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神 Ⅲ——如若是非

作者:如若是非  录入:07-29

我“嗯”了一声,心里不住哀叹。这世上人真够保守的哇。

瞧瞧俺妈伊红,仨天换一男人。我就算真一女多夫,与她相比。那就是鸵×比蜂×,×都不算一个。

翻着翻着就被眼前的事实震撼住了,这里的书太太太太全了!

无论国鉴、经济、法典、医学、历史……包括历代**,花边野史,应有尽有。

就像一个金灿灿的宝库等待我去挖掘。

 

平安离开了。

周围开始变得很安静,只有我翻动书的沙沙声。

《史学》上记载了这个界域从开辟到九国分隔的八千年变化。

八千年而已,委实是不多。毕竟这里人命都长,神域神主更是有史以来第一位统一四方者。

整个地域战争不多,各方群雄霸居一方,冲突倒也不少。

以前以幻境居上维持平衡,但既然各方都虎视眈眈,多阻无益。幻境索性放手由着他们去斗。只要不是逆大伦悖上

,也就都无视过去了。

幻境偶有出境者会代神之意造福天下,救济一些劳苦大众。颇得美名。

书从开天辟地一直讲述到九国盘踞。

语言正统,文字清晰。

应该就是理所当然的正史。

里面主要以叙述的手法,偶尔参插一些议论。结构比较严谨。

我翻到封面,作者是善悟。

听闻善悟是无机老人唯一的徒弟。无机老人天禀异才却又性格古怪,多少富户望族携珠带宝想替子求师,他都不收

。直到头发花白才遇见一童男,称其奇才。求着巴着要当人家师父。

这童男也奇怪,开始硬是不答应。后来实在被缠烦了才应许。

无机也就喜滋滋乐呵呵当上了。

上任第一天就先去其正字,改名为善悟。然后天文地理诗词歌赋武功心法邪门歪道无所不授。

教导百余年,满腹纶纬被掏空。无机叹此生心愿了已。

遂离去,世上再无听说无机这号人物。

但奇怪的是,过之不久,善悟也失踪了。

师徒二人只留下惊煞创作与多部争议之书被人传颂与津津乐道。

其实在我看来,那些精妙创作不过是我那世界运用物理原理制造出来一些用来欺骗小孩的小把戏。但运用到五行八

卦的一些阵法确实非常神奇。再就是那些遗下的书籍,很具有考究性,读的过程中往往让人沉浸其中无法自拔。读

过也会回味无穷。

 

我连续很多天都是一大清早就跑到藏书阁来看书,到了傍晚时分再回去打坐练功。日子过得很充裕。

昊郴依然不停地打着武林盛会的名头在外招兵买马。来者也是源源不断。

前些日子追捕我的那些官兵忽然一夜间都撤退了。现在整个辉城表面上还属于神域的管辖范围,但实际上已被昊郴

的暗部所操控。

各地的快意楼分号也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整个局面已经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昊郴现在只欠缺一个正式的理由就可以起兵攻打沂憬。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我窝在自己小小的壳里不问世事。实际上我也管不了。

好听点我是堂堂幻境祭司。但祭司是靠什么撑起来的?还不是靠幻境。幻境都消失了谁还管我那茬。

况且以我现在的功力。清潋、平安是绝对打不过的。更别提昊郴、沂憬。

昊郴以前被沂憬关起来,异能被封了。现在逃出来被平安重新顺了一道脉络,威力恢复不说还大增。再说沂憬,他

能统一各国除了谋略之外武功也高得惊人。

导致我至今都没闹明白,他就是一排行第五国的小皇子,说难听点就一小妖孽。从哪来那么大的力量把一个个国家

轰炸得支离破碎。

这别说没有火炮,就是鞭炮都算是很珍贵的尚品。就凭他那细腻的手掌还真能翻江倒海了不成?

