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楝——绝小娃娃

"啊？不知道啊。"在中有点慌了。 
"你也不小了，咱们家只有你一个男孩，你也要收收心，娶一房媳妇，早早地传宗接代，我和你妈妈年纪很大了，抱上

孙子，我们也能闭眼了。" 
"啊？在......在中年纪还小......我......" 
"小什么！有些话挑明了说我就不能给你留脸了！你和陛下是怎么回事，我想你比我还清楚吧！我们家虽然说是庄户人

家，可也不能出这样的祸害来，你最好给我收收心，好好娶个媳妇过日子，省得被人家戳脊梁骨！" 
在中愣在那了，听这话，父亲什么都知道了。他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抽了几个嘴巴。 
 
 
 
"死老头子！怎么这么说娃子呢！在中啊，你可别怪你爸爸啊。唉......我年纪也大了，趁我能动帮你把孩子拉扯大，

我也就完成任务了，老金家香火延续上，我也能闭眼去见祖宗了，最近我的身体是越来越不成了......你可别走错路，

毁了自己一辈子啊！前几天，人家提后村的一个姑娘来着，我看，你这回回来，就去见见......" 
在中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他只呆呆地站在那里。 
"你看他那个样子！死猪不怕水烫了！金在中，你要是还死不悔改，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以后也别想再见陛下！我去跟

他说去，我家的女儿有八个，除了嫁人的，哪个都能进宫给他做娘娘，天下女人多了去了，干吗缠着你！他不拿你当男

人，你就不要自甘下贱！" 
"下贱......"在中在心里默默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小声道："阿爸，阿妈，我去见那个姑娘就是了，你们也不要生气，

我......我和允......我和陛下没什么的。" 
"你就去跟他说清楚，咱老金家是正经人，做不来这路事！" 
"是。我就去跟他讲清楚。"在中仿佛失了魂魄般，走出房门来。 
被风一吹，在中忽然感到一阵头晕恶心，他扶着柱子干呕了几口，却没有吐出什么东西。想着要去向允浩告别，在中的

心仿佛刀割般难受。 
"在中啊！"允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在中回过头来，望向允浩。 
"允浩，我有话跟你说。"在中拉起允浩的手，走进了房门。 
"话不急着说，先给我香一个！"允浩说着就凑过来吻在中。在中本想躲开，却又抵不住那个男人的诱惑，他闭了眼睛，

接下了这个吻。 
"允浩，我要去相亲了。" 
"哦......什么？！"允浩仿佛没有听明白似的，将在中从怀里拉出来，看着他的眼睛。 
"我......要去相亲了。我们农民家庭，成家早......" 
"你什么意思？你不和我在一起，要去和女人相亲结婚？"允浩有点愤怒了。 
"我早就知道，我们终究是无法久长的。我阿爸已经知道我们俩的事了，他今天骂我了，我是他们唯一的儿子，如果我

无法给他们留后，那我......就太不孝了。" 
"你......你就只考虑自己吧，你有没有为我想想？金在中，你就忍心抛弃我？"允浩抓紧了在中的肩。 
"允浩，其实，你又何尝不是如此？你也大了，难道能一辈子守着个我？你还要娶后纳妃，到时候，我们也还是一样要

分开。" 
"我只随便娶进来，生个儿子继承王位罢了，我心里只是爱你的！" 
"呵呵......是嘛......"在中的心冷了，他缓缓道，"虽然我们只是小农家庭，但也想祖宗香火不断的，我只怕也难免

要娶妻生子，就算爱你，恐也只是想想罢了。" 
"说到底，我们的所谓爱情，并不值钱的吧。"允浩听出了在中语气里的淡漠和抵抗，他也沉下声来。 
在中缓缓跪了下来："草民金在中，蒙陛下不弃，垂怜多日，得以复生。如今缘分已尽，只盼陛下以后多福多寿，勿以

在中为念。" 
"勿以在中为念......"允浩的眼睛发红了，他咬了咬唇道："我本来也只是想救你一命的。如今，我害你一次又救你一

命，虽然不能说是功过相抵，但你总还是我的子民，就算是为国尽忠也是应该。" 
"是啊。在中为国捐躯是荣耀，陛下舍身相救是恩情。奈何情深缘浅，才一欢聚又要别离。"在中说着，泪水已经盈满了

眼眶，他朝允浩磕了个头，站起来，慢慢地走出门去。 
"在中！"允浩唤住他，"再陪我一晚吧，最后一晚。" 
在中再也按捺不住，扑进允浩怀里。
最后那一夜欢娱让在中全部释放了自己，他缠着允浩，允浩也抱着他，从三更到天明，在中才昏昏地睡了过去。看着在

