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小径是蝴蝶谷最常见的路了,走到路中间时,经常会看到一些侍婢谈笑嬉戏,她们脸上的神采让他觉得,花朵,
果然适合女人。
的长廊上一个人喝醉。如今,那个让他喝醉的人已经找到,两个人的小情感也正发展的形势喜人。或者男人之间的情
路一路走来并不会很顺利,但仍然要祝福他们,希望可以坚持心中所愿。
再往前走,就是那个夜里和白慕之一起喝酒的阁楼了。站在上面往下看时,整个蝴蝶谷景色尽览眼底,美轮美奂。
那夜的酒,很香,那夜的人,可以放心的相依,那夜的情,从不曾流逝。以前总以为忽略了,一个不经意转头时,却
发现它总是在那里,从未离开。
提气纵身,秦恕跃至楼顶,暖洋洋的太阳,暖洋洋的风,很舒服。悠然躺在房顶上,跷着腿,享受着温暖的阳光,他
舒服的直想哼哼,“喂,柳谦,你占了我的地盘。”
“哦?是吗?”自秦恕上来,柳谦的眼睛就一直放在他身上,从未离开。
“自然,我每天都会在这里小睡一会儿,从未见过你,所以当然是你占了我的地盘。”阳光有些耀眼,秦恕闭了眼睛
。
凑到秦恕身边,将他的头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柳谦微笑,朗如风吟,“这样可舒服些?不过我也是每天都来这里,
只是今天还贪恋阳光温暖没有走罢了。”
秦恕本来就懒,现有有别人的大腿当枕头能睡得更舒服他自然是不会拒绝,靠着柳谦的大腿,像个慵懒的猫,舒服得
真想叹息。
只是一睁眼,正对他的胸,“你的伤……可还好?”
“无碍。”柳谦抚着他漆黑柔软的发丝,“木华的药还是很好的,调养了这几日,我们行动上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只是若想痊愈,还需要日子。”
“嗯。”秦恕的声音有些闷。
“这里,是白慕之带我来喝酒的地方。”静了一会儿,秦恕慢慢说,“慕之他,对我很好。自四年前相识,他就一直
对我好,明里暗里的护着我,直到现在。起初我只想把他当朋友,相知相惜一生,现在……我想天天都看到他。”
“就像小时候跟哥哥相处一样?”
“跟哥哥不同。”秦恕偏了头,“小时候对哥哥是依赖,现在对他……是眷恋。我以为我心里没有他,做朋友足矣,
而且做朋友的话,会是一辈子,比爱情来得可靠。但现在,我从心底里希望,能日日和他相伴。”
“小恕跟我说这些,是怕我会再跟他动手?”秦恕不语,柳谦抚着他的背,“小恕能跟我说这些,我很高兴。以前的
事……小恕即不愿想,我也不会拿来当做我们之间的牵绊。小恕心里一直有我,我知道,我心里也一直有小恕,小恕
现在亦知道了。那么,我们以后便好好过,至于白慕之……”
秦恕的身子有些紧绷,柳谦轻笑,继续安抚着他的背,“我本就欣赏他的年少有为,敢作敢当,即使不是因为小恕,
我们也会是惺惺相惜的朋友。之前你看到我们‘切磋’心里会不高兴,但你也是男人,应当知道有时候男人之间的感
情就是靠一起打架,一起喝酒来的,所以我们日后定会好好相处,小恕不需要为此事太过挂心。”
“既然你跟我说这番话,那么你在白慕之那里定也说了类似的话,他必是保证不会随便动手吧,我自是更不会。现在
,只要小恕好,我们怎么样都无所谓。”
一个轻轻的吻落在秦恕的颊上,秦恕闪开,面色更是有些闪烁,“柳谦我现在不想——”
“我知道。”柳谦抱住他,眼睛落在远方,声音亦变得有些空远,“我只要你好。”
“柳谦,慕之说司徒傲真的养了海东青,是不是真的?很好看?”
