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行+后记——免贵姓马

“之前我们的约定，你不会是已经忘记了吧？”唐杰生道，“‘能住在一起更好’这话可是你自己讲的。我想了一下

，这应该是个不错的建议，听同事说你一个人住，搬出来应该也不麻烦。”

贺楼胜闭眼揉了揉眉心，又深深吸了口烟。唐杰生说得倒是没有错，自己也诚然是讲过那样的话，但现在真的要做了

，却觉得存在各种各样的不妥。一个人习惯了，与他人公用东西总觉得难受。有些小小的隐私可能算不了什么，但一

下子让他展露在众人面前，到底还是不符合他的习惯。话再说回来，即使自己同唐杰生都觉得没什么，汪凡会怎么想

？

“我说了，你有时候就是想太多，”唐杰生见贺楼胜蹙眉思忖，嘬着牙花弹掉了烟灰，“我家还算得宽敞，你的房间

是客房，离我们的卧房也远。卫生间有两个，我们房间连着一个，另外的在客厅隔壁，平时都没人用。至于汪凡，我

一会儿就和他去讲，你也不用操心。房间的锁什么的你都能换掉，我这个人不喜欢强迫别人，所以有些事情你大可放

心。”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况且的确是自己提出的事，贺楼胜也就点了头，但补充了一点：“你先给我点时间，我努力这周

内搬过去。今天什么都没带，明天还得上班的，就不去了。”

唐杰生大喜过望，当然说好。

“你好好和汪凡说，不要一直训他，”想起之前汪凡对唐杰生的态度，贺楼胜不免又一再嘱咐，“他为什么这么怕你

？”

“你觉得他怕我？”唐杰生哈哈大笑，但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摁熄了手里的烟头，眯眼抬了抬下巴，“当事人回

来了。”

见汪凡慢慢朝这儿走过来，贺楼胜也熄了烟收了口，只等他入座。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坐下后的汪凡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贺楼胜闻言又不免心头一紧，同时瞪了唐杰生一眼

。

唐杰生的态度倒向是在引以为豪，手勾到汪凡的肩上，道：“没什么大事儿，我就是想让阿胜最近一起住过来。你们

两个人好久没碰面了，我和阿胜关系也不错，他最近刚失恋，是该找个人陪陪他讲讲话，省的整天想不开……亲爱的

，你没意见吧？”

……最后一句简直就是威胁。声音都高了几阶，带着些许他人莫敢不从的自豪感。

唐杰生你不能这样。贺楼胜想制止他，话到了喉咙口又吞了回去。

“……哎？！”汪凡发出非常短促的惊叹，随后是抽了口凉气的声音，既而看看贺楼胜，又看了看唐杰生，“要……

住过来？”

“还有一间客房，空着也是空着，”唐杰生道，“你又不让我租出去，不如让阿胜来住。”

不要叫我阿胜。贺楼胜腹诽着。这不是你叫的名字。

“哦……那好啊。”汪凡眼里的光芒很快就暗淡了下去，回复到平常的样子。

“那就这么说定了。”唐杰生朝贺楼胜偷偷竖了个大拇指，还带着挤眉弄眼的微笑。

这是一个胜利者在炫耀他的所有物的表情。它与友情没有任何关系。

一顿饭并未解决太多问题，之后贺楼胜独自回了家，唐杰生说要开车送，贺楼胜讲还是算了，说还要去买些东西，到

处逛逛。当然，在唐杰生钻进驾驶室的时候贺楼胜才想起为什么今天唐杰生没有陪他喝酒。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路口的

某个转角后，贺楼胜才拦车回家。

也许生活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当这个男人独自回家，拜完了父母的牌位一个人钻进被褥的时候，他觉得事

情也就不过如此。

自己与汪凡的距离并没有拉近，反而也许更远了。

至于唐杰生，他原本就不重要。与他相处到什么程度，自己完全不在意。

又想了想明天去公司的情景，贺楼胜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然后沉沉睡去。

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

唐杰生今天没来上班，好像是昨天就请假了。所以今天大家窸窸窣窣的声音中，贺楼胜自然是众矢之的。

平日里贺楼胜虽然健谈，喜欢找他聊天的人也多，但不过就是共事而已，又有谁会把谁当知心朋友。而且八卦这种事

，不论熟不熟都不能问本人，别人传得再疯，自己也没什么可能会听到——既是如此又何必去在意？

有几个平时还算相熟的同事，见到他的时候过来拍拍他的肩，说小贺想开点，就当被狗咬了。

贺楼胜只好不明所以地点点头，不知他们指的到底是什么。

但倒真的有人不谙世故，兴冲冲地跑来问来龙去脉。

这个人就是夏天。

一整天里贺楼胜都很沉默，偏偏助理董事也没什么精神，似乎还同贺楼胜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自己是他上级，喝令两

