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子越来越重,身体却渐渐变轻,轻到觉得自己可以飞起来。
看到的物体都是重重叠叠,人影晃晃悠悠。
星萝虚着眼睛:“楼主为人隐讳,遇事不明说。其实……其实楼主是喜欢公子的。我们都看出来了。”
我觉得自己头在迅速往下坠,眼皮子越来越沉,身后是床缛,缛上硕大的桃花朵朵绽放,明明是桃红,却让我觉得
刺目惊心。
星萝睁大了一双眼睛,黑白分明。
“伊公子,你怎么了?”
醒来时候还在床上,可外面天却已经黑了。
昊郴拧着眉头坐在床边,浅褐色眼睛隐隐透露着什么。
我乜斜瞧了他一眼,把被子往上凑了凑。
昊郴突然开口:“不要再练了。”我又看了他一眼,没予理会。
昊郴把我从被子里拽出来,我手软软使不上劲,也只能由着他拖。
“有你这么拼了命练的么,你知不知道自己身子快受不住了?”他嘴巴一张一和,眼睛里喷发着怒火。
“我身子很好,我自己清楚。”手腕上俩圈红红的印记,跟烙铁似的,难看至极。
“你怎么总不听我的?”
我这人没其它的,就脾气倔,火一上来拦都拦不住。被子往上一撩:“我们没关系,你不要管我。”
昊郴一把就把被子掀翻了。保护帐没了,现在只剩我一个光杆司令在床上蜷成一团。
我咬牙坚持起身:“你……”
昊郴双手往两边一撑:“我们没关系?我们一起这么多年了你说我们没关系?”
我往后挪了挪,努力保持距离:“以前是朋友,现在什么都不是了。”
昊郴捏住我的下巴:“我们不止是朋友。”
我看着他。
“你知道外面都怎么说吗?我一点不介意它变成事实。或者说,我已经等了很多年了。”昊郴的唇越靠越近,我偏
头,他擦上我的脸。手却没停止,往下又探又脱的。
“我们可以继续做朋友。”闻言,昊郴身子停顿住。
“上一次是因为你被下了药,所以不会再有下一次。”
“昊郴。”深吸一口气。“请出去。”
昊郴顿了良久,终于抽开手。他看了我许久。拾起被子盖在我身上,最后转身离去。
春雨如苏,吹断檐间滴答声。繁枝纷纷落,笛声萧萧留人醉。
我握了握自己的手,内力空空。身体确实虚弱了许多,也许是过于心切,消耗太多气力导致。
我望向窗外,笛声依然入耳,苍凉悲穆,余音无限。
人生总是在蹉跎中漫渡。
这个世界上总是没有后悔药,萱草也只是了以自慰的假想品。
在我的意识中总认为昊郴是个坚强的人,他顶天立地几乎可以抗下一切,他能够在复杂繁扰的宫廷内闲度,可以在
仇敌苛刻的关禁中忍辱。他最强的就是信念和耐力,这个世上没有他要不到的东西,所以他总是很高很远。
英雄自当无悔,英雄不屑于儿女情长。
后来当我真正认识过来,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完人,纵然有强烈的外表,他始终也只是一个人。所以他也会
有求不到的东西,只是他太过于保护自己,很多东西埋得太深让人无从体会。
当我那时重拾起以前的种种回忆,却又觉得非常可笑。
再鲜活的回忆始终是回忆,过去的就已经永远过去了。
勾栏
翌日,清潋和平安一同来房里看我。
平安欲言又止,看来对昨日昊郴的强暴未遂情况有了初步的了解。我横了他一眼,这小探子。清潋嘴里叼了根细竹
签,双手抱胸摆出个流氓样。
“睡够了没,够了陪我出去遛遛。这破楼快把我闷死了。”
我抬眉,瞧他这德行就知道他彻底恢复了。
其实关于这一点我还是很欣慰的。清潋就这点跟我像,抗打击,恢复能力强。
这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若我各个计较,还不累死了去。有些不大不小,能省略不记的就随它去吧。
冲清潋勾勾手指,他疑惑的弯下腰,我颇为感触地在他背上拍了拍:“好孩子,”手捏成拳,在他面前一握。语重
心长地说:“你的神经果然个头大!”