 

纠葛是前世的缘,未了是今生的债。

想到他未免怅然所失,那种一向鄙视的儿女情长又盘据于心。书也没心思看了,合拢放回书架上。

站在窗棂前眺望,实际什么也没入眼。

在辉城的东南方,有着那么一小座宅子,宅子里会不会还有那么一个人,乌发窄颊,桃眼御光。时而蹙眉撒娇,时

而颐指气使,时而所思若望。

爱源他,痛亦源他,爱痛缠绵,有如白发三千丈,根缕分明,细细绵长。

 

转回身一趔趄,顺手抓住最近的书架雕纹。

轰隆隆一阵响声,一条狭长的秘道展现在我面前。

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秘……道?藏书阁里有秘道?

刚迈进去,两边的火烛台都点亮了。我咂吧咂吧嘴,这感觉一点都不好,有点请君入瓮的意味在。

这密室八成被久置了,里面不潮,但灰尘堆得厚,我所到之处都留下了脚印。两边墙面是用石块砌成的,石头打磨

地很平整。通向最里面是一条细细的走廊。

走廊每隔一截就会有一个圆形小孔,我透着孔窥入其中。

里面的装饰很眼熟,我仔细琢磨了一下,是文玄乐那个臭小白脸关禁我的地方。

这样的房间大概也二十余间。走到尽头,墙上刻着十二色轮盘图,轮盘中间有一个指针。轮盘上面标着一些奇怪的

符号,看久了会头晕。

我伸手把指针往左扒了扒,什么反应都没有。

…………

估计是日子太久,已经失去效用。

我扫了一眼整个密室,总觉得有哪不对劲。这地方怎么会有一个这样的房间?这些个间隔开的小密室又是有什么用

的?

远远听见有人在屋外唤我,赶忙迅速离开秘道。刚跨出去,书架就自动归位。完全看不出一点有人进去过的痕迹。

回忆(六)

南洄国?碧落城

碧落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美丽、绚姿。

满城种满了雪白的梨花,在风的摇曳中微微颤抖。碧落的人不多,多的是小桥流水,亭台水榭。我尤其喜欢那种精

致的庭园,布满了苍翠的树木和软红的花朵。

碧落最有名的是城中的湖泊,名叫裂月湖。

裂月的名字来自一个很凄美的爱情故事,传说那对恋爱中的男女最后跳到湖内自尽而亡。而那一天湖面反射出的月

影一直都是破碎的。月圆象征着人圆,月裂的悲伤情绪不言而喻。所以在湖畔长有一些哀思的少女唱着一些低沉的

情歌缅怀这对情侣,也哀悼自己未到或已经逝去的爱情。

传说归传说,裂月湖的景确实很美。

碧清的湖水,蜿蜒曲折的石桥,湖心的假山,一起一翘的空心竹管,和从假山上徐徐垂下犹如缎带一般的流水。

 

我再一次地偷跑出幻境,来到碧落闲逛。

碧落的变化不大,沿着湖边有那么一排小小的店铺,湖边依然舣舟,舟上的船夫拿着长烟秆叭嗒叭嗒抽着旱烟,然

后从嘴里吐出一个个圆圆的晕圈。梨花瓣散了他一头,显得分外滑稽。

又是一月朝会之时,街道上人很多,呼吸却都很轻,周边风景如动似静,人们的眼光越过缤纷的落花,投向抵岸的

光辉。

我顺势前往,阅见一名惊色绝颜。

修长笔直的身躯,白色纹理长褂,腰带着吊着一块青白相间波纹玉,会随着步伐晃荡,脚上一双金缕描凤鞋。

那一张天眷之容在一群又一群的哗叹注目中,以高傲的俯视姿态,自顾自的,浮华一世,媚尽妖娆。

 

我随众人一般痴痴呆呆地望着这个美到天地失色的男子。

望着他越走越近,望着他在我面前蹲下身,拾起一个亮灿灿的东西。再站起,唇角勾起慑魂且畅意的微笑,缓缓道

来。“小姐的耳环掉了。”说着就摊手把那个亮晶晶的东西伸到我眼前。

我下意识地去摸耳朵,手腕上的晶镯随着摆动闪出一道光辉。

果然是掉了,我伸手去接耳环。

谁料他的手却猛地收回,我惊愕地抬头。只见他把耳环拿到眼前眯起眼看了看,又冲我微笑。“我发现我们的衣服

很衬。”

我低头打量自己装扮。的确,今日穿着一身白色暗花罗素裙,脚上是白色缀绒毛小靴。

他继续道,笑容不断:“似乎坏了,我帮小姐找个地方修理,如何?”

