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月前买的房子……」我喃喃,从台南跟黑鹰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也四个多月了。
「我身为黑鹰的未婚妻,听到这个消息怎麽可能咽得下这口气?」她恶意的瞪了我半晌,不客气的问:「……小朋友,你该不会收了他什麽好处,帮他撒谎吧?」
我静静地说:「住在周大哥房子里的只有我一个,没什麽女人,不信我带你上去看看。」
那女人没想到我这麽快就松口答应了,反而愣了一下。
我转头对阿吉哥说:「阿吉哥,我带客人上去转一下,没关系的。」
警卫大哥当然是乐的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我,点了个头放行。
我领著那五个人搭电梯,跟随的保镳们都很沉静,艳丽的女子见我好说话又没敌意,就哈拉起来了。
「小朋友,你在附近上大学啊?」她笑吟吟地问。
「嗯,就是前头那个XX大学,因为离校近,所以周大哥要我住过来,也顺便帮他看房子。」我用没什麽起伏的情绪平静的说。
「黑鹰他……他有没有带女人回来过……或是打电话给女孩子?」她问我,表情渴切。
「没有,他每次回来都一个人,而且,我没有听过他打电话给任何女人……」我眼睛盯著电梯内的灯号,五楼、六楼、七楼……
她听了我的话,沉思不语,这时她身後的保镳甲说:「小姐,黑鹰是出了名的足智多谋,说不定狡兔三窟,这里只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
「……这麽说也有理,否则以我血麒会跟成德会友好多年的关系,黑鹰怎麽会如此绝决的坚持退婚?他明明知道这场联姻会给双方带来多大的利益……」
他们的对话在我听来如清风过耳。
十楼到了,出电梯转向左边,开了大门请他们进去。五个人一登堂入室就毫不客气的左顾右盼,只不过顾忌屋子真正主人的身分,也不敢动手动脚,只用眼睛上下检视,看了书房又看了厨房,甚至还到阳台去了望了一番,最後不约而同的盯著那间主卧室。
不差这一个,我想,领了疑惑仍重的女子进入主卧室,让她看了衣橱、看了摆设──当然,没有任何一样用具、一件衣服是女人使用的。
「怎麽可能?」她踱步回客厅,自言自语:「……难道不是这里?可是……也没有他还在别处置产的消息……」
这时女人的手机飨了,她立即接听:「爸……找不到证据……黑鹰回来了?这麽快……真的?周伯伯承诺婚事照常举行?……」
婚事照常举行?我不语,眼睛投向阳台外黑漆漆的夜空──在向来混浊的空气底下想找到星星是一件奢侈的事,人造的星光在地上看来更为辉亮。
看著这五人重新回到电梯间,我也回到屋内,重重关上大门,然後思绪混乱到什麽也无法理性思考──只知道,原来我成了所谓的黑市夫人,也就是情妇……
熟悉的铃声响起,这次是我的手机。木然的从口袋掏出,确认是他的来电,不接,然後用尽力气,把漂亮的小机器掷向大理石冰冷的地板上。
可恶,连电话也找我麻烦──本来想看看碎裂的可怜尸块,结果手机只弹了几弹,就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了。真是的,现在的手机也未免太坚固了吧!这样一来我该如何发泄我的情绪?
呆了几秒钟,我重新开启大门,循著楼梯由十楼走下一楼,经过警卫室时,阿吉哥本来想向我询问刚才的情形,可能是觉得我脸色不对,嘴巴开了又开,却没问出声。
街上车水马龙,灯火明亮,我漫无目的随步走著,慢慢地、缓缓地,将自己的心情整理整理。
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他人口中猜疑的不明情妇,这对我而言是莫大的侮辱,更可恨的是,这情境还是自己造成的……
───若不是贪恋他的眼神、若不是甘愿被他拥抱、若不是放纵自己与他共焚的情欲,我又怎麽会面临到这种自艾自怨的地步?我原该成为一个健康阳光的校园偶像,而前方,也应该是照我早先计画的一路平坦……
如今连未婚妻都找来了,口口声声找著破坏她婚姻的第三者──我能说吗?那种情况下,我能理直气壮,在她面前大声说:就是我!死黑鸡在高雄偷偷豢养的情妇就是我!这个情妇除了外表不错、脾气暴躁、没什麽过人的长处、还是个男生,哪有什麽可以跟她竞争的本钱?
