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文玘嫌他手粗看着脏,便让他给自己揉肩膀。
本该是一幅闲适的美人小憩图,偏偏插入几个鬓角半白的糟老头。
“陛下,这,这……这不可行啊!”
户部的尚书愁闷苦脸,急得团团转,只是他的皇帝还是不紧不慢的样子。
“怎么不行了?”文玘懒洋洋地出声,“国库不是充盈着吗。”
老尚书苦着脸说:“陛下啊,今年灵胡两路受了灾,国库刚刚拨款给他们,又减免了两年的税,这支出的银两到后年
都收不回来啊!再加上这北边——”
户部尚书没把话说下去,却是使了个眼色给旁边的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会意,接话道:“陛下,绝非老臣危言耸听,这关外的野狼们向来不安分,前些麦飒继承汗位后就将周围几
个大小部落都兼并了,现在狄赫部是离我们最近的部落,也是势力最大的部落。麦飒野心勃勃,臣以为,不出两年麦
飒必然发动大战,若是将国库都挥霍空了,只怕大战来临我军无以为继!”
听了这话,文玘依然是不喜不怒,也不做声。
几位大臣也不知皇帝是什么心思,连忙给至今还未出声的礼部尚书打眼色。
礼部尚书不负众望,开口劝道:“陛下,若要对付海寇,只需在沿岸驻兵即可,并不需要建造海船。海外多是蛮荒之
地,海中仙岛也属无稽之谈,海船建造耗资巨大,建成后每年养护亦是一笔巨款,我朝今年灾害不断,只怕难以承受
如此大的消耗。恳请陛下三思。”
“驻兵?哼,这沿海一带朕也没少派兵吧。怎么海贼还是犹入自家大院般自如?”文玘冷哼一声,不悦地反驳礼部尚
书的话。礼部尚书惊得一头冷汗,未等他跪下请罪,文玘却已挥手打断了对方的下跪,道:“关于建立新水师的事情
,你们就不必说了,朕意已决。”
户部尚书急了:“陛下!万万不可啊!国库已经承受不起这样大的消耗了!陛下若真的要建新水师,也请待到三年后
国库充盈之时吧!”
“国库没钱了?”
“没钱了!”户部尚书咬着牙说,稀疏的眉毛竖起来,权作铁公鸡状,一副说什么也不让皇帝从国库里取钱的模样。
“这倒是个麻烦事。”文玘自言自语了一句,沉吟片刻,却说,“那先从内府借吧。”
户部尚书身子一抖,迟疑了一下,终于朝文玘施了个大礼,高唱道:“皇帝英明——”
老匹夫!
文玘和另外两个大臣都不由得暗骂。大臣恼他临阵脱逃,文玘暗恨自己的小金库竟然被这老东西算计了,只怕国库也
不是那么空虚,就是这死老头看不得内府那金银成山!
“太可恶了,竟敢算计我,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云雨过后,薛璁搂着文玘,笑听着这堂堂帝王像个被抢了糖的孩子一样,抱怨户部尚书那个老头算计他的内帑。
内帑就是皇帝的小金库,专门负责皇宫支出,收入来源除了从每年的税收中划拨,还有就是各属国、地方的进贡。理
论上说,若是皇帝不愿意,那么就算国库空空也休想动得了内府的一毫一厘。从老皇帝到文玘,三个皇帝都不是好挥
霍的主,又恰逢太平盛世,内府之充盈比之国库也毫不逊色。所以当户部叫穷的时候,文玘没多想就从内府抽借了金
银用于建设新水师,却没想到那糟老头是假哭穷——起码是半假!
“这老东西太坏了,看我以后怎么治他!珩明,以后你上朝的时候看到他不能给他好脸色!这个老东西算计我,哼!
哼哼!”
