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低吼一声,调整了下姿势,往这个温暖的怀抱缩了缩,因恐惧和疼痛而浑身僵直的狂这才放松了下来,伸
了舌头轻轻地舔了舔向御阳紧绷的俊脸,安抚着这个随时会暴走的男人。
“御阳,好了吗?先、先送我回去吧,好不好?”低缓的颤音从车里传出来,侯姿雅显然是惊甫未定。
她的话,让一狗一人都怔了一下,倒是狂先反应过来,紧张地将整个身体都贴在了向御阳身上,不想让对方在这个时
候离开自己的意图显而易见。
向御阳闭了闭眼,紧紧地搂了一下怀中的大狗,尽管心里有千万个不舍,也只是在狂的耳边低声地留下了一句“对不
起”,将狂放在了地上,起身上了车……
眼睁睁地看那辆银灰色的轿车消失在夜色之中,狂哀鸣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无力,青绿色的光芒在黑暗中闪烁成
廉价的泪光,让自己更觉得悲哀,也让别人不屑同情。
“你这样,真的很难看!”清亮的音色响起,弥耶突然出现在狂,也就是弥博的身后,伸了脚,不屑地轻踢了这具肥
软的身体一下,“虽然看起来很严重,其实根本没那么痛吧?居然还哭了!哼,你还真不是一般的没用!”犬妖界怎
么会出来这么窝囊的家伙?简直是丢我们的脸嘛!
那干涸的伤口,确实不疼,虽然不知道是因为麻木了,还是真的如弥耶所说,原本就不疼,可是眼底的泪意却是怎么
也止不住,尤其是见了这个身为能够往返于人间界和犬妖界之间的“交流使”的少年,弥博的眼泪就流得更凶了——
不想回去,也不想就这么变成无法言语,没有成熟的思想的畜生,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喂,你、你够一点啊!”弥博向来就是属于那种让人忍不住想去欺负的体质,加上娇生惯养的尊贵王子又天生是个
“毒舌君”,这种一个骂一个受的现象是再正常不过了,没想到这个原本只会乖乖挨骂的可怜虫,这次居然越哭越凶
,还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样——一个269岁,相当于人类年龄的近27岁的老妖(在弥耶眼里凡是超过250岁的,全都
是老犬妖)在自己面前像个孩子一样哭得淅沥哗啦,这倒是让其实没有恶意的少年着了慌,只得这么粗声粗气地回了
一句,手上却是因为愧疚而立即动手检查起了对方的伤势,“真的很痛?”
伤口被冰冷的指尖碰到,狂不由自主地战栗了一下,也让他清醒过来,认识到现在这个样子在一个孩子面前恸哭的自
己有多傻气,不禁像后缩了缩脖子,抬了眼望着弥耶道:“耶王子,突然来找我,是不是长老会那边有什么指令下来
了?”
“你不用吓成这样吧?只是让你回家,又不是让你去死,而且你回去之后还不用受人间界的这些混蛋欺负。”听弥博
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更不用说他那双盛满怯意的眸子了,好看的眉心紧紧锁了起来,弥耶气鼓鼓地开口。
深吸了一口气,狂敛了眉眼,不去看对方,第一次开始为自己的权益争辩:“我要是没有记错,距离20年之期应该还
有七个月之久。”
“呵,不错嘛,还学会辩了!”这才是我的堂哥嘛!孩子心性没去的弥耶见一向怯懦的弥博说话难得有了点底气,心
情立马好了起来,不过他还是没忘记自己来的目的,“是还没到,不过,上头让我来问一下,你的决定,说是要先定
个案。”
决定……要去要留,是该下决定了吧!
