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女座——女吴

张克强有好几套房子，把挨着学校的这套给了我们，他和Susan大婶并不住这里。

等好不容易把Susan大婶的华夫饼勉强塞完，张克强才跟张嘉威说多照顾照顾我，就带着Susan走了。

“在看什么？”张嘉威系着围裙洗完盘子出来的时候，我有一瞬间的恍惚，这场景，又一次让我想起了袁也。

但也只是一瞬间，晃了晃脑袋，“没什么，看你在机场给我的地址。”

解开围裙，他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真没想到，张伯伯跟我说的时候，我还在想这个同居人是谁，居然就是你，我

们也太有缘了。”

“是，如果当时我仔细看看你给的地址就好了。”

“那就没有Surprise again啦。”他往靠背上一仰，大笑起来。

“也是。”我也跟着笑了。

自此，我开始了在美国的生活，和张嘉威一起。

入学手续、购置物品、熟悉环境，都是他带着我。我很庆幸，在我被迫离开袁也到这异国他乡，还有个人时时刻刻陪

着我，并且他已经了解了我最心底的东西。所以在他面前，我无所顾忌。当然他对我也一样，就算他知道我喜欢男人

，洗完澡裹着浴巾在我面前晃悠的时候也丝毫不在意。

我问过他，“你不怕我对你下手？”

他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就你？”然后手托着下巴看着我。

“就我怎么了？”

“你也就能制住你们家袁也。”话一出口，我就愣了。他也立马意识到不对，“Sorry。”

“没事。”我淡淡地回答。

其实，跟他相处没多久之后，我才知道他家里的情况。他父母很早就离婚了，双胞胎的妹妹跟了他妈，他跟了他爸。

他爸为了忙生意就把他长期一个人丢在家里，他厌倦了那样的生活，所以当学校有这个交换留学的机会时他没有犹豫

。

他跟我不同，他很聪明，学计算机。在全世界最好的学校，学最好的专业，依然保持着良好的成绩。可与他成绩相反

的，却是他的私生活。

他私生活很乱。真的很乱，常常带着不同肤色的女人回来过夜，即便这房子隔音效果再好，或多或少我还是能听到一

些淫言荡语。当然，我没资格这么说他，高中那会儿我玩的也很疯。但我以过来人的身份看着他时，还是忍不住。

“你为什么不交一个固定的女友？”

“For what？”

他问我，我却不知如何回答。难道要一个曾经有过相同劣迹的我大义凛然地对他说，你这样滥交不对？

我也是遇到袁也之后才明白，只有找到真爱，才能停止那些荒诞的行为。可我看得出，张嘉威，还没有遇到那个人。

所以，我只扯了扯嘴角，没再说什么。

倒是有一天，我们打完一盘游戏累的躺在地上的时候，他突然问我，“冯睿，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第三十章 空城

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爱上一个人，会分分秒秒都想看到他的脸，他的表情，看他笑，看他即便是流泪都是那么触

动你的心；爱上一个人，眼里再也容不下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即便是茫茫人海中，也能一眼看到他的背影，因为那

背影、那个人已经深深刻在脑中；爱上一个人，会因为他一句不喜欢就改掉自己多年的习惯；爱上一个人，会为他做

任何事儿，哪怕离经叛道，还有，背井离乡……

我这么告诉张嘉威的时候，他说他不懂。我笑着告诉他，“有一天，你会懂。”

他闭着眼睛，“希望吧。”

其实每个人都渴望爱，爱别人，被别人爱，只是寻寻觅觅中，你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张嘉威渴望这个人的出现，他

内心空虚，所以才会用身体的快感去填补。而我知道我爱的，爱我的人是谁，所以到美国这么久，我没碰过任何人，

就是自慰的时候，想的，也都是袁也。

我喘着气，射出去的时候，眼泪就流了出来。

“冯睿，你去不去……”张嘉威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我此刻的狼狈样子。

我抹了一把泪，扯过被子遮住身体。“去哪儿？”我问他，尽量让自己显得镇静。

“哦，有个游行，在第五大道那边。”

“不去。”很直接的拒绝，不要说游行，现在除了上课，我哪儿也不会去。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有一天能踏踏实实地坐