文玘皱着鼻子,就像是被欺负了的小王子,叫嚣着要给对方好看。这让薛璁想起了从前,那时小文玘也是这样皱起鼻
子拉住太子抱怨某某人又欺负他了,要太子如何帮他报仇云云。
薛璁低低地笑,往蛇美人的鼻尖上轻咬一口,又忍不住往下移了点,吻上那尚未完全消肿的红唇。
一双大手在美人光滑的肌肤上上下游走,掌心的薄茧磨得对方忍不住扭起了身子,欲火就在燃烧的边缘,一触即发。
“别闹……死呆子,往哪里摸呢!”
文玘没什么威力地笑骂着,那弯弯的眉眼儿告诉薛璁他并不排斥这样的亲密。
笑闹了一阵,薛璁亲吻着文玘的肩头,问道:“玘儿,你真的打算建新水师?”
“那当然。”文玘没迟疑地回答,“区区海贼也敢在朕的地盘上撒野,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还真当朕好欺负了
!”
说这话时,文玘的眼睛微微眯起,透出摄人的精光,不觉间流露出一个皇帝该有的杀伐决断。薛璁看得一愣,一时竟
有些不适应:似乎是第一次看文玘露出这等骇人的气势。
但几乎只是转瞬间,文玘又变成了那眉梢带媚的蛇美人,酡红的脸颊像是喝醉了酒,那双眼睛就像是琉璃杯里的琥珀
酒液,晃晃荡荡地撞着人心。
文玘抚摸过薛璁的胸膛,问:“珩明,你也觉得不该建新水师吗?”
“这……倒也不是。”薛璁道,“对于敢犯天威者,自然要给予迎头痛击,让他们疼了才知道怕。我只是担心……那
帮老臣们说的也没错,这时候建,只怕国库难以负担。”
前朝亡国之君也是雄才大略之人,只是连年征战和大兴水利将国力透支了,大厦将倾,他也无力回天,但前朝留下的
水利设施到了本朝却成为国运昌隆的基石,由此可见那位可怜君主的宏图并非错误,只是太过急躁,一下子透支了国
力,以至于少有变故就难以为继。薛璁不希望文玘步上那位皇帝的后尘,即便真的要建新水师,也当选在一个合适的
时机徐徐图之。
文玘微微一笑,极为自信地说:“珩明不必担心。那些番商都是用海船做生意,运的都是珍贵的东西,等新的水师建
好了,空闲时就让他们出去抢一把回来,还愁没有军费吗?”
薛璁顿时傻眼了:“你这是……让水师去做海盗啊!”
文玘不满地撇撇嘴,突然往薛璁肩膀上咬一口,咬得薛璁吃疼得皱起了眉头才松开嘴,看着肌肉上两排红红的牙印,
才说:“跟你开玩笑呢你也当真。”
薛璁苦笑:这能开玩笑吗!
文玘做事向来不循常理,真要由着他的性子,只怕让水师出去做海贼也不稀奇。
文玘摸着那牙印,渐渐认真了神色:“珩明可知道南边那些城市里,最富有的都是什么人吗?”
薛璁摇头,他大半时间都在西北边关,怎么会知道南边的事情。
文玘道:“南边那儿最富有的是世家,这些世家积淀了千百年,富有也是应该。而其次富是那些来自海外的番商。他
们利用大海船在大雍和海外来回运输各种货物,我们这儿不起眼的丝绸到了海外就比黄金还要昂贵,这巨大的差价就
让他们赚得盆钵满盈。”
“这……”
“番商没有徭役,所以他们应缴的商税是普通商人的两倍,然而这部分钱真正进入国库的却不足三分一,你可知道为
什么?”文玘没有等薛璁回答便自己给出了答案,“番商拿钱贿赂了当地的世家乡绅,将实际赚到的利益隐瞒下来,
缴纳的商税自然就少了。”
薛璁虽不曾听过这些事情,但也不觉得惊奇。在地方上,如果一个世家强盛到一定程度,足以左右地方官的治理,像
是前朝时,在崔、卢、韩这些大世家面前,连皇室都要礼让三分,不敢冒犯,朝中臣子也都大多来自这些大士族,因
此连朝政也在很大程度上被世族把持。大雍立国之后便一直在打压大士族,以巩固皇权。薛璁年幼时其母告诫他要仔
细询问“乞儿”的身世,也是因为他们这样的将门万万不可和大士族联姻,丢了官事小,丢了脑袋才事大!
