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老 上——不睡城的孩子

作者:不睡城的孩子  录入:08-09

疏影摇摇头,嚼了嚼沾蜜饯的指头。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妖,都伤人性命,杀人不眨眼。”罗衣说,“疏影,越过祁知城的苍谰山,就是妖的国界。那里有不计其数的妖国,类似人类的国家。这些妖大多就是一些极厉害的妖,尤其是可以统一一个国家的帝室妖。这些妖国里,最厉害的,是北方的昔宿。”罗衣垂下头,“昔宿的妖王大人,便是个再好不过的妖。”

“师父对他很熟悉么?”

罗衣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

疏影有些疑惑。但他整个人浸在蜜饯的甜蜜里,没有再多问。

多年以后,当他回想起这个场景,他才懂得,罗衣在点头与摇头的时间里,心中有多少疼痛。

“来,疏影。我带你去看看妖兽。”

罗衣将疏影从睡梦中叫醒。疏影揉着惺忪的双眼跟上罗衣。一路上罗衣没有再开口。疏影看见她肩与臂部有多处伤口。疏影张口,罗衣将食指竖在唇上,示意他不要出声。

夜色中,错落草丛的阴影中,一块立方形蓝色光斑中,囚着一只小小的兽。

稍走近一些,疏影惊愕到难以自制。

妖兽,竟然张着一张人的脸!

兽闭着双眼,好似十分享受这片蓝色。浅绿色的发贴在婴儿的面颊上,头部一下是一只蚕蛹的形状。一对彩翼在它的身下巍巍扇动。

“师父,这不过是只小蝴蝶啊。”

疏影刚要伸手去触那团蓝色,罗衣制止了他。

“这只是只幼龄妖兽,介于妖与兽之间,极为罕见。”蓝色光斑的冰凉色泽闪烁在她的脸上,“大多数时候它们是无害的种类,然而妖兽一旦与人或与妖为敌,它们的力量不可遏制,极令人发指。所以也曾有人利用过妖兽的力量来企图征服他人。”

“是才生下来的小宝宝么?”

“疏影,这只妖兽,年龄可远远大过你。”

疏影挠挠头发。“师父,它们究竟可以活多久?”

“它们的寿命比妖短得多。妖兽的幼龄期很短,通常是三十年到一百年,幼龄期一过,妖兽会迅速生长,几年以内就可以长成为成年妖兽。而且妖力也会迅速增强,速度是再如何厉害的妖也无法敌的。所以,一只妖兽一旦成年,几乎无人能敌……”

“你看,这四周的蓝色,就是保护结界。结界只有神才可以布结,所以方才,一定有神族在这里,将这只妖兽保护起来。那么,也一定有人,想加害或者盗取这只妖兽。”

“神?”疏影说,“就是那种衣服一摆哗啦啦飞到天上的么?”(这可怜的孩子,对神的理解还仅限于玉皇大帝和如来佛祖。╮(╯▽╰)╭ )

“神是一种种族。和妖,和人,和鬼魂一样。但是神和鬼魂一般不涉足人的妖的土地。但传说神也是极厉害的种族。”

疏影在心中暗自庆幸没有去触摸那结界。“那,这妖兽的亲人,在哪里呢?”

“在产子之后,成年妖兽就会立即失去自己的生命。”

结合之后,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即使明知这一点,也会义无反顾的去做。

彼时那只小妖兽虚弱的眯起眼,看了疏影一眼。疏影惊骇的跳开。

“没事,他现并不危险。”

疏影靠近向它比划了一只蜜饯。“呶呶,给你,吃不?”

