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儿子————濃墨重彩[上]

遥纪只怕一进对门的宿舍就会被人用飞刀钉在墙上.
遥纪耐着性子听着他们打牌那杂七杂八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某人不成调的流行歌曲,那情阿爱阿唱得那叫一个缠绵悱恻.最后实在受不了,搬条凳子,凑过去.
遥纪从小到大还只见街坊玩这些,他们家是没人玩的,所以听到别人喊得特兴奋,他也特好奇.
赵刚一见遥纪过来,就连声喊,“要学吗?看上半小时,包会.” 遥纪一听就认认真真的琢磨起来,好像也不难嘛,
遥纪拉了拉赵刚的手,“我给你摸回牌吧,”赵刚乐到不行,人说情场失意,睹场得意吧,可他今天手气还真臭,都说这东西新手牌运特别好,把牌一甩,“干脆你来,我指导,以后没人你也正好凑个数.”
于是遥纪光荣的,在他十八岁这年,学会了打牌.而且有一打就杀不住车的架势,看着其它的对手喊得兴奋,他也热情高涨,甩牌甩得气势如虹.学习?抛脑后先.
赵刚见这架势,特希奇的感慨, “连遥纪这人也玩物丧志阿.”
遥纪特潇洒的轮胳膊, “怎么?不行?”其它三人都被遥纪给逗乐了.
遥纪那死板板读书的形象从此以后在同学的心里烟消云散.
镀了金的学生会主席进门正好看见赵刚半靠在遥纪身上,两人四手端着牌正琢磨着出什么好.徐将咳了两声,恩,主席的威严还在,赵刚连忙站起来,
“哈,哈,玩玩而已.”
徐将没理他,将手中的校报往遥纪面前丢,
遥纪两手还拿着牌呢,看了一眼,再看手里的牌,再看一眼,念,“五彩钻石折射的光线,刺伤了那双幽深的眼,守护天使不忍的闭上眼…这句子怎么这么熟阿?”
主席的金手指指了一个地方, 遥纪再念, “刘学齐,谁阿?”
马上就有一个牌友接话, “刘学齐,学生会文艺部部长,中文系才子,元旦晚会上独唱一等奖.”真详细.
遥纪脱口而出,“那个,元旦有晚会?”
徐将一把将他手中的牌拿下,丢了句, “你们继续,”就把遥纪拉出门.留下莫名其妙的四人面面相觑.
一走到楼道口,徐将就忍不住问,“元旦那时你在哪?”审犯人哪?这么严肃.
“在雷蒙德家阿.”b
“你们同居了?”徐将表情要多阴深有多阴深.
遥纪皱眉,“什么阿,在他家看英文原音电影,我学发音呢.”徐将一听不自觉笑了,拉着遥纪继续走下来,边上不时有同学望过来,遥纪尴尬,“你带我去哪阿?”
徐将一脸受不了的样子,“这诗你再看看.”
遥纪拿起来再看,总算看明白了,“怎么还有人和我写的一模一样阿?”
徐将真的很想将他从楼梯上推下去,“你是地球人吗?这是抄袭你懂不?”
遥纪一听乐了, “我随手写的还有人抄阿.”
徐将决定不和他废话, “我带你去学生会说清楚.”
遥纪停下脚步, “算拉.又不是什么大事?而且这还是我丢掉的.”
“这都不是大事?那什么才是大事?”
“考试不及格阿,毁天灭地的大事.”果然是遥纪式思考方式.
徐将一脸败给他的样子, “你说算了,我也不会不追究,这人,哼.”这一声哼得遥纪毛骨悚然.
遥纪小小声的说, “那可以放开手了吧?”
徐将看到遥纪的手腕还在自己掌心挣扎,那细腻温暖的触感还真不赖, “不放,我们两约会去,上次那个酒吧的情调还不错吧?”
遥纪没挪步子,“高泉走了吗?”
“恩.两天前的飞机,”
“你去送了吗?”
徐将望着遥纪的眼睛,就好像要看到遥纪的骨子里去.“恩,去了.”
“哦,那就好.”看着对面的徐将,遥纪总有一种高泉尸骨未寒,徐将红杏出墙的感觉.“为什么不留他?”
徐将摔开遥纪的手,面无表情,“你管太多了吧.” 遥纪哦了一声,往回走.
徐将抓住他的肩膀, “快五一了,你准备怎么过?”
“回周家.”
那目光中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只化成四个字,“小心周信.”
“恩.”
徐将想要再说什么,最后张了张嘴, “算了,你回去吧.”
回到宿舍,其它人已经散了,赵刚趴在床上凄凄哀哀,痛骂那抢了女朋友的不知名人士,
遥纪听着他嘴里不带重复的骂人的话,就像上课一样认真,因为遥纪实在是觉得自己词汇量太贫乏了,所以上一回见周信才会气得说不出话来.五一没几天了,得先准备准备,好一举将周信拿下.这些要是被遥妈妈知道了,估计会气昏过去.
电话响,赵刚冲过去接,最后失望的把话筒交到遥纪手里, 遥纪轻轻喂了一声,对面雷蒙德的声音低沉,“遥纪,我很想你,”
遥纪没说话.
“遥纪,我总告诉自己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我要等下去,可是,我总是迫不及待,”
“遥纪,这个世界.男人爱男人只是极少数.你的朋友,对你的感情,是你对他的这样吗?”
“遥纪,你曾问我so where do i
sail?我就告诉自己,我这里就是你的方向,你还年轻,迷失在大海里,总会归来的.灯塔还亮着,它会一直为你亮着.”
“遥纪,你想要朋友的话,那么…”
“遥纪,我将是你最值得依靠的朋友.”
遥纪终于开口, “谢谢,雷蒙德.”对面的长叹声,好似要将遥纪淹没.
“这个世界.男人爱男人只是极少数,”这句话整晚都在他脑海中徘徊,
遥纪其实很想告诉他,自己并不爱男人,他亲吻自己的脸颊的时候,没有那人搭自己肩膀的那种心跳乱节奏的感觉.高泉说了自己还会喜欢女孩子,只是没遇上而已,只是自己所有的感情都被那人占据了挪不出空位来关注别人而已.

