地与太夫人四目对视,“祖母也是糊涂了,怎么能说圣旨晦气呢!”
她摸出一方帕子擦了擦眼角,楚楚可怜地说道:“祖母这话说的,莫不是要我们阖府上下吊死不成?”
“……”太夫人心头一跳,目光瞬地锐利起来,如凛凛寒冬般。
见状,后方的下人们皆是心下惴惴,好几人都缩了缩身子。
太夫人捏着佛珠的指关节有些发白,厉声道:“晦气的是你!”
“那天就不该让你大姐姐带你一起去清晖园,你这无状的丫头就会给侯府招祸!”
这丫头从前还算听话,可自打出去认识了外头贵人后,人就飘了,变得轻狂起来!也不想想,她自己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女。
殷氏蹙眉劝道:“母亲慎言……”
一个姑娘家传出“晦气”、“无状”的闲言碎语,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萧燕飞放下了手里的帕子,那漂亮的眼角干干净净,不见丝毫泪痕。
她微微颔首,叹道:“祖母说的肯定没错。”
“方才梁公公说了,孙女随后还得进宫谢恩呢。哎,孙女可得禀告皇上,祖母说孙女太过晦气。也不知道皇上怎么会想到给孙女赐婚呢……”
萧燕飞的语调轻轻柔柔,慢慢悠悠。
太夫人身后的几个丫鬟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位平日里素来文静柔弱的二姑娘,她居然敢要挟太夫人!
“……”太夫人的脸色阴沉得几乎滴出墨来,一股心火直冲脑门。
她是侯府的老封君,连长子武安侯都对她恭恭敬敬,从来不敢对她这个母亲说一句重话,萧燕飞一个庶女居然敢顶撞她这个长辈!
“萧燕飞,你给我跪下!”太夫人抬手指着几步外的萧燕飞,全身筛糠般颤抖不已。
“祖母莫气。”萧燕飞笑得更温柔了,两眼笑得微微弯起,好声好气地劝道,“皇上仁慈,若是皇上知道,祖母因为赐婚而不满,进而病倒,皇上也会于心不忍的。”
“哎——”
她笑吟吟地又长叹了口气,似笑非笑,似讥非讥。
“你……”太夫人半天说不出话来,指着萧燕飞的那只手抖得更剧烈了。
萧燕飞凝眸看着太夫人,一本正经地又道:“祖母,我听闻锦衣卫有纠查百官之责,是不是真的?”
太夫人:“……”
太夫人的心脏猛地一跳,浑浊的老眼中又添了一丝不安与慌乱,面色一时青,一时白。
众所周知,锦衣卫的耳目遍布京中大小官员的府中,哪怕她现在是在侯府里,在她自己的家里,也并不一定保证这里就是密不透风的。
现在,她若是敢不高兴,那就是对皇帝的这道赐婚圣旨不满。
当年老侯爷战败,自家爵位好不容易才保住的,若是皇帝追究起陈年旧账,谁又会替侯府说情呢。
太夫人只觉如芒在背,赶紧收敛了怒意,但目光依然死死地钉了萧燕飞的脸上。
萧燕飞坦然地与惊怒交加的太夫人对视着,唇畔始终噙着一抹浅笑,浅笑盈盈。
她将手里的玉轴圣旨往太夫人跟前凑了凑,故意问道:“祖母高兴吗?”
太夫人差点没捏碎手里的佛珠,咬牙切齿地说道:“高……高兴。”
说着,她的眼神又沉了三分,身形僵在了风中。
那天从清晖园回来后,她曾经问过大孙女萧鸾飞行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当时萧鸾飞曾在不经意时提起皇帝有意给顾非池与承恩公府的柳大姑娘赐婚,却被顾非池当众回绝了,把皇帝气得不轻。
这才几天,皇帝怎么就会把主意打到他们武安侯府头上呢!
