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姨在他面前还是哭,凄凄惨惨撕心裂肺,张母木着张脸坐着,也不帮腔也不反对。张钧浩叹了口气:“姨,您跟我
们家老交情了,但凡能过的去坎儿,我不会不抬手。当年那事,我没证据,可您也知道,风言风语里都传是他上税务
局给我捅的娄子,后来您求我,妈也求我,说陈家现在没工作没收入怎么凄惨怎么可怜,我有二话没?照样请他回来
做事。可是姨您这个儿子也忒吃里爬外了——他人活络,我就让他去广告部,一年来从公司划出80万做路牌广告,到
目前为止我全城跑遍了没见到一处广告或者报刊宣传......律师说这挪用资金,蓄意诈骗,坐牢是跑不了的。。。”
田姨听地更是瞪直了眼,她是个老实本分的家庭妇女,一心溺爱的儿子就是她的全部,听到这话不啻于晴天霹雳,伤
心地又要哀求,张钧浩拦住了,沉痛地加重语气,“田姨,你为我想想,这么多年我养条白眼狼!我不是没给他机会,
一次,两次,再姑息,他这个人就得烂透了!这次让他得个教训长个记性,我看不是坏事!你在我们家安心养着住着,
陪我妈说话解闷,你的儿子让别人来管教吧!”田姨哪里经的起这样的恩威并施,抹泪抽泣,却是着实再没脸说什么
了,毕竟自己的儿子是在不争气,当初为着自己心里不痛快,就举报寰宇账务作假,他死不承认,张钧浩最后也不追
究,她心里却也知道八成就是他了,张钧浩没记旧恨,东山再起后又把他招进来做事儿,可没想到这篓子还越捅越大
,大到张家人不管她的老脸也要整治他了。。。
看着老人抽泣地起来道谢才敢抹泪走开,张母木然地神情才有了一丝隐约的怜悯,张钧浩未卜先知似地:“妈,您别
劝,我铁了心了的。”张母闭嘴了,这么多年过去,她这个儿子似乎还那么玩世不恭地痞,但她知道他这个儿子现在
真想做什么事,已经没人拦的主了。
“当年他使绊子害我,我没证据治不了他。。。”张钧浩信手端过茶杯,抿了半口,笑,“我就知道他狗改不了吃屎
,一定还得再犯,这回,他坐牢坐定了。妈。。。田姨那你还要再安抚,必要时候吓吓她。。。”
后半句的意思他没说,毕竟陈家是头没皮没脸的癞皮狗,狗急了还跳墙哪,有他妈在手上,总得投鼠忌器。
张母胡乱点头,她不想也不能理解儿子此时的想法,她知道自己的儿子现在已经完全不是她能掌控的了。她所操心的
也不过就是儿子的家事,想到这不免又是含怨带气:“你说你那个媳妇,有这么做人老婆的吗?成天价就在外花天酒
地,知道不知道相夫教子伺候公婆?!”
“妈。”张钧浩无奈了,这年头普通女孩子都不能要求她这样了何况曾蕾那样的千金大小姐,“当初这个媳妇还不是
你自己千满意万满意地。”
张母语塞,她是希望娶她光耀门楣,但——“那至少得生儿子吧?哪个女人不要传宗接代的?她倒好,一说这个就闹
脾气,现在干脆出国就不回来了!”
张钧浩听不下去了,他对曾蕾没啥感情,但他也知道她对他,对张家毕竟有恩。张母想着既要出身好背景好能帮助丈
夫又三从四德相夫教子,这样的女人全世界没一个了。他不想驳着母亲,只是起身说:“我不在家吃晚饭了,妈,您
自个儿吃吧。”
张母看着儿子的背影,忽然叫了声:“钧浩。”
张钧浩回过头,有些讶异。
“你实话和妈说,当初。。。你和曾蕾结婚的那时候,心里是不是有人了?才。。。”才会那么地不快乐,那么地不
在乎。
张钧浩笑了,他回他妈身边,蹲下身子,攥住她的手:“说哪的话。我不愿意的话您还能逼我?”
