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的滚落,模糊了照片中男人灿烂的笑容。
疼痛仿佛无休止的延续着,他挣扎着走到沙发边,还没等站稳就已一头栽倒下去。
蜷起的身子似乎稍稍缓和了些许抽心的痛楚,闭着眼,他静静等待这苦痛的过去。
时间,总是疗伤的最好良药......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睁开眼的时候,办公室里已是一片漆黑。他试着深呼吸一口,发觉胸口要命的疼痛已在刚才的小
睡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他翻身起来的时候,一声细小的物体坠地声音传入耳中,开灯后才看清楚那是自己原本挂在衣架上的外套。捡起地上
的外套,他拍了拍染上的些许灰尘,穿上。
应该,是GEARS为他盖上的吧?
而后又是一声轻笑,除了GEARS,还会有谁呢?
出门下楼,他开着车四处闲逛。夜晚的香港五光十色,霓虹闪烁,到处都是穿着前卫大胆的年轻男女,或情侣,或好友
,三五成群,惟独只有他,形单影只,去到任何地方都只是孤零零的一个。
夜,更深了。
他也倦了,走的,却始终是那条回家的路。
兴许是他忘记了保养,快到大厦门口的时候,车子故障动不了了。在没办法的情况下,他打电话叫了人来拖走去附近的
修理厂,自个向着不远处的大厦慢慢走着。
十米、八米、五米、二米......霍然,他慢走的脚步停了下来,久久无法再迈开半分。
眼,不敢置信的睁大,直勾勾盯视着喷泉旁伫立的修长身影。路灯白亮的光线,逐渐模糊............
第六十一章
"......厉?"轻声的颤抖在冬夜寒冷的空气中响起,带着点不敢置信与......欣喜。
灯下身影不动,只静静站着。
"你来......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么?"他一步一步的向那身影挨近,心,不可抑制的狂跳。
近了,更近了。一伸手,那人就在咫尺。
"雷厉......"霍然,他惊退几大步,紧蹙着眉,沉声。"你不是雷厉!你究竟是谁?!"
那人突然动了。
只一瞬,整张容颜便毫无遮掩的展现在唐佐明面前。白灼的灯光下,一双异常浓密的眉毛饶感有趣的高高挑起。
"你果然很爱他。"
"是你?"啸?他来这里干什么?还做着与雷厉相似的打扮。
"很惊讶?还是很好奇?或许,应该说失望才对?"啸微微笑着。他比雷厉年长,身材也并不一样,若换了平时唐佐明定
能马上发觉。然而适才,他竟需要走到近身才发现他们的不同,可见这些日子以来,他所承受的压力与折磨有多大。
唐佐明累了,他不想再和一个深爱着雷厉的男人在这样的深夜里讨论任何话题,哪怕这话题和雷厉有关。
"不管你为什么来,我都没兴趣。再见......不,还是永远都别再见了。"一说完这些,他越过啸的身子,直直走进大厦
。
"唐佐明!"身后,啸略略提高嗓子喊住他。
皱起眉,他有些厌烦的回过身,正想再重复一遍刚才的话,一转身,愣了。
黑晃晃的枪口因灯光的白灼而微微发亮,跳动的光芒映衬在正自微笑的那人脸上,诡异莫名。
"只怕是您误会了,唐先生。"啸慢慢的走近他,"我也不想见到您,特别是......你这张脸。不过没办法,我们当属下
的,主子下了命令,就算再不情愿也得一分不耽搁的去办,还的办好了才行。您说是吧?"
"......你的意思......是雷厉让你来杀我的?"啸的主子是雷厉,这一点他很清楚。
啸在他离他五六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手指扣动扳机,唇边的微笑神秘莫测。"如您所愿,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再
见了。beybey,唐先生。"
物体贯穿身体的冰凉过后是一阵剧烈无比的疼痛,他慢慢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
滚烫的热血从贯穿处争先恐后的奔涌而出,濡湿了羊毛大衣的柔软。他伸手出去,摸了一手心的鲜红,浓浓的血腥味在
空气中扬洒开来,就如那天,他跪在雷厉身边,嗅闻到的一样,同样浓烈!
天地在旋转,冰冷的地面随之而来,全身一阵冰冷。
天上的星星离得好近啊......仿佛一伸手,全部都能纳入掌中。
不知道......当雷厉听到自己死讯的那个瞬间,他将是什么样的表情?会伤心么?还是若无其事,有如死的不过是无关
紧要的人?
闭上眼,他笑了。
雷厉,你一定会非常、非常的伤心,因为----
你爱我,就象............我爱你。
一个小时后,大屿山‘暗裔'临时大本营
"教皇,啸回来了。"
"让他上来。"
"是。"
踏!踏!踏!踏!
沉而有力的脚步声踩着小楼的木板台阶一点点接近,而后在挂着妃色帘子的门外停住。
"事情......办成了么?"
