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的地方更是像被千万只蚂蚁咬过一样难受的言文勋痛得闷哼一声,用沙哑的嗓音低声对狂开口,伸了手,有些无
力地想要掰开狂稳稳地占据了自己的胸膛的前肢。
这一人一狗,从来都像是八字不合一般,每次见面那人不整得大狗灰头土面是绝对不会罢手的,而那大狗对这个男人
也从来不会客气,唯有今天……
言文勋的脸色很是苍白,脸上是一脸的倦容,那双平日里奕奕生辉的黑亮眸子也失去了光泽,无精打采地敛着,更别
说他身上的那些痕迹了。
“汪——”面对一个凄惨的男人,狂终究是有些动容了,轻轻唤了一声,跳下了床,蹲坐在床边守着,怜悯似的望着
床上那个表情比哭还难看的人。
“呵……你这家伙,难道真的像御阳说的那样,其实能明白我们人类的人情世故吗?”被狂一瞬不瞬的视线看得有几
分不自在,苦笑着缓缓地撑起了自己像是散了架的疲惫身躯,赤裸着身体半靠在枕头上,对不准焦距的视线定定地望
向狂的方向……
“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发现那家伙做事卑鄙,不折手段,除了长得比我们以前的校花还漂亮和成绩好得天天拿他们系
里第一之外,根本就是恶劣到不行。”言文勋痴痴地低笑着,似乎是在和大黑犬说话,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第一
次认识他,是他抢了我女朋友的时候,而且听说他是个长得比女的还漂亮的男人,所以一直对他就没好感,本来是要
找他出来干架的,结果见了他,呵——居然是空手道社团的老大,三两下就被他撂下了,我他妈的还真是犯贱,然后
就缠上他了,说是要做他的朋友哥们,其实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我那些龌龊的见不得人的想法!”说到这里,言文勋
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笑容也早已僵在脸上了,望着狂似懂非懂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有一丝难堪,伸了手,掩饰似
的盖在了自己含泪的眼眶上。
是了,这个孩子……在没遇到他之前,御阳的世界很小,小到只由两个部分组成,一是复仇,二就是这个小小的别苑
,正是这个看似大大咧咧嬉皮笑脸的大男孩硬是把广阔的天地展现在了御阳面前……
六年前的某个冬日的下午。
狂蜷着肥肥的身体慵懒地窝在草坪上晒太阳,一双圆圆的眼睛懒洋洋地眯着,黑色的皮毛在午后的阳光的照射下发着
亮。
“喂,胖子,快点叫你家主人来开门!”
别墅铁门外突然响起了一个几乎可以用兴奋来形容的声音,狂懒懒地抬了头,目光呆滞地望着来人——这也不能怪他
反应慢,实在是除了送报纸和外买的之外,这个别墅可以说是与世隔绝的存在了,而在别墅里,就只住着他这只黑犬
和他美丽的男主人……
门外站着两个大男孩,一个帅,一个俊雅,帅的是运动型的,俊雅的明显带着点书卷气。说是站着,其实真正站着的
只有一个人,那个运动型的男生蹲在铁门边,伸了手进来,乐呵呵地逗弄起了仍然一头雾水的大狗:“喂喂,老兄,
你给点反应嘛,不会是得老年痴呆了吧?”
唔……“胖子”?“老年痴呆”?两百六十多岁很老吗,这小鬼?!终于反应过来,那个比大嘴公还没口德的家伙是
在损自己,也没心情继续做日光浴了,起了身愤愤地望着那个兀自笑得开怀的少年。
“哈哈哈,明云,你看你看,这真的是御阳他养的狗吗?怎么笨成这样,见了陌生人都不会叫唤几声?”运动男孩抬
了头对身边的少年开口。
“你很无聊啊?翘了篮球队的集训就为了来逗狗?”被叫做“明云”的戴着眼镜的少年煞有介事地退开了几步,用“
我跟你这种笨蛋不熟”的目光望着对方。
“喂,你小子,皮痒,是不是?”举了拳头恐吓,脸上的表情却依然是不变的愉悦。
他们在干吗?!被无视好一会儿的狂可不乐意了,这不是在伤他自尊嘛,现在他好歹也是向御阳的看门犬,提了嗓门
一阵狂吼:“汪汪汪、汪汪……”
“耶,原来会叫!”运动男孩露出夸张地一脸吃惊样,弄得旁边的一狗一人当场满脸黑线——这家伙,真是什么都能
拿来逗乐了!可恶,小鬼,你见过哪条狗是不会叫的吗?!