清潋对着我眨巴眨巴眼,我回眨。他再眨,我继续眨。
他醒悟过来,一拳挥来,中我右脸,口中还配合台词:“死去吧!”
就这没带半点内力的虚招要搁往常,我顺手这么一弹,他就能被我扇门外去。
可今天不一样,我虚弱,我没劲,我昨晚三更都还没睡。所以在一股巨大带着风的能量袭来之时,我就很自然地被
挥墙上去了,还顺带一阵“喀嚓”的粉墙断裂声。
霎时,我的左耳外被昆虫围绕吵闹,双眼前蝴蝶乱飞。
在我上体贴墙滑落之际,一双手扣住了我的后脑勺,将我扶着慢慢躺下。
我的双手伸得笔直冲外张牙舞爪着,心中的怨念越来越大:清潋你丫的,今天老子非掐死你不可。否则真不知哪天
就被你两掌弄死了。
脸上冰凉凉的,有人很轻柔地给我脸颊敷着药。
我睁了睁眼,是平安。清潋在一旁坐着跷起二郎腿望着我笑,还挺挑衅的。
平安边擦药边皱眉,转头对清潋说:“你太粗鲁了,他脸都肿起来了。”
清潋一脸不在乎,“肿了就肿了呗,男人嘛,那么在乎个脸面?”我气得呲牙咧嘴,兄弟,话说得挺飘,肿的人是
我,疼的也是我。
平安帮我上完药又帮我揉太阳穴,还关心地问切:“还疼不疼?”
我又点了点头。就差没两眼一掐泪长流。
头的确还有点疼,但可以忍受。平安的手法特专业,我想让他多揉几下。
正闭眼享受着,就被人抓着头发一把拖起来。
清潋已经吐掉了竹签,“你打算磨蹭到什么时候才起,都快中午了。起来陪我出去。”
这一拖毁大了。昨天跟昊郴折腾了两下子,本来就爱裸睡的我,一下从半裸升级到全裸。裤衩子也不知甩哪去了。
昨天力衰也没找着。
被清潋这么一闹,我白亮嫩滑的小光腚就全暴露出来了。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处,冲他们大吼:“都给我出去,出去!”
清潋一愣,一笑,那笑容邪恶得跟刚偷了腥的狼似的,一低身坐我旁边:“大家都是男人,能理解。憋着难受吧?
”隔着被子看我××一眼,同情地说:“兄弟今儿个就带你出去找几个妞。”
我睨着他,这都是哪跟哪啊。不过找几个妞么……摸摸下巴,这主意也不错。
平安的脸乍青乍白,低着头。“小非,我再帮你找条裤子来。”说完就翻箱倒柜去了。
我拍了拍清潋的大腿。很谨慎地警告他:“你今天不能再一个人独享了。怎么也得分两个给我。”
清潋回拍我,豪迈地说:“成,不就俩妞嘛,咱兄弟不能因为这伤了感情。”
我点点头,平安帮我递裤子过来。
我接过,看清潋,看平安。他们再看我。
我伸出手作了个往外驱赶的动作。平安反应很快,开始往外走。清潋不动:“都是男人,有啥不好意思的。顶多我
不笑你短……啊啊,别拖别拖,我的发型,哎呀”惨叫声中,平安义不容辞地将清潋拽出去了。
我恍了一会,才跳起来。靠,我短?自己垂头看了一下,还好嘛,尺寸很标准。然后郁闷着把裤子往上套。
思索着清潋刚才的话。对啊,我把他们轰出去干啥,都是男人的。看了不就看了。
突然领悟到,天,难道因为回忆的关系我越来越娘了?