小妖兽瞪了瞪眼,旋即又闭上了。

“疏影,苍谰山以北妖就多了起来。大多厉害的妖都鄙夷人类,所以,通常情况,看到的人,也许不是人,而是极为厉害的妖,所以千万不要去招惹他们。这些妖最厌恶的是人的感情。‘愚蠢的爱情’,这曾是从我最亲的一个人口中说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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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祁知城门外,疏影整个人就变得异常兴奋。

在宁谧的罗衣身边,像一只不安分的小狮子。

在醉香坊外,一位衣袂翩翩的二九少年吸引了沿街众多女子的注意。醉香坊的姑娘们瞅见这少年,纷纷跑出醉香坊来,携起少年衣袖。

“公子,可请进醉香坊看看,咱们这儿的姑娘,能歌能舞,包公子您满意。”

连鸨母也欢喜迎出来,对着疏影好一顿乱捏。

“这位公子,少年英俊,我家姑娘们不懂事儿,公子好歹看看他们唱曲儿,算给公子您陪个不是。”

疏影笑着跟鸨母玩笑:“嬷嬷您真能说笑。若真想陪个不是,何不将嬷嬷家几位漂亮姐姐,给在下玩赏几日?”

罗衣在铁器铺中坐着,远远看着疏影。比起刚遇见他时,疏影越发出落得清俊。外带罗衣让裁缝为他剪裁合体的几身素雅衣服,在街市上也可算不多得的出挑。

徒弟的优秀,让她也不禁又几分不可言状的骄傲。疏影的无赖与痞子气,孩童般的顽劣与天真,让她不禁想将他孩童一样的宠溺。

“疏影,你过来。试试师父为你打制的弓。到这只靶前来。”

疏影在罗衣指示下摆弄着弓与箭,在箭射向靶的瞬间,店铺中的剑气剧烈地晃动起来。

箭着靶,剑器也停了晃动。疏影说,“这剑很合手。”

兵器谱的老板狐疑打量疏影,问罗衣,“敢问这位小哥可是灵异之人。为何小店中剑器被气魄所震?”

罗衣笑着摇头,“他不懂兵器。”

老板也说,“想来也是,让您多虑了女师傅。”

疏影在一旁摆弄着店中简约或华美的兵器,心想要是能把这些个铁家伙抗到邶流张记铁铺去卖,准又可以拿来大喝十天整花酒。

他心中打着这样的算盘,却不知从这一刻起,从这个所有人都轻易忽视的征兆开始,他便永远地不能再无争地生活下去。

三.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 一次疏影和新来的张三和老朋友王二麻子上街,迎面走来一位脸色蜡黄的大龄大妈,疏影吹口哨惊叹,哇,美人。

隔了一会,一位貌似“如花”的女子看见疏影羞涩的走来(……),疏影长流口水,惊叹到:美人儿,来跟爷玩会儿。

张三受不了了,对王二麻子说:那邶流门第一丑,疏影也要叫美人?

王二麻子镇定的说:“疏影连挤奶的母猪都喜欢,这算个什么事儿。

张三大惊失色,到处宣传。从此疏影邶流门上下无人不晓得“通吃王”。 】

“疏影,我们要在这城中一位朋友家里住上一月,这几月来,想你也累了。”罗衣在布料店中挑几块萌黄色的料子,扯开布匹,比划在疏影身上。

从布料上方探着小脑袋,不分年龄的跟进店的女子搭着讪。

店老板对着罗衣说,“姑娘,你这弟弟话真多,脱兔样儿讨喜得很。”

“他呀,”罗衣遮掩不住笑意,“总是这样,不听话。”

疏影侧过头看了罗衣一眼,一位大婶在他身旁娇滴滴的笑了。

罗衣的这位朋友是礼部内务府员外郎,姓陆,单名一个冀字。早先陆家祖上是皇帝的散射侍骑,后来只在内务府挂了个名,吃着朝廷俸禄做起自家盐产来,攒了不少营生,在外面名声也是响当当的。

这位财主陆员外早年娶了八房小妾,直到三十九岁第二房小妾才给他生了个女儿,陆员外盛怒之下将其他七个老婆遣会娘家,二房小妾扶了正。留下这个女儿陆华轩,自然是明珠一样宠着。这样十六年,陆华轩到养成了欺人霸市的假小子性情。

还未到陆府,几位门将就迎了上来,对罗衣长鞠一躬,说,心小姐,陆大人已等候多时,请随我来。”

罗衣略回一躬,“有劳了。”

疏影跟上罗衣,不来不上道儿的脑筋一片混乱。师父不是姓罗么?如何就成了“心小姐”?师父是叫心罗衣?还是“心”是一个立功受赏的封号?