果然,文玘紧接着就说:“北方因为连年征战和朝廷的打压,世家已不兴盛。然而南方的世家因为避开了战祸,也因
为朝廷鞭长莫及,始终没有伤筋动骨,这些年来愈发壮大,手脚都伸到朝廷里来了……哼哼,朕已容不下他们!势必
要将他们狠狠挫上一挫!所以这次组建新水师,一个目的就是为了要在南方安插一个完全属于朕的军事力量,给那世
家巨贾以迎头痛击!”
文玘眼中的狠色一闪而过,薛璁还来不及心惊,就看着蛇美人狡黠一笑,贴过身来勾上薛璁的脖颈吹着气说:“这只
是一个目的,珩明,你猜猜还有什么目的?”
薛璁被说话间呵出的香气扰得心神不宁,哪里还能想这么复杂的事情。
见薛璁眼中闪烁着情 欲和迷茫之色,文玘笑了笑,扭着身子摆脱了对方的毛手毛脚,却又暧昧地抚摸着男人暗褐色的
乳 尖,不紧不慢地说:“珩明定然不知,世家把持的多是繁华的大城市,而那些小地方——村落,镇子什么的,都被
乡绅地主们把持着。在这些地方,乡绅土豪却比朝廷命官还要厉害。你说,朕怎么可以容得下他们?”
薛璁不解,略带不屑地说:“不过是些小地主罢了,哪有这么厉害?”
文玘笑道:“你可别小瞧这些人,在那些小地方里,新官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带着礼物去拜访他们,若是不和这些人搞
好关系,朝廷的命官也是寸步难行,任何政令都休想颁布下去!”
“怎么会这样?”薛璁很是不解,“难道地方的官员都这样无能?。”
“不。”文玘面色肃然,“你想想,整个村镇的土地都是属于一个地主或几个地主的,村镇上的所有人都是他们佃户
,所有粮食都是他们的收成,衙门想要收农税、征徭役,必须看这些人的脸色,否则连粒米都不要想收上来。你想想
,这样一来县官们如何能不和他们搞好关系?”
薛璁迟疑了一下,道:“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就算你现在将这批地主杀了,还是会有新的出来,朝廷是不可能一批批
打压的。”
文玘轻笑一声,轻笑着骂道:“珩明,你真笨!”
薛璁不满地往那红唇上咬上一口,佯怒道:“快告诉我,不然我就狠狠治你!”
“不告诉你!这事我谁都不告诉!说出来肯定要有人反对,事成之前我就把它藏心里,让那些人喜滋滋地给我去做事
!”
文玘的笑容极是狡猾,薛璁又想到了那祸国殃民的狐妖,只是怀里这只狐妖却是目光灼灼,不可思议的夺目映亮了他
阴柔的样貌,透出不可侵犯的强势,以至于薛璁看得痴,竟移不开目光。
不过——
“哼,看我怎么治你。”
薛璁翻身将文玘压住,拉开那又白又滑的大腿,就着之前残留粘液的润滑,将巨龙顶进了小 穴,看文玘的眼里瞬间蒙
上了一层水光,那又羞又恼又是情动不舍的样子,薛璁心中极为得意:要在这床上给蛇美人一点颜色看看,那还是容
易得很!