“狂,别叫了!”在客厅里就听到了狂的叫唤,这一向温和的大狗从来都不会像其他狗一样这么扯着嗓门狂吠的,向
御阳便出来看看,一出来就看到了那个整天笑呵呵,赖在自己身边不走的家伙,喝住了狂的吠叫,冷冷地望着那个笑
得畜生无害的家伙。
“御阳,先开门吧,你上次想要的那个VCD我给你弄到了!”说着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的牒片。
“言文勋同学,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让你帮我弄什么VCD了?”细眉一挑,向御阳的声音更冷了,虽然不情愿,但还
是开了门。
“都是哥们嘛,还跟我客气?嘿嘿!”立即闪了进来,言文勋熟络地拍了拍向御阳的肩膀,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咪。
“T大的王子,向御阳?我是申明云,是S医大的,也是被这小子软磨硬泡缠上的死党!”一看眼前这两人的架势,就
知道一定是文勋那小子对人家死缠烂打了,申明云也不指望能通过自己的死党认识“死党的死党”了,友善地自我介
绍。
莫名其妙的两个家伙!眉心拢起,向御阳一点交好的意思都没有,也知道和那赖皮熊(言文勋总是死缠烂打,而他的
肤色又较一般人黑一些,接近棕色,所以向御阳私底下就给他取了这样的绰号)是觉得没道理可讲的,不耐烦地沉声
问申明云:“你们两个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
“阿勋说要拿那个全球十大经济狂人的讲座牒片给你。”申明云笑答。
听到申明云提到自己的名字,正捏着狂的胡子在胡闹的大男孩突然站了起来驳道:“我是,他不是!这家伙是听说你
家养大狗,才想来玩玩的!”说着改拉狂的大耳朵,不顾大黑犬的悲鸣,挑衅地望着笑面狐狸。
不着痕迹地狠瞪了言文勋一眼,申明云笑得无辜,对向御阳道:“我很喜欢这种大型犬的。”这么健康高大,很适合
做药物实验,呵呵!
申明云一说完,极了解他的言文勋就古怪地笑了起来,而没多久前者也配合地笑开了,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暗涛汹
涌着。
见了申明云狡黠的笑容,总觉得比正在虐待自己的耳朵的家伙更加让人毛骨悚然,狂一下挣开了言文勋的双手,躲到
向御阳身后,委屈地蹭着主人的大腿求救。
看着狂这样可爱的反应,让向御阳不禁轻笑出声,宠溺地揉了揉大狗的脑袋,而那两人则是像见了鬼一样,毫无形象
地惊呼出声——“天哪,我们两个大帅哥居然比不上一条大肥犬!”
对方的反应让不习惯在外人面前表现情绪的向御阳有些窘迫,更多的却是认知到无赖从一个变成了一双的无奈,不再
理会这两个神经兮兮的“陌生人”,招呼着自家大黑犬进屋。
脸皮已经厚到一定程度的言文勋自动将向御阳的无视当成了默许,冲申明云眨了眨眼睛,算是感谢对方牺牲形象的配
合,然后紧紧尾随在主人家身后蹭进了房子;而由于结识了言文勋,脸皮也变厚了几层的申明云也理所当然地跟着自
家死党未经主人允许进了某人的房子。
“我要和可乐,明云喝绿茶!”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做在沙发上,言文勋笑嘻嘻地开口索取饮料。
“没有绿茶的话,红茶也接受了!”笑逐颜开地将狂逼至墙角,申明云接了言文勋的话茬。
“狂,过来!”这大狗自己欺负着是好玩,被别人欺负了去,那就是不爽了!向御阳靠在门框上,命令道。
“汪——”想去到向御阳那里去,可是却要先经过申明云……狂犹豫了半响,拱着背,贴着墙,一点点地挪出了警戒
范围,末了一溜烟地扑倒在向御阳脚边,极挫败地耷拉着耳朵。
“呵呵,真是可爱!”对危险这么敏感,不知道对药物的反应会怎么样!申明云笑赞,脸上却不仅仅只是赞美那么简
单。
“嘘——”绝对是幸灾乐祸的口哨声,言文勋同情地看了那大笨狗一眼,翻身跳过了沙发,兴致勃勃地开始参观向御
阳的房子。
倒是向御阳自己忍不住了,拉了狂一起在沙发上坐下,温柔地抚摸着,对正“虎视眈眈”地望着狂的申明云丢下警告
:“我不管你是S医大的高才生,还是什么动物实验狂,总之你要是敢给狂下药的话,我不会对你客气!”
“呃……”原来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冷面王子竟然听过自己的名号,想到对方应该是看了几天前自己让几只哈士奇
分别学猫、鼠、麻雀叫的报道了,申明云只得干笑着打哈哈,转移话题,“呵呵,狂这么可爱,我怎么舍得?对了,
阿勋,你不是给御阳带了牒片吗?拿出来吧!”
“就是我丢在茶几上的那个!”已经“探索”至楼梯口的言文勋一边回答,一边上了楼。
对于这两个完全不懂得客气的“客人”,向御阳也只能无语了,赌气似的地拿了那牒片翻来覆去地看,吃惊地发现竟
真的是自己一直想要却苦于根本无法在公开的书籍或是网站上找到的几个世界经济狂人的私下会面的记录,更吃惊的
是,他不记得有在言文勋那家伙面前提起过这件事情。
“有那么吃惊吗?”申明云轻笑,转而望着楼上的方向,“他说是有一次你在上网的时候,他去找你,发现你在找这
个,所以就拖了他舅舅找熟人拿到的。”敛了笑容,申明云认真地又道,“别看他平时比较脱线,神经大条,其实他
对自己看重的人,会很好很好的,交他这个朋友,你绝对不亏!”
