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抖了抖,两只手立即乖乖收了回去。
经过长时间的相处,她已经知道了眼前这个家伙有多么地随心所欲,他从来不屑用言语恐吓别人,说出这样的话,下一刻就真的有可能会杀了她。
她还不想死。哪怕这样实在没骨气,哪怕这副怂兮兮的样子,连她自己都不齿,但是她还想要活下去。
她想要救更多的人,还想找回自己人类时期的记忆。
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人,很重要的事。
男人看她一眼,毫不意外地嗤笑一声。见她的第一面,他还以为又是一个没脑子的无趣女人,但相处之后,他发现这小鬼机灵极了,就算聒噪,也总会在他耐心耗尽之前消停下来,从来没有哪一次真正惹怒过他。
对于复仇和底线,她也变通得极快,从不会死板得惹人生厌,这让他意识到,或许她所谓的复仇,还有她如今的性格,都是她的伪装。
她想要从他这里获取什么东西,所以才找了一个理由接近他。
即使看穿了这一点,两面宿傩也无所谓,更是懒得揭穿她。
强大某种程度也意味着无趣,他没有大业和理想,更没有牵挂和执念,所追求的,不过乐趣而已。
贡品们见他露出怒容,立即散了个干净,男人将她的脑袋摁进胸口:“咬。”
她一愣,被铺天盖地的香味诱惑得晕乎乎的,熟练地钻进他的衣服里,然后张嘴咬了下去。
从外人的视角看,高大的丈夫正将娇小的妻子拥在怀里,他一只手掌搭在她的后脑,一只手扣着她的腰,却还有另外的、缠着一圈又一圈黑纹的手臂从袖口伸出来,像是筑巢那般,将她抱起来,让她慢慢坐在自己的臂弯。
察觉到旁人的目光,他抬眸看过来,四只血红的眼里充满煞气,宛若凶神,可抚在她后脑的手,又显得那样暧昧、旖旎。
“滚。”像是心情极好,他难得给了过路人逃命的机会。
第28章 第 28章
又来了。
这种熟悉的快感。
今夜是灯节, 平城京的人们结伴夜游,灯影阑珊,热闹非常, 人群中的乌发少年忽然停下脚步,他身后,抱着孩子的男人一时不察, 狠狠撞了上去。
孩子被痛得大哭, 男人神色一冷, 凶神恶煞地谴责道:“阁下何故止行!”
那少年回头看过来,肤色如雪般苍白, 红眸中满是森冷, 仅一眼,便叫男人不寒而栗,下意识捂住了自己孩子的嘴, 然后看向他,抖着声音道歉, 逃命般跑了。
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看他逃出生天后,奔向自己的妻子, 年轻的女人戴着斗笠,看不清楚表情, 但依旧可以从她的动作间瞧见她对丈夫和孩子的担忧和关切。
产屋敷无惨一顿, 茫然地抚摸上自己的心口。
此时此刻,他的妻子, 在做什么?
在这样的夜晚,这样落寞的灯夜,在他又一次尝到失败的滋味, 独自一人走在人群之中,在别人的妻子对自己的丈夫给予担忧和关怀的时候,他的妻子在做什么?
感受着体内不属于自己的快慰和餍足,少年低下头,睫毛快速地颤抖起来。
他紧紧捏着手指,忍着从心口奔涌而上的酸涩,直忍到额头青筋毕露,忍到眼眶发红。
她在做什么,在做什么啊……
底下的鬼告诉他,她去找了两面宿傩,那是她的仇人,强大到她不可匹及的仇人,她理应和他一样尝尽失败的苦楚,她怎么可以欢乐,她的欢乐从何而来?