蹒跚地撑起自己的身体,慢慢地移到正对着房子的小道上,然后蹲坐下来,明明是一条帅气高贵的黑色大型犬,该让
人歆羡,让人痴迷的;那对绿宝石一般的圆眸却生生地流露出比哭泣还叫人心疼的情绪……
“算了算了,我就没指望,你这样的家伙能一次就给我答案,所以特地提前来一次,只是提醒你的,而且,只是定个
案,又不是说不能改,你煽情什么啊?”受不了,每次做事情都是这么犹犹豫豫的,以前也就算了,那么胆小怕事的
样子,直接无视就行,今天怎么……弥耶难得动了恻隐之心,别扭地上前,轻拍了下弥博的脑袋,又继续说道,“不
过,你也快点下决定吧,过几个月我还会再来的,到时候你就要把觉得告诉我了,然后相关的祭祀仪式什么的,也要
准备一下。”
听了弥耶的话,弥博在心中苦笑:准备什么呢?如果他不要我,我只要乖乖回到犬妖界就好了,哪里还需要什么祭祀
仪式那种东西?恋恋不舍地移动自己的目光,将笼罩在黑暗中的小别墅的每一个角落都看个仔细,仿佛以后就没有机
会了一般。
“这家伙,要留要走是你自己的事情,跟那向御阳有什么关系?!你怎么这么笨?!在他睡着的时候,吸他一点魂灵
,他哪能知道?到时候要留下来,要留在哪里,还不都是随你自己高兴?”被晾在一边的弥耶有些受不了弥博的死脑
筋。
“你……”你不懂,如果不是他希望我留下来,如果不是他希望我留在他身边,如果不是他……那我留下来又有什么
意义?望着弥耶那张稚气的姣容,虽然狂傲如寒梅,却依稀保留着空谷幽兰般的单纯,这样一个被所有人护在手心里
宠着疼着不谙世事的孩子又怎么能懂世间那种种刻骨的情伤?弥博欲言又止,终也只是叹了口气道,“这个时候过来
,下面应该还有任务吧?早点过去吧。”
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弥耶不耐烦地开口:“懒得理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语毕,转身离去,伸了手随意地扬了几
下,竟就凭空消失在夜色之中,似乎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出现过一样,午夜的小花园再次恢复了原本的宁静,只剩下微
冷的清风陪着狂(弥博)继续望着银灰色轿车离去的方向,痴痴地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用眼角的余光无声地望着被刚刚的突发事件吓得缩在副驾驶座里的女人,向御阳一边开车一边犹豫着——应该就这么
靠过去,抱紧这个瑟瑟发抖的女人的吧,在这种时候,人的心里是很脆弱的,而且依赖性也会变得很强,如果再承诺
她,过几天就把狂送走,也许计划就已经算是成功了吧?
伸出一只手,向御阳以为自己会去碰碰侯姿雅的头发,轻柔地安抚她几句的,然而等他意识到的时候,自己的右手却
已是拿着手机,并且已经拨通了申明云的号码……
听着手机里面传来一阵欢快的彩铃,向御阳突然觉得心里平静了许多,折腾了自己好几个月的矛盾情绪竟然这么轻易
地平复了下来,形状优美的唇瓣不禁低低地牵起了一个让人不易察觉的弧度。
“御阳,把那条大狗送走好不好?”望着向御阳径自拨着号码,甚至带了点焦急的模样,侯姿雅不甘心被对方冷落,
便哽咽地撒娇道,一双柔软白嫩的手臂轻轻地攀在了他拿着手机的右手,嘟着粉粉水水的嘴唇,可怜兮兮地望着向御
阳。
Shit!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挂我电话?!重拨了几次也都只能听到刻板的语音提示,向御阳细眉紧锁,无可奈何地合
上了手机,抬了眼,冷冷地对侯姿雅开口:“把安全带系上!”说着面无表情地抽回了手臂,见对方似乎是被自己不
同寻常的态度惊到,半天都没有动静,不耐地催促着,“快点,很晚了,我尽快送你回家!”
