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钧浩,你狠,狠地过我!?我照样让你身败名裂一无所有!想到这,他兴致就完全勃发起来,逼近一步,看着维盛
惊惶地连连退后,直到被逼到墙上退无可退。眼前的男孩象头惊慌失措的鸽子,惶恐害怕,甚至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他舔着嘴唇,靠着他的耳垂吹气:“我最讨厌人在我床上象死鱼——你跟了张钧浩这么久,功夫一定不赖…”维盛哆
嗦了一下,敏感的耳垂连着脖子一点一点地被染红,程明知道是方才的药性要发作了,再衬上他含羞忍辱的眼神,他
感到欲望一下子窜地老高,浑身发热,捏住维盛的下巴,强迫他看着他:“反正都要做的,何不干脆点。。你也舒服
些,我今天可是难得不想玩其他花样儿。。。来,吻我。”
恩赐一样地语气让维盛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颤巍巍地凑了上去,热热的呼吸一下一下扑在他的鼻端,随即是少年特有
的清爽干燥的双唇轻轻印在他的嘴角,程明喘息了一下,随即不满足地摁住他的脖子,就要伸出舌头,维盛哼了一声
,似象非象地挣扎了一下,程明被撩拨地心里就如被猫抓一样,急不可耐地就要强吻下去,就在几乎触及的瞬间,他
只觉得手掌忽然钻心似地疼——啊啊啊啊!他惨叫几声,跳起来,不可置信地瞪着满手的鲜血,见鬼似地看着叶维盛
,又发出不着调的高亢惨叫——
叶维盛捏紧方才从小餐桌上顺手摸来的叉子,上前数步,那眼神狠厉地象一个杀手,程明剧痛难忍之下,竟被他的气
势压地跌坐在床,维盛低头看着他冷冷地说:“我知道你财大势大,我也知道你能轻易地整地我生不如死,但是——
”他弯腰,带血的银质叉尖抵上他的颈动脉,“此时,此地,我能让你连生不如死的机会都没有。”
血液在瞬间凝结,似乎连手心的伤口也忘了疼,程明第一次体会到赤裸裸的威胁,他甚至感受到尖利已经刺进了他的
皮肉,哪还记的起其他,顿时吓地哇哇大叫:“住手住手住手——你走,你可以走,钥匙就在床头柜——都是张钧浩!
是他对不起你!你别冲动,别动!”维盛单手摸过钥匙,居高临下地看着血珠一点一点地渗出,虎口微微地松了口劲
:“你大可以事后报复,甚至杀了我灭口——只要你有这个胆!”手下忽然又一个用力,程明立即杀猪样地嚎叫,维
盛终于放开他,轻蔑地看了一眼倒在床上翻滚呼痛的男人,随即转身离开。
深夜的街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了,但是偶有经过的,看见一个年轻的男孩蹲在垃圾箱边上呕地天昏地暗,都会暗暗摇
头——这得喝地多醉呀。但是叶维盛却不理这许多,仰头又连连灌下好几口矿泉水,扒着垃圾箱再次吐地干净,这才
摇摇晃晃地丢了空瓶子,反手抹去嘴边的脏污,踉跄地跌坐在地上,发了许久的呆,终于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通了
小磊的电话:“张钧浩呢?”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才嘻嘻笑着说:“你怎么反来问我?”“他出事了?”问句,但语气肯定。小磊笑不出了,许久才
恩了一声。
“。。。都瞒着我,是吧?”
小磊慌了,他自己心里一直不喜欢他俩在一起,但现在维盛的语气却令他有些惊惶不安,刚想说点什么,维盛又道:
“去年的平安夜,我和他。。。是不是他设的局。。。从那场派对。。。到那个药?”
依旧是问句,但语气愈加肯定。
小磊彻底说不出话来。
维盛合上电话,闭上双眼,掩去久违的湿意。
。。。他已经习惯了操控一切,当他发现世情已非他掌握他即将一无所有之时,他会如何选择?
张钧浩从出租车上下来,明明是盛夏,他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付了钱,他拎着半新不旧的行李袋逃难似地走进小区
,上楼,而后在过道上停住了脚步。
昏黄的灯光下有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兴许是等到累极,此刻蜷缩着靠在墙上,半合着眼,浓睫在脸颊上投下淡淡
的阴影。
张钧浩佩服自己,他瞬间的本能反应居然是在第一时间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是不是乱了皱了,是不是看来颓唐落魄
。维盛被声响惊动,转过头来,与他四目相对。
“。。。你回来了。”他尽可能地柔声问,象什么事也没发生,“快进去吧。。。先冲个澡。”他低头,想帮他拿包
,蓦然有些辛酸,张钧浩双眼熬红,胡子拉杂,头发也东一丛西一蓬,毫无生气地耷拉着——自打相识,他从未见过
如此的张钧浩。
张钧浩避过他的手,一言不发地摸出钥匙,开门,进屋,对着他只说了一句:“别再等了,你要考试了吧。。。好好
考。。。有时间,我们再好好出来好好说。。。”没说完就要关门,门缝里却忽然伸进一只手,张钧浩忙按住门,皱
眉瞪向门外的叶维盛。
维盛扒住门框,执骜地说:“让我进去 ,今晚就说。”
张钧浩看了他许久,终于松手,转身。
维盛想为他拿杯水,打开冰箱,却发现空空如也。再抬目四望,这是他曾经住过快2年的家,如今,竟忽然显得有些陌
生。
“别找了,我不渴。”张钧浩示意他坐下,该来的总是要来。
“这房子,是我最后一处产业了,幸好当时是挂在别人名下。。。”张钧浩竭力笑地一如当初,“。。。我把它过户
给你。。。”
维盛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他知道自己最怕的事终究要来。他抬头看向他:“你要。。。分手?”