在教室里听一个中国老头嘴里冒洋文。除了袁也，除了他还有谁让我这么一块顽石软化。

“是同性恋的……”他从来不在我面前避讳这个词。

虽然我一直不认为用游行这种方式能让我们这种人在其他人眼里成为“正常人”，但至少，是一种宣泄。

当我和张嘉威站在人群中，看着那些形形色色、奇装异服的同志们时，我震惊了。从图片和视频里看到远不如亲身感

受来的真切，数万不同种族、年龄的男男女女在我面前走过，你可以听到他们在喊“Fight the phobia，for full

equality”，他们高举呼吁同性婚姻的牌子,穿着印有“Legalize Gay”的T恤。

然后，我看到离我不远处有两个年轻的男孩儿在接吻。他们旁若无人，虽然身旁有很多人为他们鼓掌，吹着口哨，但

我知道他们绝不是哗众取宠，而是真心体会着彼此。如果，袁也也在这里，我吻他的话，他一定会害羞的别过头不敢

看我。

“嘿，你不去吗？多热闹。”张嘉威捅了我一下，我收回思绪。

笑笑，“不了。”他终究体会不了。

街道车水马龙，只是谁能与我相拥。

这城市那么空，我胸口那么痛。

眉头那么重，思念那么浓。

这人海风起云涌，和你，能不能再相逢。

我站在人群中，心，已经跳不动。

PS：最后几句源自空城-杨坤

第三十一章 交易

来美国是桩交易，这是我用自己的命换来的。

当我妈拿着袁也的照片来威胁我的时候，我其实没有妥协，我说，“妈，如果你去检举袁也，我就死。”

袁也离开家的那天说，因为我们是男人，要有责任，有担当。所以，就算我拿命去搏又算得了什么，何况，搏的还是

我们的幸福。

我妈害怕了。当我语气坚决说出“死”字，她眼里的震惊亦是我眼里的绝决。

“冯睿，你不要乱来。”

“乱来？”我笑了，“我要跟我爱的人在一起这叫乱来？”

“可他在卖淫。”

说实话，“卖淫”两个字真的很刺耳，在听到的一刹那我脑子就轰的一下。但想想它背后的一切，我又仰起头，自豪

地告诉我妈，“那也是为了我，为了你儿子。”

我看到我妈有一丝的动容。其实，她比谁都清楚，从小到大，除了她和我爸没有谁是真正对我好的。或者为钱，或者

为权，都是些肮脏的交易。

沉默良久，她终于开口，“冯睿。”

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

“袁也为了你去……做那种事，你，什么感觉？”

她竟然开始避讳那两个字，对袁也，至少是种尊重。自然，我的语气也缓和了许多，“无能，我觉得自己很无能。妈

，求求你，别再阻止我们了，我们相爱有什么错？”

“没错”，这个答案是我没想到的，只是“他爱你没有错，你爱他就是错。”

“什么意思？”

“不是我瞧不起你冯睿，你问问自己，没有我和你爸，你能干什么？”

这次她没有以往惯用的训骂语气，所以我没有反驳。其实，这就是事实，我无言以对。

“没有能力，没有经济来源，你能给袁也什么？”她叹了口气，“能觉得自己无能说明你还有自知之明。冯睿，我们

做个交易吧。”

“什么？”

“我送你去美国念书，四年后你拿着学位证回来，我就再也不管你和袁也的事儿。”

“真的？”

“真的”她的眼神让我确定她没有骗我，“但我有个要求，就是这四年当中你不能跟袁也有任何联系。”

就知道她没那么好心，可这是她最大的让步，并且她说的也不无道理。去美国，袁也就能回学校继续念书，等我学成

归来，我也有能力给他幸福。所以，我答应了这桩交易。

只是直到所有手续办好，临走那天我才知道，我妈甚至都不让我跟袁也做个告别，她说，“四年，从你答应我的那一

刻开始算起。如果你违反了规则，你可以拿死来要挟我们俩个老家伙，但我告诉你冯睿，只要你死，我会让袁也给你

陪葬。”

那一刻，我妈像个罗刹。我知道她在官场上风生水起，只是不知道，她是如此狠的角色。

第三十二章 Kelvin’party

在这里我还是继续念广告设计。我妈当初给我联系的是金融，多么好的专业，尤其在离华尔街这么近的地方。但我拒

绝了，我说我喜欢广告。

上大学我选择广告是为了跟父母作对，而这一次却是因为喜欢，爱屋及乌，因为袁也喜欢，所以我也喜欢。在离开北

京的那一刻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在广告界闯出一番天地，我要自己开公司，让袁也做我的首席设计师。

当全情投入在一件事上的时候，你会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转眼，我来美国已经两年，而张嘉威也读硕士一年了。什

么都似乎没怎么变，只是我跟他的感情更“深”了些。

Kelvin’party.张嘉威24岁的生日，请了很多朋友来家里，应该说是张克强的别墅。那天大家玩的很HIGH，包括我。

多少我要给他面子，所以陪着喝了不少。

酒这个东西来美国后我碰的很少，偶尔喝也只是一杯两杯，还是在夜深人静想袁也想的厉害的时候。就算我把精力都

放在课业上，把所有的时间都占的满满的，但只要脑子有一丝空闲就会不自觉地想起他。

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没法说在知识的海洋里得到多少乐趣，但这两年确实学到了很多，也长进了不少。袁

