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前戏——鹿住槙

「真田……」就像情夫的感觉，我小声地唤着，还是没人应。「真田，不在吗？」
房间的灯是亮着的。
我放轻了脚步走进房间。真田躺在床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一本杂志，应该是看到睡着吧。
天真烂漫的睡颜。已经是二十五岁的男人了，不该还存有这样的天真烂漫，但是现在的睡脸跟以前一样都没有变，就

像我对他初次怦然心动的那个晚上。
我弯下身子，吻了在睡梦中毫无防备的真田。
好久没有吻这香甜的唇，虽然吻过无数次了，但没有比这一刻感到更香甜。是因为我已经发现自己的情感吧。深深了

解到这么甜美的唇是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的。
将舌头伸进那微启的双唇间轻柔地舔舐着。虽然知道他身子在动，似乎已经醒了，但是我仍然用舌头撬开那两列贝齿

，探进他的口中品尝甜美。

「嗯……」
跟那个夜晚不同，他的手并没有紧抱着我，反而想要把我用力推开。
没办法，只好离开他的唇，看着他那双美丽的眼睛睁得又大又圆，凝视着我。
「吓……我一大跳。小早，你怎么了？」
正当他又想开口问我什么时候来的，我覆盖在他身上紧紧抱着，让他无法继续再说下去。
「小、小早，你干什么……住，住手呀！」
「安慰我……」
真田起身想要逃，我使劲缠住他的身体。
「怎、怎么了？你……遇到什么事了？」
「我求你先安静不要动。」
「在公司发生什么事了？工作不顺利吗？」
你怎么知道，我反头问他。
「那是因为——总之感觉就是……小早，上次你不是说客户数量增加了吗？我想可能多少会因此粗心犯错。何况小早

没有自己想像中那样精明，事情一多处理的顺序就会搞乱，往往变成草率了事。」
你真是了解我。我苦笑着，把话放在心里没有说出口。
你对我的事情居然这么清楚，为什么我的心情你却不了解呢？当你告诉我结交了新的恋人时，我的打击有多么大，虽

然之前我忽略了自己的情感，但是你也可以关心我一下啊。
一边任性的抱怨着，一边再度靠近他的唇。
「没关系的，因为小早的运气很好的。」
「才不是这样……」
「就是这样……要不要喝一杯？小早上次买来的啤酒还有喔。」
我要的是什么他还不清楚？一味地用朋友的口气跟我说话。
啊啊……不是，我只是想看真田的脸。看到他的脸，就会让我还有继续努力的勇气，没想到现在都看了却还是不行。
光看是无法满足内心的欲望的，怎样都想触摸他，想将他占为己有。
「小早？」
不行。我直接吞下他口中的话，夺走他的叹息，现在我只想满足自己强烈的欲望。
「只有现在……不要拒绝我。」
强势地压制住他，开始抚弄他的身体。
「小早！」
「拜托，真田……」
他不再使劲抵抗。
尽管知道不可以这样，但是对于他的让步，却反而让我得寸进尺的放任自己。
牧原曾经说过真田的身体习惯某个人的拥抱了——跟以前一样接受我。
可是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他的身体已经不是我的了，现在只不过是基于同情才让我抱的。
虽然牧原叹气说没有第二次，但是之后呢？你们两人之间怎么了？真田是不是半推半就的回应、配合他？
「呃、啊……」他痛苦的喘着气。
想要更温柔的对他，我却如同脱缰野马失去控制。
牧原是怎么对待他的？他这样的表情是不是也被看过了？可笑的忌妒之火在心中熊熊燃烧，恨不得立刻就跟他合为一

体。
「小早……太快了……再……」
他恳求着放慢一点，但我却不顾一切的进入他的身体。
「啊、啊啊……」
这根本是强暴。
我恣意地蹂躏着他，虽然知道没有权力这么做，但失去理智的我根本无视他的尊严。只觉得有股强烈的压迫感袭来，

让我一阵晕眩。
熟悉的身体所引发的这种快感是无可取代的，不管抱什么样的女孩都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然而不可能会有下次了，这是最后一次。
如此强烈的爱却到现在才发现——不管再怎么拥抱，这已经不属于我了。

「对不起……」
五年来，可能是第一次开口道歉。
真田趴在一旁，纷乱急促的呼吸让肩膀不住起伏着。
「小早，你真是乱七八糟……」快喘不过气似的抱怨着。
「这是人的身体……请你温柔一点，我……」
「难道……你很久没有做爱了？」做爱中我隐约感受到，便开口问。
看来牧原说得没错，真的只跟他做一次而已。很久没做爱的身体变得十分敏感，因此被爱抚时全身上下显得很饥渴。
「为什么这么问？这重要吗？」
他背后性感的肩胛骨引诱着我，情不自禁地吻着那洁白无瑕、光滑柔润的背。
「住手……」
「嗯，我会住手的……」
虽然嘴里这么说，却没办法停止我的热吻。像是被巨大的力量牵绊住一样，没有办法离开他的身体。
「啊……」
为什么不跟牧原做爱？本来打算这么问的。
咯锵——像是东西掉落的声音，我猛然抬头，真田听到声音也想起身看看，正要坐起的时候……
「翔……」
牧原呆站在门旁。
他也有一把备份钥匙吗？不，是我没有把门锁好，而且本来门锁就没挂上。不是早就知道今晚他会来——这样的话我