无关对错是非,走过了,就不后悔。只是未来,他要牢牢攥在自己手里,再不要受制于人!
20.
他在Z市呆了有一周多,才把事情处理地七七八八。期间曾蕾回国呆了三天,陪她似乎是他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好在曾
蕾对购物的兴趣远远大于他,他所谓的陪,就是拿着黑卡不停地刷而已。从巴春出来,两个人手上都提了不少袋子,
张钧浩打电话让司机把车开上来,夫妻俩就边等边难得地说上几句。
“在法国还买不够啊,到国内也有的买?”张钧浩说这话纯粹就是缓解气氛,曾蕾拨拨头发:“怎么?心疼了啊?”
张钧浩一笑,搂住她的肩:“什么话。老婆购物老公出钱不应该的?”曾蕾冷笑一声:“我知道你今儿今非昔比了嘛
,能用钱就打发了你何乐不为?”
张钧浩知道大小姐一直没释怀他冷落她,甚至为了赌气一躲就躲到法国去,便大度地笑笑,恰巧司机也把车开上来,
一辆宾利加长,几乎所有的路人都有意无意地看过来指指点点。张钧浩其实很不能理解曾蕾在某些方面毫无目的地张
扬炫耀,虽然她也的确有资本,六年过去,她也过三十了,比当年却更添艳丽成熟风致无边。他刚为她拉开车门,却
忽然一愣——不远处的人行道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而过,他脑子一热,似乎自己身在何地人在何时都记不得了。
一把将购物袋丢上车,一面对曾蕾说:“我忽然有急事,先走,你先回家!”
曾蕾刚想说什么,张钧浩已经跑远了,顿时气地直咬牙。
张钧浩追出一条街,却没见到人,象凭空消失了一样,他叹了口气,刚回过头,就见到叶维盛,在拐角处抱着胸,好
整以暇地看他。
他愣了下,走过去,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没想到在这时候碰到他:“你——”
维盛打断他:“找我有事儿?”
“也没。。。就想问问你怎么忽然回来了。”陡然见面,千言万语尽在不言。张钧浩吸了口气,倒想说其他的,比如
那个晚上比如不此而别,可瞥了眼周围的人来人往,还是作罢。
“我妈病了,我请了假回来看看她。”他一听说他妈病了十万火急就放下工作赶回来,结果就是高血压,老太太倒是
躺床上直哼哼,说自己年纪大了什么毛病都有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儿子媳妇 死也瞑目了。维盛哭笑不得,他
老妈近来过的也算不错,关键是想开了,能和人聊天说笑,在厂子里也大小算个中层了,工作闲待遇好,唯一热心关
注的就是鞭长莫及的儿子的终身大事。好容易把儿子骗回来,就开始车轮战相亲。这些天维盛天天都在莺莺燕燕的围
绕下头晕脑胀,好容易出来透透气,还撞见一对璧人和乐美满。
张钧浩赶忙说:“要紧吗?要不我找人,把你妈转到好点的医院去,好好观察一下?”
“不用,这我自己的事,我料理的来。”维盛一口拒绝了,转道“你把你娇滴滴的老婆撇下来,追了一条街就为了说
这个事儿?”
张钧浩有些尴尬了,但他想到维盛那天早上的所作所为,又有些上火,压着声音道:“你那天就这么就这么拍拍屁股
走人,你也——”
维盛冷笑了下:“要不呢?等大老板起床了,帮你打好领带穿好西装,让你人模狗样地滚去见你老婆?”
钧浩知道方才维盛是看见了,但仍嘴硬道:“一件归一件,扯这个做什么?”
“我知道,男人都想有个身边犯jian的,远方思念的,否则不是事业不成功就是阳痿加早泄——合则你还想我当您的
那啥二奶了?”
张钧浩彻底拉下脸来:“你说的这什么话!我们是什么关系?!”