声其实也未尝不可的，但贺楼胜没这种习惯，所以索性今天也没管他，自己去干事。

两个人的活一个人干起来当然累。下班时间到了，董事看看贺楼胜，站起身嘴里喃喃似乎要讲些什么。

“贺经理，今天……”

“啊，小董你先回去好了，”贺楼胜一面飞速敲打着键盘，头也不抬地便答，“没事的，昨天也让你忙了一天了，今

天这点事我来做。”

“……嗯，那我先走了，”董事咽了口唾沫，“贺经理，对不起。”

说罢奔了出去。

贺楼胜也没回头望他，只是笑着摇摇头，继续埋头做表格。

到底还是年纪小，有些心意若是不表露出来，总觉得会成为自己一生的污点或遗憾。

不知不觉到了夜里八点，本月所有部门的绩效考核表，连同下周要用的薪酬调查分析小组的意见书全部搞定，贺楼胜

动了动脖子伸个懒腰，拿起茶杯刚喝了口茶，却听见会议室传来悠悠的歌声。

“现在不想下班的我——没爱好难过——有爱算什么——喔喔喔——”

他觉得自己猛然被呛到了。

“小姑娘，”贺楼胜叹气，“最近楼里在传的女鬼夜半歌声，罪魁祸首是不是你？”

“才没有啦！贺经理你好坏喔，老是冤枉人家！”夏天嬉皮笑脸地从会议室走出来，学着八点档偶像剧里的那些无脑

女主角讲话，竟颇有几分神似。

“有夏小姐这样的大家闺秀每日纡尊降贵为草民端茶送水，真真是折煞草民了，”贺楼胜翘着二郎腿继续喝茶，自己

“不知夏小姐夜不归宿，留在办公室扮女鬼是有何贵干？”

“我才没有扮女鬼！真的不是我啊！”夏天有个习惯，碰到自己解释不清的事就会用了跺脚，这次也不例外。贺楼胜

看着夏天的样子，暗暗觉得还是这样的女孩子比较可爱——虽然他是没这种力气去追的。

“算了不管这个了，”夏天晃晃脑袋，最后目光落到贺楼胜脸上，“你心情不好？”

“没有啊。”贺楼胜耸耸肩。

“你失恋啦？”

“算是吧。”

“是不是那个唐杰生抢了你的女朋友？”

“……不是。”贺楼胜边听边判断着办公室的八卦到底传到了什么程度，“是我们自己的问题。”

“那……”夏天咬了咬下唇，不知道下面一句话当不当问。

“怎么？”

“你和唐杰生……呃，在一起吗？”夏天最后还是讲出了口，但说完又觉得无比尴尬，慌忙补上一句，“啊这个不是

他们说的，我，我这么猜的。”

贺楼胜原先还算是轻松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

见气氛不对，夏天还想开口缓解，继续道：“前天我和董事出去，正好和你们在一家酒吧，不过你们没看见我们。我

本来想过去打招呼的，可是……可是小董说算了，怪麻烦的，但还是一直盯着你们看。然后你们又……总之，不像好

兄弟出来吃饭的感觉，小董还说，如果你最近和女朋友吵架或者分手的话，八成就是了。可没想到那么快……”

言多必失这话是没有错的，不论夏天是想表达什么，她事实上就是把董事给出卖了。

贺经理，对不起。他现在才知道原来这话还有这样的深意。

“你和小董在谈？”贺楼胜只是问。

“也没有，我挺喜欢他的，但他好像对我没什么感觉，”夏天自觉成功转移了话题，表情变得愉悦而忸怩起来，“那

天是我约他出去，但地方是他挑的。也正好就遇见了你们。”

“我和他的事情，你们告诉了谁？”

“没和人说过，”夏天忙摆手，“只是我们两个人开玩笑说的。我刚才就随便问问，你不要放在心上。”

贺楼胜点点头，起身开始理东西。胡乱把手机材料等等塞进包里，直接跨出了门。

“记得锁门。”他同夏天讲，“我先回去了。”

“贺经理！”夏天好似被吓到了，他从未见过这样冷淡的贺楼胜。

“别道歉啦，我只是想回家了。”贺楼胜回头，给了夏天一个诚恳的笑容，“还有，我没和他在一起，真的。”

夏天先愣了愣，然后也笑：“好我知道了！”

挥挥手， 头摆正之后的贺楼胜表情又敛起来。没有等电梯，直接拐进了旁边昏暗的楼梯，慢慢踱了下去。

是不是想要在社会上活下去，就得每天都戴着一张愚蠢不堪的面具。

他决定回家后打个电话给唐杰生。

第十七章

那日从饭馆出来，与贺楼胜作别之后，汪凡上了唐杰生的车，依旧是一言不发。

“今天别回去了，”唐杰生道，“住我这吧。”

“哎？可是我妈妈……”

