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到他,他的样子跟以前无数次看到的那样,温柔微笑,专注的眼睛倒映着我整个身影,我扑上去,喜极忘形地说
,你没死啊!
蓝天白云,青青草地,他来到我面前,微笑着问我,喜欢我吗?我紧紧抓着他的手,发誓一样迭声说,喜欢,很喜欢
!他笑容凝结,面露悲伤:为什么这么迟才肯说?背景扭曲,蓝天变成地狱炼火,地上蔓延挂着尖刺的毒荆棘,他的
身躯被一点一点吞噬,我拼命追,痛苦呼喝,可是太迟了、太迟了!
毒棘刺入足底,火舌吻上衣角,我向那一片熊熊火光,一直追,一直追。
虚空要抓住,却无能为力扑空。
再后来,恍恍惚惚是清醒着了。喉咙像火烧,身体软软没一点力气。
周围很静,响着一种奇怪的声音,好像要杀猪宰羊前磨刀声。我在昏魇中好似无数次睁开过眼,看看空无一人的房间
,再次沉入梦境。
直到我听到说话的声音。
一句是:少爷!大喜在即,你不能再磨这把犯忌的东西了!另一句是:礼服已经送过来了,请少爷过去试穿。
我一个激零醒了过来,看到身边机械式磨着一把尖刀、面无表情的彦明。
一把抢过那把刀,我用很难听的嗓子命令他:“去试礼服!”
彦明微微抬头,声音平平,不带生气:“把刀还给我。”
我握紧匕首,闪着寒芒的刃面投映出自己苍白仇恨的脸,我说你快去试,参加婚礼由我顶上,我要杀了曼兰,给奈落
报仇。
费列罗大公爵府里的所有人对彦明都毕恭毕敬。由于袭击大典当时是蒙着头脸的,因此和拜尔德二人的身份并没有暴
露。彦明对外宣称我是投奔他而来的弟弟,竟然瞒过了所有人。
当时一心只想报仇,根本就没有想到,我与彦明的照片曾不止一次地同时出现在媒体上,南域的瑶光与北域的彦明相
貌肖似,这是海域众所周知的事情。费列罗大公府内的仆人再怎么孤陋寡闻也好,大公本人不可能不知情。这么容易
糊弄过去,极为反常。
彦明对我的行刺计划评价不高,甚至嗤之以鼻。如果说曼兰的法力比奈落高一个等级,那相较于我就是高二个层次。
不过他说随便我,将来回想这件事情也别怨别人,是我自己自愿去的。
也不是没有胜算,彦明凉馊馊地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身为男人,在某个状态挺脆弱的。
他的意思是等曼兰脱了衣服后再动刀子,我觉得这个提议甚好。
彦明的态度有点怪,我后来才想起,他那是类似看傻X的神情呢!
十四日,我等待的这天终于到来。
彦明那身白色华丽的礼服像给我订做一样的合身。衣服上缀着金黄色的麦穗,从肩膀垂落一根紫色的丝带,腰身用黑
亮细皮带紧紧束住。足下是一对长靴。他们将我的头发全部往后梳,在额间戴上一根宝石链子,镜子里照出来的人,
身形挺拔,用那班马屁精仆人的话就是“宽肩细腰、窄臀长腿,是他们看到的最优雅最美的贵族。”
他们无视我惨白的脸色,把我夸得像朵花儿一样。
还拿一旁早跟我用眼镜片儿换了眸色的彦明比较,结论就是殿下的弟弟怎么长得这么老气,模样儿比我这当哥哥的大
了不止一千岁。仆人都出去后,彦明一块站到镜子前面,眼光在镜子里与我相遇,表情唏嘘,我心中难过,只觉得这
世界灰了白了没色彩了从此一片绝望了,心想彦明和我互相看不顺眼半辈子,难得有这么一次心意相通。
那感情还没有酝酿出来呢,就听彦明语带鄙意说:“你是不是整天都无所事事?”