遥纪想,除了和那人,自己没有勇气走上一条与众不同的路.

五一长假的前一晚,
遥妈妈就派着司机在遥纪宿舍楼下等着,来来往往的人都来看着,弄得遥纪感觉自己像做贼一般.周家,不外乎一栋豪华别墅,带上小院种了些花草.不同的是自从周夫人搬回娘家之后,周信也搬出去了,这里就只住了周先生和遥妈妈,而现在又多了两个人,周信和遥纪,真是无比诡异的组合.

遥纪一下车就看到倚在客厅门口似笑非笑的周信,就像第一次见面一样,对他友好的笑,亲切的打招呼, “放假了?哥哥,公司不忙?”
周信也亲切的拉住遥纪的手,“是阿,不忙,来陪弟弟.”那满口的白牙,笑得那叫一个灿烂.遥纪打了个突.
周先生也走过来,看到兄弟两这么亲,颇为高兴,将遥妈妈扶到客厅,对着厨房说,“可以开饭了.”
遥妈妈说过这里还有两个钟点工,但是吃完晚饭他们就会回去,要第二天下午才过来打扫,平时里都是遥妈妈做饭,说实话,和妈妈生活这么多年,
遥妈妈做饭的次数是一个手指数得出的.
饭桌上,周家父子是那种食不言寝不语的闺秀型的, 遥纪可忍不住,“妈妈还工作吗?”
遥妈妈一边给儿子挟菜,一边笑,“怎么不工作,闷在家里太无聊了.我在你哥哥公司帮忙呢.”
遥纪抬头正对上对面周信那一脸亲切的笑,又赶紧埋下头.恰好不小心挟了一把辣椒,辣得他眼泪直流.
遥妈妈赶紧给他倒水, 遥纪不知道他那通红的脸,满眼的泪水可怜兮兮喝水的样子对周信来说有多诱惑.
吃过饭,一家人围在沙发上闲话家长,基本上就是遥纪和妈妈之间的谈话,周家父子对着新闻进行深切的研究.
周先生说了句, “这个企业…”周信就接下一句,
“新闻有所偏差…”两父子那公事公办讨论经济的样子,真不像一家人.不过,这样一点也看不出,他们两哪里不合.
周信扭过头来, “弟弟.” 遥纪没反应, 遥妈妈推了遥纪一下, “你哥叫你呢.”
遥纪这才反应过来,困惑的望着周信,从牙缝里漏出两个字,“哥哥.”
周信温柔的笑, “待在家会无聊,明天哥哥带你出去玩.” 遥纪正想拒绝, 遥妈妈看着他一眨不眨, 遥纪吞了吞口水后点头.
“去哪?”
周信伸出手指,数 “动物园,游乐场,青少年宫…”这都几岁的人玩的?
遥纪打断他,“会展中心,我要去看画展.”
周信点头,微笑, “好阿,弟弟想去哪就去哪.”周先生看了一眼周信后转过头,继续看电视.
遥妈妈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说去帮遥纪准备明天的衣服.