平城京是旧都,居处的人口亦是不少,视线里,除了璀璨夺目的灯,就是结伴同行的一对一对爱侣,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指,下意识将其蜷缩起来。
两年前的上元节,他的夫人,也曾闹着要去看灯,那时候他吝啬,只随意找了个借口敷衍拒绝。
三天后,她提着一盏丑陋的兔子灯过来,双颊绯色如霞,眼眸清亮,满心欢喜地将其塞进他的手心。
“少主大人。”她说:“我们一起去放灯吧。”
【产屋敷无惨:悔意值40%】
泪水夺眶而出,少年弯腰,抬手捂住眼睛。
那盏灯丢了。
他现在要去找回来。
……
三日后的深夜,平城京的不远处,产屋敷无惨见到了自己的妻子。
她正在别人的怀里,抱着她的那个人极其高大,远远看去,只觉得她几乎嵌进了他的身体里。
果然是两面宿傩。
产屋敷无惨死死盯着她的背影,心里满是不可置信。
那是她的仇人,她怎么可以和她的仇人这样亲近?
在这样的目光下,进食中的少女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抖了抖,像是想要抬头,两面宿傩一顿,又用力将她按了回去。
接着,他朝这里看过来。
这样的距离,对于常人而言,兴许什么也没有办法看清,但对于他们而言,却并不是什么阻碍,红眸对视间,两面宿傩的眼里满是被打搅的不悦,产屋敷无惨只把这当做一种挑衅。
侧室对于正室的挑衅。
于是他笑,装作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样子,实则在心里估算着二人的战力,自从化鬼以后,他便一直没有停止进食,进化的速度也十分快速,并且现在是夜晚,是他最强大的时候,他不死不灭,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但他还有大业,还有顾忌,但两面宿傩却是一个无所牵挂,完全随心所欲之人,打起来,他一定会极其狼狈,况且,若是拖到天亮,他便会完全陷入被动之中。
思及此,产屋敷无惨没有选择动手,他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应该离开,等他们分别,再单独把妻子捉回来。
审时度势,这是最明智之举,但他就是无法挪动自己的脚步。
因为那是他的妻子,如今正在别人的怀里。
于是他走过去,走到她的背后,轻轻将指尖搭在她的颈侧,语气暧昧而又缱绻:“葵。”
她一颤,立即从两面宿傩的怀里抬起脑袋,又扭头看过来。
少年乌发散落,面色苍白,虽然满目柔情,但她却从这双红眸中读到了愤怒和无尽的森冷,这让她有些害怕,下意识往两面宿傩的怀里躲了躲。
她这样的动作做出来,三个人皆是一愣,产屋敷无惨盯着她,几乎快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而两面宿傩像是觉得好玩,配合地将她抱紧了些,被夹在中间的少女面色苍白,满脸迷茫。
怎么会?
明明前面的才是她的夫君,明明后面这个人,是杀了她父母的仇敌,她怎么会害怕她的夫君,反而往仇敌的怀里寻求庇佑呢?
一定是哪里出了错,一定是她失忆以后,脑子不清楚了,才会这样的……
“别怕。”
头顶落下一只手,少年揉揉她的脑袋,语气温和:“我不罚你,回家吧。”
她一顿,抬眸看了看两面宿傩,男人看着他们之间的相处,像是觉得有趣,并没有出声阻拦。
她这样的举动,让产屋敷无惨的心头又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怒火,她是他的妻子,现在要同他回家,难道还要经过另外一个男人的准许么?
她虽然不解,却也能意会到他的愤怒,回去的路上,少女扯起他的袖子,和他说着这段时日以来,她是如何和两面宿傩立下契阔,又是如何费尽心思杀他,却一次一次被轻松击败的。
产屋敷无惨沉默地听着,嘴唇抿得死紧。
她伤心,失败,然后就跑到仇敌怀里去了?天底下哪里有这么荒谬的事!
“你别不理我呀。”
在潜意识里,她总觉得她的夫君是个极其可怕的人,他生气,也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她忍着恐惧哄了一路,见他依旧不理会自己,急得哭了出来。
但他依旧不作理会,只是加快了脚步,带着她走进一间院子,屋子外栽种着许多花草,她不认识,多看了两眼,回过头,就发现夫君正在冷冷的看着自己。
她捏紧袖子,连忙也加快脚步跟上去,走进屋子之后,少年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脸色没有丝毫好转,她凑过去,蹲在他的脚边,怯怯地抬头看他。
他也看过来。
看见其中的怒意,她一抖,全然不知如何是好了,想起这几个月跟在两面宿傩身边,看见的许多夫妻,她便也学着那些妻子的模样喊他。
“夫君……”
她扯起他的袖子,呜咽着求他:“我知错了,你不要不理会我,好不好?”
