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了吧,深吸了一口气,雅元便向弘笙道:“这风筝曾是我幼时的梦想,你我不如就在此时将它放飞了吧。”
弘笙微微一笑,便道:“你来放,我在旁帮你。”两人便欢笑着一边奔跑一边将这风筝放飞在这藏蓝的天际。
又一束白光带着尖利的呼哨冲向天幕,轰地一声响后,漫天银蛇随着喜庆的乐章在天际翩然飞舞,像是千万条雪白的
随着轻风摇摆的枝条,在转瞬即逝的绚烂后,又化成隆冬里的一场大雪,层层叠叠铺泻下来。
雅元突然松开了手中的风筝线,凝神望着那风筝带着她逝去的梦想飞进满天银色的烟花之中,满足的依偎在弘笙的怀
里,轻声道:“弘笙,这一刻,我很幸福,真心希望天下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
天音阁。
弘远果然很是听话,并没有凑着热闹多喝酒,倒是弘啸略略的多喝了几杯,弘远怕他病才好酒喝多了伤身子忙找了个
借口逃了席,拉着弘啸便回了天音阁。
望着窗外烟花漫天绚丽多彩,弘啸伏在窗前双手合十暗暗许了一个愿,弘远端着茶过来,不由得笑道:“十三,你又
不信佛,这会子在许什么愿呢。”
弘啸悠然一笑,却道:“不告诉你......”
弘远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将弘啸摁倒在床上,叫道:“少来,别以为你才生过病我就不敢收拾你!”
弘啸突然伸手便去解弘远的衣襟,弘远身子一颤,拉住弘啸的手道:“十三你干嘛呢。”
弘啸白了他一眼,淡淡的道:“这么晚了,该安置了,你以为我要干嘛?”
弘远脸微微一红,忙道:“不用,我自己来就好。”说罢便手忙脚乱的宽了身上的衣裳。
弘啸拉过丝被盖上自己赤裸的胸腔,笑眯眯的瞧着他,悠悠的道:“哥,有几件事儿我不好意思再瞒着你,我说了你
可别生气呀。”
“说!”弘远开始怀疑弘啸是不是又喝醉了,居然有自动坦白的日子?!今儿个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呀?!
“呃......那个......就是前些日子我伤了眼睛那晚,其实没有喝醉酒......我是装的......”
“啊!你这个小混蛋!”
“那个......还有......在密云那晚......我也是在装睡......”
“什么!你这个小坏蛋!”弘远开始咬牙切齿。
“真的生气啦?”弘啸双眼一眨不眨的直盯着弘远,深邃的眼中竟然有些许以前从未曾有过的莫名的火热,几许期盼
,几许害羞......
弘远看着十三那眼神已经快要受不了了,再一想那晚弘啸对他说过的话儿,只觉得浑身发热发烫,似有熊熊烈火在烧
,一股热浪从胸膛直冲下腹,变成燃烧的烈火又反扑回来。便不由自主地又向十三靠拢了一些,两个人的身子几乎就要
贴在一起。
弘远用左手轻轻拉住十三的手,喘着气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十三,你再这样看我,我就要忍不住了......”
“忍不住......你便要怎样......”弘啸低低的问道,脸颊之上居然泛起一阵红晕。
那磁性的声音,那流转的眼神几乎要让弘远魂飞魄散,全身的血液在瞬间涌到头顶,便再也把持不住,一手勾住弘啸
的脖颈,一手搂住了他的腰,在十三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时,已是俯身低头吻住他那微启的嘴唇。
“嗯......”弘啸想要挣扎,但换回的是弘远更霸道的强吻,那极富性感的对他双唇的挑逗和掠夺让他竟然有些意乱
情迷。被弘远那异常闪亮的黑眸中迫切渴望的眼神所震慑,弘啸不由得闭上了双眼。
欲望的火花一旦从心头燃起便是无休无止,令两人都惊愕的是这份欲望来得是如此突兀而又如此强烈,几乎湮灭了他
们所有的理智。
弘啸已在弘远疯狂的亲吻和让人窒息的拥抱下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和意识,苦苦压抑已久的情感让他这一刻几乎便
要崩溃,红着脸,微微喘息着,战栗的双臂缓缓掠过十一那赤裸的脊背,揽住了他的颈项。
“十三...回应我...”弘远摩娑着弘啸酡红的脸颊,又含住了他的耳垂,用牙齿轻咬着,用舌尖挑逗着,让十三感觉
浑身酥麻。
倾刻便有一种莫名的物质在弘啸的血液中急速窜升着,直烧得他的脑子嗡嗡作响,似要迷失所有的心智,随着那股子
燥热越来越猖狂的周身乱窜,一种莫名的渴求在滋长在蠢蠢欲动,弘啸不由自主的轻声喘息起来,沙哑的低吟着:“哥
...你抱的我好热...”