“那就好,那就好。”萧燕飞拍了拍胸口,一阵“后怕”地说道,“真是吓坏我了呢。”
太夫人:“……”
抓着手里的这卷圣旨,萧燕飞忽然就明白了狐假虎威的快意,这旨圣旨简直就是尚方宝剑啊。
她不由朝太夫人身后的殷氏看了一眼,殷氏对着她笑了笑,笑容温婉,与太夫人的激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萧燕飞弯了弯眼,半点没有因为太夫人的疾言厉色影响了她的好心情。
“母亲,”殷氏上前一步,走到了太夫人的身边,含笑提议道,“难得母亲这般高兴,不如给燕飞添些妆吧?”
殷氏说的是添妆,不是嫁妆。
萧燕飞的嫁妆会由侯府公中置办,但添妆用的却是太夫人的私房银子。
“……”太夫人额角暴起了青筋。
殷氏平静地又道:“母亲,燕飞蒙圣旨赐婚是侯府的荣耀,怎么也不能委屈了这孩子是不是?我看一万两银子差不多了。”
一万两?!太夫人双目瞠大,看着殷氏的眼神似在说,你是疯了吗,竟然替一个庶女出头?
按照侯府的惯例,庶女的嫁妆是三千两银子,嫡女是一万两,她若是拿出一万两添妆,那萧燕飞一个庶女的嫁妆岂不是还要压萧鸾飞一筹?!
太夫人阴鸷的目光在一旁浅笑盈盈的萧燕飞扫过,心口一阵绞痛。
她还不能不高兴。
她必须得高兴!
太夫人咬着牙,用还算温和的语气对殷氏说道:“阿婉,你说的是,这是难得的喜事,我就拿一万银给燕飞……添妆。”
最后两个字太夫人说得艰难无比,心似在流血。
哇!萧燕飞平白进账一万两,眼睛一亮,美滋滋地福身谢过了太夫人:“孙女谢过祖母。”
不一会儿,王嬷嬷就取来了两张五千两的银票,表情复杂地呈给了萧燕飞。
“燕飞,这银票你仔细收好了。”殷氏温声对着萧燕飞叮嘱道,“先赶紧回去换身衣裳,一会儿我们还要进宫谢恩。”
“祖母,母亲,那我先回去了。”萧燕飞从善如流地福了福,落落大方地离开了,完全不在意太夫人嫌恶的目光。
她又不是银子,又怎么可能人见人爱呢。
萧燕飞弯了弯唇,揣着怀中的一万两银票,颇为快意。
得了这桩赐婚最好的一点是,她可以借着赐婚而“猖狂”一番,不用再委屈自己了。
这么一想,萧燕飞的心情变得更愉悦了,步履轻快地往前走着。
回月出斋的这一路上,不时有侯府的下人停下步子,对着萧燕飞躬身行礼,喊着“二姑娘”,一副肃然起敬的样子。
跟在她后方捧着圣旨的海棠昂首挺胸,眉飞色舞,颇有种扬眉吐气的喜气洋洋。
春天的侯府,绿树成荫,花团锦簇,清风送爽。
一进院子口,大丫鬟丁香就快步迎了上来,脆声禀道:“姑娘,奴婢已经令人收拾了西厢房,把祝嬷嬷暂时安顿在那里了。”
说到祝嬷嬷,丁香就有些紧张,有些局促。
这宫里来的教养嬷嬷根本就不算奴婢,就是一尊无处安放的大佛,得敬着,得供着。
萧燕飞淡淡地“嗯”了一声,带着两个贴身丫鬟进了内室更衣。
半个时辰后,她就焕然一新地出现在了殷氏的马车上。
她换了一袭绯红色绣蜻蜓点莲的褙子,水红色的挑线长裙,周身依然没有太多的首饰,只重新挽了个百合髻,那鲜艳的衣料衬得她光华璀然,雪莹润白的面庞愈发细腻无瑕。
殷氏怔怔地看着坐在她对面的萧燕飞,似是心事重重。
马车里,久久无人语。
只听外面传来规律单调的车轱辘声,偶尔夹着车夫的挥鞭声。
不一会儿,马车就驶出了武安侯府,车速越来越快,而外面也越来越嘈杂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