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在蝴蝶谷,怕是只能找得到你们三个了,我们没有时间再去别处寻。你们三个,应该都跟他有过肌肤之亲吧。
”
三人互相看了看,先是怀疑后是肯定,先是彼此厌恶再是有些庆幸,后想到方才木华说过的话,又暗自叹息。
“在下有一言,木华兄听听如何?”柳谦站出,如青莲临风,优雅从容,“既然在下和白寨主的血可以用,我二人又
不能独自一人撑到五日,不如就一起取用如何?可先取在下的,若在下撑不住转而取白寨主的,如此,我二人应可以
安然渡过五日。或者小恕身体强壮,不需要五日就可以痊愈呢?”
“此法甚好。”木华听完也眼睛一亮,“若是如此,小恕必可得救。”
白慕之略略思索一下,才对柳谦说,“柳兄此法甚好,只是柳兄的刀伤未完全好,不如从现在开始喝些生血通络的汤
药,到时候可以多帮些小恕,就由我来做第一个吧。”不容柳谦拒绝,转向木华,“那么另外入药的药材又有何难处
?”
“此药方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需集齐三十六种花朵佐以烈酒下药,伴着心头血的药引,就会有效果。只是这三
十六种花均开于四季,产于不同的地方,虽说干花鲜花均可,可一时之间,难以聚齐。”
“我七星寨历来喜收集四时干花,木兄不妨列个单子,看能不能聚齐。”
“不忙。我蝴蝶谷向来气候得天独厚,蝶儿又喜花草,谷中也有不少,相信再加上你那里的,能凑个差不多,只是有
三种花,并不好找。”
“哪三种?”
“天山之雪莲,深谷之幽昙,苗地之魔芋。这三种,或是生长地点对于人来说太过艰难无法采摘,或是花期极短让人
来不及采摘,或是生于毒蛊毒降之地有奇兽相护不可采摘,我蝴蝶谷现在都没有。”
“天山雪莲我有。”司徒傲说。
“深谷幽昙我有。”白慕之说。
“苗地魔芋我有。”柳谦说。
“若真如此,秦恕有救!”木华站起身,又接了一句,“只要能在十二个时辰内把你们手里的东西带来。”
柳谦和白慕之面面相觑,蝴蝶谷离他们的地盘怎么说也有个把月的路,就算是最快的马,半月之间也难以往来,这十
二个时辰,要如何是好?
一直沉默的司徒傲站出来,“我有办法。”
“哦?”大家希望的眼神一起转向司徒傲。
司徒傲大步走出房间,站在小院中间,抬头看天,右手上抬,食指抵在唇间,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清啸。四人一起疑
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叫两声又能怎么样。
不一会儿,高空中出现一只巨大的,似鹰非鹰似雕非雕体形庞大充满戾气怪吓人的鸟,是海东青。这种鸟北方大漠常
见,性格孤傲极难驯养,原来司徒傲会养。
第一只出现的海东青想来是领头的,后面很快跟来四只,一起出现在深蓝的天空。司徒傲再清啸一声,几只一起,迅
速往下冲,速度快的像是天上抛下来的石头,众人愕然。
只见司徒傲抚了抚带头那只的羽毛,那只鸟乖乖的任他抚着,还发出不甚清楚的低鸣声。
“这是我养的几只海东青,平时经常训练,当个信使带点东西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它们是速度很快,十二个时辰之内
,绝对带得回来。我先叫了它们五只,看木华兄一会儿写出来的单子,有没找到的花可以让它们帮忙,不够我再叫。
”
药方和药引的问题都解决了,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木华挥手写下一条清单,谷里现下能找到的,有十二种,白慕之
处能找到十种,柳谦处能找到八种,司徒傲处能找到二种,剩下四种他们可以从朋友处借到。
于是几人一起挥笔书信,用最恳切的语气,在朋友处求花,之后由司徒的海东青带着飞出。
接下来便是有几分焦躁的等待了,几个人没什么胃口吃东西,被姑姑强行灌下去,说为了小恕的血,他们必须吃的饱
饱的……
事情算是顺利,司徒傲的海东青算是不负众望,才八个时辰,就带来了需要用的所有花朵,木华马上去分配份量煎药
。
深夜,万籁俱寂,烛火跳跃着,令人觉得不大舒服。
一碗滚烫的冒着热气的药放到桌上,木华打开他的药箱,里面摆着各种各样的器具,或是针或是薄刃或是细长的刀具
,闪着寒光。
他走到白慕之面前,“你可准备好了?”
