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他们从前,现在,以后都永远是两个世界的人,无可更变。
张钧浩吼了整整十分钟多,才发现维盛根本没有在听,他蜷着身子,半合着眼,似乎已经睡去,脸色是奇异的酡红,
不可思议的脆弱而迷惘。张钧浩他挫败地抓了抓头,放弃地低咒一声,将被子给维盛又严严实实地盖了上去。一摸他
的额头,仿佛比方才更烫了,心里七上八下地有些恐慌,再想到方才海里浮沉历险,心里更是后怕不已,无奈地看了
他一眼,张钧浩终于忍不住将维盛拥进怀中——他怎么就至今,放不下他。。。
维盛还是半昏半睡,难得柔顺地不做任何反抗,火热的气息一下一下地扑在张钧浩的脖子上,他低头,心下微微骚动
,踯躅半晌,他终于伏下身子,轻轻吻住维盛冰凉的嘴唇。
钧浩满足地叹了口气。
跟维盛接吻有冰火两重天的感觉,柔软和强悍并存,过去种种随着这种刺激涌入四肢百骸,他想,这种感觉,他一辈
子不会忘.。
维盛忽然皱眉,嘟囔了几句,却伸手环住张钧浩的脖子,开始激烈地回应,张钧浩微惊之后,心里便猫抓似地痒痒,
维盛心底终究还是忘不了他的,还是惦记着他的。。。于是火烧火燎地就要深入,突然听见维盛攥着他的领子,低低
地又喊了一句:“莫。。。小莫。。。”
后来张钧浩迷迷糊糊地也合衣睡着了。
梦中他听见维盛在说话。
“浩哥。。。我知道你是气我的,我知道你心里不想结婚的,我知道我现在很没用我什么也帮不了你。。。”
“但我们一起走下去,未必没有将来,浩哥,我爱你,我真的。。。什么都不在乎我只要和你一起,我会努力的,以前
的臭脾气我也改,我什么都能改——我——即便是穷一世,我也不在乎。。。”
维盛哭了,哭地伤心绝望,他却一狠心告诉他——我们不可能了——为了事业,不,是为了他自己,他放弃了他。
在梦里,他看不清他的脸孔面容,不知道还是不是当年模样。
张钧浩是被一阵钝痛疼醒的。维盛躺在他的身边,闭着眼,坚毅决然的面容却早已非当时。
他迟疑地按向自己的胸膛,想遏住这突如其来的难过。
这么多年了,甚至痛下决心的当时,他都没有感受到一如此时的挫败和酸涩。
18.
维盛的病没能好起来,第二天晚上发烧到了快四十,还昏昏沉沉地尽说胡话,张钧浩定了当晚的班机立即飞回F城,结
束了自己早有筹划却仅仅持续2天的旅游。
曾裴开车到机场接人的时候,看见张钧浩几乎是半揽半推地兜着维盛走过来,就想犯贱了,嘻嘻笑道:“不至于吧,
把人玩残了啊?”
“别犯浑了,去省立医院——”张钧浩没空理他的混话,“叫刘主任等着,这有个重病号——”
话没说完,他身边的人就摇摇晃晃地想走开,张钧浩一把抓住了,眼里都要喷火:“你又怎么了?”
维盛也不知自己怎么着的了,平常身体也不差,怎么就在海里冻了下,成这个德性!他吸了吸鼻子,勉强站稳了说:
“我离重病号远着呢,不就发烧么,我自个儿上医院,不敢动用您的关系了。”
张钧浩气地想扇他,但手都举起来了,临了却改成强行探了探维盛的额温,还是烫地吓人,也骂不出口了,虎着脸只
说了一句:“上车!”
维盛还要挣扎,早被张钧浩一个用力给搡上车了,他好不容易爬起来,张钧浩已经坐了进来,摔门,锁定,脱下自己
外套劈头给他盖上,说:“你够了吧你!你烧成这样还想出去妨碍交通啊?!”