中的脸，允浩滴下泪来。是他先走了这一步，本来也没错的。将来如果母亲知道了这件事，只怕在中连命都要再丢一次

了。这样断了......也好。虽然是这样想着，但允浩还是忍不住凑上去，轻吻在中的脸，脸上有湿湿的泪，还有淡淡的

香。 
天还未亮，允浩接报说玄武王子又发来大兵，就吩咐韩庚希澈回去了，等在中醒过来的时候，允浩已经走了。在中偷偷

地哭了一回，却没有任何办法。 
本来说要去相亲的，在中却病倒了。他的大眼睛里失去了神采，总是头晕恶心，小肚子坠坠地疼，仿佛是受了凉。老金

也知道他是为什么病的，金妈妈给他炖了汤服侍他喝了，又请了先生来看，也并没有说出个所以然，只是说凉着了，还

说是受了刺激，等平静一段时间就好了。 
在中只是呆呆地，没事就一个人流眼泪，却不敢让爸爸妈妈看见。 
"那孽障这次怕是要落下病根了。"希澈眼睛里转着星星。 
"陛下也真是的，不是说了要顺他心意么，这下可麻烦了。" 
"他的命也真的很苦，离解脱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呢。" 
"你为什么不帮帮他？" 
"我且随着你把郑允浩送回去，再回来看看他。"希澈说着递给韩庚一个水壶。 
"快点平安到了，只怕那玄武王子也没那么善罢甘休。"韩庚喝了一口，沉声道。 
一转眼，允浩走了也有两天了。在中每天昏昏的，早上醒了也懒得起来，只是瞌睡，吃也吃不下，还总是有酸水反上来

，心口像有团火在烧。有时候想哭一场，但想想又不知道为什么要哭。 
这天，父母去集市上卖米面，几个姐姐也跟去帮忙，在中早上搬了几袋子米，回来就觉得腰酸肚子疼，爸爸妈妈就心疼

地让他回去躺着，姐姐们只说给他带好吃的回来，叫他不要操劳。在中正闷躺着，忽然有个清澈声音传过来："喂，老

朋友来了你还躺着，这是待客之道么？" 
在中转过头来，见来的竟是希澈，他似乎是本能地朝门口望了下，并没有见到允浩，眼睛里明显的失望让希澈鼻子有点

酸。他走过来，问道："怎么，不舒服么？干吗躺着？" 
"一直不舒服呢，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心情不好吧。" 
"让我看看。"希澈说着伸手搭上了在中的手腕，沉吟了片刻，希澈的眉头皱了起来，"在中啊，发烧多久了？" 
"从你们走了就一直这样，低低地烧着。" 
"有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希澈的表情少见的严肃。 
"什么？我生了什么重病了么？" 
"那倒没有。只是......你千万不要害怕......你......你怀孕了。" 
"什么？！"在中一下坐了起来，他甩开希澈的手，"希澈公子，你可别跟在中开这样的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我这么大的神医，怎么会连个喜脉都诊不出来？这孩子已经快一个月了，在中啊，你身赋异秉，怀

孕......也并不是不能的。" 
"我......我不相信......我不会的！"在中朝床里缩去，他伸手捂住耳朵，不听希澈的胡说，"你以后也不要来看我了

！" 
"金在中，我没有骗你，你自己想想你这段时间的反应，心里也该明白了。"希澈将在中拉回来，让他面对现实。 
"你......你告诉我这样的事，你让我怎么生活？我怎么面对阿爸阿妈？我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你让我怎么活着？难道

要我挺着大肚子像个妖怪一样生活吗？我不要！"在中伸手捶打着肚子，仿佛想把那小小的胎儿打下来一般。 
"在中！"希澈按住在中的手，"在中，男身受孕，医书上也是有的。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小孩，我可以给你药帮你打掉他

，要不要打全听你的。" 
"真的？真的吗？求求你，快点帮我打掉他吧！求求你了！"在中跪在床上朝希澈磕起头来，"我不要当妖怪！我不要！"

 
"在中......在中不是妖怪，在中是神喜欢的小孩，所以才会让你可以受孕，这是上天给你的礼物，不要怕！一切有我

，我一定帮你度过难关。" 
在中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希澈的话不啻为迎头一棒，什么神喜欢的小孩，如果上苍真正垂怜，又

怎么会让他受尽苦楚...... 