轻笑出声,柳谦回神,“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还对那种动物感兴趣?小时候就喜欢鹰,说鹰的翅膀大,飞得高,一
般的鸟儿都比不上,还说过你要当那只鹰来着……”秦恕一个警告眼神,柳谦转了话头,“咳咳,那个,司徒傲确是
养着海东青,个子比鹰还大,有黑色的有深青色的,你若是想看,让他召出来给你看就是了。”
“我不喜欢他。”秦恕在柳谦怀里翻个身,借着柳谦的身影,刚刚好挡住视线内的太阳,他得以眯着眼睛和柳谦一起
,看远方的天空。
“他对你……也算是有心。如果不喜欢,就尽量试着做朋友吧。你去找他,他也会愿意让你看一看他的海东青的。”
“柳谦,我以前……一直爱着你。”
“我知道。”
“我现在……心里依旧有你的影子。”
“嗯,谢谢小恕。”
“可我,爱着白慕之。”
柳谦没有说话,拥着秦恕身子的手紧了紧,胸口一阵闷痛。
年少时期谁都有可能犯错,但他柳谦犯的错,无疑是毁灭性的。
因为,结果已不能更改,他只能选择,要不要接受。
天空一如以往那般,高远蔚蓝,通透澄静,风也依旧轻柔,带着花香鸟语,当年隐龙谷的日子,他从来都没忘。“小
恕可还记得,你刚去隐龙谷的时候不熟悉,我带你四处走,你对每样东西都很有兴趣,觉得很新奇,却又绷着脸说没
什么好玩的。”
“你还记得?那时我确有几分别扭,真的很不想理你,可是你明明知道我不想动,还拉着我到处走,明明知道我不想
说话,还故做温柔的问我喜不喜欢,你明明看得出来我喜不喜欢!还假惺惺地看到我不说话就说哦原来你不喜欢啊,
那我们继续看继续找,总有你喜欢的。”
“你那时候已经看了很多书,很聪明的样子,肯定看得出来我有些失望,偏就是还那样逗我。你哪里是众人口里的谦
谦公子嘛,明明就是只披着羊皮的狼!性子恶劣到了极点。”秦恕撇着嘴,回头瞪了柳谦一眼,很不满意的样子,“
就是我自己傻,总是看不出来你的话是真是假,后来搞得一颗心都吊在你身上!”
九十三 一起躺着晒太阳吧
柳谦愉悦的笑了,环着怀里的人,风轻云淡的开始讲述,那一段他以前从未说起过的往事。
“我幼时没有玩伴,自小接受隐龙谷的谷主教育,从记事开始,没有一天不在学习。大人们都说我早慧,但我想可能
是因为我看多了书。书里的智慧承载着前人的心血,读得多了言行见解自然也会跟着注意提升,而我个人,并无多少
过人之处。那时的课业很多,我每天都很忙,几乎少有玩耍的时间,当然,就算是我想玩,也没有玩伴。”
“谷里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孩子都是下人的孩子,不大敢靠近我,我隐龙谷世代单传,这代依旧只有我一个孩子,我便
是……这么孤单的长大着,直到你来了。”
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柳谦轻笑,握着秦恕的手,“你被父亲拉着走到我的书房的时候,你这双手,握得紧紧的。
那时我就在想,这样一个漂亮可爱的小人儿,在陌生的环境下,不是应该害怕,应该畏畏缩缩的吗?你为什么不一样
?我看出来你眼睛里明明有害怕,但还是倔强的抬着头看着我,没有像别的小孩子一样对我有那种疏远崇拜的情绪,
你说的那句话,我至今还记得。”
“你说,为什么不出去玩,这样的一个大屋子多无趣。”
柳谦的眸光承着骄阳的温暖,直直看到秦恕眼里,他,很真诚。
“书房里的书都是我喜欢的,父亲安排的课业我也都非常感兴趣,想要去学。即使这样,偶尔也会有小情绪,觉得孤
单,觉得寂寞。或许那个时候年纪小,并不真正知道孤单寂寞是什么,就是会突然觉得没有可能交谈的朋友陪着,很
没意思。谷里所有的人对我期待都很大,他们希望我能成为很厉害的谷主,所以这种情绪,不可以跟他们说。直到你
说,为什么不出去玩,我便觉得,你很有趣。”
同秦恕一样,那时候小小年纪的他,也有属于自己的自尊,既然旁人都认为他是谦谦公子,他就谦给他们看,心里有
块地方,总是在留给自己。
回想起那个时候的秦恕,柳谦不禁轻笑出声。那个时候的他,很可爱,个子小小的,不及他高,明明身子瘦瘦的,一
双手却是肉嘟嘟的,而且因为紧张握得很紧。但他主不是觉得这样一双手,看起来一点都不能传达严肃的情绪,还有
点……好玩。
那时他的嘴唇红红的,眼睛亮亮的,毫不躲避的看着他的眼睛。
父亲说他叫秦恕,是义兄的孩子,现在义兄死了,这孩子便成了孤儿。义兄当年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便要替义兄养大
这个孩子。要求他们两个自那以后兄弟相称,柳谦一生都要护着他。
柳谦并没有所谓的高高在上的骄傲感,他觉得这个孩子很有意思,做兄弟的话也许不错,并没有反对。
于是他便做出善良哥哥的样子,拉着他的手跑出门去,从门前的长廊开始,为他一一介绍谷里的一切。
“当然我拉着你的手,给你看隐龙谷的一切,给你看我的所有玩具。我的确看出来你喜欢哪个不喜欢哪个,但你都不
说话,所以只好我替你说了。你先是高兴,再是失望,甚至我拉着你离开时,你的眼睛仍然会停留在自己喜欢的东西
上一会儿,我便觉得这样的你,很有意思。”
“你眼睛里有跟我一样的东西,比如孤单,比如渴望,比如倔强,比如不服输。然而这些,却是我一直深埋心里不想
示人的东西。”
“小恕,你比我坦诚,比我勇敢,一直都是。”
秦恕有些愣,这些事情,柳谦从未跟他说过,他只当柳谦有些自我,天天研究那些个古籍,不想他也有这样的心情。
冲着柳谦阴笑两声,“那不就是公子我拯救了你这个书呆子?”