“师父……”

罗衣看出他的疑惑,笑而不答。

穿过曲折环绕的回廊,门将将两人引入一间大厅堂。堂内坐了一位五十岁样貌,略嫌矮黑的官人,额顶有几分高,鼻尖是滑稽的红色。

另一位衣着简约而利落的细葛布衣少女,圆中带尖的一张小脸,五官在脸的衬托下更觉精致。黑色眼睛水汪汪,看见罗衣进来,灵活地眨了一下。

直到疏影不羁的跨步进厅堂来,那双眼便再也转不动了。

张开鸟喙般的小嘴,眼光被钩子死死钩在了疏影身上,直到疏影看向她,她才轻轻叫了一声,转身躲入内堂。

陆员外恭请罗衣和疏影入座以后,唤着,“华轩,快来见过我们陆家的恩人。”

华轩再回来时,脸颊上挂着几丝潮红,在对面椅子上端庄坐下。陆员外宠溺的说,“轩儿。这位是心大恩人,没有她,也就没有陆家。过来拜过心恩人。”

听着陆员外这么一说,疏影更是如遭雷劈。这陆华轩怎么说也有十六、七岁的年纪了,难道师父在四、五岁时就就下了偌大的一个陆家?

还是……还是师父已经不只三十岁了。

陆华轩在罗衣身前扬衫跪下,面对着看似年轻的罗衣有几分怀疑与不屑。罗衣也并不拒绝陆华轩的跪拜。

两人之间有小小的如电击般的敌意。

跪拜完毕,陆华轩坐下,罗衣和陆员外侃侃谈起来。陆华轩微微前倾听着二人的谈话,疏影倒头就在陆员外硕大的太师椅上睡着了,口中有味的嚼起一根指头。

陆华轩心思也并不完全在谈话上,不时支开目光看着太师椅上睡相糟糕的疏影。一面欣赏着这小美人胚子细嫩的脸颊,一面想着天底下竟有这样有意思的人。

陆老爷爷注意到了自家千金与这位疏影公子的端倪。目光游离在疏影与陆华轩身上。

罗衣静静观察着陆老爷的神情,心里暗暗笑着。这一切正中她下怀。

一时间,除开做着香车美人春秋大梦的疏影外,堂上三人,各自心怀鬼胎。

罗衣盘算着时机正好成熟,便对陆老爷探问:“陆老爷可曾想过再纳一方妾给自己生一位承陆家香火的子嗣?”意思就是,陆老爷您这千金纵是再金贵,也是泼出去的水,生了孙儿也是生给别人家,自己生个儿子才是正道。

陆老爷说,“小女生性活跃,自打十四岁来上门求亲的倒不少,没被她铁棒刀枪打回去的却一个也没有。这几年来我也寻思着给她选个人招进府里来,一来称了女儿的心意,二来陆家也不至断了香火。只是至今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意思是大恩人您若不嫌弃就将你的宝贝徒弟许给我陆家做我陆员外的乘龙快婿。

罗衣心中暗自想喜着着陆员外正好着了她的意,便趁热打铁说,“陆员外,今天暂且将徒弟交与你,只不知我这徒弟心意如何。如果他也愿了,两人亲事也早早定了下来也不免你揪着心。如果他没有这个心思,今天也收了他做你的义子。我这徒弟自小失了父母,日后受了你的大恩,也定会把你当半个亲父母侍奉。日后有了子嗣,也定会挂在你陆家族谱上。”怎样做选,你陆员外都不吃亏。

陆员外想了想,也觉着这事甚好。

而太师椅上呼呼大睡的人,并不知道自己此时在三人的如意算盘上打着滚。

第二天在罗衣的好劝歹劝威逼利诱后,疏影最终在罗衣一句“陆员外家有享不尽的美食”下乖乖就范,做起了陆员外的义子。

而果然不出罗衣所料,第二天,疏影就在祁知城的公子少爷们的伙同下,遍览了祁知的每一家酒肆与戏馆。

罗衣早向陆员外道明了疏影喜好美食和美色的情况,陆员外爷深知疏影只是小小混闹几下而绝对不会胡来。但是陆员外还是极为头痛。关键不在与疏影会坏了陆家名声。陆家本事商家,不是什么知书达理的体面官宦人家,出几位风流人物也是常事,就连陆员外自己早年也没少没少拈过脂粉。再说陆家与罗衣的交情,远远不止包容一个疏影。