黑鸡若是够聪明够冷静,就照著他原先的计画,跟那位黑道千金共结连理,拓展他们黑帮的版图,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老死……老死都不用往来……
老死都不往来……再也见不到他……见不到那个坏坏的表情,这……
我脚步愈走愈慢,也愈走愈沉,最後再也走不下去了,停在商业大楼外的红砖路,发呆。
没想到预料中的结局这麽快就来了,拿得起放的下不就是我早有的心理准备?是该退出的时候了,就是现在,可是、可是………
不要!黑鸡是我的,没理由被他吃了啃了就这样放过他!就算他已经跟别的女人订婚了又如何?订婚并不具有任何实质的法律效力,就是说,我还没到破坏他人婚姻的程度。
况且,他明明比较喜欢我,傻子才看不出他眼里对我的那种露骨情欲呢!我干嘛要白白将个这麽好的情人拱手送给别人?除了消极的退出之外,我可以选择另一条路,对吧!
为了处罚他瞒我未婚妻这件事,为了处罚他没能及时将婚约解除、造成我的困扰、害我死了这麽多脑细胞,我要他一辈子做我的仆人,一生都不得有贰心!
还有,黑鸡,只要你今晚把我找到带回去,承诺不跟别人结婚,我就不计较你的过去种种,不计较你是黑道,要我做你一辈子的秘密情人也没关系……
「小弟!!!」
慌乱、忧急、气愤、不安、加上愤怒,混合的声音从对面的马路传来。
视线不由自主的穿过一辆辆急驶而过的车,看见他大口喘著气,头发凌乱的好像刚跑过一万公尺的马拉松,脸色惨白的瞪著我──好巧,我们俩个心有灵犀的程度又升级了,才想他到什麽时候才能找到我,人就现身了。
搞什麽,他在耍特技吗?现在是交通尖峰时段,小、小心一点,过马路要走人行穿越道……危险啊,喂喂,那个什麽车,你竟敢叭我的黑鸡,不要命了是不是?
可是,当他终於站在面前时,我又变得一片空白,说不出任何话。
「……小弟……」他惴惴的,叫著我。
第一抹浮上的情绪竟是气愤,脑筋还没转动,身体已经自动挥出一拳,向他的脸招呼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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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个性啊,说好听是感性凌驾理性,讲白了就是动作比脑筋快,常常做出一些冲动莫名的事,所以小时候老闯祸,屁股三不五时就会挨上一顿竹笋炒肉丝。
如今这个害我晚上在外晃荡的元凶一出现,我脑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欣喜、快慰,而是气愤,手忍不住朝他一向笑的邪曲的脸招呼过去。
一拳击中他左边的脸颊──不、不应该会这样的,我惊讶了……黑鸡的身手比我厉害,刚刚那一拳只要他想躲,绝对可以轻易避过……
为什麽不避开,我用力瞪他,死黑鸡,干嘛乖乖任我打?
他用手背抹去嘴边渗出的一丝血,整张脸阴鸷凶狠的像是想当场将我撕裂。
是杀气……那种酷厉,那种死神般的乖戾,从他几乎淹满了血的眼中流泄整身……这是……这才是……他从未显现让我知道的本来面目……黑鹰的真面目……
颤人的寒意自脚底渐渐地向上升起,我竟然……抖惧起来……一只人类长期豢养的家猫,即使懂得虚张声势、张牙舞爪,一旦面对原野上凭本能猎捕的野兽,优劣立现──
可怕的杀意……可怕的攫夺意图……我向後退一步……又一步……再一步……
野生的豹急扑,用传说中时速120公里的迅捷抓住我的肩,白白的牙齿透出丝丝的冷,几乎是咬牙切齿,他威胁似的、盯著我的眼,开口。
「谁准你离开的?」
他手指用力的程度几几要穿透我的肉,好痛,死黑鸡一定练过真经里的九阴白骨爪!可是也因这刺骨的疼痛,让我从害怕被他嗜血的恐惧中清醒过来。
「我……」
正想开口要他放松手劲,他又自顾自地开口,用森冷到绝对无法动摇的语气。
「你死都不准离开我!」
我呆了,他是要我做一件终生都无法悔改的事吗?
