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到,唯一看到琼玉的,是上前劈昏他的广。只不过,从头到尾,广都没有说出那人的身份……
“艳淑,为何要说谎?”广抿着唇问道,眉头皱地深深。
“我没有,不过……不过是……是我先前拜会过琼妃娘娘,记得他的身形……”
她穷徒末路,退无可退。
现在,如果给与致命一击,这个女人……
我正想着,一直不言语的胤康突然插话:
“夫人真是惠质兰心,过目不忘。只不过……这位官员的死,倘若清妃与琼妃值得怀疑,夫人岂不是更加可疑?”
“你……说什么?”
那女子显然未料形势已经一边倒,兜个圈子所有的嫌疑兜到了她的身上。
“朝中官员私自入宫是死罪,即便他见到两位宫妃私会也不用杀他,两方各有牵制,岂不更好。倒是夫人你,为何独
自到花园来,更何况你还怀有身孕,多有不便。假山边又多是石子路,容易滑倒。此迹种种,实在可疑。”
“我……我……”她无助到了极点,一个劲往广身后缩着,满目含泪。
此时我踏出一步,自然吸引到了众人的目光。
“夫人只是受了惊吓,语中稍有疏漏而已。你们追着她问,倒是越问越错。怎么都没有人先问问我这个嫌疑人之一呢
?”
我微笑地看了一圈在场的男子,带了点感激。
不管他们对我报有怎么样的目的,这样的袒护却的确让我舒心不已,特别是在这个女人面前。
“事实……我原本是偷偷出来见他们两个的,这个亭子是我们三人以前常聚的地方。酒喝地多了,大家也就醉了,琼
玉并没有做什么出阁的事情,只抓了我发酒疯,只不巧,让夫人看到的角度就暧昧了。”
“至于那位死去的大人,我们都是不知的,想必夫人也不认识,如果夫人是来见这个大人的话,还会留在这里任人怀
疑么?至于她独自而来……”
一顿,我笑着看了看容苍云,“陛下不也没有带半个侍卫?这个做不得理,是随意而行。”
“夫人不走那边的平路,大概是因为天色不早,那边近湖,比起石子路,要更加危险吧!”
一口气说完,心里重又细细想了一遍,觉得可笑。
本来就是没有关联的三件事,非要联在一起,自然还是有问题的。只不过……这个大人的死容苍云再清楚不过,我的
话就是最好的台阶。
不容任何人再想,容苍云果然已经点头,“恩……,早如此也自然明了。广,你就与夫人先会清波宫,……留下用晚
膳吧,也算给你夫人压压惊,想必今日之事实在吓到她了。”
“胤康,你命人将玉颜和琼玉扶回各自的宫殿,好好安置。”
我跟着容苍云走,回头看了一眼被广扶在怀中的女人。
暗下目光,心里有些沉重。
我敢肯定那个女人是看到了姿势怪异的我们才叫的。
可是,那个死去的官员是面朝下,背部一目了然没有血迹,没有伤痕。
还顺便将官员的死转接到我们的身上,
若非她检查过那个官员,确认他是死亡而不是昏迷,
就是她早就知道那个官员会死,
隐隐的,我对这个女人的存在,有些介意。
“怎么了?”
容苍云侧头问我。
我摇了摇头。
“怎么……”他顿住了脚步,“你刚才口才不错,现在又不喜欢说话了。”
我茫然抬头,“你想要我说什么?”
容苍云干脆回过身子,站定在我身前,“你刚刚咄咄逼人,一步不肯退的样子,倒是叫朕刮目相看。为什么?因为那
个女人的缘故?”
我直视他英俊霸气的脸,淡然道:“陛下已拿走了簪子,还要什么东西来证明我已放下了那对夫妻?”
容苍云脸色微垮,笑的一丝迷离,“没有……你还记得你眼盲那晚在菊下对朕说的话么?朕前日路过一处墙角根,看
到了几簇清菊,早就干枯。花瓣……确真的都是枯萎在茎上,缩成一团,有些可怜,却是可怜的傲气。连死了,也不
愿意落到地上。”
我又开始皱眉,霸气尊贵的容苍云,何时能说出这样柔软的话。
“朕突然想明白了。连几朵死花都有这样的傲气,朕凭什么给人笑话了去。”
容苍云背转过身子,继续向前走。
这时我倒是突然有话要说,急步上前拉住他的袖子,我脱口问道:“你既然得到了琼玉,灭了他的国家,为什么不对
他好一点?”
容苍云转过头,“朕哪里亏了他了?”
“你将琼玉的妃子赐给了朝臣,让他折磨掉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容苍云倒是好脾气地敛下眉头,“朕不知道她肚子里有他的孩子,朕也不知道那个家伙虐妻成性。为了让他报仇,朕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这个时候自损了一名二品的大员,有亏于他么?”