“别这样。。。我出了点麻烦,你该。。。也听说了。”张钧浩拍拍他的手,“我现在的能力所及,能给的就是这个
了。。。哦,之前说的学校的事,已经准了的,也不会改,你要是还有什么问题——”维盛忽然挥开他的手,站起来:
“你以为我今天来是干什么的?!和你谈条件?!”
事已至此,张钧浩反而彻底冷静下来:“维盛,我这次出的是大事,就算现在侥幸出来我也一无所有,要从头再来—
—”
“我不介意!我和你在一起不是因为曾经你拥有一切现在为什么要在乎你一无所有!你之前给我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
,你明白吗?现在。。。现在只要你没事,大不了我们一起穷,我们可以一起熬过去的——我可以。。。可以去打工
,甚至,甚至我不念大学了——”
“可是我介意!”张钧浩被他最后一句话气地眼冒金星,当下也控制不了怒气,吼道,“你知道我出的事儿有多大?你
以为你不念书了去打工了在这可怜巴巴地等我了,就算帮我爱我和我一起‘熬’?!你别他妈的这么幼稚了!”
维盛一瞬间如遭电击,半晌才道:“那我要。。。怎么帮?程明说。。。只有他能帮你,所以,你让人把我送去‘荣
廷’——”
张钧浩瞬间抬头,眉毛死死地纠了一下,随即狠狠地低下头,“他。。。他。。。还说了什么…”一字一句象是咬牙
切齿。
“他说人到了生死一线的关头,是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出卖的。”维盛看着他,忽然摇头,一下又一下,“可我不信
。他说你下药,我信;他说你出卖我,我不信——”
张钧浩再次抬头面对他的时候,已经是面无表情,他扯了扯嘴角,冷酷地笑:“不,他说的对。你以为我是今天是怎
么出来,坐在这,和你讨论什么狗屁爱和信任!因为我找了新的靠山,他们能帮我出这趟混水,能把我把金额从五十
万改成五万,能让我不用坐牢,能帮我东山再起!你能吗?!维盛,我要结婚了,这就是交换条件——我出卖的是我
自己!女的你还见过的。”
维盛哆嗦了一下唇角:“曾蕾。”语气是平静的,其实有些事他明白的。
张钧浩没想到他这么了然,有些狼狈地别过头,话说地很急,似欲快刀斩乱麻:“人始终都是要结婚的,维盛,你也
是。。。只是你不用象我这样走投无路选无可选。你方才说我没出卖你,只不过一是因为我根本不信姓程的二是他没
那个能力拉我一把——我就是个小人!但是。。。咱们处了两年,也算是我这辈子最久的了,我,我给你个建议,我
如今保不住也不能保你,和他在一起,未必不是一条退路。。。至少在他对你还有兴趣——”
他没把话说完,对面的维盛已经直直地挥出一拳,正砸在他的下颚之上,他踉跄着重重地摔在沙发上,半晌说不出话
来。维盛一个箭步,冲上去提起他的领子,咬牙道:“张钧浩,我不用你给我拉皮条——”
张钧浩深吸一口气,到这份上了,总也得撑到底:“你别那么天真了,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交易一切可以交易的。
这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他忽然又住了口,这一次,维盛没有动手,只是这么僵硬地站着,而后一滴一滴的泪水
就这样忽然溅上他的脸颊,烫地吓人。
“浩哥。。。我知道你是气我的,我知道你心里不想结婚的,我知道我现在很没用我什么也帮不了你。。。”维盛单
手抹去满脸的泪水,却很快又糊了一脸,“但我们一起走下去,未必没有将来,浩哥,我爱你,我真的。。。什么都
不在乎我只要和你一起,我会努力的,以前的臭脾气我也改,我什么都能改——我——即便是穷一世,我也不在乎。。
。”
为什么事到如今,他用如此哀求的语气勾勒这样一副于他看来是一片惨淡的前景,他居然还该死地心痛,悲伤如潮汐
一般一点一点弥漫开来,淹没,窒息。
我最在乎的,你还不明白吗?我和你,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我们不可能了,维盛。爱情只是调剂,对我来说,它远
远不能和一个男人的事业,将来,抱负,相提并论。
他毅然决然的开口。终于。
他曾经以为自己绝对不会抱着一棵树不放,不会为任何人上心伤神。直到他遇见了维盛,但为什么直到他开始意识到
的时候,却让他忽然独临深渊一步错就粉身碎骨一无所有!