白慕之看看床上的秦恕,温柔的笑笑:“小恕,我来救你。”
脱下衫子,露出精壮的胸膛,“好了,请动手吧。”
八十八 以唇哺血
漆黑子夜,入秋的第一次狂风呼啸而过,卷着无数残花落叶,肆虐而过,像是想要带走世间所有温度般,狂戾而决绝
。
房间内几个人看着泛着寒光的刀尖,静静等着木华的动作,呼吸可闻。一室静默更衬得外面的风刮得让人心惊,呜呜
的类似悲鸣的声音像是地狱的勾魂使者,张牙舞爪的想要捉走油尽灯枯的将死之人。
柳谦坐在床边,握着秦恕的手,再看看一旁正等待取血的神色异常镇定的白慕之,轻轻叹息。
有风自门缝吹进来,烛光用力的舞动跳跃,木华手里的薄刃越发的阴森可怖,“慕之兄,因为必须取新鲜的温热的血
,在别处取怕拿到这里已经半凉失了预想效果,才选在这个房间当着大家的面动手。过程有些痛,我尽量下手稳些,
请一定振作。”
“有劳木华兄。”
木华轻轻点头,脸上笑容淡去,神情变得肃穆。用烈酒擦过白慕之的前胸,神情专注的仔细将薄刃在火上烤过,站定
,“那么,我动手了。”
极薄极利的刀刃划过白慕之的左前胸,艳红色的血珠立刻泛了出来,沿着胸前的肌理慢慢流淌。
一点都不疼,白慕之心想,如果只是这样,很好,他可以接受。
木华手里的薄刃并没有停,随着他的一个迅速转手,又往里移了半寸,血珠顿时变成了血流,迅速流过白慕之的前胸
。白慕之瞳孔瞬间放大,呼吸都停了半刻,疼……
“就是现在!司徒傲!”因为此事事关秦恕的身体,几个人都非常在意,任何事情都不想假他人之手,所以在事前司
徒傲就被交待了一个任务——接血。
白慕之身子前倾的瞬间,他手里的碗就迎了上去,接住那些为秦恕治病的,珍贵的血……
那是一种无法言语的痛,白慕之看着自己的血缓缓流入碗里,咬牙忍住。习武之人,没有哪个是没受过伤的,尤其像
他这种江湖中提起来无人不变色的‘豪杰’,更是如此。
所谓豪杰,均是做出一定成绩的人,而这些人,并不是生下来就是豪杰,他们一样要跟别人一样辛苦习武,或者比别
人更辛苦,武功成就才能在众人之上。再有多少聪明才智,也是需要一定的挫折磨练,在成为豪杰之前,年少轻狂加
上轻信轻纵,吃了多少苦,或许是别人想不到的,受过的伤,更是不会比别人少。
白慕之也是如此,成为寨主的路并不容易,伤筋断骨身中奇毒几乎死掉也不是没有的事,虽说近十年没再受过新的大
伤了,但对于疼痛的抗击力,也是比别人强许多的。
可现下心口的这种痛,实在是……
人都说十指连心,可竹针撬开指甲刺入手指的痛也比不过现在痛的十分之一;人道古时有将士刮骨疗毒仍能安然下棋
,可现下白慕之觉得那种痛亦比不过此时的十分之一!
薄刃抵在胸口,却并不穿心而过,微微刺破了心脏,只让血流出来,不只是疼痛,还带着生命流逝般的恐惧,是不是
他的性命,就如同这血一般,流尽了就消失了?白慕之握了手,额角有汗滴落,唇边却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小恕,我
也可以为你做些什么了呢,真好。
时间过得很慢,当木华终于说了声好并快速的给他止血缠了纱布之后,他觉得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久,身上的力气几
乎全被抽掉了,“有劳……木华兄……”
“好了,你先休息下,等会我会给你煎一碗生血的汤药,现在你须得注意身子,我们要小恕好,同样也不希望你内伤
发作,若你再发作,后果堪忧。”
“是……”白慕之被扶起靠在椅背上,轻轻喘着气。当他看到司徒傲手里的碗时,抑制不住的额角抽搐,这就是木华
说的小半碗血?那碗是不是比平时吃饭的碗大了些?而且是满满的一碗!他做什么不直接拿大海碗过来!
将血交到柳谦手里,木华说,“你来喂,我先收拾一下。”转过头来看到了白慕之的表情,微笑,“啊,慕之兄是不
是觉得此碗有些大?”
“是!”白慕之愤愤。
“其实我本来是想用大海碗来的,但是怕你身上的血不够,就勉强用这个来代替了。”木华笑嘻嘻的收拾东西,白慕
之觉得他一头银发泛着光,十分的刺眼。
而且他居然用那种语气说‘勉强’用这个来代替!感情那不是他的血!