曾裴从后视镜里看地清楚,有些讶异又有些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
诊断结果出来,感染性病毒引起的重感冒,加上劳累熬夜一贯饮食不规律,才高烧不退。
挂了点滴开了药,叶维盛没好意思一个大男人因为感冒就住院,死活要回家,张钧浩死皮赖脸想跟进去,维盛手一挡
:“你怎么还不走啊?”
张钧浩没法忽略他的语气:“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啊?”
“从没待见过。”说完要关门,张钧浩忙一手撑住,“诶,我说就算我和你们公司签的旅游合同都还是五天,这还没
出期限吧?”
维盛愣了下,得,这还拿工作关系压人了,张钧浩打蛇随棍上,立即就登堂入室了。进门就愣了下,简简单单的一室
一居,倒不乱,但着实冷清。
维盛现在也没力气再和张钧浩胡搅蛮缠,只得翻了个白眼,摇摇晃晃地到床上瘫下,有气无力地说:“张总,行,您
要体验生活就请便。呆够了就走吧,不送了。”
这才刚进门,就赶人了。张钧浩听话地走到门口,拍拍一直等在门外已经傻眼了的曾裴的肩膀:“今天我住这了,你
先回去吧,公司有事你担着先。”
下一瞬间,门就碰地关上了,曾裴这时候才后知后觉——这不是吧,看这位主儿的意思,这回不像是闹着玩的——随
即想起什么,骂道:“靠,我还在休年假!”
张钧浩走到厨房,又愣了下,料理台上只有一个电磁炉和一个不知道多久没用过的锅,冰箱里空空如也,只能翻出几
个鸡蛋和两根葱。他记的维盛从前很能做饭,很能照顾人,怎么离家多年,就也变了。张钧浩无奈地开始淘米下锅,
开了小火慢慢熬,才走进卧室,维盛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张钧浩忙卷着袖子上前:“就这么躺着还想继续烧啊?!
”维盛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在扒他衣服,于是不爽地挣扎,被张钧浩三两下洗剥干净了,换了睡衣,强行塞进被窝里
,才算安静下来,轻轻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然后回过神似地:“你。。。怎么还没走?”
张钧浩当没听见,居高临下:“熬夜,劳累,有上顿没下顿,真肺炎了才高兴?!”
叶维盛懒得反驳,张钧浩老妈子地念了好久,才想到维盛挂完水要多休息,只好意犹未尽地掩口不说,折到厨房,乖
乖地看火熬粥。
张钧浩没伺候过人,但好歹这粥没烧糊,他细细地打了蛋花撒了葱末加了盐巴,自己砸吧一下好像味道过的去了,忙
装了一小碗送到床边。
“醒醒,先吃点东西垫肚子,吃了药再睡。”他轻拍他的脸颊,维盛皱皱眉翻了个身,他就只想睡,这些年,他生病
的时候都是睡一觉就好,他就怕人吵他。张钧浩锲而不舍,好歹把人折腾醒了,扶起来在他身下垫了个大枕头,端起
碗就要喂他。
维盛一闻味道就皱眉:“臭。。。”
臭?!张钧浩差点抓狂了,葱花鸡蛋粥哪里臭?!但他不能和个病号一般见识,于是奈着性子道:“不会啊,我尝过
了,不难吃的,你不能老这么有一顿没一顿的,好歹吃点,好不好?”