"是的,如教皇所预料的,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
"很好,你先下去吧。"
"属下告退。"
片刻后
"来人,去请少爷过来这边。我有事--要告诉他。"
"是,教皇。"
昊天端着清茶,站在窗畔的栏杆边,微微仰起头。大屿山的夜空很美,繁星--满天。
他看着这片星空,忽然想起最后一次与那人看星的情景。
--
那天早上,他刚刚收到消息--雷长青是国际刑警派来的卧底,也知道雷长青已将明天交易的地点时间都一字不漏的通报
于他的上司。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想要去相信他。他希望,在一切的虚假当中,只有这场爱情--是真实的。
那天晚上的夜空和今天的一样,美丽极了。
他们互相偎依着站在西湖小楼的二楼窗边,一起看窗外的满天繁星。
月光下,他们温柔缠绵,一次又一次的在对方体内点燃激情的火焰,致死方休。
"......长青......"
"恩?"那人低低的喘息声挑逗在他耳边,耳廓细细的绒毛被吹动着,阵阵发痒。
"......长青......"
"怎么了?"
"我爱你,长青。"
"......傻瓜~~"那人轻揉着他的黑发,"我也爱你......"
够了。
有这一句,就够了。纵然明日里等待自己的是死亡,他也会笑着迎接它的到来。
"你来了。"空气中传来一阵细微的波动,昊天睁开闭上的眼,转身过来。
雷厉站在那里,唇边是温柔的笑。一瞬间,那人的容颜重叠了。
"长青......?"
"师傅,您没事吧?"昊天恍惚的模样让雷厉一阵皱眉,大步走近了,又问一声。"发生什么事了么?"
蓦然放大的容颜令昊天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看清眼前的人后,不禁心中怅然。
"厉儿,知道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让你过来么?"
雷厉心中咯噔一下,不祥的预感侵袭而来。
"厉儿洗耳恭听。"
昊天笑起来,拉着雷厉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云淡风轻的说道。"刚才啸来过,他很完美的完成了我交给他的任务。"
"哦,是什么任务?"
"杀个人而已。"昊天看看墙上挂着的大钟,"一个小时又十分钟前,唐佐明就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预感,成真了!
"是么?"
尽管希望过,但当雷厉对于唐佐明的死讯真的表现出一副冷淡模样的时候,昊天还是有些惊讶了。
"就这样?难道你一点都不难过么?毕竟你以前那么爱他。"
听了他的话,雷厉突然大声笑起来。
"您在和我开玩笑么?什么爱不爱的,我全不记得了。对我来说,唐佐明不过是另一个玩腻丢弃的玩具罢了。死个玩具
有什么值得伤心的。"
错愕慢慢消退,取代的是真正的放心。
昊天看着眼前的雷厉,终于放下了全部的戒备。
三天后,雷厉病倒了。
医生的诊断是劳累过度,再加上营养不良,只要好好休息再补充足够的营养,过不了几天就能恢复过来。
啸送了医生下楼,回到楼上雷厉的卧室。接过下人送来的白粥与清淡的配菜来到床边,轻声。
"少爷,起来喝点粥吧?"
"恩。"仅仅三天时间,雷厉竟瘦了不下六斤,俊美的容颜不仅苍白而且瘦削,连两片的颧骨都突出来了。
粥的温度被下人调至适合入口,端着碗,雷厉半倚在啸的身上一口一口慢慢喝完了,正想夹些配菜调调味,突然胃里一
阵恶心,‘哗啦啦'的,才进肚子的一碗白粥全数被吐到了地上,一滴不剩。
直到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雷厉才停止了痛苦的干呕,精疲力竭的躺回床上。
默默清理掉床边污物,啸一声不响的走出门外,轻轻拉上门,留给雷厉一个安静的空间。
床上,雷厉大睁着微微红肿的眼,眸内酸涩难挡。
三天了,这三天他吃什么就吐什么,粒米不进肚的后果就是躺在这床上动弹不得,仅只靠着医生开的葡萄糖盐水维持身
体必须的营养。
然而活着的只有这副躯壳吧?他的心与灵魂早在听到唐佐明死讯的那个瞬间便也跟着死去了。没有心的雷厉只是一具行
尸走肉,自然也吃不下这人世间的任何食物。
他紧紧蜷起身子,象个孩子般的躲在被窝里痛哭流涕。生----
不如死。
门外,啸静静站着,听着。拳头紧握,心----
如刀割。
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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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四周一片满满的黑暗。
他在黑暗中摸索,双眼似失去了功效,徒劳的大睁着,却看不见半点光亮。
这是哪儿?
为什么,自己会在--对了,啸开枪击中了他!模糊的记忆中,他似听见啸最后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什么?究竟是什么?