不行,我鼓着嘴巴用力呼吸。今天我得让清潋多弄几个妞给我,好令我重振雄风。
今天的不适感消失了许多,尤其在平安喂了一碗奇花粥之后精神倍加。自从发现奇花能住我练功神速,平安就把奇
花移植过来种满我屋子四围。
我想按这个样子发展下去,再过不到三个月,我就能大功告成练完翩光。
到时候我就可以……算了,不想。今天是出来寻开心的。
这种享乐的日子不多了,能享受一天是一天吧。
集市是喧嚷吵闹的。妓院的楼是紧紧关闭着的。
我和清潋是昂首阔步走在前头的,平安是低着脑袋在后面跟班的。
我拉住清潋,有些气闷:“算了,换地方吧。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清潋白了我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银票:“我有钱,什么是时候不是时候的。敞开门做生意的商家还能把白花花
的银子往外推?喊门去。”
我感悟地点头,从清潋手中抽出一张银票,甩开步子走到门前,用手使劲敲了几下,等了半柱香的才有人开门。
门未开,先闻其声。
懒洋洋地哈欠声,然后道:“谁啊。大白天的,吵死人了。”
一开门,未等他开口,一张银票在他眼前晃了晃,那眼睛一下就放亮了。接过银票:“几位爷,咱只是个小跑腿的
,作不了主,先进来坐会,我去请示一下妈妈。”
把我们迎进去,泡了壶茶。三步两步跑上楼把老鸨给喊出来了。
这叫一个光速啊。
还没半柱香呢。姑娘们都打扮地花枝招展出来了。老鸨乐呵呵地招待我们。
身边的美女如云,一口一个“相公”、“冤家”地在我身边围绕,不断劝酒。我傻呵呵地就知道喝。
偶有缝隙瞟到清潋、平安。
清潋是老手,游刃有余不用说,平安局促不安,推来推去,一脸无奈相。
我搂着身边女子的细腰,感叹着还是女人手感好。这女子掩口一笑,在我脸上吧唧一下。我真晕了,这肿脸亏她还
能亲的下去。
琢磨琢磨觉得她也怪不容易的。又往身上搂了点:“美人叫什么名啊?”
她眼角一勾,手搭在我肩上往外轻推。“坏死了。人家刚说了自己叫如花的。相公你这会就不记得了。”说完就用
手巾假揩泪,作离去状。
我彻底寒了!如……花?这名字真够彪悍的。
她见我没反应,又在我肩上轻捶了两下。拉过另一个女子:“这是我的好姐妹,似玉。”
似玉比较害羞,冲我腼腆一笑,就不多说话了。
一个人从门外跌跌撞撞闯进来。
一身粗布衣服,脸上还残存着碳黑。但仍是掩盖不住一身的清肌瑞骨。他一进来,整个屋子的脂粉味都被冲淡了。
他怔住,眼睛停留在我身边的似玉身上。
后面跟来一帮壮丁,见着他就往外拖。老鸨骂骂咧咧叉腰竖指:“你怎么又来了?穷酸小子,给我轰出去。”转而
又哈腰对我们笑。“打搅了打搅了,奴家立马就把这小乞丐赶走。”
他拗着不肯走,从荷包里掏出一包银子递给老鸨,“似玉的赎身钱我攒足了。”
似玉别过头,眼眶红红的。“我不用你为我赎身。”
老鸨先愣住,挥退壮丁。接过钱,掂了掂,喜笑颜开道:“既然她不愿意走,这些钱可以让她陪你一个月,如何?
”
似玉明显抖了一下,又强装镇定。挤出一个笑容。坐我腿上。“公子,似玉伺候您。”说完就端了一杯酒往我嘴里
送。
她那素手抖啊抖,抖啊抖。一杯酒端我嘴边泼了半杯,胸襟前满满的酒香味。
我看了看似玉,又看了看门口那小子。犹豫着,这嘴张是不张?