心中微惊,我盯着容苍云没有动作,他苦笑着说:“你不信是吧。连朕自己,也不太信呢。将琼玉的妃子赐给了朝臣
,让他折磨掉她肚子里的孩子原本就是朕做事的方式。”
我松开他的袖子,沉静片刻,摇了摇头,“我信。”
帝王的高傲,金口玉言。
若真是他故意做的,他绝对会无所谓的一笑,甚至得意。
我信,
可在痛苦中挣扎的琼玉,不信,却加倍的恨他。
容苍云扯过我的手臂向前走。
“快回去换件衣服,今晚上咱们容国可是有贵客。”
第51章
容苍云还是没有对我提过潭辰一个字。他坐在上位喝茶,目光投落一片波澜不惊。我看着托盘里特意准备的衣衫配饰
,不能不怀疑起容苍云的用心良苦。
水色金纹的绸缎,窄袖宽腰直摆的剪裁,使得整个人看上去清俊了很多,素雅不失华贵。外罩的纱衣是天青色的,穿
在身上就如同浓墨勾勒一般,多出了三分沉静而悠远的气质。一收一放配的极好。
翡翠玉环连着珍珠垂在衣摆上,投下一片天青色的流苏。
容苍云站起身来看我,微微笑着,看地人不自在。
“朕夺了你的簪子,定要还你一样无双的东西。”
珠莲有些颤抖地捧着盒子上前,里面静静躺着一双同是天青色的簪子,颜色纯净剔透的不带一丝瑕疵。
容苍云摸着我的头发,高高的挑起中间的几缕,挽了起来,分别用两只簪子左右定好,才放手。
这是一对天青色的蝶翅,一左一右别在发上,就像一尾展翅欲飞的羽蝶。
全身上下,每一样东西都华贵不凡,每一样东西却都不会喧宾夺主。就像一副水墨画,渲染地混然天成,毫无娇柔之
造。
容苍云对我花的心思,让我越来越肯定玉颜的那番话。
潭辰到了,潭辰真的到了。
心砰评地乱跳,我第一次感到惊慌和不安。
我该怎样面对潭辰?面对已经不是棺材板的潭辰?
他又会不会如玉颜所讲,真的要带我离开?
一时间,千百个问题在脑海中徘徊,抽走了我所有的神智。
我傻傻地随着时间流逝,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已然坐到了席位之上。
琼玉和玉颜分坐在容苍云下首之位,琼玉为前,玉颜在后。我发着呆地坐在玉颜的旁边,下处是新宠的红妃。重臣们
坐在斜一方的席位上,空出右边与宫妃同等高的一排来。
有两道视线灼在我身上,我愣愣去看,却是一身亮甲的广将军和他的夫人。广定定的看着我,脸色微红,似有千言万
语,都藏在了他的目光中,只隔着一条金红的地毯。将军夫人却是一脸妒色,让我哑然失笑。嫉妒的人不该是你,而
是我。
上天掉下的幸福,从我身边饶过,掉到了你的头上,你还有什么可以嫉妒的?
容苍云右处微下的地方留着一个空位,座位除去颜色,精致尊贵毫不逊色于容国皇帝的宝座。要来的客人,其身份之
高可见一斑。
宴席还未开,所有人都伸长着脖子等待传说中的贵客。
约摸一柱香之后,左右两边的琉璃盏一色同亮。司礼官高高喊出了“龙潭谷主”的名号,当潭辰两字入耳,我再也忍
不住转头去看。
一个挺拔的身影带头立于红毯之上,英俊的容貌,严肃的表情,赫然是我的那块棺材板。他身着白色的便衣,削去几
分深沉,几分高高在上,显得干净利落,又平易近人。
潭辰走得大步流星,却在我的桌前停了脚步。我仰头,看着他对我微微一笑。
他真的是潭辰。名字,容貌,都没有改变,连笑都是棺材板式的僵硬却轻柔的微笑。
袖下,我的手被身边的玉颜捏了捏。看到玉颜满是调侃的笑容,我竟然红着脸低下了头,像小女子一般羞涩起来。
“哼。”
红妃冷冷的轻哼出声,目光讥诮地。
“果然是男妓出身,看到个尊贵的男人就这么动情,不知廉耻。”
我的羞涩因她一句话全部破碎,冷意瞬间覆脸。
所有问题又排山倒海而来,压地我透不过气。
先是容佳,再来是广将军,容苍云。在这三个男人之前,还有无数的人。
这样的我,怎么配的上像神话般存在的潭辰?
玉颜拉着我的手紧了紧,似是安慰。
我惨白着脸点头,苦笑着侧过身子,不再理会红妃。
潭辰站在容苍云面前,只是微弯了弯身子算作行礼,容苍云也心照不宣地接受了他的礼,将他迎上了座。
潭辰及他的手下在属于自己的位子上落座,宴席就算开始。音乐响起,歌舞助兴,美女纷纷坐于朝臣边敬酒,又开始
了让我觉得恶心的容国大宴。
有两个赤着脚,美丽的有些妖娆地女子也端了酒壶倚到了潭辰边上。潭辰身边两名侍从模样的人不等他吩咐,就将女
子斥退了去。
我笑着举起了杯子。
“公子。”
脆脆的叫声轻轻响起,一个穿着朱红色衣服的少年小心的蹲在了我的脚边扯我的衣角。
我惊喜地叫道:“砚砚。”
他咧嘴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带了两个酒窝,说不出的可爱。
“公子,你看得见啦?”