见在中这样痛苦，希澈咬了咬唇道："在中啊，你也别想太多，我这就回去拿药，然后回来帮你打掉小孩。" 
望着在中期待的眼神，希澈心中暗道："在中，对不起......" 
离开山乡，希澈走到一处无人之所，他从怀中掏出信香，向南祝道："弟子金希澈望仙师显出真身......" 
草草地吃了口饭，在中凄惶地回到自己的小屋。允浩走了，自己又变成了这样，泪无声地划过光洁的脸庞，又凉又咸。

 
"在中！"一声低唤几乎让在中跳起来，允浩！是允浩的声音啊！在中在黑暗中找着声音的来源："允......允浩

啊......" 
"我在这！"一个温暖的怀抱，让在中一阵眩晕。就是这个人，就是这种熟悉又清新的男子气息，是他温暖柔软的嘴唇，

是他修长有力的手指......在中沉浸在那个香甜的吻里，努力地伸出小小的舌头去和那个人的舌纠结在一起。 
"想死我了......在中......太想你了......"允浩揽着在中躺到床上，并没有像往日般急着宽衣解带，而是拥抱着，细

细地吻着在中的眉眼。 
"记得我说过会一辈子跟你在一起吗？我......我又怎么能再次失去你呢？离开你的每一天，我都像睡在油锅里，没有

你......我......我根本睡不着......" 
"允......我也是......" 
"在中，跟我回宫吧，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就算没有小孩子，就算要对不起全世界，我也不能离开你！" 
黑暗中，在中的全身涌过一阵暖流，如果......如果他真的这么爱自己，那么就算......是不是也没有关系......是不

是也是值得的...... 
"在中啊......在......"端着蜡烛和一碗蛋花的金妈妈推开门，却一眼看见在中跟允浩拥抱着倒在床上，啪的一声，盛

着蛋花的碗落在了地上。 
"你......你......" 
"阿妈！"在中推开允浩，扑向阿妈，金妈妈已经手扶胸口倒在了地上。 
"怎么了？"听见声音不对，老金和几个女儿也干吗跑了进来，见到屋子里的允浩，他们什么都明白了。 
"老婆子！老婆子！"叫了两声，却见金妈妈的眼睛越发翻了上去。老金恼怒地抓起在中，狠狠一掌扇在在中脸上："不

要脸的东西！你......你是诚心要气死我们啊！你是诚心要我们家绝后啊！" 
"阿爸，是我的错，现在救阿妈要紧......" 
"你滚开！你......你要是还知道心疼你阿妈，就不会干这种伤风败俗的事！" 
"老金，是我来找在中的，你不要为难他！"允浩高声道。 
"允浩你别......"在中想拦住允浩，但允浩却已经抢先说完了话。 
老金愣愣地看了看允浩，又看了看在中，点点头道："好......好......金在中，现在你厉害了，你以为你是娘娘了吗

？连王都为你说话！哼......我们金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大神仙......你走！你给我走！只当我......只当我没有把你

捡回来！" 
"阿爸......阿爸是我的错，你别不要我了！" 
"哼......金在中，你本来也不是我老金的种！当年只看你是个带把的，以为捡你回来可以为我家延续香火来着......

如今你这样......我......是我金家没有儿子命，生了八个捡了一个，最后还是一场空！你快滚！我们虽然是庄户人家

，可门庭干净，你不要脏了我的院子！" 
"阿爸！你......你说的不是真的，阿爸，你别不要我，快点救阿妈......" 
跑出去请大夫的姐姐已经请了先生回来，先生和几个姐姐手忙脚乱地将阿妈抬走了。在中刚要跟出去，阿爸冷冷地拦住

他："你不要以为我说的是气话，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是我从树林子里捡回来的野种，以后我金家跟你金在中没有任何

干系了，一切由你，再没人会管你分毫。大王，如果您觉得我是对您不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以后金在中发达了，我

金家也不会羡慕，他若日后得罪了您，也与我金家没半分牵扯，我们家与他再不往来，只当我花二十年喂了头狼！"说

罢，丢下在中扭头走了。 
允浩虽然位高权重，但清官难断家务事，本来就觉得理亏的他也不好插嘴，此刻见只剩了个呆呆的在中，他才走上去，

将在中揽在怀里："在中......" 
"在中......没有家了......"声声低泣仿佛在凌迟允浩的心，他收紧手臂道："在中，你还有我啊，我不会不要你的，

跟我回去吧，好吗？" 
在中却仿佛没有听见，只是低低地念叨着："没有家了......阿爸不要在中了......" 
转天，在中烧得厉害起来。允浩说带他回宫，可他明白过来，却不肯走，跑到阿妈的房门口去跪着，跟他感情最好的小

姐姐秀英心疼得直掉眼泪，偷偷跟他说阿妈没事了，叫他放心。在中这样跪了很久，见并没有人给他开门，允浩怕他身

体吃不消，就叫他赶快上车走人。在中无奈，朝着门磕了三个头，谢过父母养育大恩，才跟允浩上了车。
散了朝，允浩就只想着去看在中，前线和玄武交战失利都没让他太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