到底怎么了，竟做出这种事！
「抱……」
还来不及说抱歉，牧原转身就走。
「等一……」
叫住他又能解释什么，不管怎样，听起来都会像是借口。
怎么说也没有用的。我们在他面前做了这种事。不对，应该说我对真田做的事是无法辩解的。
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牧原对我来说是可恨的情敌，虽然在他对我谈心事时，我还没有自觉到这一点，也从未想过要破坏他们两人的关系。

但现在这样的情况，想必伤他太深了。或许受伤的不只牧原，真田也是吧。
真田已经叫我住手，并且强烈的拒绝，我居然不顾他的意愿。我真差劲！
「抱歉，我一定会跟他解释清楚，是我强迫你的。」
真田愣住了，我轻拍他的肩膀之后，赶紧下床着衣。穿回衬衫和长裤，拿着西装外套和领带转身离开。
「小早，不是这样的……」
「嗯？的确是我不好。如果没有得到原谅，就算被痛殴一顿也无所谓。」
留下这句话，我绕过刚刚牧原因为惊慌而掉落在地上，装着冰淇淋的塑胶袋，夺门而出。
心想已经隔了一些时间，如果他是开车来的话，要追也追不到了。
然而牧原却在公寓门口等着。
「你……」
「我就知道你会追过来。」
「是我的错……」
牧原用憎恨的目光瞪着我。
被如此憎恨也是理所当然的，我明明知道真田是牧原的情人，却趁牧原不在的时候侵犯他。
「刚刚真的很抱歉……」
「我也觉得可能就是你。」他往前走一步说。
我慌张的随后跟上。看来他今天不是开车来的。
又妒恨又气愤的他将脚边的空罐用力一踢，空罐撞上前面的墙，发出巨大的响声。
「什么我替你问清楚？开什么玩笑，你根本就一心想要击败我。」
「不是的。」
真心想要道歉，却无法开口说出。牧原以冷然的表情突然转过来对我说，「什么叫做不是」。
「不……是因为……我跟真田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那是怎样？两个人赤裸裸的躺在床上难道是在聊天吗？都到了这地步，你以为是在骗三岁孩童吗？」
我知道，可是……我连话也说不清楚了。
「那到底是怎么样！你说清楚啊。已经有你在了，为什么真田当时不拒绝我呢？为什么还答应跟我交往呢？难道我是

你们两人倦怠期的调剂品吗？」
真是无法置信，他摇着头。
「这种事情被我亲眼看到。你要我相信什么，如意算盘未免打得太早了吧。」
「到底要让我相信什么？你说啊。」
「等一下，你把话听完。总之，我跟真田并不是在交往。」
什么？他困惑地偏着头。
「该不是要说你们已经分手了，只是单纯睡在一起而已吧？不管怎样，你是真田以前的男人，这事实是错不了的吧！

就是你让他有那种习惯的吧。当时问你，你还装傻！」
「是我的错。可是这说得出口吗？当你问我，他以前的男人是谁这个问题时，我要怎么说是我呢，况且这不是重点…

…」
「啰嗦，都到这个地步……」
「我们并不是在交往。我们的关系仅限于肉体而已。」
一时之间，周围的空气像是凝固了。
牧原茫然地张口看着我，渐渐地表情有所转变。
「你说什么？」
「我跟真田之间只是朋友，不过偶尔一起做爱。双方没有特定交往的对象，所可以很随性的在一起……」我老实的说

出一切。
以前的恋人或以前的性伴侣……哪个说法比较好？如果说是恋人的话，自己的内心并不确定。单纯的认为不是恋人的

话，心里或许比较轻松。
「因为听到真田已经有了情人，所以我们的关系就回到朋友情谊。」
「那么刚刚为什么还在一起？该不会是真田跟我交往，但身体却还跟你继续保持肉体关系？尽管说只是肉体关系而已

，可是以普通人的角度来说，这就是脚踏两条船！花心！开什么玩笑啊。」
他说的也没有错。我实在没有理由再跟他辩解。
「抱歉……但是我要为真田的名誉说句话。他跟你开始交往的时候，马上就决定跟我结束关系了。刚刚是因为……我