弘远吻上弘啸的双眼,左手慢慢顺着他的胸膛、小腹一路滑了下去,低声呢喃道:“十三...我要你...”
弘啸一把握住弘远已经伸下去的左手,才要说话已是被十一封住了双唇。在一阵呻吟中,两具滚烫而又赤裸的身躯交
叠在一起。
“不要再拒绝我...十三...你难道不知道...为了这一刻...我等得有多苦...”弘远那回旋不绝的低喃在弘啸的耳畔回
荡,他那无比狂野而又充盈着深情的眼神似要丝丝瓦解十三心底那最后一道防线。
“哥...可是...嗯...”弘啸眼睛迷朦的半睁着,力气在一点一点消失,意识也渐渐在模糊,想说什么可逸出嘴角的却
是一阵暧昧的呜咽。
“不要再说什么可是!”弘远重新压住了那柔软温润的双唇,吸吮着,辗转着,细细的研磨着,柔声道:“十三...我爱
你...我们也会有幸福的...你相信我吗...”
那三个字重重的击在弘啸的心上,一下又一下是凿得那么深,凿得心尖生硬的疼痛。但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都在旋转
,自己犹如身处一个硕大的漩涡,一点一点的被吸了进去。
这份感情也就像一个漩涡,不是没想过其中的是非对错,不是不明白彼此身份的界限,只是这漩涡太甜美,太温暖,是那
样的无可替代,十几年来就这么一步一步陷了进去,直至现在已是陷得那么深已经无力自拔。
我是渴望的,我也想要他!哪怕只是饮鸩止渴!所有的掩饰所有的自欺欺人都已在现实中被撕得粉碎,只有赤裸裸的渴求
!如果这是一种罪恶,那就让自己沉沦一回。
于是,弘啸睁开双眼,轻声回应道:“哥,我相信你......”他的眼睛,仿佛满天的星星都落进那深邃的地方,是那
么澄澈精致,是如此璀璨夺目,闪烁着连窗外那绚丽的烟火也比不上的温暖光华,遮掩了藏在深处的忧伤。
弘啸伏进弘远怀里,紧紧的拥抱,绵长的深吻,甜美的晕眩让人沉沦,弘远伸出微微颤抖的右手轻轻一拉,原来高高挽
起的水湖蓝的纹龙丝帐便缓缓垂了下来,遮住了这一室乍现的春光。
窗外月华澹澹,风露凝香,如水银般的月光从糊着烟霞色轻纱的窗中丝丝飘洒进来,瞧见这一幕,又羞红了眼,悄悄
的从窗缝间溜了出去。
相濡馆。
弘洋是被众位宫女们扶进来了,一副喝得酩酊大醉连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倚在窗前看烟花的娉婷看在眼里心中暗暗的
叹息着,待宫女们将弘洋安置在了床上,娉婷便道:“你们先出去吧,十二爷由我来伺候就行了。”
“是。”众宫女轻轻应了一声,悄悄的退了出去。
在银盆中就着温水绞了一块帕子,娉婷坐在床沿轻轻的帮着弘洋拭去额头的汗,柔声道:“弘洋,你好傻,干嘛把自
己灌得那么醉呢,难道这样子就能把我当作是雅元了么?我就是我,求你不要把我当作她,我不想看见你这样......