第 9 章

一晚上遥纪睡得特不安稳,总觉得边上有人看着,凉嗖嗖的.一睁开眼,就看见一身深色睡衣的周信端着高脚杯,杯中朱红色的液体轻晃,双手抱胸,一脸玩味的打量他,从上到下,从头到脚.
遥纪就差没吓得尖叫.明明锁了房门的,不过,这是他家,锁个门不有钥匙嘛,今晚一定记得推把椅子堵在门背后,那边那张长椅看起来很重.对,一定记得这样干.
“你一大早琢磨什么呢?”周信开口,声音佣懒,心情看起来不错.没等遥纪回答,就凑过脸来,“做什么梦呢?睡觉也笑得那么开心?”
“谁笑了?” 遥纪朝他翻白眼.
周信浅尝一口杯中的酒,“别怪哥哥没告诉你阿,大清早的男人都发情,最好别做这样子,这不明摆着勾引嘛.”
遥纪气得混身发抖,就是说不出下流的话来反驳,选择无视他,冲进洗手间关上门,洗脸刷牙.出来的时候,周信已经不在.下了楼,和妈妈打招呼,得知周先生出门了,坐在已经换上一身休闲毛衣的周信对面吃早餐.周信吃东西的时候,真的不说话呢,
遥纪本来还以为他昨晚是做样子.
遥纪看着给他倒牛奶的遥妈妈,“妈妈要去看画展吗?”
遥妈妈笑,“妈妈就不去了,还有些事呢.”
遥妈妈不说,遥纪也不好去问是什么事.不过看妈妈笑得这么开心,自然不会是什么坏事.这个家,妈妈很喜欢吧,整日都是笑着的,她曾经问过自己,一个女人一生求的是什么,
遥纪想他可能明白了.就像遥老爸那样,为自己爱的人洗手做羹汤,就是幸福了吧.
遥纪听高泉说英国人喜爱的烹饪方式就是将东西放入烤箱烤,或者放入锅里煮.做菜时什么调味品都不放,吃的时候再依个人爱好放些盐、胡椒或芥茉、辣酱油之类.那人从小吃东西就那么挑,一定早就受不了了,等着遥纪这个王子去解救吧.
吃过早餐,周信先去开车, 遥纪帮妈妈收拾好餐具,遥妈妈欣慰的揉遥纪的发,“遥纪,你是妈妈的骄傲.”
遥纪不好意思的笑.遥妈妈将遥纪送上车,挥手告别.
“真要看画展?”周信趁着堵车的空荡看着右手边一言不发的遥纪问.遥纪今天穿着一件浅灰色连帽的毛衣外套,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小孩,可是他和别的小孩又有太多的不一样,他看起来太过乖巧听话,可事实上却又不是这样.他的乖巧,就好像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就好像用筷子吃饭一样,却不代表他不会用刀叉.
“废话.” 遥纪扭过头望着车窗外,因为是假期,大街上很多人.
这个时候,那人是不是也放假了呢?国外有五一吗?好像没有.高泉在做什么呢?他是不是走在德国那严肃的大街上?赵刚好像是本城人,一定是窝在家里打游戏了,那人前不久还说要化悲痛为力量,说要创业.
还记得,那天他刚打完篮球,一身臭汗的就扑到看书的遥纪的身上,遥纪被他扑得脑袋重重的磕上了桌子,还不得不呲牙咧嘴着一副诚恳讨教的样子,“您慢说,您慢说.”
“在想什么?”周信看他神情恍惚,随口问.遥纪摇头,不想回答,觉得和他说这些,他一定会嘲笑无聊.