他用力扶着阵阵刺痛的额头,无力的任由身子跌落在冰凉的地上,寒意不断自地下侵入体内。
突然,远处有孩童的哭声隐约传来,似有似无。他抬头寻声,淡淡的光出现在他眼前,照亮了原先一直被隐藏起来的细
小通道。
哭声细细的,划开四周的黑暗与寂静,执着般坚定的传进他的耳中。
脚步,不听使唤的动了。
他慢慢走着,沿着那微弱光线所照亮的小道,向哭声渐渐靠近。
模糊的光团中,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成一团坐在地上,瘦弱的肩膀随着哭声的不断发出而微微抖动。
"别哭了。"他轻轻走近,安抚般将手放在孩子背上拍动,"你是谁?"
"我不知道。"低低的声音从孩童深深埋在膝间的口中说出,陌生偏又带着熟悉。"我不知道我自己是谁。"
"怎么会,谁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名字。来,告诉我,你叫什么?"
哭声渐渐歇止,渐渐抬起的黑色头颅下,似曾相识的容颜上一双清澈微红的圆亮眸子直勾勾的看向他。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他们一下子叫我雷霆,一下子又叫我雷厉,我真的不知道了,我到底该叫什么?"
雷厉?!这孩子竟是雷厉!
他震惊的看着,一时无法控制的将这具瘦小的身体纳入怀中,死紧死紧的。
"我到底该叫什么?我到底该叫什么?我到底......"
"你叫雷厉!记住,你只是雷厉,不是雷霆也不是别的什么人!"他拉开怀中的身躯,牢牢注视幼小雷厉的双眸。眸内,
他的身影清晰无比。
"......雷厉?雷厉......"重复着,迷惘从那双清澈的眼中渐渐退去,取代的,是欢欣的肯定。
"谢谢你,"幼小雷厉凑近来在他脸颊上轻轻印下一吻,唇边微笑温暖。"第一个,你是第一个对我说出这些话的人,我
想,我会永远都记得你。"
别走!
他大声疾呼,想要伸手拉住雷厉渐渐模糊的身影,却发现,他整个人有如被无形的绳索牢牢的禁锢着,动弹不得。
别走......雷厉......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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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NE?JONE......你能听见我们说话么?JONE......"
"......厉......厉......"
"什么?你说什么?大声一点,我们听不清楚啊。"
"......雷......厉......雷厉......"眼皮上仿佛被压了千斤大石,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呼喊着。白茫茫的光线从一
点一点勉强睁开的眼帘中透进,刺痛了他脆弱、久不见光的眼球。
"关昊,快,快把窗帘拉起来,他才刚醒受不了那么强烈的光线。"是方默的声音。这里,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JONE!别勉强自己,慢慢来,一点一点的慢慢睁开你的眼睛,对,就这样,看见了么?你看见我们了么?"
方默,还有......关昊?
迟疑的转动着眼珠,他不死心的闭上再睁开,还是......只有他们。心中念念挂着的那个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我......出了什么事?"
"你中枪了。"方默拉过一把椅子在他床边坐下,眉头紧锁。"子弹离你的心脏只相差了半公分,如果不是这半公分,你
可能就永远也见不着我们了。"
半公分?不可能!啸是专业的,如果他真要杀自己,绝不会出现这么低级的错误!除非............除非从头到尾,他
都在演戏。但为什么要演戏?这场戏又是演给谁看的?
"是谁......把我送来医院的?"
"这个问题我们也想知道。"关昊站在床的另一边,摸着下颌。"你出事的时候我和方默正在家里,突然有人打来一个电
话,只说了一句‘唐佐明在仁心医院'就马上挂断。当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你已经在手术室里进行抢救。后来的一
切......"他耸耸肩。"你都知道了。"
这么说,啸真的是在演戏?!难道......
"今天几号?"
"今天?"方默与关昊对视一眼,由方默开口。"今天是12月20号,再过五天就是圣诞。"
12月20,自己昏迷了近半个月?
想起清醒前做的那个梦,他突然一阵心悸,脸色刷的惨白起来。
"告诉我,雷厉......雷厉是不是出事了?"
方默与关昊面面相觑,蓦然沉默下来。
狠狠闭下眼,被下的双手拼死紧握着。他睁开眼,沉声再问。"告诉我,雷厉怎么样了?"
犹豫再三,最终又是方默开口答的他。"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他无声点头,一双眼牢牢盯着方默。
深呼吸后,方默轻轻的说道。
"雷厉失踪了。"
第六十三章
雷厉失踪了!
唐佐明足足花了四天时间来消化这个信息,这期间,他还收到了一封极为意外的信件。
--唐佐明,很意外吧?是不是没想到这信居然是我写来的?其实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给你写信,但它就是发生了。
好笑吧?这世界上事情就是这样,仿佛冥冥中有一双手在操控着一切,让我们每一个人都按着预定的路线一步步的往下
走。
之所以写这封信并不是因为我对开枪打了你有多内疚,说实话我对开枪打你这件事一点都不后悔,因为我的这一枪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