我还未回神,他就直接把身子转过去走向一家首饰店。

青丝绽起,背影落下一芳梨花。

周姿倦舞,莫名引来心乱如麻。

感觉很怪,非常怪。从来没有如此凌散。牵魂所动,步伐微移,寻着他刚才踏过的脚步,缓缓追上。

 

店里莫不是古物精玩,多的是翠珠璃匣。

店里的伙计和所有人一样先是盯着他痴了老半天,接过耳环开始修理,边修边看。然后非常自然的,我的耳环就被

伙计修坏了。

我盯着肢解破碎的耳环,若有似无的轻叹一声。

反料伙计看见我以后仍未停手,又看又修。待到完全不复原型。

 

旷世美男非常自然地拿起被改装成挂饰的耳环递给我,非常自然地跟我道歉,非常自然地付下银子,非常自然地请

求我当向导指引给他碧落的名胜。

我拿着那粒白色猫眼石雕刻而成的耳环,不,应该是挂饰。再瞧瞧店外堆满的行人。

……此时无声胜有声。

将挂饰收起,把裂月湖、岳安寺的方向指给发光点,独自转身离去。

 

当我走累了,就习惯来到天下第一楼的雅座休息片刻,点上一壶茶,几份这里的特色小点心,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

外面的梨花。

碧落的梨树多到数不清,多到每家每户都做梨花糕、采梨花蜜。

而这两样东西是我的最爱。

惬意地品上一口茶,坐在窗边捧脸注视着外面的人来人往。

不一会有人敲门,我头也没回应了一声:“门没栓。”八成是小厮进来送糕点。

但半天身后都没动静,我奇怪地回首。桃艳男子携风入内,带来阵阵梨花香。眼若缬光望着我,许久才笑,低身却

宠然居上:“在下沂憬,一楼虚无空位,二楼雅阁暂满。不介意与小姐借个座吧。”

我点点头,然后把他的话回味了一遍,头炸开了。

半开玩笑的语气:“沂憬,真是好名。一代天骄,君中之霸。”料定是与君王重名,总不能真那么巧。

他一愣,露出一个张扬的笑容:“不才人君,小姐谬赞了。”

我开始跟着他笑,渐渐的笑容也挂不住。难不成来了个真的?问道:“阁下为东霆国君?”

他瞥了一眼我腕上的镯子:“沂憬拜见幻境祭司。”

我愕然,沂憬已径自上座。倒了一杯茶,闻闻品品。

声如箫弦乐,姿若媚梨花。

我捧脸对他眨眼,眨眼,再眨眼。心中只一个念想:这男人长得比我好看。

沂憬盖上茶盖,端下茶杯。

一只玉葱细指在桌上随意敲敲弹弹。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幻境佑何人?”

我盯着那指头看了半晌,才发现那问题是问我的。

撅了撅嘴,“自然是天下人。”

沂憬摇首:“不然,自觉护南洄多些。”

我学着他的指头在桌上跳来跳去。“你多心了。”

岂料手被他一把抓住。我讶然抬头。只见他眯起眼:“或是南洄太子待大人好些?”

一提到昊郴,顿然想到他小时候傻乎乎的模样,不自觉笑出声:“嗯,他是待我好些。”

沂憬略微怔住。松开手,“若沂憬也对大人好,是否大人肯佑东霆多些?”