“哼……”向御阳不置可否地冷哼,却也是忍不住顺着申明云的视线抬了头……
第五章
时间在这一狗一人之间悄悄地流逝着,他们的思绪被拉回到过去,然后又再次被拉回了现实……
深深地叹了口气,言文勋忍着身体的不适缓慢地爬起,在丢在床边的一堆衣服中拿出自己的裤子套上,又随手拿了一
根烟,点燃。
向御阳是不吸烟的,所以即使是很淡的烟味,还是引起了狂的不满,他敏感地站了起来,瞪视着眼前那个异常安静的
污染。
言文勋抽了一口,突然俯身到狂面前,不等狂反应过来,就吐出了一大口浓烟,见那大狗被呛得泪眼汪汪,觉得一直
阴郁着的心情终于稍稍好转了些,移至窗边,拉了窗帘,就直接坐在了窗台上,沉默了半响,突然笑着说话了:“你
看看,你家主人把我欺负成这样了,所以趁他不在,我要好好‘款待’一下他的宝贝宠物,算是给自己解气!”说着
,下了窗台,一下子揪住了因为担心他而跟到窗边的大狗的胡子,拿了烟在狂嘴边晃着,嘴里还邪恶地威胁着,“你
选吧,是要被拔光胡子呢,还是被烧光嘴毛?恩?”
“呜——”不要,绝对不要!想要挣扎,奈何那撮被揪着的皮毛生生地传来一阵刺痛,狂只能呜呜发出低呼,眼里流
露出清晰的恐惧。
“怕什么?怕御阳不要你?”抓住狂的嘴巴,让它连呜呜声都发不出来,言文勋继续恐吓,“对呢,御阳他好像很讨
厌丑陋而没用的家伙!恩,我在想那个变成丑八怪的是他最心爱的宠物的话,他会不会像对他以前那些情人一样,说
丢就丢呢?真想测试一下……呵呵!”拿着烟的手和狂的皮毛越来越禁,狂甚至已经隐隐地闻到了烧焦的气味。
“汪!”言文勋的话直戳一向对自己的外貌很自卑的狂的痛处——大吼一声,狂起了强烈的挣扎,猛然挣脱了对方的
手,一个跳跃就将对方强健的身躯重重地踩在了脚下,胸前浓密的黑毛在从窗户里射进来的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健康的
光泽,俨然是一头高高再上的雄兽!
很痛!言文勋仿佛是累了,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任由那大狗踩着,只那结实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似乎在拼命适应
着疼痛,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重新恢复了笑容:“原来你真是一条狗啊,之前真的要把你当成一只无害的黑兔子了
,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因为得不到任何人的回应,而渐渐失了底气,最后完全没了声音。
被对方如此悲凄的状态震慑到,才发现自己对这个本来就伤痕累累的男人做了什么,狂赶紧放轻了力道,退到一边,
却正好是看好了那张刚毅的俊脸上两行泪水正静静地流淌着:“汪——”很轻很轻地一声叫唤,像是在叹息一般地消
散在卧室里,只是没人知道,这是为眼前这个流泪的男人而叹,还是为那犬妖本身而叹的。
“御阳说,是因为有你陪着,他才活下来的。他真的很宠你这家伙!嫉妒一条狗,听起来很可笑,可我还是忍不住去
嫉妒。”言文勋的声音幽幽响起,他翻了个身,蜷在角落里,将自己的脸护在了手臂之中,似乎这样做就能把自己那
颗支离破碎的心给保护起来,“但也只是嫉妒而已,因为我知道,一条狗,和一个男人一样,永远都不会是他向御阳
的归宿。”末了,再次苦笑出声,带着些自嘲:已经悲哀到这种地步了,竟然拿自己和一条宠物犬来做比较,呵,算
了,就今天,犯傻也就让我犯到底吧!
“只要他过得好些,我本来真的打算一辈子做他的死党的!他想要向氏的拥有权,我就先去做了向氏的法律顾问;他
要是找个好女人,幸福地结婚,那么我也一定会尽职地做好一个哥们的本分,到时候送上一份最厚的结婚大礼,可是
他没有!不管我再怎么努力地帮他,他还是不在乎自己的将来,一味地拒绝别人的示好,任性地拿着一生的幸福去赌
……我一面看着那个侯姿雅让他极度困扰,却是插不上手,帮不了忙,心里急着,一面又不甘心——凭什么我用一切
守护了这么多年的人就这么成了那个一无是处的陌生女人的未婚夫?!”话到这里,言文勋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躬
着的背脊微微地颤抖着,“但我还是胆小地不敢有所行动,然后是那次意外的醉酒……如果他再狠心一点,不到酒吧
来找我,也许我根本就不会有勇气说出那些话。事情就像我预料的一样,一旦开了头,就不可收拾了。那几天,我不
敢见他,可是我发了狂一样地想他,然后每天每天地流连在那些灯红酒绿的场所,用酒精和情欲来麻痹自己。”
一只狗,和一个男人一样,永远都不会是他向御阳的归宿。言文勋的这句话,一遍一遍地冲击着狂的大脑,就如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