维盛拧着眉,苦大仇深地勉强含了一口。
“不难吃吧?”张钧浩赶紧又喂了一口,期盼地说,“我熬了好久的老火粥。”维盛没理他,但还是一口一口吃完了
,张钧浩又去倒水,用胳膊肘烫了烫水温,才递到他嘴边:“来,先吃药,吃完就放你去睡觉。。。”
维盛看了他一眼,全吃了,然后躺下,一句话也没说。
直到钧浩为他盖上被子,才听见里面闷闷地传出一句声如蚊呐的“。。。谢谢。”
张钧浩愣了下,顿时觉得心花朵朵开,先前受的气遇的冷都烟消云散似地,可他起身,那团被子里又飘出一句:“走
的时候记得把大门带上。”——张钧浩一口气就这么噎在喉管里,上不来下不去,他知道他还没睡着,他却不知道在
这当口他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半晌才终于叹出了口气,默默地出了卧室,他不会放弃的,维盛。错过的失去的他不
后悔,因为他定必再争取回来。
张钧浩收拾碗筷回到厨房才发出一声低咒。他方才怕维盛饿着舀了一碗就往里冲,根本没关火,剩下的粥早烧成一团
糊了,还好是电磁炉,没明火,否则怕厨房都要烧起来了。张钧浩挫败地抓抓头发,开始处理现场,折腾了一天他早
饿了,可又懒得出去吃,何况他怕他出了这门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进的来,他瞪着那碗看不出什么东西的面疙瘩许久,
认命地端起来,也不用调羹,一仰脖子壮士断腕般全给灌了下去——他长这么大,为谁这么着瞎折腾过。。。
张钧浩好不容易把嘴巴里那股子难以忍受的恶心味道发散干净了,就隐约听见维盛在房里说话的声音。
病这当口了还和谁打电话?张钧浩走到门口,维盛极力压低的声音还是通过门缝传了出来:
“没事儿。。。真没感冒。。。谁说有鼻音就是生病了。。。真的。。。请假?你怎么知道?没。。。就点小感冒—
—你别过来!传染你怎么办?我明天就好了。。。真的。。。”
张钧浩在瞬间就知道他是在和谁说话,他在门外呆呆地站着,心底深处忽然针扎似地疼。
纪莫没多久就飞过来了,反正金华头头们都不在,他早退也没人管。门一开他就见着维盛形容枯槁病怏怏的模样,心
里一急,就说:“你干嘛还骗我啊!你要不是病地走不动,你会请假?还好我康旅有眼线,要不然,哼!”
维盛的脸色在纪莫进门起就生起一丝红润,似乎也有了几分精神:“没大事,我躺躺就好了,你何必过来。”然后才
想起什么,赶紧扭头捂嘴巴,“这时候病菌最容易传染的,你要是也病了就不好了。”
纪莫赶他回床上,瞪他一眼:“病了也好,难兄难弟了,都像你这么不义气,什么都瞒我。”维盛傻乎乎地开始笑,
纪莫拎出一罐保温杯:“哪~铭记的皮蛋瘦肉粥,最适合你这时候吃,我特地打包上来的。”
维盛愣了下,他半个多小时前刚吃的,胃里满地要涨出来似的。纪莫探了探他的额头,还有些烧:“。。。我知道你
不喜欢喝粥,但这时候吃流质的东西才克化地动,是吧。。。”
维盛点点头,端起碗,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
纪莫坐在一旁,偏着头看他吃地涓滴不剩,嘴里说道:“慢点慢点。。。不怕烫哪你。我说味道还不错吧。。。”
维盛长舒口气,奈着满腔不舒服的呕吐感,认真地点头,还想说点什么,手里的保温杯忽然被打飞了除去,撞到墙角
弹到地上,滴溜溜地打转。
他抬头,张钧浩凶神恶煞地站在他们面前,脸色难看地可怕。
纪莫眼都直了,他都不知道维盛家里什么时候藏了人,还是,还是他现在的顶头上司!他起身,有点茫然无措不知所
云:“。。。张,张总?维盛。。。维盛?你——”
“。。。他刚刚吃过了。”所有人都以为张钧浩要爆发的时候,他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而后,弯腰捡起保温杯,塞到
纪莫怀里,脸色没有丝毫的缓和,声音倒是竭力的平静,“他,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你可以走了。”
纪莫缓下情绪,还有些莫名其妙,但他看了维盛一眼,没退缩,又重复问:“张总,您怎么在这?”言下之意,你也
不过是个客人。张钧浩觉得和纪莫斗嘴太失身份,强迫自己走到维盛床前,生硬地说:“躺下,歇会儿——不怕吃撑
了你。”
纪莫讶异:“。。。你吃过了?”