我望着他,不解其语意。

沂憬靠近,指尖描样唇形。刚一碰到,我顿时往后一收。沂憬笑靥更张,问道:“大人名为?”速回:“泠。”回

完便捂口顿悔。

他丝毫无示,拈起一块梨花糕放进嘴里,嚼了两口皱皱眉头。“腻味。”然后冲我勾勾手,我凑过去,他含住剩下

的梨花糕堵住我的嘴,舌头一顶,推入我齿间。顺带在我舌头上舔了两下。

我傻愣着半天没合嘴。

沂憬捧住我的脸,极其耐烦的说:“合上嘴嚼一嚼。”

照做。

“嚼碎了吞下去。”

淡淡梨花味入喉。

沂憬再度沾唇数次,笑得格外轻浮:“还是你比较香。”

我直直看着沂憬。“你……”

沂憬拍拍我的脸:“幻境祭司的艳名早有耳闻,沂憬自持胜过南洄太子,泠儿……选我如何?”

我原本见《幻境》还可论其笑谈。但不知为何被他说出就有一股浓烈的酸涩和怒气从心底往上涌,哽在咽喉。

我眼前有些模糊,沂憬的笑容渐渐消失,转为惊讶。

我张开手掌,卯足了劲,一个锅贴脆生生甩在他脸颊上,

“你流氓,混蛋!”说完就闪出门外。

 

虚浮

 

 

虚染的阳光,清还的居室,松软的卧榻。

我张开自己的手,盯着自己的掌心,将大拇指向里弯,看着竖起的四根手指。

还有四层,只剩下四层了。

再仔细看了看掌心,发现掌心内多了许多纹路。

以前听人说过,每多一条纹线就代表多增加一个烦恼,以前总觉得这手生得好看,白白嫩嫩,没多余褶皱,生命线

又深又长。今天才发现,生命线旁边多出许多小分叉,想想来神域不到一年的日子里,也的确是发生了很多变故。

不知该说是长大了,还是变老了。

以前总羡慕火树银花的生活,觉得生来就应享受灿烂,昙花独绽一时,蜉蝣朝生暮死,若璀耀过,也就值得了。

现在却反而渴望一些平淡的日子。

咂咂嘴,人是贪婪的。

 

有人叩门,我应了一声,一名罗布尾裙的明眸女子进来,手里还端着热腾腾的稀粥和小菜。

见我未起,脸微红,不敢靠得太近。站在桌子后低着头,右手搁着左手背叫了一声:“伊公子。”

我挪个身子把衣服勾过来,披在肩上,回应道:“星萝,这么早?”

星萝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早了,是楼主吩咐不得来清扰公子,所以星萝才一直不敢进来的。”

我揉了揉胀痛的头,问道:“什么时辰了?”

星萝转了转眼珠子:“巳时三刻了。伊公子要起了么?要不要我请楼主来?”

我抬头:“叫他来做什么?”

星萝连忙捂住自己的嘴。踌躇了许久,才小心地看我一眼,低声道:“公子是不是和楼主闹别扭了?”见我看着她

,赶快摆手解释:“公子别误会,楼主……楼主这两天心情欠佳,总提到公子却又不让人打扰。所以,所以我只是

随便问问。”

“……”我把手伸进袖管里系衣带子。

星萝见我没反应,又壮壮胆子继续说:“公子,其实楼主对您特别上心,对其他公子从来没这么好过,譬如文公子

。”星萝顿了顿,“楼主最近瘦了好多,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您别跟他别扭了行不?”

我套好鞋子,准备站起,一阵晕眩,又坐下。

他上不上心是他的事,上心也好,不上心也罢,于我而言不过是高床暖枕和野地草根的区别。只要我人舒服,其他

一概不知。

事有曲直黑白,物能千变万化。昊郴人心叵测,何况我根本不想测。

对着星萝笑了笑:“我和楼主不是那种关系。”

桌子上的香被点着了,炉烟形如环雀,数千云缕霏霏靡靡,凌空缭绕,围梁三尺,随风而舞,花气无边熏欲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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