这世界上有一种人,可以同富贵,却绝不能共患难。他想,他就是。
“维盛。”他忽然搂搂他的肩,竭力如同往日的语气,“如果有事,以后还能找我。”
叶维盛沉默了许久,久到眼泪都在面容上逐渐干涸,才终于摇了摇头。
他曾爱他宠他容忍他一切的脾气,那也不过是因为他高高在上,并乐衷于此,在他心目中,从没将他当成一个平等的
人,困厄当头,他也从没想过,两个人也能携手扶持地捱过去。
其实,他早该预见的,这样的终局。
我们不能走到头,错不在你,或者我——而是我们根本不是一类人。
“不,我们以后,别再见面了。”
叶维盛走地甚急,甚至连门都没关上。张钧浩这么枯坐着,直到他突然电击一般地跳起来,冲上露台,然而事到如今
,他能见到也只有夜幕中那道孤单而决绝的背影,一步一步,走出他的视线,他的生命。
不知从哪儿飘出模模糊糊欲语还休的几句残歌:
辗转翻侧因为你起。。。愿你不是你。。。只好爱你痛到不知痛。。。
整整两年零四个月。
张钧浩低下头,扶着栏杆的双手在瞬间攥地死紧,最终,他狠狠地踹向落地窗旁的盆栽,盆栽倒地,发出沉闷的巨响
,碎了。
张钧浩觉得自己的心在此刻,也随之轰然一声,碎成千片。
而后是流火七月,黑色高考。
他记得考语文的时候,他看见作文的题目是《最勇敢的事》,他扯了扯嘴角,而后丢了笔,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
考室。
考完估分填志愿,他填了千里之外的F城某所二流学校,而最终他如愿以偿。
心里失望透顶的叶母以为只是儿子发挥不好,她生怕儿子自责,而不敢再多说一句,儿子在此时,已经成为她唯一可
以依靠的男人。
叶维盛却是笑着,对他身后的小磊说:
这下,真的从新开始了。
小磊无语。他其实一直都知道维盛与他不同,他是个狠的下心忘的了情的男人,说断就永不回头,尤其是在他伤无可
伤之后。张钧浩已经很少在诺亚出现,随着婚期的临近,他知道他是再也不会踏入那里了。
都断地干净,倒也好。
他把手里的一个文件袋递过去,那是张钧浩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交给他的,里面是产权让渡书。他有些艰难地想着如
何措辞劝维盛收下——在他心里,也是这么觉得的,事已至此,不收也是矫情,何必。谁想维盛居然二话不说地收了
,小磊有些傻眼,半晌才搔搔脑袋:“我以为你死也不要呢。”而后决定不再讲这个扫兴的话题:“你什么时候走?
”
八月十五。
张钧浩婚礼的前一天。
小磊知道大学开学没那么快报道,于是轻轻一叹。
Z城最好的酒店此刻冠盖云集衣香鬓影,张钧浩西装笔挺地站在落地窗前,不过一个多月,他却比先前沧桑了太多。他
轻啜着手中滟红的LAFITE,似想起了什么,他忽然微微地皱眉,而后放下酒杯。
他拿出手机,对方接了起来,却不说话,只是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半晌才恶狠狠地说:“你打来做什么!”
“请你喝喜酒呀,不知道程总还给不给我,以及曾家这几分薄面呢?”张钧浩冷冷地笑,表情生动而狰狞,看来有几分
可怖,“听说陈家如今在你那做事?不知道这么一个吃里爬外的货色,还衬不衬程总的心?”
“你别ta ma的得意!这次算你命大,曾家未必保的了你一世,咱们走着瞧!”
张钧浩不在意他的气急败坏,以后的事,他还真等着瞧。他找他,不为这个。
“还有,你别再搞他了,否则我张钧浩这下半辈子就什么也不做,只记得一件事。”他顿了顿,而后一字一字地道:
“就是与你为敌,至死方休。”
“张先生,时间要到了。”典礼的司仪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赔着笑道。
点了点头,张钧浩合上手机,大踏步地走出门外,瞬间换了副神色——
等着他的,是另一个人生的战场,除了爱情,它应有尽有。
国庆前,小磊收到了维盛寄过来的包裹,和一封短的不能再短的信。
于是他知道维盛黄金周不回来了。而后他拆开箱子,里面有手机,IPOD,各种名牌衣服,积架的手表以及最后的那份产
权文件——三年前开始,张钧浩送的每一份礼物,都清点整理的清清楚楚 明明白白,而后,原物奉还,完璧归赵。
信的最后还有这么几句话:
我现今才明白,依赖仰仗的感情不是爱。他当年给的,从来不是我真地需要的,分手,其实是迟早的事情,这时候说
再见,未必是件坏事,对吧?
小磊摇了摇头,所以叶维盛永远就只是叶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