”
这时,窗外又传来一声巨响,娉婷转头向窗外瞧去,满天的烟花丝丝点点缤纷洒落,雅元......她现在和八阿哥在一
起一定很幸福吧......这一夜的绚丽终究只不过是为着他(她)们绽放......我自己的幸福还很遥远,远得就像那只
飞去的风筝,再怎么努力也快要看不见。
娉婷眼中已是噙满了温热的泪水,低低的道:“弘洋,你好好安歇吧,我去偏殿安置。”
说罢,娉婷便站起身来,正欲离去却被拉住了裙裾,娉婷错愕的低头一瞧,却见弘洋细白修长的手指,死死扯着她云
意鸾凤大红嫁衣垂下的裙角,由于太过用力,手指的关节显出苍白的颜色。
“别走......娉婷,别走......”弘洋睁开早已被泪水模糊的双眼,凝神望着自己的新娘,低低的恳求道:“娉婷,
陪着我......别让我一个人。”
娉婷略一迟疑,轻轻的握住了弘洋那微微颤抖的双手,有一滴泪缓缓的滑落,苦涩中有一丝淡淡的甜在嘴角弥漫开来
。
吐着袅袅轻烟的金猊香炉的后面,通天落地的鲛纱帷帐从流苏金钩上被悄悄放了下来,丝丝幕幕锁住两个互相安慰的
人,两颗彼此坦诚的心。
夜如是,人阑珊,月色如莹,挑破长空银河的寂静,长风浩浩,漫漫卷过玉殿琼楼。明月几时有?又何需把酒问青天
,只是不知,天下那有情的,无情的,能够在一起的,不得不分离的,相爱的人们哪,如何才能够千里共婵娟......
006 爱别离
天音阁。
清晨第一道金色透明的阳光透过雨过天青色的纱窗,细细疏疏的洒落在十一阿哥弘远那十分恬静的脸颊之上,榻前鹤
顶连枝的烛台上一对细长的白烛整整燃了一夜,烛泪垂垂兀自淌着,在莲花似的烛台上凝结如一层绛红玉脂的珊瑚。
终于,随着最后一点灯花的爆裂,发出“哔啵”一声清脆的声响,烛火熄灭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弘远慵懒的翻了一个身,手习惯性的在身旁摸索着,不料却扑了一个空,这才勉强睁开睡意朦胧的双
眼,果然,弘啸已不在床上。
这小子,干嘛这么早的就起了床,难不成是因为害羞......弘远抱着鹅黄软缎丝枕想起昨晚的情形,满心都是甜蜜,
不由得自个儿卧在床上傻笑了起来。
这时,寝室的门被“吱呀”一声推了开来,“十三?!”弘远立即转头望去,进来的却是弘啸的贴身侍女小妮儿和自
个儿的贴身侍女小艾儿。
小妮儿将手中的银盆搁在桌上,转头微笑道:“十一爷,今儿你可得早些起身才是,过会子还要去飞云轩和相濡馆给
两对新人贺喜,去迟了可是要被罚酒的。”
小艾儿走到榻前来为弘远着衣,弘远一边穿着衣裳一边向小妮儿问道:“小妮儿,你十三爷呢,在院子里么?”
“十三爷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起来了呢,”小妮儿忽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也是一脸的疑惑,迟疑道:“那时我睡得正
沉,是琰儿醒来瞧见的,听琰儿说十三爷有急事出宫去了,怎么十一爷你也不知道么?”
“身边没有带人么?独自出宫了?怎么可能哪,弘啸他昨儿晚上压根就没提过这事儿呀?”弘远穿好衣裳接过小艾儿
递来的毛巾匆匆抹了把脸,定了定神道:“小妮儿,你和琰儿她们几个到八阿哥十二阿哥和皇上几处宫里头问问,弘
啸是不是先过去了。”
“哎。”小妮儿脆声声的应着,转身便欲走,才出了门却听弘远在后面叫道:“小妮儿,回来。”
小妮儿便又转身回来,问道这:“十一爷,还有什么吩咐?”
弘远道:“你先把琰儿叫过来,我问几句话你们再去。”
小妮儿随口应着便去了,不一会儿便见琰儿匆匆的过来,问道:“十一爷,你找我可有什么吩咐?”