柳谦亲昵地顶了顶他的额头,“算是这样,所以你喜欢的那些东西我隔天才会全部送给你。你的笑容很好看,有阳光
的味道。”
“我喜欢你,小恕。”突然柳谦神情变得严肃,看着秦恕的眼睛里,也出现了类似执着的东西,那是以前在他谦谦公
子的脸上,从来没有过的情绪。他说,“我喜欢你。”
“你——”秦恕瞪着他,刚要说话又被打打断。
“如你所说,我的确恶劣,起初把你当做我无趣时的娱乐。但当一个人全心全意对另一个人的时候,别人没有办法不
知道,亦没有办法不感动。”
之后的很长一段岁月,秦恕很粘着他,很依赖他,变得做所有的事都会先想到他,这种亲密,是以前他从未感觉过的
。娘亲早逝,父亲希望他能努力于课业,这么多年,只有秦恕,会那么近的接近他。
“我对于情,确不如你。十三岁那年,我才确定了,我喜欢你。只是少年心性,你会冲动,会想要尝试,而我,更我
的是逃避。”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带了钱榆回谷。钱榆的学识渊博,很多时候他们很谈得来。“我带钱榆回谷,只为和他共同探讨
课业,又或者是,想要先想想清楚,跟你如何相处,结果却让我每每扼腕……总之,错了一步,就接着错下去,直到
……你的离开。”
“这些事都过去了,不必再提。”秦恕的手抚上柳谦的脸,眸光中都是温柔,“那个时候,你一定很挣扎吧,对不起
,是我急躁了。原以为这些年都是我一个人苦着,没想到你……竟也背负了这么多。”
“不对,也不是没想过你身上背负的东西,只是你不说,我便不知道这些东西压在你身上的沉重。”秦恕手抚上柳谦
的脸,“那时候你……”
“找不到你,你不肯见我,不肯回来,我便知,我错的多离谱。直到今日,我仍然不能原谅自己……”
紧紧抱住秦恕的身子,满足的叹息,“真好,你真的喜欢我呢。”
“小恕,我其实……只想和你在一起。”
回抱柳谦,秦恕很大方的拍拍他的背,“好了,我懂。”亲吻了他的脸颊,秦恕接着说,“我们是兄弟,当年发过誓
,要彼此相扶相助一生的,我没忘,相信你也没忘。以后,你将永远不会再孤单,一路上都会有我陪着。好了,可开
心了?谦谦公子,自然是要常笑才风流嘛,来笑一个——”
“你真的……不怪我?”
“再怪你有什么用?你不过也是一个孤单又别扭的孩子,想要有人陪着,说话做事又那么讨厌。别人嫌弃你自是应该
,但你是我哥哥嘛,只好忍了。”
拉住他的袖子迫他一起躺下,眯着眼睛看着天空,“你看,现在天这么蓝,风这么轻,太阳这么暖,做什么去想那些
不甚开心的陈年旧事?我们一起晒着暖暖的太阳睡一觉多好?嗯?”
“好。”柳谦偏头看着秦恕,秦恕眼里的风景,是蓝天暖日。他眼里的风景,是蓝天暖日下的秦恕。这个人总是这样
,漫不经心的化解他心头的所有不安,让他有着愉悦开阔的心情。
他柳谦可以在和别人谈笑间知道对方的目的手段,在第一时间予以回击,可以让他隐龙谷声威更大四海无人不知,但
是,不可以没有秦恕。
他是他的阳光。
紧紧握了秦恕的手,闭上眼睛,总有一天,小恕会真的放下所有以往的心防,再次接纳他。
唇角勾出一抹谦谦公子的笑,因为他确定,秦恕依然爱着他。
九十四 你忘了当年洞庭湖畔的白慕之么?
姑姑成亲的日子往后压了压,因为她说想要让所有的客人一起高高兴兴的,健健康康的,看着她做最漂亮的新娘。她
邀的朋友即能在蝴蝶谷半个多月,也不差再等半个月,尤其都是好玩的,遂又定了十五日后的良辰吉日,她也可以不
用那么赶。
秦恕这边的几个人身体都在慢慢恢复中,很乖,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打架也不闹事。极为难得的是,大家甚至能坐
下来安安静静的聊天,秦恕很高兴。难得的清静,都在养身体,一些有些激烈的活动不太合适,干坐着大眼瞪小眼也
是无聊,他们便又开始玩起了那个掷骰子游戏,只是每天玩的赌注不大一样。
大家身上都有伤,脱衣服的话不太好,伤处缠着纱布,或者还渗着血,没什么看头也就算了,如果脱个衣服再染了风
寒,岂不没意思?
这赌注,先是钱,后是物,这天,换成了喝酒。因为木华午后说过,他们现在的情况,可以喝点小酒,但不准是烈酒
,不能喝多了。
男人与酒,从来都是好朋友,这一点毋庸置疑。酒之于男人,如同美人儿,如同暗器,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心头好。若
是平时,几个人还有可能为喝什么酒小小‘讨论’一番,而今,没得争,只有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