车平稳的驶进会展中心的停车场,周信却没有下车的准备, 遥纪推了推车门,打不开,转过头看着周信.
周信解开安全带的扣,身体靠过来,双手扣住遥纪的肩膀舌头就伸进遥纪的嘴里翻搅,
遥纪动弹不得,使劲的转开头,周信将身体压住遥纪挣扎的身体,空出一只手困住遥纪的头,继续深入,夺去遥纪的呼吸.淬不及防的攻击让遥纪只来得及微弱的哼一声,痛苦地承受这如风暴般吻.红酒的果味和牛奶的香纯混合.
最后周信意犹未尽的放开,好笑的看着遥纪喘气如牛,“接吻都不会呼吸吗?”
遥纪刚才就快要窒息,那种难受的感觉久久不去,“小人.” 脸上透着强烈的愤怒,瞪着那一脸得意的周信.
因为有气无力,在周信看来却更有撒娇地意味.这两个字对他毫不起反应,打开车门,把遥纪拉出车门,揽过他的肩朝电梯走去.遥纪一路尽可能的对他拳打脚踢,可惜周信眉都不皱一下.
遥纪打累了,也无趣,一心看起画展来.
遥纪不得不承认他对这些真的没什么兴趣,就看着这里一片红那里一块黄,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起,印象派果然印象,要是不看下面的作品介绍,他还真不知道这画的就是那么回事.维纳斯在他眼里差不多就漂亮的一残疾人.
遥纪看得特别快,走完着整场也不过十分钟,周信就随他后面走,“有没喜欢的?我买给你.”
听他这语气这么绅士有礼,好像刚才那人不是他一样.遥纪摇头,他是真不知道周信想做些什么.他对于遥纪来说,太过深沉.
遥纪站在一副画的面前,那里曾经挂过一张照片,在有着浓郁树阴的街角,一个回头微笑的少年,那时的岁月随着雷蒙德的表白,已经不再单纯.而雷蒙德的认真让遥纪心慌,毕竟和雷蒙德相处近一年的时间,在遥纪心中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存在,
遥纪很喜欢他,甚至说尊敬,可能也有一点因为他是老师,这是很有说服力的职业.
而徐将和周信的行为比雷蒙德不知道过分到哪里去了,可遥纪骂过打过了之后就甩到脑后,遥纪清楚的知道他们不过觉得好玩,想要玩玩.
周信的声音如在遥远的地方,“喜欢这副画?”
遥纪摇头,回头望着周信,眼神迷离,“你说,人为什么要执着呢?”
周信揽过遥纪的肩,笑,“不执着想要的,那活着干什么?”
遥纪似懂非懂的点头.他也在执着,执着一个身在英国的人.而那个人,当初走的时候,是不是也曾执着过自己?
回到家,窝在床间里看着天花板,周信怎么可能不忙呢,你看才放一天假就被那个刘特助急急忙忙接走了.
遥妈妈推门进来,“玩累了?和哥哥处得好吗?”
遥纪点头,除了最开始的吻,他一直彬彬有礼,随着遥纪的身后随意的逛,什么也不买的逛,看着遥纪盯着橱窗时也会停下来等待,一起去吃饭,也会随意的介绍一些店铺的历史...就像冬眠了的蛇.
遥妈妈将手中的东西交到遥纪手里,“今天妈妈去你爸爸那取了存折,密码是你的生日,这是你在英国一年的生活费.”
遥纪翻开一看,“妈妈,代我谢谢爸爸.”里面有整十万英镑.总感觉是用来买断这份亲情.遥纪明白,他这一生都不可能被人知道谁是他的亲生父亲.没什么好遗憾的,不是吗?
遥妈妈轻拍宝贝儿子的脸颊,“还有3个月,想要什么就说,到时候一个人在外会有很多困难,要坚强,知道吗?”
遥纪点头.坚强,是遥妈妈从小到大说得最多的话,这两个字在遥妈妈身上得到了最好的见证.
夜深了,才听到隔壁开门的声音,遥纪等了一会儿,站起来,开门走到隔壁,敲门.
周信正好沐浴出来,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随意披上了睡袍,打开门见是遥纪又走回去,打开计算机.
遥纪将手中的存折放到他手边,又退到门边.认真贯彻高泉的话,只有两人的时候能离他多远就离他多远,“我可以和你签合约.不继承他名下任何财产,都转给你.我绝不会妨碍到你.”
周信打开存折看了一眼,他没想到遥纪会这么认真的和他讨论这问题,看遥纪一脸认真的样子,不禁失笑,“我说,你站在门口干什么?这样谈判很没诚意,我拒绝.”
遥纪一点点挪过来,停在他桌角,“怎样?”
周信看着他的举动,弯了弯嘴角,扬了扬手中的存折,“这里有将近人民币150万,你确定一分不要?”150万?
遥纪不知道英镑对人民币多少,可是十万一下变成这么多还是吓了一跳.150万具体是什么概念,他还反映不过来,潇洒的扬手,“都给你.”这时说得爽快,可事后拿计算器算了下,看到能买那么多东西时,肠子都悔青了.
周信挑眉,“那你英国的生活费呢?”
遥纪一本正经,“我可以自己解决,请同意他们举行婚礼.”
周信笑得得意,“我还是不同意呢?”
遥纪咬牙,“我会公开否认自己的身世,我不会变成他的家丑.”
周信哈哈大笑,“你以为这样就够了?那他收受贿赂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