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叶维盛有些吃惊有些好笑似地,“我们只是419而已,换句话说,我们是炮丨友,明白了?”
张钧浩第一次感到如此出离的气愤,那仿佛是被羞辱一般的颤抖,419.。。亏他说的出来!
两人不欢而散,张钧浩到家了气也没顺,看啥都不顺眼,曾蕾气他半路落跑,更是有一搭没一搭配地出言暗讽,不管
她怎么撩拨,张钧浩都当做没听见。
好容易挨到曾蕾要回法国了,张钧浩才想终于能松口气了,曾蕾却更加阴阳怪气,但晚上十一点了却又没回自个房间
,在书房里一面修指甲一面没话找话,张钧浩在自己卧房里上网看资料,卧房和书房相通,连门也没有,心里有些不
自在,便说:“你不困吗?”
曾蕾放下东西,站起来:“你这是在赶我?”语气倒不像先前那么尖酸,张钧浩不由地抬头,这才看见曾蕾换了套睡
衣,蕾丝还半透明的。他看出了她的意思,想想自己这么着冷落她的确不大厚道,无论如何,她现在还是他的义务和
责任。于是也起身,搂住她,哄似地说:“我哪敢啊。”
“哼~”曾蕾轻轻挣扎了下,这次带了点娇嗔,“你不是忙么,你再忙去啊!”
张钧浩心里有些烦,他轻轻吸了口气,不多废话了,直接把她抱起来,压在床上,曾蕾闭上眼,呻吟着摸向张钧浩的
肩膀。
这些年,她不是没有过其他男人,供着她捧着她,哪一个不比张钧浩上心,不比张钧浩体贴,可偏偏自个儿就着魔了
似地,以前可以说是贪他模样好又有男人味,但六年过去她大开眼界之后发现张钧浩绝对不能算是最帅的一个,可她
却偏偏离不开他。
曾蕾曲线玲珑肤白滑腻,与那个。。。人完全不同的触感,张钧浩想起了那个迷离的纵欲的夜晚,想起了那个高傲却
放荡的男人,心里真地有了几分欲望,他压着她,就想直捣黄龙,曾蕾推了他一下,提醒:“套子!”张钧浩意乱情
迷,哪里顾地上她说什么,手下用力压去她的反抗,曾蕾皱眉:“拿套子去!”张钧浩事先根本没想和她做,哪会准
备什么套子,嘴里道:“麻烦死了,别拿了,就一次。。。”曾蕾猛地用力,一把推开张钧浩,张钧浩愕然地坐在床
沿,看着曾蕾起来,冷淡地开始穿回衣服,象刚才的激丨情从未有过。
张钧浩咂舌:“。。。你到底干什么?”
曾蕾嫌恶地瞥他一眼:“。。。你们不就是想逼我生儿子么,连这种烂招都使出来了,是不是又你妈教你的呀?当我
是什么?生产工具啊?横竖你们有钱了,买个试管婴儿去呀!”
张钧浩怒了,腾地站起来,面红耳赤:“你为了身材不想生是你的事,别侮辱我,更别侮辱我妈!”
小俩口这次闹地还挺大,曾蕾出国张钧浩连送都没去送,而在以前无论曾蕾怎么娇蛮任性,张钧浩也不过一笑置之,
从不曾和她吵过。连张母都一反常态地来当说客,张钧浩倒气乐了,说妈不你对她一直不满地巴不得你儿子我再找一
个么!张母很认真地想了想,你真要再找妈也不反对,只要脾气好模样周正就行,早点能为张家开枝散叶。。。
张钧浩无语了,其实换哪个人都一样。他承认他其实对曾蕾是迁怒,但他现在的脾气也的确容不下曾蕾对他这么地说
话。不过他现在没那份闲心理会这些,维盛说的那一句我们只是炮丨友,让他现在每每想起都窝火肉疼,咬牙切齿地
很。
所以他第一时间飞回了F城。
叶维盛好不容易摆脱他妈的桃花阵逃了回来,还心有余辜呢,就听他们总又传唤他了,认命地进了办公室,或许因为
之前有了心理准备,这回再见张钧浩没像见鬼一样。
张钧浩人前从不如在他面前那样激动易怒,先是对维盛之前安排的团体旅行赞不绝口,而后委婉而遗憾地表示因为他
们酒店要召开“第一届美食旅游节”商务套房可能不够用,没法完全配合康旅他们对房间的需求。
孙总这下急地差点跳起来,企划做了,广告打了,客人也收了,张钧浩来告诉他金华不配合了?“这可是我们签了合
约的啊,张总!”