少年一顿,呼吸下意识急促了起来。
她是从哪里学会的这个称呼,又是谁教她这么说话的?
她还在抽泣着求他,像是懵懂的、摇着尾巴的狗,却不知道,这样只想叫人想再进一步,把她欺负得更狠,叫她哭得更凶,直到她彻底崩溃,哭到再哭不出来为止。
在两面宿傩怀里,她便是这副样子么?
思及此,心中那些怜爱和阴暗的欲念,都在一瞬间尽数化作了嫉妒的恨火。
产屋敷无惨低头看着她,忽然想:
那样恐怖的快感,仅仅是来自于进食吗?
两面宿傩那样不知廉耻,放浪形骸的妖怪,又怎么会不向她索求更多的欢乐?
葵还在努力地哄着自己的夫君,就看见他倏而握紧手里的扇子,低头嗅过来。
“你身上。”他语气很轻,却有一种叫人毛骨悚然的森冷感:“满是别人的味道。”
她被吓得发抖,下意识扯住他的袖子,说道:“我、夫君再抱抱我,就,就可以把味道盖掉了。”
少年一顿,看了她一会,只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一辆马车上。
那天,他也是这样盛怒,她亦是回以他这样胆大,不知羞的话语,然后,他们之间便有了第一个吻。
那一日他梦里,都只有她在怀里婉转的模样。
现下,她已然失去了记忆,眼里再没有对他的失望和恨意,自己也已经尝到了失去的滋味,知道她对自己而言,并不是可以随意丢弃的人。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思及此,他内心的愤怒平静下来,只伸手将她抱进怀里。
她对他依旧有些陌生,有些想躲,少年低下头,柔软的唇擦过她的耳垂,带来一阵痒意,热气喷洒,他声音很低:“夫人。”
葵一愣,下意识烧红了脸,懵懵懂懂地抬头看他,正撞进一双潋滟的桃红色眼眸。
像是从中读取到了什么暗示,她瞪圆眼睛,用力摇着脑袋想要从他怀里逃走,无惨轻轻笑了小,将一只手指插进她的口中。
少女一顿,完全无法抗拒这样的诱惑,下意识将其咬破,然后便彻底迷失在了香甜的血液里。
他咬她的耳垂,然后便是暧昧的舔舐。
“抱恐怕不够呢。”衣带被解开,冰凉的手探进来,像是严冬时节的雪,又像是毒蛇的鳞片,她迷蒙地抬头看,少年乌发雪肤,像是蛊惑人心的艳鬼。
第29章 二合一
芙蓉帐暖, 月落星沉,天边鱼肚微白,成为鬼王以后, 他已然不会感受到疲惫,即使一夜过去,也依旧没有消停的心思,但她哭得实在可怜, 到后来连血也喝不下了,就痴痴地看着他, 双目迷蒙, 哭得嗓子都哑了, 一副被弄傻了的模样,可爱又可怜。
窗户没有关严实,清晨的风吹过,撩起云帐的一角,少年一顿,把她抱进怀里, 让她坐在自己身上慢慢动,抚上她的脸颊, 又咬耳朵:“我们去看灯,好不好?”
她伏在他的肩膀上,累得没有力气回应, 只含着他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舔舐、进食,产屋敷无惨也并不是真的在征求她的意见, 揉揉她的脑袋,就把她抱下床,一起走到了浴池里。
被温温热热的水泡着, 她像是更困了,眯起眼睛懒洋洋地打哈欠,少年轻柔仔细地为她清洗,见她打瞌睡,没一会又低头吻她。
她分明也变成了鬼,变成了和他一样的生物,这一夜对她而言,理应算不得什么,掌下的肌肤也依旧细嫩,没有一丝伤痕,她如今的疲惫,皆是因为耐力太差而已。
变成鬼以后,根本不需要休息。
但他还是没有叫醒她,只是轻轻将她抱紧。
感受着她跳动的脉搏,想象着他们的血液是如何在二人体内流转,少年便感觉自己这时候才完整地体会到了新婚燕尔的甜蜜,心里尽是苦尽甘来的满足。
历经千帆,在一次又一次地错误和失去以后,他的妻子终于又回到了他的身边,他们真正地合为一体了。
他不会再犯从前那样的错误。
窗外日光变换,屋子里满室明烛,少年抱着自己的妻子,就这样静坐了一整日。
他会成为世界上最完美的生物,和最好的夫君。
……
再次醒来已经又是晚上,羽生葵还没睁开眼睛,就听见旁边有鬼小声地在向无惨禀告事情。
像是怕把她吵醒,无惨一只手虚掩着她的耳朵,回应的声音也很轻,显得温柔极了。
发觉到她呼吸的变化,少年低头看过来:“醒了?”