维盛忙说:“先前只吃了一点,还饿着,你来的刚好——”
“够了啊你。”张钧浩实在忍不住,讽刺道,“至于吗你,在他面前贱成这样,人还不一定领情——”
纪莫一皱眉,他本来就心思细腻,这会心下一琢磨猜出几分因由,听他说的不堪便也顾不得他是不是他上司了,起身
道:“说话太难听了吧?张总,我和维盛的关系用不着你置喙——”
“够了!出去!”维盛终于大吼一声,因为喉咙痛,他的声音带着破碎的沙哑,教两个人都听地心疼,齐齐住嘴,纪
莫怕维盛病着还要生气,忙道“好好好,我先走,你好好休息,下次再来看你。”
维盛却反手拉住他,眼也不抬:“我说的是你,张总。”
张钧浩气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来回看了拉扯着的俩人几眼,重重地喘了口气,碰地摔门而去。
维盛只是坐着,低着头,看着自己交叉的十指。
张钧浩,全世界最没资格说我贱的人,就是你。
纪莫一肚子话想问他,可是他蓦然间见到维盛此时的神情,顿时闭嘴不谈了。
他们相交多年,哪怕是他拒绝维盛的时候,他的表情也是彻彻底底明明白白的悲伤愤怒,但这一次,他面容平静,但
双眼里却全是一种欲哭无泪欲说无言的刻骨铭心。
他轻轻叹了口气,刚想说点什么,维盛却忽然抬头了:“纪莫,我觉得头有点疼——”纪莫赶紧让他躺下,忙不迭地
想为他按摩,维盛一摇头,眼里有点企盼:“你陪陪我就成了。。。好吗?”
纪莫有些不忍心,想握住他的手,但终究放弃了。
没有未来的事,何必给人期望,他坚信自己做的没错。
他自己的心在十年前就已经残缺不全,拿什么去偿他一片深情数年守候?
他配不上叶维盛的一心一意矢志不悔。
他宁可孤单地继续他游戏人生挥霍青春,无情无爱却也无牵无挂。直到他再次遇见那个男人,坐在他的门口,还如当
年一般没心没肺地笑:
“纪莫,我回来了。。。”
佟离。。。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在我就快要戒了你的时候?
他还是隔三差五地来看维盛,但却开始魂不守舍。维盛问了他三五句,他才反应过来,迷茫地啊了一声。
“我说。。。我病早好了。你不用每天绕大半个城市特地来看我。”
纪莫苦笑了一下,他现在根本就不想回家,佟离抽疯似地每天都上他宿舍堵人,见面了免不了又是一场伤人伤己,何
必,惹不起,总躲的起吧?
“。。。你有心事?”维盛放下手里的水杯,问道。
没,没有的事。纪莫立即否认,他不想让维盛知道这事,毕竟他们俩之前冷冻了那么久的尴尬,他不想因为佟离的回
来而使关系再趋破裂。
维盛不说话了,他知道纪莫每次撒谎,都必定结巴。纪莫没由来地有些紧张,不过久,就找个借口告辞了。
维盛神色阴郁,他直觉没那么简单。很快的,他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他销假上班的第一天,刘亮就来找他了——那是纪莫一发小,初中高中一起过来的兄弟,平常也偶有联系。他来托维
盛来办旅游签证的问题,维盛一看就明白了:“你女朋友是要办美国签证,你知道咱这个地方签过的几率不大——”
刘亮一摆手::“我知道。可我听说如果如果护照里有其他国家的旅游签证记录,通过的几率大些?你随便帮他弄个新
马泰,韩国日本的,让美国佬相信没移民倾向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