第 12 章
皇帝都把小金库打开了,建新水师的事情大家也无话可说。
文玘做事向来不守“规矩”,似乎那些祖宗留下的规矩在他眼里都是一戳就破的纸窗户,爱捅就捅。这种我行我素的
作风没少被言官们骂过,不过他从来都当做没听到。也有大臣们认真劝过,但文玘却说:朕从小就是这德行,你别给
朕啰啰嗦嗦的,该闪哪闪哪去。
臣子们也没话说。当初老皇子早早立了嫡长子做太子,为了断绝其他皇子的邪念,这太学院里的课程也分成了三六九
等,太子上的是太子的课,皇子上的是皇子的课,虽然该学的都学了,可是文玘就是没学出太子那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的庄严气势来——不过以文玘那阴柔的相貌想庄严也有点难度。
既然圣旨下了,那么大臣们更加关注的问题也就转移到是否要往这新的军队里安插亲信上。想插人,就怕这新水师不
过是皇帝一时兴起,没有发展的前途,白白浪费了人才。要知大雍的水师向来不受重视,若非如此,也不至于连艘能
出海的军舰都没有。可是不放人吧,也觉得皇帝似乎很重视,要是错过了,就怕后悔莫及。
薛璁回到府中,便看到妻子平阳迎了出来。
平阳亦是个美人,但比起文玘那妖娆之美,这位公主是端庄华贵之美。她今年尚不到花信年华,正是女人一生中最为
美好的年岁,成熟的风韵刚刚显现,而容貌还保留着少女的娇嫩,仅是一根金步摇,不施粉黛,就美得令人移不开目
光。
作为一个妻子,平阳不论是容貌、性情还是才华,都令人挑不出毛病,可越是这样,薛璁越不敢面对她。
“夫君。”
平阳柔柔唤了一声,从薛璁身上解下沾了雪花的披风,以免融化的雪水沾湿了薛璁的衣物。
“谢谢你,平阳。”
薛璁礼貌而客气。
平阳微微一笑,看薛璁坐下了,便端来一杯热茶,道:“夫君,喝点热茶暖暖身子。”说着她也在一边坐下,握着这
个茶杯在手里转了转,当薛璁投来询问的目光时,她微微一笑,开口问道:“夫君,听说皇兄想要建一支新水师是吗
?”
“是。今日敕令已下,着兵部统筹办理了。”
这件事早已闹得满城风雨,平阳知道也不奇怪。听她询问,薛璁也不觉得奇怪,只是点头应了,等待她的下文。
平阳道:“夫君,今日嫂子来过,想托我问问,说是有个远房表亲学艺有成,想到军中历练一番,好磨磨他的轻浮性
子。不知道到这新水师里是否合适。”
“嫂子的表亲……?”
薛璁不由得眉头微蹙。
平阳口中的“嫂子”就是薛峥的妻子薛陈氏,闺名一个筠字,乃是前仆射之女。那仆射后来告老还乡,家乡正是在江
南一带,听说陈家在当地也是传承了百年的名门,要论名望,只怕薛家这样靠军功新晋的将门还比不上人家。
偌大的陈家想要安排个远房表亲还怕没地方?当兵算不上光宗耀祖之事,大雍又向来不器重水师,就外人来看,这新
水师究竟是不是皇帝的心血来潮还两说,若有其他门路又何必往水师里凑。
只怕薛陈氏明面上是问表亲能不能去水师谋个生活,暗地里的意思却是想从薛璁这儿探听一下陛下的口风,要知当今
朝堂之上和陛下走得最近的也就是薛璁了。
要是其他事情透点口风也没什么,但这个问题着实令薛璁难以回答。
薛璁说不好,那日后新水师发展起来,必然会被陈家责怪,搞不好还会弄僵了两家的关系。但要说好,听文玘的意思
,这新水师建立的目的之一是为了打压世族、地主,严格说来,陈家也属于被打压的一份子,难道要让陈家在日后自
己打自己耳光?而建立新水师的目的却是万万不能透露的。
许是见薛璁面露难色,平阳轻叹了一声,又说:“这也是个麻烦事,大家都看着呢……也不好帮衬。”
薛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平阳的意思分明是说,这薛陈氏的探问还不单是陈家的意思,只怕这大京城里的世家们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