捂住耳朵的手游移到颈后轻轻摩挲着,这动作充满暧昧的意味,叫她下意识想到了昨夜的荒唐,立即红着脸躲进他怀里,不敢应声,产屋敷无惨抬眸看向旁边的鬼,语气难得温和:“今夜我要与夫人去看灯,除了青色彼岸花的消息,其余的事不要来扰我。”
那只鬼被这样的语气惊出了一声冷汗,下意识跪下应答,诚惶诚恐地等着下一步指示,少年眉头轻蹙,眼中蓄起不耐。
变成鬼以后,这些人虽然不会背叛,也完全受他驱使,但到底还是太蠢。
今天是他们真正成为夫妻的日子,不可以见血。
想到这里,不信神佛的鬼王便压抑着心底的戾气,轻轻说道:“滚吧。”
雕花小窗外,月色正清浓,少年很耐心地替她擦干了头发,又替她梳头、描眉,抹了胭脂。
少女透过铜镜朝他笑,然后打开梳妆桌上的小盒子,从里面挑选着合适的簪子,少年嘴角的笑意一滞,像是被什么烫到了那般,下意识把袖子放下来,遮住自己的手腕。
“不挽发了好不好?”
他握住她的手,将盒子重新盖上,朝她笑:“这几日是灯节,若是去晚了,会错过许多灯谜的。”
她点头,和他十指紧扣:“好。”
此处距离平城京不远,他们很快就进了城,如同无惨所说,这几日都是灯节,除了提灯和河灯,还有许多猜灯谜的铺子,她不通诗书,但她的夫君却是曾经以才学名扬平安京的贵公子,又是不折手段的鬼王,因此,这一路以来,她喜欢的奖品,一次也不曾失手。
少女抱着满怀的小物件朝他笑,产屋敷无惨跟在她的身边,随她到处闲逛,她像是听见了什么闲言碎语,回头看他,眼里满是好奇:“平安京比这里更大吗?”
无惨一顿:“嗯。”
“那我们以前去过的灯节,是不是比现在的还要热闹,还要好玩?”她隐约记得,自己曾经在平安京住过很长一段时间门,和她的夫君在一起。
“是。”少年下意识攥紧她的手,又听见她说:“那我们下次回平安京看灯好不好?”
产屋敷无惨喉头一哽,不知是何缘由,听见她这句话,他的心中瞬间门产生了无限的恐慌,他甚为不解,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他和她,原本不是这样的。
在平安京,她曾经指着她的心,说她不要爱他了。
现在的一切,她对他的笑,容许他的亲近,皆是因为她失去了从前的记忆。
若是她想起来会怎么样?