汪凡想要反驳，唐杰生却轻松将车换了自动档，右手摸进汪凡裤袋里，不安分地探索着。

“手机拿来，我打给她。”可任谁都能看出唐杰生的目的绝对不是手机。

汪凡穿着与自己完全不合身的一条浅色休闲裤，裤管对于他那瘦骨嶙峋的一双腿来说未免也太大了一些；裤袋很深，

不知是为了防人偷窃还是能多装些东西。唐杰生不止一次地提醒他不要再穿这条裤子了，甚至还曾多发过他几百块的

“工资”让他去买条新的，可汪凡只是点点头，说好，然后继续穿着这条裤子。

此刻的唐杰生倒是并不讨厌这条裤子了，对方的身体在他的手下被寸寸摸清，毫无死角。抚摸到内侧的时候，他隔着

布料恶意地刮了汪凡的大腿两下，对方毫无心理准备，本能地分开了腿。

“不许并拢。”

唐杰生继续攻陷着他的领地，他感到那禁区中似有一头沉睡的兽，被罩在幔帏之内，经过了自己的召唤，正在渐渐觉

醒嘶吼。

好像是一条雏龙？他的拇指轻轻抚摸着它的脑袋，大抵是因为这温暖而有力的爱抚，雏龙渐渐抬起头来，连眼眶都有

些湿润，溢出了泪来。手再慢慢下移，拂过它的脖颈，感受他项背上一条条起伏的血脉，如同大地上那生生不息的河

流，充满丰沛而旺盛的生命力，这令他兴奋。来回不住地感受着，探索着，那雏龙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有了泪水溃堤之

兆，濡湿了罩住它的布幕。这可不是唐杰生想要见到的结果，他扼住了它的咽喉，令它不能出声，亦无法纵情地落泪

。

“放……放手……”

华灯初上的街上，不会有人注意车中发生的这一切。但这还是令汪凡感到无比羞耻，连声音都几近哽咽。

“给你妈打电话，你接通了我和他讲。”

唐杰生语气温和，但手却并未移开。

“你别这样……”

“你是想在这儿打，还是回去在床上打呢？”

加重了力道，隔着布用指甲在尖端一划。汪凡嘶地低呼一声，终于真的掉下泪来。

他尴尬地从另一边口袋里翻出电话，拨通了家里的号码。听筒里嘟嘟响起来，他开始大口吸气，然后憋住，努力调匀

自己的情绪和语调。

“喂？”电话那头一个妇女尖锐的嗓子传过来，汪凡简直一个激灵瘫倒在座位上。

她看不见的，她看不见的。

唐洁身拐进一个小巷里，把车停下。周遭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妈……是我。”汪凡说，“今天我不回来了，公司这里有点事赶不完……”

“啊？”母亲的口气听起来相当吃惊，长这么大了，汪凡从来没有当着母亲的面夜不归宿过——不论什么理由都没有

过。二十多年来破天荒的头一回申请，令这个女人有点惊愕，“怎么不能回来啊？晚点回来总可以吧，公司又不能睡

觉，趴着着凉怎么办……”

“电话给我。”唐杰生此时总算收回了手，在他旁边轻声提醒。

汪凡不敢再听下去，忙把电话交给他。

“喂，是伯母吗？我是唐杰生啊……啊对对，我是小唐……是这样的，我们单位人少，正好这次接了个稍微大点的企

划，挺赶的……是是，我也在单位忙呢……您放心，汪凡我照看着，没事的……不出去，当然不出了！这都快忙疯了

谁有心思出去玩儿呀……啊晚上这儿有夜宵，饿不着他，我家离那儿也近，忙完他去我那儿将就一下也成，大半夜回

去也不安全是不是……哎，好好，我一定看着他，哎，伯母再见！”

收了线，唐杰生把电话还给汪凡。

唐杰生你这个骗子。 汪凡看着他。

“我也不知道，你居然也会和你妈撒谎。”唐杰生眯起眼睛看他，“五十步笑百步这种事还是算了吧。”

“……你为什么总能猜到我要说什么？”被人看穿，汪凡难得有了不服输的情绪，倔强地昂起头问道。

唐杰生定定看了他两眼，表情又软了下来。

“因为你是我的。”

他摸了摸汪凡的软软的头发，说。

每每这样的时刻，汪凡不得不承认唐杰生总是有令他无法抗拒的致命吸引力。

回家之后首先发生的事已无需赘述。

完事毕，唐杰生陪着汪凡洗了个澡，给他披好睡袍，拿条毛巾盖在他头上，把他的头裹成一团后用力擦干。扯掉毛巾

之后，汪凡整张脸憋得通红，头发则像是一窝草，唐杰生乐得哈哈大笑，一把将他横抱起，丢到床上勾着他的肩一起

看电视。

那部电视剧傻得很，名字好像叫《远行》。短短几十秒的前情摘要已经将故事讲得清清楚楚，真不知这些剧情如何能

水出三十余集。

男女主人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原先是天生一对，偏偏男主人公家中出了变故，举家办搬离这座城市。

"不许再给我们家小梅打电话了！我们家小梅本来读书很好的，都因为和你一个乡下孩子搞早恋，现在成绩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