屋子气氛凝重,就清潋一人还在那自顾自地哼曲儿。
清潋捡了根筷子在菜里胡乱挑着。嘴上还不停叨叨:“我说这菜也太差了。荤腥油腻没看相,别不是人家吃剩又端
上来的吧?”
老鸨眼色一转,马上领会过来。笑滋滋地冲清潋胸膛上一推,留下白白的肥手印。“小店拙劣,这位爷见笑了。这
就给您换几盘好菜上来。”
击击掌,冲着周围一指:“菜撤了,你们都下去。把国色天香请来。”
清潋刷地一下从怀里抽出一张银票。速度快的可比拟高手扔暗器似的甩老鸨脸上。食指转了一圈。“不必,我就要
她。”指尖冲着我,我腿上正坐着一美女,风头人物似玉也。
似玉一紧张,“哗啦”酒全洒了,还顺带酒杯砸我××处。
那酒杯底可是镶铜镀银的,份量不清啊。
我一把将她推开,跳起身。这会总不能剐裤子下来揉揉吧。只能咬紧牙关愤恨盯着她。
似玉被我一推,没立稳往后跌。那布衣小子刚好捡着便宜,顺势这么一楼,美人在怀。
平安冲过来看我,清潋不高兴了。
冲老鸨竖眉:“这银票你也收了,我连边儿都没沾到就让人家先搂了。这帐怎么算?”
平安暗提了一股气注入我丹田,一路下移,总算畅快了。
老鸨转过身,一个鹰爪将似玉抓过来,手一抖,那包银子归布衣小子怀中。再挥:“敢动我春风楼的姑娘,乱棍打
出去。”转头黑脸变白脸。“爷这下可满意了?”
我哗然,能让一个见钱眼开的老鸨主动甩银子赶人?
刚才清潋的银票上标的多少两啊!
那小子火了,一个扫腿把左边的壮汉绊倒,在一拳将右拳的人脸打歪。嘴里还嚷着:“似玉,似玉……”
似玉闷着头不说话,身体轻颤着。牙齿把嘴唇咬个肉白,貌似隐忍着极大的痛苦。
门口打混乱了。八个壮汉倒下又起,起了又倒。门边的扇栏全散开,木头碎的七零八落。屋子里姑娘缩成一团,蹲
在地上掩着耳朵。
我心里那个激动啊,把平安的袖子绞成麻花。
平安说:“你要是害怕咱们就先走?”我摆摆手,眼睛盯着前面生怕错过半点:“别吵,看戏看戏!”平安僵硬了
。
清潋仍然自斟自饮。喝完还发出咂咂的声音。
老鸨这下脸煞白了。这不要命的估计她也没见过。
俗话说得好:惹软的好过惹硬的,惹硬的好过惹狠的,惹狠的好过惹愣的,惹愣的好过惹不要命的!
结论:不要命的人最牛×!
我从心里佩服这位壮士,这一英雄救美夹带私逃的好戏就要在我眼前赤裸裸地上演了。
结果我发现自己错了,最佩服的人应该是清潋。
那么死命狂殴的一个人,就被清潋那么隔空一掌扇门外去了,连带还撞断围栏摔楼下发出轰隆巨响。
似玉第一个冲了出去。看来这女人不是完全无情。
我的心一下跳到腔眼上,哥们,你可不能闹出人命哇!
清潋丹凤眼一邪,拍干净手,“没事,死不了。”继而伸了个懒腰,“今天玩得不爽利,走了。”然后大摇大摆地
往外走。
平安推了我一把:“跟上去瞧瞧。”我慌不择地点头。落下一屋子惊傻吓呆的人。
我走到楼廊半中间,就看见似玉趴在面如死灰的布衣男子身边痛哭。清潋俩指头一夹向上一拎,跟拎小鸡似的把那
男的拎了出去。出门前还狠狠瞪了似玉一眼。
似玉一颤,往后一坐,吓得连哭声都没了。
我犯疑:难道清潋与这人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