强行要跟他好的，他激烈的反抗被我制住了。是我强暴他。」
「混蛋……」
砰——下巴遭到重击，瞬间身体失去平衡，应声倒在地上。
「你这个王八蛋，开什么玩笑啊！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是欲望，我说不出口。
分手之后才知道真田对我的重要性。不，是心情低落，所以想得到安慰，想被安抚，想拥抱真田，也期待他的回应。

思绪太过纷杂，所以就乱方寸。
被殴打的时候，我想我应该是在思考这些事。
回过神来，冲击已经消失。
爬起来向四周一看，没有牧原的身影。去真田的公寓了吗？还是……
「你还好吗？」有个畏怯的声音问。
我抬头一看，似曾相识的年轻面孔，一个年轻男孩站在旁边，是便利商店的店员。
「要叫警察来吗？」
「没事……」
虽然嘴里这样说，但是却全身疼痛，感到很不舒服。
「吵架吗？是跟那个学生有什么冲突吗……」
「没什么，一点小误会而已。我们是认识的。」
看到被认识的人打得这么惨，如果再被他问下去的话，还真是麻烦。我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虽然早就有被打的心理准备，但是他还真的很不客气。不仅下巴感到摇晃，搞不好肋骨也断了一根。
「都看到了吗？还有打我的那个男的？」
啊，这个……店员有所顾忌的欲言又止，似乎不想卷入这种麻烦事。
「知道往哪跑了吗？」
「往那边逃走了……」
他指着跟真田公寓相反的方向，想必今晚牧原也不想跟真田见面吧。忌妒之火将我痛殴之后，幸好没有往真田的地方

去发飙，想到这里就安心了。
「为了收拾纸箱往后绕时，刚好看到你被打……我喊了一声，你在做什么！他就逃跑了。」
可能是刚刚一直站着被连续痛殴了好几回，一时失神，所以才不知道发生了他说的这件事情。
「不好意思，谢谢你的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可是你不是受伤吗？要不要叫救护车来？」
「不用了，真的没事。」
我已经示意请他走开了，但是店员还是不走。
「你说过你朋友就住在这附近对不对？要不要店里帮你联络呢？」
我说过这样的话吗？可能是真田刚搬到这里的时候吧。这也记得住，真是好记性。还是因为每个礼拜像我这么定时到

他们店里买酒跟零食的人很少，像我这样的人搞不好不小心还可能会被锁定为可疑人物吧？
啊——怎样都好，总之我现在只想离开这里。
「我该回家了，谢谢你的关心。」
想站起来脚却差点使不上力。这时候真想到真田的房内好好休息，但是想到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分了，现在

还有什么脸可以过去。
我只好花一百分钟的时间，回到自己的家。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选择。

幸好有赶上最后一班电车，回到家时，身心俱疲。
「……真是的，这臭小子真是够狠。」
我一边恶骂着一边脱下鞋子。虽然有心里准备被痛殴几拳是难免的，但是没想到下场会这么严重。检视了一会，还好

肋骨没断，牙也还在。这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在黑暗的屋内看到电话答录机的灯号正闪着，我拖着摇晃的身子走近电话，按下听取留言键。机械报时完后，接着传

来的是不愿意听到却又想听的声音。
「……小早？还没到家吗？安全到家的话，听到留言请跟我联络。」
是真田一个小时前的留言。
「王八蛋，你知道从你家到这里要多久？一百分钟！一百分钟耶！加上今天等的时间又比较久，所以花的时间更长了

。我又不是小叮当，马上就可以回到家啊。」愤愤不平的抱怨着。
幸好顺利转搭上末班列车，不然在这种时段不小心就得在车站过夜了。
这次就算想要跟上次一样，在二十四小时漫画出租店耗时间也没办法，更不用说搭不了计程车——因为我没拿钱包。
为了追赶牧原，急忙的抓了西装外套出门，还好外套的口袋里面放着定期车票夹和钥匙。定期车票夹里面放着几张

Suica和地铁卡。如果没有这些的话，我连搭电车都没办法。
真田会打电话过来是因为发现我放在他家的手提包，里面放着钱包和手机吧。钱包里面还有信用卡和现金。
「怎么办……」
跑去拿的话实在是很难堪。
跟牧原说了我们是性伴侣——不，这么说应该是因为被他逮个正着，真是一塌糊涂。我的事情姑且不论，但是真田不

知怎么样了？怎么办呢？
牧原不只是真田的情人，还是同公司的兼职人员。再怎么不愿意，明天也得碰面。
我的话离得比较远，只要不想见面就可以不见。
「……况且真田已经不想再见到我了吧。」
粗鲁的强行抱住他，这么粗暴的举动还是头一回。已经不属于我的他——如果还是属于我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强行将他压制住，当时的我真是被情欲冲昏头了。
牧原说的没错，我是的确下流。
拿起话筒想要回电。想一想，结果还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