他说:“怎么一把年纪了,还把自己养得像个小白脸一样!”原来他这是在介意仆人的话呢。彦明从一千多年前就是
一副愁眉苦脸的倒霉相,现在更像一个老头子,但有必要为这么明显的事实中伤别人吗?真是心胸狭隘。
果然性情不合的人别指望有天能惺惺相惜。
烟花礼炮的声音交错过半个天空,我从窗口望去,看到长长的迎亲队伍,那是一艘巨型的太阳舟,舟身刻着繁复花纹
与宝器,上面宫廷乐队在演奏,身着宫装的大臣低声交谈,行止极有教养。十五头珍贵巨兽前后护航,后面是长长抬
着聘礼的队伍。
啧啧,西域果然是财大气粗。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支迎亲队伍,心底腾跳的复仇火苗迅速燃烧起来。
奈落……
我一定会用绑在靴内那把匕首,亲手解决曼兰的生命!
彦明一旁静静看着,我和拜尔德做了最后的告别,一批仆人簇拥着费列罗大公和一名女人进来,那女人是盛妆的黛恩
蒂。
黛恩蒂用一把小扇子半遮着脸,牵着裙角轻轻点头示意,一对眼睛上下打量尽是苛刻之色。费列罗大公则呵呵笑,上
前牵着我的手凑上他的大胡子脸,中气十足说道:“恭喜,您今天的装束可真迷人,陛下一定会为你倾倒。”黛恩蒂
在旁边扬着下巴哼了哼。
她踮着脚尖上前,开口问:“婚礼的礼仪你都知道吧?”
不等我点头,又充满倨傲地说:“作为配偶,为了显示对尊敬的魔帝陛下的臣服之情,行礼的过程,你不能过份抬头
,更不能与陛下直视做不敬的动作,我会跟在旁边一直监督着你。”
传言估计是真的,如果黛恩蒂不是恋兄情结发作就是本人变态到极点,或者二者都有。
整个行礼的过程,她像个变态偏执狂一样一直守在我旁边,只要我稍稍有抬头的动作,她那长长的指甲片儿就猛地戳
在我的后背颈,我甚至怀疑她为了这一天故意把那五根指甲片儿留长的。
太阳舟在天空盘旋,与另一只相遇。我的心情紧张到极点,高空的不适感令身体不由自主发软。这个时候根本无需黛
恩蒂在旁边猛掐着,我的头已经抬不起来。
一双穿着金色长靴的脚停在跟前。
我从四周屏息的气氛大概知道这个人的身份,瞬间体内的血液逆流!
一只手牵住我的,我恍惚地看着他露出白手套外鲜艳的玫瑰刺青。
“瑶光。”那人温柔而甜蜜地叫道。
076 最终章
我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这名不知道应该称呼为奈落或者曼兰的男人,像从一场浑噩的梦醒来。
愤怒,痛苦,难堪,羞辱,种种情绪一晃而过。
又给骗了,还骗得这么狼狈,这么傻。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死缠烂打了,他的身影依稀和记忆里的重叠,姿态一次比一次的低。现在他站在我面前,歉疚
、讨好、小心翼翼、不敢太表露出来的甜蜜与尘埃落定的笃定。
再一次证明他的魅力无与弗庙,他心底是得意是嘲笑?