抿了嘴唇,委屈地扣上了安全带,不等侯姿雅反应过来,向御阳已经加快了车速,让她着实又被吓了一跳,再看看完
全没有了温和耐心的男人,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满满地盈了一眶的泪水。
沉默间,车子已经到了侯家的别墅。
“下车吧!”车子还没停稳,向御阳就开口了。
“……”抬眼望着这个越看越陌生的美丽男人,修养极佳的侯姿雅突然觉得一股强烈的怨气涌上了心头,含着眼泪愤
愤地望着显然是急着回家的向御阳。
知道再怎么好脾气,也还是富贵人家宠溺出来的大小姐,这娇贵脾气一出来还真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向御阳一心
担心着被留在小花园里的大黑犬,只得叹了口气,扯了嘴角陪笑:“侯小姐,我真还有事,今天就不陪你进去了。”
“侯小姐?”低低地反问,后又不可思议加了一句,“你打算为了一只大笨狗而和我分手?!”自己的准未婚夫居然
为了……骄傲如侯姿雅,又怎么能忍受这样的侮辱?再看看美得俊得比天神尤胜几分的男人,强压下心里的气,柔声
示弱道,“御阳,我小时候在农场度假,亲眼看着一只黑色的牧羊犬咬死了一个流浪的小孩,所以、所以才会特别害
怕那些有毛的大型动物……”说话间,清泪夺眶,沾着长长地睫羽,在路灯下忽闪着,几颗玲珑贝齿咬得娇嫩的下唇
泛了白,好不惹人怜爱。
所有长在商政世家的孩子的通性,软硬兼施,血泪合上药火,几分真,几分假,几分凄楚,几分可恶!向御阳在心中
冷笑,但是心里其实也是明白的,那些个惊恐和惧怕都是真实的,不然,一个高傲清丽的千金大小姐断然不会为了赶
走一条宠物狗而自毁形象到那种地步,她们不屑——这些都是从那些铜臭味中洗涤出来的高贵,自以为是的高贵。
“好了,别哭了,乖……”俯身向前,在侯姿雅期待自得的目光中,向御阳只是替对方解开了安全带,给了对方一个
交际性的笑容,下了车,绅士般地来到另一侧车门旁,为女士开门,道,“下车吧,以后别再去我家了,毕竟那种有
大黑犬的地方实在不太适合侯小姐!”
仍然是这种令人痴迷的笑容,多少男女老少因为这个笑容而拜到在他的西装裤下,而自己也没有例外。曾经一边装着
清高,一边傻傻地跟自己说,这样一个美丽睿智稳重的男人,只要能让他多看自己一眼,也就愿意放弃所有了,可现
在……人果然都是贪心的吧,被这样一个男人爱过宠过之后,又如何能轻易叫自己放手?!这种瘾,怕是比毒瘾更叫
人难熬!