也也是一样吧。他现在该毕业了，以他的能力，只要拿着那张纸，找个好的广告公司应该很容易。

不知道他过的好不好。我想，应该不错，因为我的离开。

坐在楼梯上喝着酒。之前陪张嘉威喝了几杯，现下已经没法控制自己。看着他们在跳舞，在高声叫喊，却始终没办法

融入。

“冯睿，不去跳舞吗？”

抬起头，正是张嘉威。他的脸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太兴奋的原因，泛着潮红。他不瘦弱，但他脸红红的样子还是让我

想到了袁也。

他见我没说话，便在我身边坐下，搂着我的肩，“HEI，What’s wrong？”

“我想他了。”简单一句话，我知道张嘉威知道他指谁。

“快了，还有两年不是吗。”他宽慰我。

“两年……”我苦笑着，“两年很短吗？”

“Take it easy”他拍拍我，然后开了一罐酒递过来，“今天是我生日，高兴点哥们，来，干，不醉不休。”

看了眼他，接过罐子跟他的重重地碰了一下，“不醉不休。”

既然没法忘记，就此沉溺进去也没什么不好。

我们一罐又一罐的喝着。喝了多久不知道，喝到了什么时候也不知道，就连他的朋友们什么时候撤的都不知道，我只

知道我醒来的时候，身边躺着全身赤裸的张嘉威。

当然，我也一样。

第三十三章 变质

酒后乱性。

这个词很俗，但是很现实。当然，成年男女，玩的起就要承受的起。

张嘉威醒来后的反应比我来的冷静。我不知道他怎么想，因为他只留下一句“别在意”就裹着被单出了我的房间。

原本以为，这是我的台词，出自他的口让人觉得匪夷。我是个同性恋，跟很多男人上过床，所以多一个他也无所谓，

虽然很对不起袁也。可张嘉威呢，他是直的不是吗，他跟我这样算什么呢？

其实，该问的人应该是我自己。

即便是醉，多少还是会有些意识。记得，当时我们喝了很多，瓶瓶罐罐散落一地。我勾着张嘉威的脖子对他说，“你

知道吗，我想他想的快疯了。”

“是吗？真想看看你家袁也长的有多好看，让你想成这样。”

“特别特别好看，皮肤很滑也很白，特别白，一害羞就爱脸红，红的让人想咬一口”我眯着眼睛看着他，“呵呵，就

像你现在的样子，脸红的像个番茄，好想咬一……”最后那个口字咬上了真正的口，然后，错误的开始，荒谬的沉沦

。

是我的错，是我先主动的。可张嘉威并不给我道歉的机会，每当我想要找他谈谈的时候，话还没说两句，他就转移话

题错过去。我明白，他只是不希望我们之间掺入什么，不希望我们，只剩下尴尬。

但很多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即便表面上我们都可以装作不在乎，然而我和他的友情确实变了些质。

生活还在继续，我们也依然是哥们，只是，有些东西变了。

其实，我不希望这样，毕竟我对他没有那种心思。这时候，酒后乱性，最好的解释了我那晚的行为。但我看得出，张

嘉威害怕了，他怕我真的喜欢上了他，他怕我们之间是不清不楚的关系。可笑的是，他却要佯装着他不在乎。

我喜欢张嘉威，却只限于朋友的那种。从在张克强的别墅第二次见面开始，我以为我们能成为最好的朋友，但是一切

都回不去了。

我们还是玩玩闹闹，一起看球赛、打游戏，只是一旦空气变得安静，他的眼神就开始闪烁，躲避着我的视线。我们还

是会聊天，衣服、电影、杂志，只是绝口不再提“感情”。

而“同性恋”这个词，似乎更成了我们之间的一种禁忌。

没有因此而看不起张嘉威，毕竟他是个正常人。无论他表现的对我这种人多么宽容，也终究理解不了我，终究，接受

不了我。

我不怪他，但我却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是个该死的同性恋，恨自己这么惹人厌为什么不去死，恨自己堕落就算了，

为什么还要拉着袁也一起堕入这无望的深渊。

袁也，或许这世上只剩下袁也了。只有他能理解我，体会我，明白我，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可是，袁也，你现在

在干什么，过的好不好，有没有想着我，像我想你这样想着我呢。

第三十四章 哥们

有些事发生了，面上可以当做没发生，其实心里有没有阴影，自己最清楚。就如张嘉威，他可以很潇洒的绝口不提，

但是不是真的忘了、不在乎，他的行为是最好的说明。

无所谓了，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下去吧。我当张嘉威是最好的哥们，但他终究不是袁也，也替代不了。既然我们之间

有了芥蒂，过得去就行，因为1年过的很快，他就要毕业了。

对他即将的离开，我是不舍，只是我什么都没表现出来。这座“空城”又要只剩我一个人了。

我以为我们之间就这样了，直到他离开的头一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