“慕之兄千万不要动气,要知道你刚刚被取了心头血,若是一个不小心,很可能引发内伤,到时候走火入魔入了也不
一定。再说,你得好好养,等伤口愈合了,我还得再次劳心劳力的在原处把伤口打开继续取血,所以你可得保重身子
啊……”
等白慕之被激得怒得不行时,木华也刚刚好收拾完东西转过身,“小恕现在热毒发作,是不可以喝水的,这药引,一
来引发汤药的最大效用,一来抵抗热毒,再来,就是要让他不要口渴要水喝。所以,才必须要取那么多。你刚刚的样
子跟快要死了似的,不激激你让你就这么去了,到时我问谁要血去。”
“痛是痛了些,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就忍忍吧。”
“谁说我要疼死了?一点都不疼!”白慕之大声反驳,之后默然,木华,也是个温柔的人。
正说着呢,传来秦恕小声呻吟的声音:“热……你们……不要打架了……别打了好不好……走开……走开——”
因为怕秦恕太过痛苦,木华起先点了他的穴道,现下要喝药,柳谦自然就把穴道解开了。秦恕穴道一解开,所有的感
觉就回来了,身上热的难受,嘴里也跟着无意识的呻吟,像是梦到什么可怕的事情,非常的不安,一个劲叫着不要打
架不要打架,白慕之柳谦司徒傲三人一听,心下了解的同时,更是心痛不已,原来秦恕是如此害怕他们打架……
柳谦把秦恕箍在怀里,秦恕一个劲的推开,根本不愿意被他抱似的。好不容易把碗递到他唇边,他闻到腥味抬手就打
,还好柳谦手上还算稳,灵巧一动,碗里的血被洒出来一些,并不算很多。
木华司徒傲见状过去帮忙,一个紧紧搂住秦恕的身子,一个帮着撬开他的牙齿,示意柳谦硬灌。事到如今已由不得秦
恕了,再怎么不愿意也得喝下去,柳谦心一横,再次将碗凑到他的唇边……
生病的秦恕好像力气特别大,碗一凑到他的唇边,他眉头一紧,手被按住动不了,他就头迎着碗用力撞上去,柳谦一
个没拿稳,手里的东西,连碗带血一起,飞了——
这一大碗血很是珍贵,若是就这么洒完了实在可惜……按着秦恕的三个人一起,向那碗血扑去,希望在它落地之前可
以接住……
柳谦胸口刀伤刚好,行动不是很方便,木华虽也关心秦恕,却也没另外几个人来得更紧张,速度也就慢了一点。只见
暗夜里一道黑影闪过,先是拿到了正在往下落的碗,然后迅速卧倒在地,眼睛看着往下洒的血液,拿着碗的手四处移
动——
终于,接到了半碗,司徒傲缓缓呼了口气。另外半碗,几乎在秦恕撞开碗的同时,洒在他的被子和柳谦的衣服上。
木华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叹息一声,“我就猜到会是这样,所以多接了半碗。那么……现在怎么办?”
白慕之没空心疼他洒掉了的半碗血,看着柳谦正试图抱住秦恕,秦恕一个劲的推他,看起来极不舒服的样子,心下疼
得不得了,小恕这是折腾他们吗?因为他们几个总是在欺负他?
“滚……滚开……都滚开……白……慕之……呜呜呜……慕之……慕之……”秦恕推开柳谦,蹭到墙角,难受的蜷着
身子,小声的叫着白慕之的名字……
柳谦脸色煞白,手伸在半空中,不知道是该继续,还是该离开。
司徒傲冷哼一声,扯开柳谦,搂过秦恕,大吼:“该吃药了懂不懂!不吃药你是会死的!乖乖的吃了,我们谁都不碰
你!你给我清醒点!”
秦恕身子扭得更欢,极力抗拒,依旧是蜷着身子蹭到墙角,不断的叫着白慕之的名字。
白慕之捂着胸口站起,脚步有些浮的走到床前,坐下,温柔地看着秦恕,对司徒傲说,“我来吧。”
小恕依恋他,他很高兴,但他不喜欢他的血,他就很担心了,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喝下他的血!
将秦恕拥到怀里,他还是一个劲挣扎,嘴里不停的低声唤着“慕之——慕之——”,白慕之一边轻抚他的头发一边用
力抱着不让他退缩,“小恕乖,我是慕之……慕之在这里……小恕乖乖的……慕之爱你……”边说边轻吻他的眉梢眼
角,“爱你……”
终于在秦恕把他的伤口折腾的又开始渗血了,才乖乖的不动了,“慕之……”
胸口被秦恕抵着,很痛,白慕之额角滴着汗,脸色有些发白,还是忍着,冲着司徒傲喊,“把碗拿过来!”
将碗递到秦恕唇角,白慕之轻声哄着,“小恕乖,喝了它,喝了它就不难受了。”
秦恕这下倒是没推开那个味道并不让他舒服的碗,只是一个劲的躲着,皱着眉就是不肯喝。白慕之没有办法,轻叹一
声,将碗凑到唇边,含了一口,低头覆上秦恕白唇。
秦恕能感觉得出来白慕之的吻,很温柔很暖和,乖乖的承接着他的吻,只是觉得他好像硬要把什么东西抵过来,味道
还不大好,有些不大高兴的继续皱着眉,舌尖一个劲的往外抵,他就是不要……一个用力,“咕咚”一声,那口血,
白慕之咽下去了……
房间里另外三个人看着床前的一幕,顿时目瞪口呆。木华更是无力抚额,“慕之兄,那个血是给小恕喝的,不是给你
……虽然是从你身上取的,但你喝了也没用……这样是补不回去的……”
“我知道!”白慕之火辣辣的回头,“不用你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