不知什么时候起,舱内只剩我与他二人。他递过一条手帕要给我擦脸,我用力将他推到一旁,冲了出去。猛一抬头,
正午的阳光穿透白云,太阳舟正不快不慢在天空飘着呢……
我想起来时为了更换眸色,已经把御空飞行会戴的那副镜片摘了下来,从费列罗大公府邸直接登上太阳舟,根本没有
想到自己在高空完全处于劣势这个问题。
现在一看到擦着鬓边过飘浮的云蔼,要命的高空不适立即反应了出来。
双脚忍不住发颤,软了下去。那男人极快从里头追出来,从后面紧紧抱住我。
呼吸间充满着他陌生而又熟悉的气味。
他的一只手圈在腰间,另一只捉住肩头轻轻转过我的身体,垂下脸,唇瓣安抚一样拂过微凉的脸颊,伸手将我抱起来
往里面走。
我想起那些屈辱的事,捉住他衣襟的手忍不住收紧。下一刻那把准备用来报仇的匕首抵在他胸口。
“下令让大阳舟着陆,把我放出去。”
他柔柔地摇头,眼里一片破釜沉舟的平静:“你不答应跟我一起,这船会一直在天上飘。”
咫尺之间,我与他的眼神较量一样对视,匕首穿过他的衣服,刀尖一点点朝肌肉里头陷进。
“这刀再陷进去几分,你就会死了。”
他说:“好。你把我杀了,就可以到前面吩咐那军官着陆了,他们会听你的。”
刺目的鲜血溢了出来,染湿了大片衣幅,我的瞳孔开始收紧,可是他的依旧没有动摇上半分。
连一点吃痛的表现也没有。
我撒了匕首,突然有一种深刻的认命了一样的绝望。
这个人,只要他没死,他就会一直缠着我。
他的能力已经睥睨天下,生命正处于最繁盛颠峰的时刻,只会活得比我长,不会活得比我短。
他允许我的杀他的权利,可是我下不了手。
我恶心他,也恶心自己。
“瑶光,跟我结婚吧,我会让你幸福的。你所受的委屈,我会补偿你。”
我丢开匕首,咬牙笑着说:“好啊,那你给我干!”
我粗鲁凶狠地将他推在柔软的绒垫上面,扳过他的身体,从后面扯他的裤子。
开始他挣扎了一下,很快放松了下来,扭过脸,眼睛里包含着温柔与纵容,乞怜地望着我。我避开他的视线,像头野
兽一样,没有任何前戏与润滑,野蛮地进入他的身体。
结婚?行啊!看我不折磨死你丫的!
后来,我们真的结婚了。
他的十五个老婆被遣散。他说他父亲要他回来继位,而他坚持要与我结婚,作为交换的条件,他答应父亲提前给他生
下继承人,其实他并不是真心想娶那些女人。御台献祭那一场作秀,并不完全为了欺骗我,而是想找个比较明显合理
的理由,让“奈落”这个人永远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几千年前,他的父亲为了吞并整片海域的野心,将他和范恩兄弟俩一起送到南北域的前身东海域。他们的计划其实在
很多年前就成功了大半,可是因为一个人,“奈落”在统治东海域极长的时间里,无数次放弃了两域合并的计划。
除了包括我在内的少数人,没有人知道他就是那个“奈落”。
北域很快给合并到西域,虞石佥不肯归降,大败后带着一支残部与少量的原北域的领土加入南域,与虞南父子俩在感
情龃龌了这么多年后,奇迹地冰释前嫌。
西域并没有剩机进攻南域。但是听说并不平静,虞氏父子与宗判司以乌金为首的两派明争暗斗,萧墙内乱,国力一天
弱过一天。
我们的婚柬有发一份给虞南,但是石沉大海;每一年在虞南生日这一天,我都会给他送一份礼物一张卡片,上面说些
官方祝福的话,没署名,每一次的下场都一样,虞南一概不回复。我亦不强求,在心底对他总抱着一份歉疚之情。
直至有一天,他传来了念力联接,与我告别。他说无论是南域的内政之乱或者是麒光的纠缠都让他心力交瘁,他即将
离开海域,去其它的位面,有可能是地球人间,有可能是地府冥界,如果生活得好,就永远不回来了。
最后他说,其实他知道曼兰就是奈落,他真的很想杀死他,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从一开始就是拜尔德授意麒光接近他
的。
我只觉无言以对,半晌才对他说,就算麒光从一开始动机不纯,但后来不是了,看得出他真挺喜欢你。
曼兰……我坚持叫他为曼兰,将他那段身为奈落的过去埋葬。结婚让他很高兴,哪怕我整天露出苦大仇深,动不动冷
笑的模样。
白天我给他抱,晚上他给我干。
近于凌 虐的那种性 事。好几次他企图压上我的身体,我就会发疯一样挣扎反抗,最终他露怯退缩了,依旧维持原来
的样子。在这种极不平等的肉 体关系下,他在结婚后很长一段时间几乎没有满足过一次,因为我从不帮他弄,这让他
很沮丧,当他退而求其次在我兴奋颤抖的时候企图将我的手带到他的下面去,我就会蛮横地推开他。
数不清多少晚,魇足了的我躺在他旁边,笑咪咪地看着一脸难受的他半跪着,抚弄自己。
那把给我磨得锃亮的匕首,亦数不清给我在他身上捅了多少次。
每次捅伤,他都不敢对外人说。每次都是匆匆包扎后如若无其事地去办公,晚上面青唇白地回来,躺在床上给我办事
的时候就会疼得直蹙眉。这样的次数多了,我终于手软了,再往后那把匕首出现的次数就越来越少。
而我依旧活得无所事事,五千岁生日那天,我隆重装扮了一番,结实看呆了一群侍从。
某一天,范恩也就是彦明申请到南域当常驻大使,其目的大家心知肚明。临行前,他约我见面。
我在西域这么多年,他对我的态度与黛恩蒂一样都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哪怕主动约见也一样,半分寒暄也没有。
他问我:“知道为什么一直以来我这么恨你吗?”