完全被他体内的兽性所主宰,此刻的他完全由本能牵著行动,而我就是他准备大快朵颐的猎物……
──过了下班时间,商业大楼的周围就变得冷清,所以,就算楼下即将发生一件惨酷的食物链事件,也没多少人往这里多看一眼──就算发现了,见到黑鸡这种气势,也只以为是黑道大哥在教训不成才的小弟。
我也大气不敢吭一声……平常的伶牙俐齿、随意挑衅的态度在他残酷的本性前完全不敢班门弄斧……只能呆呆地,睁著大眼看他……
他拽著我往两栋商业大楼间的中堂里去。可能是为了整体形象,也可能是方便让楼内的上班族在休息时间有个散步的地方,大楼中间的长狭空地铺上了磨石地砖,还砌了石椅,每隔几步路更种植了大株扁柏。
现在这三公尺宽的步道既冷清又空旷,大街上的街灯也照不进来,黑鸡明目张胆的扯著我走到底端,隐在一株扁柏後,巧妙地掩盖住两人的身形。
他要干什麽?眼里熟悉的情欲再度涌上,我有些害怕,他似乎还未恢复理智,欲火烧灼的程度更甚以往……
把我翻过身往墙壁一扔,像是警察从犯人身後搜查身体有否藏著武器,他让我脸贴上墙,直接扯下裤子,就著这个姿势从後面硬生生地进入了我的身体里。
好痛!……黑鸡从没这麽狠过,我因著这种撕扯的疼痛忍不住哼出声。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根本没注意我疼的汗都冒出来了,他重覆著抽插的动作,只在我身边喃喃覆诵咒语般的词句,像是要我牢牢记住,一辈子都不准忘记。
原本痛到无法忍受的肉欲行为,在他强占性的语言下变成了激情的春药,催逼著我也开始享受起这种未经过文饰的、纯粹原始的感官之旅。
害怕随时被大路上经过的行人发现的羞耻感,让肉体的行为更为浪漫刺激,我压抑的叫声像是发春的野猫,配合著他时不时的低喘,让我体会了前所未有的兴奋感………
忍不住低声求他:「……用力点……」
短短三个字像是提供了威猛的精力,他用更加残虐的动作强力冲撞,直抵我快感的最深处,想要被他完全占有的欲念驱使我努力迎合他,跟著他一起成为荒野上纵情的两只野兽……
在空茫到失神的天堂里,他终於释放出欲望,随即整个人匍在我背上,轻轻的颤栗著。
「从来……没有这麽爽快过……」可能是精力的发泄适度纾解了他的野性,理智一点一滴回到他身上:「小弟…真的只有你……能让我失去理智……到这种程度……」
「可是……我还没有……」我哑著声求他:「……你也帮我……」
「说你永远都不离开我身边……我就帮你……」又回复成原来的黑鸡了,只要一找到机会就会把人敲诈一番。
「说啊……」他在我耳边诱惑著,手也开始往前探进。
「我永远……都不离开你……」忍著脸红说出丢脸的台词,抓住他的手到已经按捺不住的地方,我不吃亏也要求他:「你也要说……」
听了我的话他很满意,手掌熟练的轻抚拨弄,力道时轻时重,彷佛为了补偿刚才对我的粗鲁,他细心的搓弄柔捏,让我在几乎坠落地狱前登上了喜悦的最高点。
「……我也会抓著你一辈子…不让你有机会逃离……」换他咬我的脖子,把我的绝招学了去。
他轻轻地抽出自己,拿了手帕将俩人激情的痕迹擦乾净,把我翻回正面帮我穿好裤子,又开始找著我的嘴细细舔吮,高昂的体温像是一把焊枪,让分属不同个体的嘴唇牢牢熔接在一起。
不同於我每次事後只想睡觉,他会把人紧紧抓住,用轻怜密爱的甜吻为作爱划下完美的句点。
这回他吻的特别久特别久,彷佛要确定已把我的灵魂都收入了他体内才终於罢手……不要了啦,黑鸡,接吻也是挺耗费体力的……
「……我在成德会里,天天用尽心机巩固父亲的地位与势力,以为用同样的谋略智计也能得到你……」他搂紧我,在我耳边说:「……在高雄买房子、将私人的事业移转到南部、将成德会的事务尽量集中解决……为的就是能多点时间陪在你身边……」
「………」
「可是、你的心思偶尔会飘的远远的,远到我无法算计的地步……我不知道该怎麽做,才能永远跟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