只是那陆华轩。自从收了疏影做义子之后,陆府便没有一天安宁日子。这些日子若是疏影外出愿带着华轩,华轩扮着男子装束出去随疏影胡闹也就罢了。一旦疏影撇下华轩同别家公子外出,陆府上上下下就被华轩闹翻了天。

在陆老爷的频频劝诱下,疏影终于同意每次外出都带上华轩。

一日,赵太爷家赵公子突然说,“这陆疏影来我们祁知,还没有同我们进过花楼。今日敲好跟上花灯会,城里花楼第一家邸花别苑会在洛水河上放花船。赶着这兴儿,不如今夜哥儿几个带着你瞧瞧去?”

几位公子附和着叫好。

当下陆华轩便抱怨:“我日日扮男装太过无趣。看我家影哥哥花容月貌,不如……”

几位公子狡猾对视几下,笑了出来,随即立马拍板,“就这么好。”

疏影迷茫的抬头看他们,一股寒意涌过脊背。

于是当夜——

邸花别苑的花船上,满当当的坐着站着赏戏赏人的公子少爷们,舱中热闹异常。

只见几位翩跹公子携着一位“盈盈细步”的瘦弱美人进了舱来。

美人不施粉黛,远山样眉目,清水盈盈。只是脸上神情古怪。

这个美人不是别人。正是小地痞疏影。

而她身后略显矮些的的佳公子,便是假小爷陆华轩。

几人当下在舱内一层胡乱找位坐了下来,听着邸花别苑几位名角唱着“贩马记”,而后一位衣着素雅却妩媚异常的女子抱了琵琶走上台来,在鸨母身边耳语几句。鸨母立马站了上来,清清嗓子,四下的私语声息了下来。

“各位官人,我家珏斋姑娘,想在舞这一曲之前,问诸位公子小姐要个对子。若这位公子答上了,今夜珏斋姑娘便任这位公子差遣一回,” 鸨母吟吟念到,“若是珏斋姑娘指着姓名了的,却答不上来,那么今夜这位就要任着答上来的人差遣一回,不知诸位公子小姐可否赏脸。”

舱底坐着的人无不叫好,鼓掌声一浪接一浪。

“诸位官人可要听好了,”珏斋端了琴在台上坐好,玉指轻扬,弹出一个华丽的短调,念道:“风尘恶俗之中,初见俊彦。”

念完珏斋眼神竟直往疏影处去。疏影往后躲了躲。

“我请的是那位着橡色长袍的公子,不知公子身后的佳人是否介怀?”珏斋略带戏谑说。

原来珏斋看中的竟是陆华轩陆“公子”。陆华轩倒也大大落落站起身来,对珏斋正色说道,“我今日携来家中侍妾,倒是饱读经书,可否让她代我答?”

众人哗然,原道是才子佳人,不想却是侍妾。

珏斋鹅蛋脸一点,说,“既是代答,这位姑娘也要遵着规矩来。”

四周人拖拖疏影,他囧囧起身,一身女子华服似乎过于累赘。

疏影除开自己姓名,并不认得几个大字。当下情形,可想而知。

此时一直没有动静的二楼贵宾西厢帘子轻轻动,帘外便装的四位侍从,其中一位闻声贴着帘子低下头。听罢帘内人的低声吩咐后,叫来一位侍酒郎,将一张鹅黄色便笺交与楼下那位点名代答的侍妾。

疏影接过便笺,笺上写着几个赤龙狂舞的字。没有署名。

疏影望向二楼西厢,帘外方才的侍从向他礼貌点头。

“数米量柴之外,再会经纶。”

疏影念道。这几个字他并不懂得。但他一声念出,四下叫好。

“这位佳人,文彩斐然,绝不逊亚于满腹经纶的浩然公子,”珏斋起身,“不知珏斋可以为这位姑娘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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