我点头,见他眼巴巴望着我桌上一碟花生酥,笑着递了过去。
红妃也注意到了砚砚,轻蔑地看了一眼。砚砚有些不高兴,嘀咕道:“红毛狐狸精。”
红妃瞪圆眼睛,但砚砚的服饰又明显不是容国的侍从,她也不好发作,撇过了头。
我笑着给砚砚擦嘴。他大大的眼睛看着我,扑闪扑闪,笑得极甜。
这样子,长大了可不得了。
“公子,你看。”
砚砚拉着我衣服,指了一下身后。我才突然发觉,刚才亮着的琉璃盏都是由潭辰带来的侍女举着,他们同砚砚一样穿
朱红色的衣衫。可我身后那盏却不一样,灯光泛着紫色,幽幽的,有些媚惑。
我一笑,砚砚却等不及我猜,抢着喊到:“紫藤花影灯,公子你看漂不漂亮?”
我顺他的意赞叹几声。
酒过三旬,只见一个朱红色衣衫的侍从匆匆从地毯上踏过,很多人都停下作乐看着他这近乎大胆的举动。
那侍卫对皇上微微弯腰,算作行礼,又引起一阵骚动。可是下一刻,大家更吃惊地看着那个侍卫什么礼都没行,直接
对潭辰道:“谷主,准备好了。”
潭辰一点头。
那侍卫靠向了一边,连击三掌,只见两个侍卫抬着箱子上前,后面跟着两个侍卫,也抬着木箱,如此排成长队。
容苍云颇有兴趣地看着。那些抬箱子的人微微对他弯腰行礼,对潭辰倒是只齐头看了一眼。
潭辰抿唇而坐,对那些看向他的人点了一下头。
箱子一下子都被打开,顿时光芒四射,照的黑夜都像成了白天。四座无声,又像突然像被人打了一下,通通惊叫起来
。
立于最前面的朱衣侍从清着嗓子大喊道:“龙潭谷主初访容国,特备礼品如下:黄金十箱,共计五十万两,夜明珠一
箱,共三百六十六颗,翡翠玉雕一十二座,雪狐皮两百条…………”
那侍从每喊出一样来,底下惊叹声就响起一片,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连绵不绝。潭辰一出手就压住了容国整个
朝野,大家都知道这批礼物的价值,不知道可以买下几个小国了。
这笔钱充进容国的国库,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底下大臣一片喜色。
容苍云也站起了身子,目光灼灼地扫了一眼财宝,笑着说道:“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龙潭谷主竟然能车马劳顿来拜访朕
这个容国国主,还备了如此厚礼,真让朕受宠若惊。”
第52章
潭辰也站起来,喷薄而出的凌驾于人的气势。他无需像容苍云那样表情多变,邪气横生,霸气十足。可他站起来的一
瞬,就足够吸引住所有的人。
我突然想到一个很生动的比喻,一块平凡的棺材板,即使是上好的木材,人也只当它是块棺材板。可谁人能料到,这
块看似普通的棺材板却遮盖住了棺中陪葬的宝贝。
“恕我冒犯,我想问陛下讨一个人。”
砚砚有些得意的扯过我的衣角,我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滋味。
容苍云面色不变,笑着问:“哦,是哪一个?”
他没有直接应允。
“我的妻子。”
潭辰回答的清楚,满座惊声一片。
“你的妻子是哪个,是要朕帮忙找么?”
容苍云笑的阴沉。
潭辰身边一个侍卫跨出一步,拿出一纸信函,“谷主的父亲曾与好友指腹为婚,却不料那家人逢乱世惨遭迫害,幸好
谷主指腹为婚的妻子却还活着,几经辗转误入了容国后宫,被陛下收为妃子,正是陛下的清妃娘娘。”
所有目光都转向了我,我听着这熟悉又匪夷所思的故事,惊地站了起来。却不料自己这么个举动,引来那些本不认识
我,却想一窥究竟的人肆无忌惮的目光。
我尴尬地杵在原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进退维谷。
容苍云笑出了声,“大概是搞错了吧,你可知道我的这位妃子是什么人?”
“玉颜公子玉雕容颜,琴棋书画冠绝天下,菊影公子菊香倩影,芙蓉帐内销魂蚀骨。想必各位大人都听过吧?”
底下一些人按耐不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我羞愧万分,心中很是惧怕会有人跳出来说曾是我的旧客。
手被拉住,一旁的玉颜轻轻站了起来,扫过众人,与我并肩而立,启唇言道:“既然被点了名,我们也得在各位大人
面前露个面不是?”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有他陪我站着,自然不会显得突兀。
容苍云也不责怪,朗声道:“云笼国送给我的一双美人,朕的清妃风菊影,怎么可能是你的妻?”
那个侍卫举高了那一纸信函:“这是云笼六王爷的亲笔笺,能证明风菊影的确就是当年江南陈府的独子,其父因“文
言辱君”被判满门抄斩。因其年幼幸免于难,入了风花院。后来辗转被送于贵国,册封清妃。”
我不禁百感交集,有些疑惑地看向潭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