张钧浩赶紧安抚:“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也急!金华第一次举办高端的美食旅游节,主要针对的是高端客人的短途
旅行,所以得优先照顾他们,不过——”赶在孙总脑血栓之前他补了句:“我们是第一次做,难免没经验错估情势,
房间么,差是差那么点,但是挤挤该也是可以兼顾双方的,只要有个能干可靠有经验的人到金华帮忙统筹安排下——
”他刚挖好坑,连伪装都不用,孙总就急不可耐地往里跳了:“借人是吧?行!就,就小叶吧,我看他适合的很,对
做这类活动有经验的很!”
张钧浩似乎还勉为其难:“那。。。哎,虽然我没能和叶经理共事过,但孙总您推荐的人该是没问题的——”
“对对对!”要的就是这句没问题,孙总高兴地跳起来连连点头,似乎连光可照人的头顶都要枯木逢春了。
一切说妥,二人才先后离开办公室,叶维盛没几步就拐进了洗手间,张钧浩当然抬脚跟了过去。
叶维盛转过头:“。。。那什么美食旅游节又你搞出来的吧?”
张钧浩没正面回答,他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维盛皱起眉,有病吧,到这地方上演深情对视,嫌厕所太香啊?“你——
”他们同时开口,维盛还是抢快了半步,开门见山,“张总,要不要这么狗血,还追到公司来了?那天。。。那个晚
上,是我错了我后悔了还不成?我们就是一丨夜情,而已。”
张钧浩没接他的挑衅,依旧这么望着他,说:“那天你走的时候,就真只觉得我们。。。我们只是419——没别的想法
?”
叶维盛认真地想了想:“有吧。四个字。S,H,I,T。”
张钧浩就是再英盲也知道这单词啥意思,脸终于绿了。但出乎维盛的意料,张钧浩很快面色如常,居然又逼近了一步
,“那至少你不能否认,咱们的身体很合得来吧?”叶维盛警觉地退后,他还真没脸说自己没享受到。张钧浩又上前
一步,维盛的背已经抵上围墙,退无可退:“这年头你我都知道,就算找个可心合意的419对象也难,咱们也得‘被迫
’共事一段时间,何不好好相处,试一试?”
维盛要疯了,419也能试的?他当他什么啊?他无法后退了,只能挺起胸膛地直面,“。。。不。”
“为什么?”张钧浩撑起手臂将他禁锢在墙与自己之间。
维盛甚至可以感受他一如那个夜晚般灼热的呼吸打在他敏丨感的脖子上,他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没为什么
。”
“既然你只当他是一丨夜情,为什么要拒绝?你明明——也喜欢这个游戏。你不敢?怕玩下去会再认真?”
放屁!维盛直觉地想骂,他怎么会在同一个坑里摔上两次!但他刚一张嘴,只觉得眼前一黑,张钧浩已经劈头盖脸地
亲了下来,唇舌交缠间那个夜晚的记忆全部复苏。叶维盛抖了一下,忽然下死力将张钧浩推开,两个人喘息着对峙,
张钧浩挑唇一笑:“不是怕,那就试试。”
叶维盛深吸一口气,最后瞪了张钧浩一眼,打开洗手间的门走了出去。张钧浩站在原地,轻轻抚着自己的唇角,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