你一定会以为是因为箫箫。他冷笑着,在我面前打开一个结界,里面是平静而壮阔的冥河。
这是我和曼兰二人的出生地。他指着幻境里的冥河说,“我们是孪生兄弟,出生的时候,无论是能力或资质,我们都
非常接近。父亲对我们寄予了厚望,他说继承人会在我们中间选一,我们都明白,胸怀雄心壮志的父亲的继承人,只
能是最强的那一个。
因为怕我们的原身会引起注意,父亲用法力将我们变成二条黑色普通的小鲤鱼,把我们放在冥河底下,利用冥河的河
水浸洗肌骨,提高灵力。如果没有意外,我与哥哥二人,会成为旗鼓相当、出色的对手。
某一年,冥河边上来了一个自东域来的少年皇子,他这一次来是为了向比他们强大的西方魔帝进献一部叫天心明月典
的术书。他在冥河边整整呆了半年。
有一天,少年皇子下水玩耍,在冥河底下,错脚踹了当时正进入修练状态的我一下,让我重伤。第二天,那少年皇子
寻了来,找到的,却是我的兄长。而我因为那一脚的创伤,再也弥补不回来,日后的修练中,与日益精进的兄长落差
越来越大,永远地失去了竞争皇位的机会。”
我听着他的话,脑海恍惚划过那些场面。
寸草不生的冥河边,黑色的小鲤,一对羞涩而天真的大眼睛。
我跟它说,对不起,昨天我错脚踢了你一下,你没事儿吧?
我捧起它,诚挚道,你可真漂亮可爱,为什么独自在这儿?我要留在这里一段时间,我天天过来找你玩儿吧。我错伤
了你,会以十倍的好,弥补你。
我与它一起游在冥河里,它小小灵活的身体绕着我的脖子游,我将日渐顽皮的它从一边口袋放到另一边口袋,肆意调
笑。
我冲它玩笑道:我只有一个心愿,养一条小小的四爪龙,吃饭睡觉亲密,膏药一样粘在身上。
……
离开冥河后,我回到皇宫,面对父皇严格的管教与日渐繁多的事务,逐渐将此事忘怀。
范恩面带鄙意道:“瑶光,你就一张脸长得好看,其实没一点脑子,良心更是给狗啃过的!你逢场作戏,将当年的小
鲤鱼哄骗得失魂落魄之后,一转身就将人抛弃,忘得一干二净。只有那个笨蛋,从那过后,就一直在做着一个不切实
际的美梦呢!
你觉得现在给我的兄长纠缠着很委屈是吧?那是你自找的呢!这一切的事情,最初都是你自己惹出来的!”
范恩走后,我在原地站了很久,最后抬头,看着光滑琉璃墙上映出的自己,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那天晚上,我额外温柔,曼兰躺倒下来后,我凑过去,开始给他弄。
他很激动,从我的手抚上他身体的那一刻,就开始发颤,没几下就喷了我一手。
我有点笨拙地环住他,他反手紧紧地抱住我,头搁在我肩膀上,轻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