“我问你,今儿早上你十三爷是什么时辰出去的?”弘远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可随身带了什么东西没?”
琰儿略想了想便回道:“应该是卯时初刻,大自鸣钟才打过五响不一会儿十三爷便出来了,也没见他带什么东西,噢
,对了,就让我拿了一个七彩琉璃小茶缸把十一爷你送给他的那只小乌龟放在里头给带在身边了。”
“呃?”不知为何,听到这里弘远心里头隐隐有丝莫名的不安,这小子,难不成要把他那只宝贝乌龟拿去送人,绝不
会的呀......弘远想得有些心慌,便脱口道:“琰儿,你先去几处城门问问你十三爷是不是真的出了宫,有了消息速
速来回我。”
待琰儿去了以后,弘远在屋子里头来回踱了几步,有些个口干舌燥,便步到书案前端起凉茶一饮而尽,却一眼瞟见书
案上用青玉卧虎镇纸压着的一张字条,那一笔率意颠逸的临怀素的草书正是弘啸的笔迹,弘远忙拿起来瞧时,上头却
只有简简单单的十一个字。
我相信你,却不太相信命运。
与此同时,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沿西北蜿蜒向南的驿道疾驰,直趋向北京紫禁城南的崇文关。驿道两旁的白杨树和杨
柳枝叶还带着清晨的露珠,一阵强风掠过,翠绿的叶子不甘寂寞地随风飞舞在半空中,飘扬半晌,又无可奈何地纷纷
坠落在泥泞的车辙中。
一个容貌清华俊逸却又带着一丝黯然之色的少年,双手捧着一只七彩琉璃的茶缸好似十分疲倦的侧靠在车厢内,旁边
还坐着一位一身缟素的年轻女子,正用她那清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身旁的少年。
这位长得清丽秀雅的女子正是昨日才出得宫来的侍女蓝儿,而那神色冷俊的少年却是十三阿哥弘啸。
“十三爷,我本以为你会去内务府矫召释放骆爷手下的几位帮众。”蓝儿犹犹豫豫的问道:“骆爷不是你的哥哥吗,
为什么你不帮他?”
“并非是我不肯出手相助,”弘啸的话语极为冷静,款款解释道:“蓝儿,你不了解皇上龙心之术,若不是他太了解
凭我的骄傲不会做这样的事,皇上也不会让我知道她们被关的地方。何况,我断定,皇上不会为难她们。”
蓝儿惊讶道:“为什么十三爷你能如此肯定呢?”
“那是因为,”弘啸轻轻的合上了双眼,淡淡的道:“皇上是个比我还骄傲的人。”
蓝儿似懂非懂,便不答话,只静静听着马车辘辘的声音驶过了喧闹的崇文关。
“十三爷,马车才刚刚出城,如果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蓝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我是认真的,你大可不必
为了娘娘的死而离开皇宫,娘娘若泉下有知,一定会很难过,毕竟,你留在宫中才会更幸福。”
弘啸缓缓睁开双眼,凝神向蓝儿望了过去,眼底是沉沉的墨色,仿佛云蒸雾绕中的如黛远山,叫人分辨不出原来的颜
色。
蓝儿的心突然被这眼神所刺痛,这双熟悉的眼睛,连这眼中神态都和慧妃娘娘有几分相似,只是冷的不带一丝温度,
连眸子中那丝淡淡的哀愁也似被深深的冻结。
弘啸抿了抿唇,从容的道:“蓝儿,你的心意我明白,但你不懂,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幸福......至少于我而言,这
两个字,已然毫无意义。”平静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同于他年龄的悲凉沧桑,让听者不由得动容叹息。
“可是,十三爷,就算你可以忘却皇上忘却紫禁城,你可以忘却你牵挂的人吗?”蓝儿转头望向车窗外,在粼粼耀目
的阳光下,皇宫那飞檐卷翘的宫阙殿宇已是越来越远,略停了停,蓝儿便又道:“十三爷,或许你自个儿都不知道,
就在我们商议好离宫的那天晚上,你一直在梦中叫十一爷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