“平安京……”少年声音艰涩,好一会才想起来一个合适的理由:“那里如今有了宵禁,看不了灯,也没有灯会了。”
他话音落下,如释重负地抬眸,却再找不到妻子的身影。
她不见了。
产屋敷无惨眨了眨眼睛,只慌乱了一瞬,便通过身体里的血液感应到了她的方位,大步走了过去。
葵此刻正在为灯谜发愁,她生性活泼,见无惨在原地发呆,便自顾自地跑到了一边,想要自食其力。
但她显然高估了自己,对灯谜一筹莫展,想要回去找自己的夫君求助的时候,身旁就出现了一个白衣少年。
他看向灯谜,只两三秒,便做出了答案。
少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看着自己喜欢的兔子灯被摊主送进了他手里,只感觉失落极了,看了看怀里抱着的宝贝,又恋恋不舍地看了看那盏兔子灯,刚刚想黯然离去,那位少年就走到了自己面前。
他狩衣洁白,绣着银色的菊纹,在璀璨的灯夜光华流转,宛若隐秘的星河,接着,如玉的手从袖口探出来,将那一盏兔子灯轻轻地放到她怀里。
那盏灯稳稳地叠在了她的宝贝堆上,少女一愣,抬头看,只看见一张狐狸神的面具,白红交加,是极其魅惑的纹路,但戴在他的脸上,却莫名显得温润、端方。
背后是幻梦般的灯海,眼前是彼此的身影,他们像是跌进了绮丽的梦境里,谁也没有移开眼睛。
“这、这是给我的吗?”好一会以后,她莫名红了脸,匆匆低下头,问道。
“是的。”他的声音清越,如她想象那般温柔,还带着说不清楚的熟悉感,叫她下意识想要依赖,又下意识有些害怕。
她因为这样的冲突而感到有些困惑,有点小心地问:“你认识我吗?”
“嗯。”他声音很轻,却无比清晰,叫她听得真切:“你是我的夫人。”
……他说什么?
少女愣了一下,才抬眸看向他:“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没有。”
他走近两步,弯下腰,隔着面具和她对望:“我没有认错人。”
她眨眨眼睛,下意识退后了一些,满心慌乱地说道:“我,可是我已经嫁人了呀,我已经有夫君了。”
他一顿,然后看向她:“我唤过夫人千百回,夫人失去了记忆,难道连此也一并忘记了吗?”
他的语调平和,但在少女听来,却有一种伤心失落的滋味,叫她下意识感到愧疚,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话去回想。
这样的语气……她的确是熟悉的。
在哪里听过呢?
产屋敷无惨过来时,便发现她的身边又多了一个人。
白衣少年挺拔如松柏,手却不自然地紧攥扇骨,她怀里抱着许多小物件,怔怔看着他,就好像她怀里的东西,尽数都是他得来的。
这其中的旖旎氛围,更是给人一种天作之合的般配感。
天作之合……
无惨稍稍眯起眼睛,大步走过去,走到她身边,又看了一眼新多出来的兔子灯,心中顿时了然。
他忍着不耐去猜那些无趣的灯谜,又一个一个吓走要提前猜中的人,为她赢来这么多物件,她却从来没有感激过他,现在,麻仓叶王这贱人送了个兔子灯,她便这般失魂落魄。
没良心的蠢东西。
“这是谁?”无惨冷眼看着麻仓叶王,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悦。
听见他的声音,少女抖了抖,像是从梦中惊醒。
她想起来了。
在平安京的院子里,在被雨打湿的小楼,有个少年穿过长长的竹林,带她去看满园的蛇目伞。
他有着谪仙似的一张脸,温柔而又宠溺地看着她。
“夫人只管烧着玩便好。”他说。
这样缱绻的语气,除了丈夫呼唤自己的妻子,哪里会有第二种可能?
可是……如果他是她的夫君,那么两个月前和她成亲,昨夜和她亲密的人,又是谁?
葵看看麻仓叶王,又看看无惨,只觉得一瞬间门如坠冰窖,冷得她手脚发软,再抱不住怀里的东西。
那些小宝贝一齐往地上掉落,两个少年一顿,下意识抬手去接,一左一右,他们将她的东西全都抱在怀里,然后隔着面具对视,像是下一刻就要提剑斩下对方的头颅。
“你、你们。”她心里根本藏不住事情,看着这样的场面,又感受着周围人看过来的目光,一时间门只感觉大脑乱作一团,慌乱地哭着问:“你们究竟……谁才是我的夫君?”
……?
产屋敷无惨瞪着眼睛看过来,几乎无法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哪怕在她最恨他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把丈夫这个词汇和别人牵扯上什么关系,现在只是见了麻仓叶王一面,她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难道她失去了记忆,对他的爱意也一并失去了吗?
他不信。昨夜的她还不是这样,一定是麻仓叶王做了什么。他是阴阳师,自然知道许多诡异的灵术。
这么想着,无惨又冷静下来,攥住她的手腕,把她扯进怀里:“你怎么会这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