在这个时候,在被男人因为这种根本不能称为理由的理由给抛弃了之后,只要是还有一点点矜持的女人都应该毫不犹
豫地赏他几个响亮的耳光然后甩门离去的吧?可是面对这个笑容,侯姿雅却依然能感到自己加快的心跳,甚至还能清
晰地听到自己自欺欺人的自我催眠——只是情侣间的小吵小闹,这很平常的,真的很平常,每一对情侣间都会有的…
…
“一直觉得娴静中带点小任性的你,看起来最吸引人,我相信那些无理取闹的事情,侯小姐是绝对不会做的,也不屑
去做!”不变的笑容,带着如薄冰般的疏离感。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用一条狗当借口就打发了我?!望着向御阳温和的笑脸,这样无礼的质问怎么也出不了口,
无言地望着男人许久,终也只能含泪微笑:“还是朋友吧!”一个指着他破口大骂的泼妇,即使是存在在这个美丽男
人的记忆里,自己竟然都舍不得……
回到车上,继续拨申明云的手机,却一直是关着机的,浅眉紧锁,向御阳第一次像一个蛮横的粗人一样在人烟稀少的
夜里,闯过了所有的红灯,一路飙车回家。
银灰色的奔驰转过最后一个路口,见到一个纯黑色的影子稳稳地立在明晃晃的车灯之中,一条蓬松的狗尾一甩一甩地
朝自己这边跑了过来,心里的石头才算是放下了,向御阳迅速停好车,以为狂会像平时一样在自己下车之前就兴奋地
迎上来的,下了车,却只看到它停住了步子,怯怯地蹲坐在离车门几米远的地方远远地望着车门这个方向。
“狂。”心想这黑犬一定是被那女人吓坏了,向御阳心疼地低唤,张开了双臂,等待着狂主动扑上来。
原以为自己只是想确定从车里下来人的一定是向御阳,可是见了他打开的臂膀,狂却是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犹豫了—
—难道这二十年的守候只兑现了自己对这段感情,对这个孩子的背叛么?心里头有千千万的滋味在交杂,理不清,品
不透,理智却是明白的——一只宠物是没有任性的权利的——起身缓缓地走了过去,并不像往常一样扑进那个单薄却
温暖的怀抱,而是选择了静静地跟在对方脚边。
“生气了?”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黑犬相平,向御阳叹息道,细心地避开狂凝着血的受伤部位,向御阳轻柔地疏
理着它颈部浓密地皮毛。
努力抑制住自己杂乱的思绪,狂像一只称职的宠物一样,娇憨地伸长了脖子,享受着主人施舍的温情,一双青绿色的
圆目却是紧紧地闭了起来,无论如何都不要和对方担忧的视线对上:够了,他要的始终是一个能和他相伴到老的女人
,而不是一条狗的真心……
不准无视我!见了这样的狂,向御阳心里就只要这样一个念头,但是转念一想,眼前的东西再怎么通人性,也不过只
是条狗,又觉得自己多少有些可笑。“大笨狗,别生气了,是我不对,不该带那个女人回家,来来来,我抱抱!”只
当狂在赌气,向御阳一边诱哄着,一边难得地伸手一把抱起了沉重的大狗,满意地见狂惊诧地睁了眼睛,不可思议地
望着自己,“笨蛋,别怀疑,你确实是够肥够沉了,不过不要忘了,我可是空手道黑带的!”
“汪……”肥软庞大的黑色躯体在向御阳的臂弯里滩成一堆,想到自己正像那些可爱娇小的小宠物一样被主人抱在怀
里,狂又羞又恼地低吼出声:这个样子能看吗?!
“现在知道害羞了?刚刚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像那些小东西一样发脾气不理人的!”向御阳轻笑道,将狂放在沙发上
,大大地呼了口气,面对着它蹲下,孩子气地伸手捏了捏狂嘴边的毛发,抱怨道,“话说回来,你真该减肥了,再这
样下去,身为主人的我实在是没办法抱你了!”
“汪——”不满地低吼,低了头,毛绒绒的脑袋直直撞在向御阳的胸口上,一方面掩饰了自己的羞赧,一方面也算是
惩罚对方了。
“哈哈哈,你的反应怎么总是这么可爱?!要是你的体型缩上三四倍,我会考虑以后再抱抱你的,哈哈哈哈!”伸手
按了下狂的脑袋,像是玩过瘾了,向御阳顺势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狂的颈背部,渐渐敛了笑容,柔声问:“很疼吧?”
一双浅灰色的眸子明显地黯了一下,满满地透露出关心与愧疚。
“汪汪汪!”这样的表情一点都不适合这个美丽的孩子——如是想着,像是被向御阳忧伤的表情给蛊惑了一般,狂本
能地像平时一样伸出了粗糙的大舌头安抚似的舔了舔对方光滑的脸颊。
“果然是只大笨狗!”伤害你的女人明明就是我带过来的,你就不会露出牙齿狠狠地咬我一口,只会用舔的吗?向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